康熙侠义传


  说罢,吩咐:“来人!看着他。我进里边去,少时就来。”顾爷心中甚是为难。

  少时间,自里边出来了一群妇人,俱是一样的打扮,都在二十多岁。有十数个人,浓妆艳抹,品貌美丽,齐站在南边。

  于珍说:“ 神仙,你瞧瞧这十数个,哪一个是我的原配?”顾爷一听,心中一想,说:“这可把我给难住了。”愣够多时,说:“唔呀!你等来看,那正宫娘娘头上有一道红线!”那些个使妾齐望那四庄主的原配之妻头上看。焕章这是生意话——诈唬;用手望那妇人头上一指,说:“ 好哇!我一看这就是正宫国母。”连忙行礼。于珍一瞧,心中甚喜,说:“神仙,你真是一个活神仙!我要得了地,必封你为护国仙师!”倭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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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谢龙主恩!”起来了,于珍先叫那些个妇人进后边去,让焕章说:“仙长爷,书房内有话说。”

  二人进了书房落座,于珍说:“我本是一个八卦教的小会总,就是得了天下,也不应该是我的。”倭侯爷说:“那不能!

  当初汉高祖乃是一亭长,提三尺剑,斩白蛇起义,久受霸王之困,后来得了汉室江山四百年。主公用心求贤,久后必成大事。

  我山人会呼风唤雨,书符念咒,撤豆成兵。”于珍一听,说:“国师,你可用荤用素?”倭侯爷说:“荤素都可。”吩咐:“外边备酒。”少时,杯盘齐集,菜也丰满,二人开怀畅饮,直吃到天晚。于珍趁着酒兴,说:“仙长爷,你今天在后边花园内高搭法合,你请个神仙来我瞧瞧。还求仙长把我的仇人张广太给我害了,就除了我胸中一块大病了。我此时可把他治了,交了刑部啦,不知后来该当如何问罪。他的朋友甚多,求仙长占算占算,他死得了死不了?”倭侯爷说:“我到花园中请下神仙来,再作道理。”

  天有二更时分,花园中法台搭好了,众人齐不信倭侯爷是神仙,都要瞧瞧是怎么样请。于珍带着四十多个人,暗中吩咐说:“如是他真请下来神仙便罢;如要是造妖言,那时你等各举号火,把那座法台烧了,就势连他烧死。”众人点头会意,同着顾焕章到了后边花园之内。四外也有厅房、暖阁、凉亭、月牙河、小芙蓉架,各样的鲜花。

  焕章来到法台前说:“于庄主,我要上去,你等大家都要跪下磕头。请下神仙来,不必害怕,你等用白面一块,捏成三个小人,上写你仇人的名字。用油锅放在一旁,我念咒,就势搁在油锅一炸,不消三天,他必死。”于珍说:“头一名是张广太,第二名是伊哩布,第三名是白将军,俱是我们教中之人的对头冤家。”下边大家预备好了,倭侯爷说:“我先念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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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在台上请神仙就是了。”有人把油锅扇着,倭侯爷把面人放在锅内,口中说一句“无量寿佛”,扔在锅里一个,又念了一句,扔在锅里一个,一连扔了三个,然后蹿上法台,坐在当中,叫人把那油锅内的物件拿出来。众人用钢笊篱捞出来,只剩下两个面人了。大家一愣,齐声说道:“神仙爷,剩下了两个啦!”倭侯爷说:“唔呀,不好!张广太大概跑了。”吩咐众人:“地下掘坑,就连油一并都灌在地下,就势埋上,不准开坑偷看。过了百日,定有奇验。”

  原来倭侯爷他早先预备下一个白蜡做成的人儿,放在锅里,换出那个面人掖在囊中,叫人埋在地下,怕凉了冻上,瞧出来是蜡的。众人埋好了,齐跪下说:“仙长,你请神仙吧。”只见倭侯节拉出宝剑,口中说:“我要请二郎神杨戬前来,下降来临。”说着,烧了一道符,口中说:“二郎杨戬不到,等待何时!”并无动作,心中说:“只要刮一阵风,可有一个旋风,我就好造妖言了,说你等都是俗子凡夫肉眼,看不见就成了。”

  自己想罢,又将二道符一扔,口中咕哝了半天,说:“二郎杨戬不到,等待何时!”并无一点动静。四庄主于珍也不跪着啦,心中说:“好哇!这老道分明是来假充神仙,访察事情,大概必是一个私访的。”心内说:“我看他这三道符,如不灵,我派人连台带人一并烧了就是。”

  正想之际,只听他台上又画了三道灵符,口内说:“二郎杨戬不到,等待何时!”倭侯爷是真急了,见台下边群贼都起来了,心中就知不好。方把那符扔下去,只听上边半天空中说:“吾神来也!”跳下来一个人,站在台上,身躯矮小,花面红须,唬得倭侯爷战战兢兢,自己无法,说:“来者莫非是二郎杨戬吗?”那个人说:“正是吾神!不知差我哪边使用?”焕章一听他说话,仔细一瞧,戴着一个假红胡子,心中才明白。

  不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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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回

  马成龙定计拿巡抚王千层赴宴入牢笼

  诗曰:

  胡笳动处玉关秋,惊醒痴人梦里愁。

  不敢笑他年少妇,如今我亦悔封侯。

  话说倭侯爷细瞧他脸上戴着牛皮鬼脸、假红胡子,听他的声音是姜玉,故意地说:“原来是二郎杨戬。无事不敢劳动尊神,我这里有书信一纸,烦你转达上帝天王那里,去请得天兵天将,时常保护。”说罢,用笔写了几句。上写:义子倭克金布谨禀父王台前:我私访于家围,有邪教于珍,原系叛逆之贼,访得确实。父王奏请大兵剿灭邪教,一则可以解张广太之危,二则可以与国除害。书不尽言,惟望鉴察。

  义男倭克金布书

  写完,交与姜玉拿去。姜小爷说:“尊法旨!”拿了那封书字去了。倭侯爷下了法台,站在花园当中,说:“于庄主,你可瞧见了?”吓得众人一阵发愣,然后请倭侯爷到了内书房,预备卧具,请仙长安歇睡觉。倭侯爷也不敢睡着。

  次日天明,起来净面吃酒。于珍说:“仙师,我这于家围住户,都是我们教中人,在此住居,并无一个外人。明天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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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会合村之人,请仙师度脱,传授几个徒弟,好不好?”倭侯爷说:“很好。”喝完了酒,天有正午,只见外边有人来报,说:“神力王带大队将于家围围住,请庄主定夺!”于珍说:“仙师,这是为何缘故?算一算!”倭侯爷一听,就知是姜玉把书信送到,王爷奏明了圣上,必是奉旨前来拿贼。倭侯爷想了,说:“唔呀庄主,不好!必是钦天监奏明了皇上,调兵前来剿灭来了。快把眼闭上,跟我驾云躲避吧。”于珍说:“ 我的家眷应该如何?”倭侯爷说:“有我安排就是。你快把眼闭上,先救你逃走!”

  只听外边杀声一片,不知有多少官兵前来。于珍把眼闭上,侯爷把他拉起来,到了外边,望地上一摔。早过来几个官兵把他捆上。于珍睁眼一瞧,说:“好一个神仙,原来你是私访的,前来拿我。我也不想有今日,受你这样的巧计。好个小辈妖道,好大胆量,愣敢把我送给官兵!”侯爷说:“吾姓顾,名焕章,圣上恩赐倭克金布,赏赐靖远倭侯。我特意前来拿你!”神力王吩咐:“把贼人拿获!派官兵放火烧这于家围,不准放一人漏网逃走!一声令下,烈焰腾空。怎见得?有赞为证:几点星星之火,勾出离部无情。

  随风使浪显威能,烈焰腾空势猛。

  只听呼呼声响,重窗密户烟生,漫天通地赤通红,画图雕梁无影。

  这一阵大火把于家围人等俱皆烧死,连一个人也没有逃走。

  后来住居之人,都是新搬了去的。

  闲言少叙。王爷带着官兵,押着那个于珍,派人交了刑部,然后递折子奏明了天子。圣主派了刑部正堂田文忠、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张海澄、大理寺卿刘元太,严刑勘问,审明白了于珍。

  原因墨龙死后,他买出朱五、刘六二人,在齐化门等候,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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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听,知道广太他那一天入都。他有一个娘舅姓曹,在御前当内监的差事,他会使水火符儿,用盐碱写了字,拿火烧了,有盐碱拿着他不能散,故作几句话,在圣主的眼前告状。今天在部里都招认了明白,然后奏明圣上。康熙老佛爷传旨意:把于珍凌迟处死,曹太监发往黑龙江,胡忠孝入都置办军器,同张广太入都谢亲,无故受人诬害。江苏水师营副将员缺,着张广太去补授;张家湾都司员缺,着胡忠孝去补授;墨龙的尸身,交本地面官掩埋;白氏听其自便。

  旨意一下,张广太回家,李贵也从武清县衙门出来了,部文到了,带着家眷两个夫人与二位拜见邹忠、李贵,上任去了。

  倭侯爷,圣上赏赐押马大臣、阅兵大臣、前引大臣、专操大臣。

  腊尽春归,又到了四月间。又接到伊大人的折子,参淮阳道任永杰、河道总督卢定河,纵使家丁偷工减料等情。圣上旨意:钦派倭克金布查办黄河事务,任永杰革职留任,摘去顶戴;河道总督卢定河降三级留任。倭侯爷仍在王府,带了二十多个人,坐着紫缰大鞍车,请训起程,在路非止一日。

  那一日,离高家堰不远,早有人报与伊大人知道。总办黄河堤工的司员众人,齐接侯爷。伊大人派二马出去迎接倭侯爷。

  有人传报侯爷住伊大人的公馆。马梦太一想:“我们当初是拜兄弟,不知如今他作了侯爷,还认得我们不认得?也罢,我过去给他请个安,见机而作就是。”只听那边炮响,侯爷带着好些个人,换了骑马啦。梦太过去请了一个安。侯爷下了马,说:“老兄弟,你的差事好哇?”马梦太说:“托哥哥的福!”二人携手正望前走,山东马说:“顾大哥在上,小弟马成龙有礼!”

  倭侯爷故作听不见,一直望里边去了。山东马一想,说:“没瞧见?不能没瞧见,为何不与我说话,是怎么回事?我再过去,偏要见见他,看他还念故人之交不念?他如要是不念故人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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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我永远不与他说话!”说着,到了里边上房。

  伊大人正与倭侯爷说话,二人谦恭多时,还是伊大人上座。

  侯爷总算跟着大人打剪子峪得的功名,就算是大人的门生了。

  方才说着话,成龙又进来了。侯爷早瞧见他了,知道他的脾气是最爱玩笑,当着好些个下人,他要说出玩笑话来,急不得、恼不得,故此在外边故作没瞧见他。又见他气昂昂的说:“顾大哥,你得了第,就不认得我了?”侯爷一瞧,说:“唔呀!

  我的贤弟,我正要问你哪,你好哇?我真想你,你坐下吧。”

  成龙说:“我方才听见哥哥你来,心中甚喜。”大家落座吃茶。

  侯爷说:“我奉旨前来,是帮着大人办理黄河堤工事务,不知此时工程怎样?水势如何?”大人说:“耗费帑银六十万,也没打上黄河的堤工。不知怎样,是派人当时打了七天,无奈打上了开啦。子午相冲,卯酉必破,连办好了的都被水冲了。如今大概这就打上了。”说着话,人报合龙门就在明天,侯爷放赏点名。

  大家至次日天明,齐集黄河岸验看。伊大人心中不乐,就要跳下河去,与国家尽忠。自己也是没脸,跪在就地磕了一个头,方要望下跳,早该侯爷一把抓住,说:“大人不可如此!

  我自有主意。工程跟前告竣,何不等把龙门合上,然后在土坝之上搭一座席棚,你我二人在那里坐等。要是天上垂佑,那时口子不会开了;如要是不垂佑,你我死在此处,也算报答君王俸饷之德。不知大人意下如何?”伊大人点头,回归公馆之内。

  天有正午,人报:“龙门合上了!请大人上香祭奠。”倭侯爷说:“ 搭两个席棚儿,我与大人俱在那里等候,口子一开,就算完了。”山东马说:“我与马梦太两个人也去。”瘦马马梦太真不愿意,无奈勉强答应。外边众跟人一听说这个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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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放声痛哭,说:“再未想到咱们今天死在此处,实在可惨!”

  那一个跟倭侯爷的说:“好哇!我家中父母、兄嫂、妻子,实指望我出来跟官发财,再未想到今天跟着侯爷死在此处。”那边伊大人的跟班的说:“罢了,我是真知道这一开口干,咱们大家俱被水冲击了。可怜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大庙里不收,小庙里不留,也没有一个伴儿。”那边一个说:“我有一个主意,管保成功。咱们大家把辫子拴在一处,你想好不好?”那边给侯爷赶车的说:“结了,我是一个秃子,不能拴在一处。”

  正说着,成龙进屋内说:“列位,不必着急,我有主意,把辫子给他系在耳朵上就成啦。”内中一个家人说:“咱们大家求他个人情吧,他与侯爷是拜兄弟,你等大家还不磕头吗?”众家人齐求成龙说个人情,别带了他们去才好。山东马说:“这可是你们愿意的,大人侯爷要问,你等可就说实是你们自己愿意托的我就是。”说着,成龙入内见大人,说:“侯爷与大人要在口子上守着,等候口子开,都是为国尽忠,不知这些跟人还是带了去,还是不带了去?”大人说:“不能带了去。”

  成龙说:“那就不是了,他们大家都是愿意与大人同去。大人不信,叫他们进来一问便知。”伊大人与侯爷说:“叫他们进来吧,我问问他们。”只见从外边进来了一伙人,齐站在大人跟前。侯爷问说:“你们托马成龙来的吗?”大家自打算成龙给说了人情,不带了他们去哪,齐说:“不错!我们托他来的。”

  大人说:“你等果然是愿意托他来的?”大家说:“我等是都愿意托他来的。”大人说:“既然如此,我全把你们带了去就是。”大家也不敢言语,自己暗中怨恨成龙不表。

  大人带着众人,齐来至新堤岸上席棚内,只听水声响如牛吼。不知众位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