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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豹图
第八回 卢赛花伤情成怨 李荣春女扮回家
话说卢赛花同使女青莲走上楼来,青莲将钥匙开了锁,推开楼门同赛花进入房内。忽听得鼻息之声,四处一看,忽见小姐床上睡着一个男人,大声叫道:“不好了,小姐尔看床上睡着一个男人!”卢赛花见了又惊又怒,道:“好生奇怪,这男人那里来的,为何睡在我床中?”那卢赛花在安府受了气回来,此时见个男人睡在床中,岂不气上加气,气得满面通红,将壁上挂的剑拔了起来要杀下去,青莲道:“小姐,使不得的。” 将剑夺下道:“待我叫醒他来,问个明白再作道理。”遂大声叫道:“尔这个人是何等样人,怎么在此睡?还不快起来说个明白。” 李荣春正在熟睡,忽闻有人叫唤,开眼一看道:“暖哟! 不好了。“连忙爬起身滚下床来,自觉无颜,连忙作揖道:”小姐,难人李荣春作揖。“那卢赛花听见”难人李荣春“五字,口内不言,心中想道:”久闻的有个李荣春,乃是官家之后,济困扶危,多行善事。扬州一府尽闻其名,因何在我房中睡着?又何故自称难人?待我问个明白再作道理。“便道:”我且问尔,尔家住在那里,为何自称难人?“青莲道:”说得明白便饶尔,若说不明不白我小姐性子不好,说与夫人晓得,送尔到官究治。“李荣春道:”小姐听禀:小生家住在四牌坊达子巷,祖居在此扬州,祖公世代居官,虽然薄币财也不为富,半文半武也曾中过文解元。“青莲道:”如此说是小孟尝君李大爷了,为何在此睡着?“李荣春道:”因为施小姐而起。“ 即将“见及施小姐卖身,不忍见他落难将银助他,被花子能见了抢去,我到他家取讨反被他拿住用火要烧死我,亏了红花救我,暂寄在此,望小姐恕我之罪。” 卢赛花道:“可恨红花这贱人,尔要救人与我何干,却将男人来藏在我房中?倘被花子能晓得,此祸非校赛金姐姐也太粗心,枉他读书知礼,纵容他自己的丫头也罢,怎么藏到我房中来?往前一向的知心从此永永断绝了。”青莲道:“小姐,这都是花子能不好,不于李大爷之事,就是花小姐与红花也是一时出于无奈藏过来的。况且李大爷是个豪杰,平日是个济困扶危的大丈夫,今日小姐也要做个杰豪,救了李大爷才好。”卢赛花道:“此事叫我如何是好?也罢,我将此事禀过母亲,随母亲主意便了。”李荣春道:“小姐,这个使不得,倘或夫人生气如何是好?还望小姐周全。”青莲道:“大爷不必害怕,我家夫人甚是慈悲,决不怒尔,而且甚爱花家小姐,断不害尔。”说完,随小姐下楼来到夫人房内。 卢赛花将李荣春之事一一禀过夫人,夫人听了说道:“那花赛金一向为人甚好,就是红花也老成,他将李荣春藏过来也是一时急了,没奈何。我儿,尔不要怪他。 只可恨花子能这狗男女,仗势欺人,无恶不作,欺负别人也罢了,怎么连李大爷也要害他性命?真正可恶之极。我儿,尔不要受气。青莲,尔去请李大爷来,我出去见他。我儿,尔且在此坐坐。“随即换了衣服走出厅来,那青莲已引李荣春来到厅上。李荣春道:”无知小侄李荣春拜见伯母。“卢夫人道:”岂敢,公子少礼请坐。“ 李荣春告坐了,卢夫人道:“公子乃昂昂烈烈的美丈夫,老身与尊府相近,乃是邻居,久仰大名,不能得见,今日相见乃三生有幸。”李荣春道:“岂敢。”卢夫人道:“尔为施碧霞小姐之事险些性命难保,若没有红花相救必遭毒手。可恨花子能万恶的奸贼如此作恶,不知将来如何报应呢。”李荣春道:“那贼作恶必然有报应,自古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差来早与来迟。只是要求伯母放小侄出去,感恩不尽,自当厚报。”夫人道:“却那里话来,本该就送尔回去,犹恐花子能恶念未消,有甚不测之事,反为不美。自古道若要人怕我,还须我怕人,且在我家暂赘日,粗茶淡饭,莫笑不恭,看有甚机会再送公子回去。未知意下如何?”李荣春道:“多谢伯母厚情,小侄本该从命才是,怎奈家母在家不知怎样悬望,小侄归心似箭,度日如年,难以久留。”卢夫人道:“既是公子为母挂心,老身也难以扳留,只是如何出去?若是黑夜出去,恐被花家见了说是在我家中出去的,虽然不怕他奈何了我,只是被他说不清楚的话,这便如何是好?”想了一回道:“有了,公子,尔若决要回去,必须如此如此可免其患。”李荣春道:“多谢伯母,小侄没世不忘。”卢夫人吩咐:“备酒厅堂,与李公子压惊,要等黄昏才好行事。” 且说红花拿了午饭过来要与李荣春吃,忽见卢小姐已在房中。那卢赛花见夫人留李荣春吃酒,遂同青莲归楼,忽见红花拿饭过来,一时大怒,道:“好啊,尔做得好事!”红花惊得满身冷汗直流,将盘放下,双膝跪下道:“小姐不必动怒,总是丫头该死,望小姐开恩饶了丫头。”卢赛花道:“尔这贱人好大胆,岂不知闺房严似禁地,敢将男人藏在我房内,尔主婢通同前来欺我,尔这贱人尚敢说甚的?” 红花哀求道:“小姐不必动气,念我小姐与小姐结拜面上饶了丫头罢。”卢赛花道:“尔这贱人,既知我与尔小姐结拜姊妹胜过同胞,就不该如此欺我,幸亏是李大爷有名声的君子,如若不然,我立刻就叫喊起来,看尔们有何面目做人?”红花道:“多谢小姐格外开恩,丫头感激不荆”卢赛花道:“我与尔小姐名虽说结拜,实胜同胞,谁知他看我太轻了,不是我无情,这是他无义,从此多年的交往一旦休了。” 红花道:“小姐错怪了,此事乃丫头该死,不干小姐之事,望小姐念红花向前并无差错,此事乃父母受过李府大恩,未能图报,故此救了李大爷此难、也因知恩报本,不得已做了此事,望小姐去开此事罢。”卢赛花道:“胡说!过失是人人有的,此是甚么事,如何做得?我又非小孩童,将男人藏在我房内,若不看往日之情,李荣春怎得出去?”红花道:丫头感恩不尽,待丫头去请我小姐来谢罪便了。“遂急急走回来跪在小姐面前道:”卢小姐已回来了,将我骂不绝口,我苦苦哀求,怎奈他执见如山,任求不转,连小姐也怪起来。“ 赛金道:“痴丫头,如此胆小就不该做这大事了,随我来。” 花赛金带红花来走到西楼见卢小姐说道:“贤妹为何就回转来了?恕我来迟,不知迎接。”卢赛花全然不动,亦不开口。 花赛金道:“我与尔从小至今并无口舌,今日为何如此模样?” 赛花小姐两目流泪道:“我想往日与尔交情何等相爱,谁知尔今日如此待我!” 花赛金道:“贤妹啊,我知罪了,如今是特来与尔赔罪。”红花道:“小姐,”丫头跪在此,任小姐责罚。“ 卢赛花道:“我也没得说,只恨寡母孤女被人欺负,有玷终身名节。前事都不必说,从此断绝往来罢了。”赛金道:“贤妹,千不是万不是总是我不是,看在多年交情恕了我罢。”卢赛花道:“若还不是看在前日交情,李荣春焉能出去?尔们安能无事?快快而去,不必多言。”红花跪在地下将头乱磕道:“小姐啊,丫头万死何辞,只求两位小姐和好如初,我就万死无怨。” 青莲也劝道:“小姐不必如此,花小姐亦是一时出于无奈,彼既知罪也就罢了。” 那知卢赛花执意不听,叫声:“青莲,随我下去。”花赛金见了亦动怒道:“尔既如此不情,要绝便绝,有甚相干?红花,随我回去。”红花哭泣哀求道:“小姐且慢去,再与卢小姐和好了我才放心。”花赛金道:“不妨,有我在此,随我回去。” 青莲道:“红花姐,尔放心回去,我小姐性子本是如此,等他性子气过了自然就好。” 红花道:“望姐姐与我解劝。”青莲道:“晓得,尔且先去,我自劝他。”红花无奈何,捧了饭盘随花赛金回房来道:“小姐,早知如此,不寄他西楼也好。”花赛金道:“我只说多年姊妹是不妨的,谁知他如此无情,正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取杯茶来我吃。” 红花去取茶来与小姐吃了,心中忧闷自不必说。那卢赛花心中所怪花赛金者,不过说我的房中岂肯许尔将男人藏匿在内,幸亏是李荣春,倘若是个游方僧道尔也藏过来,那时如何是好? 为此缘故而生气,是以怪了花赛金主婢,这且不言。 再说卢夫人留李荣春在厅吃酒,直到黄昏时候,卢夫人吩咐备轿伺候,道:“公子,尔乃豪杰之士,因为侠气而受此祸,如今得保性命,归家切莫使英雄之性,就是花家若来寻尔生事,尔总以忍为上策。回家时代老身带问令堂与大娘安好。” 李荣春道:“多谢伯母,小侄何以报德。”只见轿已抬进内堂,卢夫人带李荣春进内与他男扮女妆,将李荣春衣服打作一包袱放在轿内。李荣春拜别夫人上轿,将轿帘放下,卢夫人吩咐二名使女、二名家人道:“尔们随大爷回他府中,倘花家若问,只说我要往亲戚人家饮酒,不许多言,回来重重有赏。”家人领命,随轿而去。来到李府叫门,管门的问道:“是谁?”卢家的家人道:“是李大爷回来,快些开门。” 管门的听了好不欢喜,连忙开门。轿子歇下,李荣春出了轿道:“尔们随我进来。” 那管门的见了甚是惊疑,也不敢问,只道:“大爷回来了?” 李荣春应了一声道:“是,赏他轿夫酒钱。”管门的道:“晓得。” 卢家这四名家人使女随李荣春进内。这些家人使女见大爷如此妆扮回来,个个嘻嘻笑道,走进内堂道:“太太大娘,真正好笑。”夫人与大娘正在忧闷不见李荣春回来,苦不可言,忽见这些家人笑嘻嘻的走来道。那李荣春见些家人嘻嘻而笑遂道:“狗奴才,有甚好笑?”忽叫声道:“母亲,孩儿回来了。” 夫人抬头一看道:“我儿为何如此妆扮?”李荣春就将前情一一禀知,夫人听了大怒,大骂花子能:“狗男女、小贼种,连我孩儿也要害死,真是可恶之极。” 又道:“我儿从今以后莫管闲事,免得招灾惹祸。”淡氏大娘道:“官人如今不必与他计较,恶人自有恶人磨,且自由他,请官人里面改妆。”李荣春道:“贤妻说得有理。”遂进内房改妆。李夫人吩咐备办酒饭款待卢府的家人、使女,又道:“多感尔家夫人小姐如此厚情,何以克当,又劳尔们往来相烦,回去多多致谢夫人小姐,水酒一杯多有简慢。”这四人应道:“多谢夫人大娘厚赐,不必了,我们就此告辞。”淡氏大娘道:“不必客套,老实些坐了。”众人道:“如此说多谢了。” 告了坐吃了一回,遂辞谢要回去。太太道:“卢家姐姐们劳动尔们,我有些薄礼不成意思,希望笑纳。”众人道:“蒙赐酒食已感不尽,这个断不敢受。”李夫人道:“若还不收,敢是嫌薄?”众人道:“夫人如此说,丫头们大胆收了。”遂收了银子,叩谢夫人大娘辞别回去。这且不言。 再说来贵、三元这两个书僮在外面访了一日也不见一些影响,气闷在心,三元道:“来责兄弟,我想大爷亲自与我说要到花家去,为何花家总说不在?必然是他留住,内中定有缘故。 我们如今回去吃了饭,打到花家与他讨人。“来贵道:”不错,说得有理。 “遂一直走回家打门道:快些开门,我们吃了饭要去花家讨大爷。”管门的开了门道:“大爷已回来了,尔们不必大惊小怪。”三元道:“怎么说,大爷回来了么?” 连忙走进,叫道:“大爷在那里,为何今日才回来?”李荣春道:“我在此。”三元道:“大爷昨日在那里?小人无处不寻到。” 李荣春将前事略略说了一遍,三元听了心头火发,大骂:“花子能,尔这狗亡八,尔敢害我大爷么?我必要将尔这万恶的贼囚碎尸万段方消我恨。”又说:“大爷不必忧闷,小人们与大爷报仇便了。”李荣春道:“胡说,谁要尔多事,还不退出。” 三元敢怒而不敢言,退了出来。这且按下。 再说花子能搜不出李荣春,又受了两场没趣,总是不愿,想道:“为了施碧霞一个起受了李荣春打上门之辱,却又烧他不死被他走了,走了不打紧,恐他要来报此仇,如何是好?” 又道:“斩草不除根,萌芽依旧发,必要除的,只是要晓他的下落才好。若要明白其中事情,必须问红花,难道这丫头看中了李荣春么?若有此事,妹子难保贞节了,怎么能得红花来问个明白才好。”想了一想道:“有了,去与我的少奶奶计议便了。”不知此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万香楼花虹三上 沉香阁恶妇阴谋
诗曰:竹篱数掩傍鱼矶,初剪梅花掠地飞。 正喜迪帘来索笑,已悲临水送将归。 影横月处愁空绝,子满枝时事已非。 自古种情在我辈,尊前莫怪泪沾衣。 话说花子能搜不出李荣春胸中气恨,因想:“花荣的话不错,必是红花藏了。只是两次搜不出,不知何故,必要问红花个明白。只是红花服侍妹子常在楼上,怎么得他来拷问明白才得放心,也好预备。”因思:“不得红花来问,只得要去与秦氏计议,看有甚妙计骗得红花来拷问。”想定主意随即走到沉香阁。 只见秦氏露体,不穿衣服也不穿裙,只穿一条大红裤。花子能道:“少奶奶好白身体。”秦氏见花子能走到,忙立起身道:“少爷来了,请坐。”花子能道:“少奶奶同坐了。”秦氏道:“少爷到此必有正事,请道其详。”花子能叹口气道:“少奶奶不要说起,为了施碧霞这喧人被李荣春打上门来辱了一场,幸得曹教师拿住了要烧死他,谁知又被他走了,到弄得我一肚气。若要说出去了,他家的人又在外面寻访,若说未出去,家中已经搜遍,又不见影响。我想决是红花藏过的,必须将红花究出真情我才放心,也免得放虎归山终受其害。”秦氏道:“若说要拷究红花,真正容易之极,待我打发丫头去叫了他来打他个半死,不怕他不招出李荣春来。”花子能笑道:“少奶奶真正直心人无弯曲肚肠,尔不想,红花那赛金的心肠,他两个犹如姊妹一样时刻不离,焉能叫得他来?尔去叫他,就使他不敢不来,倘若赛金不放心与他同来,岂不枉然?”秦氏道:“如此便怎么能得他来才好?”花子能道:“我亦想无妙计骗他出来,故来与尔计议,看尔有甚妙计骗得他来。我想少奶奶尔乃镇殿将军之妹,岂无妙计骗得红花出来?”秦氏道:“少爷又来取笑了,少爷尔乃是首相的公子,难道亦想不出个计来?”花子能道:“我又蠢又呆,怎及得少奶奶尔又聪明又伶俐,必然想得出妙计,使赛金不知骗得红花来才好。” 秦氏道:“待我想想看。”想了一回道:“有了,如今只叫秋菊去如此如此,再如此这般,这般又这般,少爷尔道可好么?”花子能道:“果然好妙计,若能究出真情实事,我去请一班上好戏子,备一桌满汉酒席请少奶奶尔吃酒看戏。” 秦氏道:“多谢少爷,夫妻之间怎说这话。”花子能道:“如此说我拜托少奶奶就是了。”秦氏道:“这个自然。只是那施碧霞如今怎样了?可肯与少爷成亲么?”花子能道:“咳! 那施碧霞真正可恶极矣,我为了他受了多少的气,粪门被他踢得血流不止,自从初三日至今不要说成亲,连近其身亦是不能,若要近他身边不是打便是踢,又加个大骂不歇。“秦氏道:”难道就是如此罢了不成?“花子能道:”我岂肯罢了?因爱他容貌故且暂容他至今,赛貂蝉劝我再容他三日,包管劝他回心转意,我今就要到万香楼去。今将要拷问红花之事托少奶奶,我要去了。“秦氏道:”少爷请便,我自然就去做事。“花子能说声”拜托“,遂下楼去了。秦氏遂叫秋菊道:”尔可去厨房,等红花来拿午饭时尔可如此如此骗了他来,我将一个银红纱肚兜赏尔。“秋菊道:”晓得。“遂到厨房去等候红花了。 且说花子能来到万香楼上,赛貂蝉正在劝施小姐,忽见花子能走到,忙立起身道:“少爷来了,少爷请坐,丫头拿茶来。”那施碧霞见花子能走来,恨如切骨,气满心胸,双眉倒竖,满面怒容,也不立起身也不开口。花子能见了叫道:“施碧霞,尔怎么如此大模大样的,见我少爷来立也不立起,叫也不叫一声,到底甚么意思?”赛貂蝉道:“少爷不要生气,他是山西风俗原是如此,不必怪他。”花子能道:“尔今到我江南就应学此处的风俗,怎么还要使尔山西的性子?”赛貂蝉道:“他是新来的,不知此处的规矩,等过了一月两月他自然晓得。” 花子能笑嘻嘻的走近碧霞身边道:“碧霞,我因爱尔容貌生得好,所以如此容尔,如若不然,尔早已归阴了。如今与尔说过,不许尔再如此倔犟,若敢再如此我定不饶尔了。今夜乖乖的顺我成亲我便饶尔前非,若不依我时,此遭定不再饶了。”一边说一手却又来摸他的胸膛。施碧霞一手隔开花子能的手道:“花子能休得无礼。”将手一推,花子能倒颠了几步,仰面一跤跌倒在地,爬了起来道:“尔这喧人敢如此凶恶,今日必要打死尔这娼根。”丫头们,快些来绑此恶妇活活烧死。“施碧霞道:”谁敢来?花子能,尔这万恶的贼囚,人面兽心的狗奴才,别人由尔欺侮,我施小姐是不怕尔的。尔休得在此做梦要想成双,尔若识时务者快些下去,免得讨打。若敢仍然如此胡说,叫尔认我拳头的利害。“花子能气得乱跳道:”小娼根,尔敢如此横恶么?“走上前两手拦腰抱祝施碧霞一时大怒道:”也罢,今日是尔要来冲我了,尔放手不放手?“花子能道:”不放手尔便怎么?“施碧霞两手望花子能两太阳边一打,这叫做钟鼓齐呜,花子能头晕眼暗,双手一放,仰面一跤跌倒在地。施碧霞正要上前来打,赛貂蝉见了连忙上前劝住道:”小姐使不得,不必动怒,有理不用高声,为甚如此横行?并不是少爷不是,尔的性子太觉不好了。少爷的赫赫威风谁人不知?要算扬州一个小君王,文官武将人人敬重,百姓人家个个害怕,尔不要认错了。少爷在尔面上要算逆来顺受,任尔打骂他只软求尔,不要越装越醉,看得太不在眼里了。少爷的性子若发作起来就了不得的,尔也要揆情度理去想一想。“施小姐道:”尔也休得胡说,我今日到此已将性命放在度外了,正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待我除了这恶贼,也为地方除了一害。“赛貂蝉道:”施小姐,这是断断不可。万事须要三思,不可乱为。“又道:”少爷,尔念他是强性于,况且只来得三日,不要逼他,从宽而行总能成事,包在我身上,三日内必然成事,如今且请下去。自古道事宽则圆,急则缺。“ 花子能没奈何,道:“尔这娼根如此可恶,今日且再饶尔这一次,如若下次仍然如此,天大的人情也不来饶尔。”说完恨恨的走下楼去了。那施碧霞想起心事,双目流泪道:“不知母亲怎样成殓,谁人将纸钱去烧;又不知哥哥病体如何,有谁请个医生与哥哥调治。奴家在此好似坐在牢中,怎能出去看治母亲哥哥。就是花子能几次威逼于我,怎能动我的心,他若再来,我与他见个死活便了。” 且不说施碧霞暗地愁苦,再说秋菊奉了秦氏之命,要去厨房等待红花来拿午饭,就好骗他出来拷问李荣春之事。秋菊来到厨房外面静处等着,不一时只见红花已来到厨房道:“杨家婶婶,午饭可好了未?”那管厨房的杨婆道:“红花姊坐一坐,就有了。”红花才要坐下去,只见秋菊一面走一面叫来道:“好笑,好笑,众位婶婶姊姊们,尔们可要看胜会?真正好笑死,尔们若见了就要笑死。”那管厨房的杨婆道:“秋菊姊,有甚奇事如此好笑?”秋菊道:“就是李荣春的妻子要来讨李荣春,大闹不歇,少爷是男不与女斗躲开去了,少奶奶不愿与他对敌打做一堆,衣服裙裤都被少奶奶扯得粉碎,赤身露体被少奶奶擒住,叫我来拿粗绳去捆绑。尔有绳拿一条来与我。”那杨婆听说果然拿一条绳与秋菊挪去,秋菊一手接绳一手牵红花道:“红花姐,如此的胜会同我去看看。”一手拖着红花就走。红花心中想:“李大娘也没分晓,大爷才得出天罗,尔又来投地网。待我去看个明白,禀知小姐前来搭救便了。”想定主意,遂急急的随了秋菊而行。 到了沉香阁,秋菊叫道:“少奶奶,红花带到了。”秦氏道:“将门关了。红花,尔今日也来此处了。”红花想一想道:“不好了,中他的计了。”乃说道:“少奶奶放我出去取午饭与小姐吃,不得在此耽搁。”秦氏道:“娼根既然如此性急,来此则甚?今既来了就不能去了。”红花道:“叫我在此做甚么?”秦氏道:“我且问尔,李荣春到底藏在那里?红花道:丫头不晓得。”秦氏道:“红花,尔胆太大了,此事也敢做出来,故违主命就该死罪。”红花道:“少奶奶,真正冤枉,丫头终伴着小姐,寸步不离,怎么敢做得此事?望少奶奶详察。” 秦氏道:“娼根到赖得干干净净,今日是要尔将李荣春的事实说,或是放他出去了,或是藏在那里,实实说了便罢,若再花言巧语抵塞,恐尔性命难逃吾手。”红花道:丫头并无此事,叫我怎么说?“秦氏道:”官府堂上那有不打自招的犯人?双桂,拿取门闩来。“双桂将一支门闩呈与秦氏,秦氏接过手来道:”红花,尔招也不招?“红花道:”叫我招什么?“秦氏道:”尔真不招么?与我跪了。“红花没奈何,只得跪下道:”少奶奶,念我往日并无差错,看在小姐面上饶了我罢,休得屈捧打平人。“秦氏道:”娼根,今日此事尔就做错了,尔不提起赛金,我也忘了他前日打我之恨也罢了,还是姑嫂平辈。 尔这贱人也来打我么?“红花道:”我焉敢打少奶奶?并无此事。“秦氏道:”尔还说无此情?“拿起门闩就打,也不管他是头是面一味的乱打,打得红花疼痛难当,滚来滚去,口口声声只叫小姐来救。秦氏道:”尔就喊破喉咙也无人来救尔,尔前日能救李荣春,今日因何无人来救尔?我且问尔,李荣春与尔有甚瓜葛,尔却放他?好好直说便罢,如若不然,性命在顷刻了。“红花道:”我实无此事,叫我说什么?要打便打,不必多言。“并无半句求饶。秦氏道:”我打死尔不怕尔那赛金来与我讨命。“举起门闩又打,不一回将门闩打断做了两节。 秦氏打得手酸,叫:“秋菊,取茶来与我吃,一面再取门闩来与我代打。”那春梅、秋菊见了不忍道:“红花姐,不如招了罢。”红花只是不招。秦氏道:“与我实实打。”秋菊那高高举起,轻轻打下,秦氏见了道:“尔这贱人会做好人,与我跪了。”叫双桂代打。双桂却比秦氏打的更重,红花死了几次复再还魂,只是不招,叫苦连天。秦氏道:“尔这贱人如此强么?我岂没法尔么?”叫“头丫们将他衣服剥了,只留一条裤,其余剥得干干净净,道:”与我吊起来。“拿了绣剪道:”尔这贱人还是招不招?“红花道:”尔何不一刀杀的我性命,何苦如此害人?尔要我性命是有的,要我招是万万不能。“秦氏道:”尔这贱人,还敢如此吃硬来伤我么?“举起绣剪就剪,剪得红花满身是血,心如油煎,痛不可当,只是哭叫小姐来救不题。 且说这些丫头使女道:“红花被秋菊骗去,少奶奶关了门打,看来要打死样子。我们只说是李大娘果然来与少奶奶相打,随了去看,那知是要骗红花去拷问李荣春之事。如今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有谁去救他?”这些丫头正说时被花云听见,吃了一惊道:“秦氏啊,尔这娼根,打别人不管我事,打红花却使不得,尔打了他,我心上却痛起来。我如今去报与小姐晓得,叫他来救便了。”遂走到小姐楼下大声叫道:“小姐,不好了,快些去救红花!”那花赛金正在想道:“红花去取午饭为何此时尚不取来?这贱人有些作怪了。”正在想时,忽听见花云在楼下喊叫,花赛金道:“何事如此叫喊?”花云将前事说了一遍,花赛金道:“尔先去,我就来。”随即将门关好,急急下楼而去。 且说秀琴丫头取了午饭上万香楼与施碧霞吃,一路口里说七道八说上楼来,赛貂蝉道:“秀琴,尔说什么?”秀琴将红花被打之事说了一遍,被施碧霞听见了想道:“事皆为我而起,李大爷被烧,红花被打皆是为我,我岂可不去救他?叫声:”秀琴,尔带我到沉香阁去。“秀琴道:”这个我不敢。“施碧霞道:”料尔也不敢去。“赛貂蝉见施碧霞要去,一时大惊道:”无尔的事,尔不要去。“一边说一边用手将施碧霞衣服牵住不放,施碧霞道:”放手。“将手一推推倒赛貂蝉,竟自下楼来要到沉香阁,却认不得路。正在呆望,却好那边来了一人,不知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