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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仙传
再说柳仙走入敌楼之中,把擒龙之事与小塘说了,小塘千恩万谢,说:“仙长,弟子在这泗州不能久住,欲同大仙前去叩见祖师一面,不知可否?”柳仙说:“如今还不是叩见之时,你若不欲在此,可去告辞官长,我带你到长安罢!”小塘说:“若去告辞,恐怕他们留恋,不如在此粉壁留诗一首,咱快走罢!”言罢,取出随身带的笔砚,在那敌楼墙上写道:
四海云游济小塘,柳仙护庇把龙降。
临行留下诗一首,水患永除保吉祥。
小塘写完,方要下城,柳仙说:“不可,你既然怕大家留恋,不必下城,待我传你驾云的法术,咱二人腾空去罢!”遂将咒语念与小塘,小塘学会,二人驾起云来,不多时到了陕西交界,收落云头。柳仙说:“以后若要驾云就是依此咒语,我还有个柬帖,上面俱是仙家的妙术,你可紧紧收藏。”言罢递与小塘,转眼不见。小塘望空拜谢了一番,竟奔西安大道。
一路上化斋充饥,夜宿古庙。那日到了西安城中,正遇着王府大放花灯,小塘随着众人去看了一看,果然热闹。原来这座王府是嘉靖爷的御弟,封在西安,名为秦王。小塘贪看花灯,不觉天晚,就在街上一座小店投宿,睡到五更醒吋,想着要化秦王一些银钱,在西安行些好事,却又无门可入。想了一回,想出个主意。天明起床租了店家一张桌子,借了一方大砚,烦店小二送到十字路口。自己又买了笔墨、红纸。
将红纸裁了几付对子,写春对出卖,谁知从早至午,并没人上前问问。小塘无事,把柳仙给他的柬帖取出观看,原来上边俱是变戏法的法术,小塘暗暗记熟,找了几根干草截成节儿,摆在桌上,来往行人就有好事的,说“今已是正月十七,为何还卖春对,这些草节有何使用?”小塘说:“学生路过贵处,缺少路用,无奈写些对子卖,这些草节善能变化,列位要我几付对子,待我变个戏法你们瞧瞧。”众人听说要变戏法,大家把些对子尽情买去,小塘见对子已卖,拿起草节用手巾盖上说:“那位吹口法气?”过来一个后生吹了几口。小塘念完咒语,把手巾一掀,只见蚂蚱坦张一齐乱跳,对对蝴蝶上下翻飞,众人大喜,你扑我夺,夺到手中却是长尾大蛆,及至摔在地下,仍旧还是草节,一齐拍手大笑,称妙不绝。适赶着有王府太监从此经过,见小塘的戏法巧妙,勒马观看,看罢大喜,说:千岁正然闷倦,何不叫他进府玩玩,叫千岁喜欢。想罢,吩咐小厮:“你去与玩戏法的说知,叫他跟到府里边玩去。”小子领命,上前与小塘说了。小塘大喜,当下收拾了收拾,跟着小子往王府而来。要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八回 西秦王爱财受骗 赵知府存仁施恩
话说小塘进王府,到了银安殿前,也不作揖,也不叩头,在旁停身站立。王爷问道:“你是何方人氏,姓字名谁,为何不跪?”小塘说:“生员祖籍辽东,寄居北京,姓济名登科,草号小塘,因看破红尘,云游访道,学了几件戏法以为糊口之资。”王爷说:“闻听你的戏法巧妙,可将上好的玩与孤家看看。”小塘领命,就在银安殿上暗念咒语,说疾道快,从空飞了一条龙来,张牙舞爪,须臾不见。次后,又玩的白猿献桃,五女降乩,俱是一些出奇的玩艺,王爷看了连声喝彩,当下赏了酒宴,就留小塘在府中住着,诸日里变戏法。住了几日,小塘告辞,王爷叫承奉官取出十两银子,送与小塘以为路费,小塘一见,心中凉了半截,想了一个主意,说:“多谢王爷的赏赐,无以可报,今日暂且出去,明日还进府来玩一个出奇的戏法与王爷看看。”言罢,接过银子出府,到了街上,买了一只芦花鸭子,又买了五钱赤金细末,回到店中先把鸭子拴住,给了店小二百文钱,买了半升高粮半斤白面,将白面打成一碗糨子,把高粮拌了,然后在桌上铺了一张大纸,撒上金末,把拌的高粮倒上,来回滚了几次,滚成一些金珠,及至金珠子干了,那天将近二更,复把高粮又放在碗里喂鸭子。
那鸭子饿了一天,见食就吃,立时吃完,从新把鸭子拴住。这才安歇。次日起来,把鸭子拿出店门,买了个有盖的花篮,盛了鸭子,来在王府门口,正遇着承奉太監,将小塘領至殿前,秦王一见,说:“先生来的甚早,想是要玩出奇的戏法来了!你那篮子可是盛的什么物件?”小塘说:“这里边乃是无价活宝,特意带来与王爷看看。”言罢递予秦王,秦王一看不禁失声大笑,小塘说:“王爷休要轻看这只鸭子,此乃祖上传下来的一件活宝,专会屙金溺银。”秦王说:“这话叫人难信,待我再细看看。”遂从篮内把鸭子取出,放在桌上,正在端详之际,只见那鸭子把颈子一伸,尾巴一撅,噗的一声,屙了一桌子臭屎,秦王用袍袖遮了鼻子,说:“承奉官快着拭去。”太監说:“王爷,这鸭子既然屙了,何不试试看有金子没有。”秦王向小塘问道:“可欲当面试么?”小塘说:“这有何妨,我这宝贝一日只屙一遍屎,洗出来放在分金炉里定煎五钱赤金。”
秦王闻言,叫承奉官把煎金匠人立时叫来,先把鸭粪淘挣,剩下的末,放在炉内用火煎起,不多一时,粪末化为飞灰,将剩下的汁子倒在铁槽之中,凉了一会,果然是块赤金,用戥子一称,准准的四钱八分。
秦王看了心中大喜,说:“先生你这鸭子可肯卖么?”小塘说:“此乃祖传之宝,学生的费用尽赖乎此,岂能卖与他人。”
秦王说:“不瞒先生,我孤甚爱你这个宝贝,卖与我罢!”小塘恐怕许的快了争不上价钱,故意言道:“王爷若要别的东西学生皆可奉送,只有这个鸭子不敢从命。”秦王怒道:“我好意买你的东西,你倒推三阻四,倘若再说不卖,休想出此王府。”小塘放意着忙,说:“王爷息怒,王爷真要买这鸭子,莫说卖与王爷,就是送了王爷,学生也是情愿。”秦王说:“我岂肯白要你的!你须说个价值。”小塘说:“王爷要买,学生岂敢多说。赏赐五千银子足以够了。”秦王言道:“一个鸭子如何值的许多!”小塘说:“王爷是你未曾盘算,这鸭子一日屙金子五钱,一月就是一十五两,共算起来一年二百八十两赤金。这二百八十两金子兑换一千八百两纹银,不过三年,有本有利,王爷试再思之。”秦王听了这话,心中算了一算,果然不错,说:“也罢,我就给他五千银子。”并想待我难他一难,想罢开言说:“济先生,五千银子孤也不减价与你,但这银子只许你一人一总拿去。”小塘说:“王爷吩咐,学生敢不从命!”秦王吩咐库官拿出一百个元宝,摆在殿前,小塘不慌不忙,暗用搬运法术一个个都装在花篮之内,上殿谢恩,手提花篮扬长而去。秦主一见满心不舍这五千银子,却又不好改口,自己哼哈了会子,叫承奉官买了个朱红笼儿,把鸭子装上,提到后宫,亲自喂它食水。过了一夜,见那笼中许多稀屎,遂提出笼子,叫煎金匠淘洗入炉,如前法煎炼,煎金匠煎了多会、见那罐中只有灰末,并无汁水,连忙禀了秦王,秦王大怒,只当是匠人偷去金子。吩咐将两个匠人锁住,次日,另找匠人,亲自看着煎炼,也是如此。秦王正然纳闷,有一个多嘴的太监说:“王爷,依奴婢看来是叫小塘哄了。他既会玩戏法,那鸭子屙的金子想必也是变了来的。”秦王听说猛然醒悟,说:“好穷酸竟敢戏弄孤家,我孤将他拿住必要碎尸万段。”言罢吩咐速行牌票,画影图形,捉拿小塘,这话不表。
且说小塘带着五千银子出离陕西,到了山西平阳府,这一年,此处大早,颗粒未收,一些百姓饿的如黄病一般。小塘见这光景,心中怜念,把那哄来的元宝在银房破开了五十,在四处买了粮米运至平阳城内关帝庙中,分给一些贫民,救活了这一城的生灵。到了伏天又求了一番大雨,这平阳府知府赵宽向他的书办言道:“本府到任三年从未下雨,今日这场甘泽可为万民之幸,理宜献供以谢天地。”书办说:“老爷,这场雨有个来历,新近来了个游方秀才在关帝庙买粮济贫,救这一方生灵,又在庙中搭起高台,虔心求雨,所以终有这番甘泽。”知府说:“原来如此,世上那有这样好人!待本府亲去拜望。”言罢上轿,摆开执事,来到庙中与小塘相见。
尚未及说话,只见一个书办手执文书,说:“老爷,有陕西秦王的龙传票到了。”知府接来拆开一看,上写着秦王手谕:“各府州县知悉,今有游方秀士妖人济小塘拐去王府库银五千两,即时拿获解往西安,自有升赏。如要隐匿,一例同罪。外有图像一张,以便对拿。”知府看完把图像打开,看看图像,瞧瞧小塘,瞧瞧小塘,又看看图像。看了一会,把图像卷起,喝退左右从人,说:“请问先生尊姓高名?”小塘说:“生员姓济名登科,草号小塘。”知府说:“先生你可看看这张龙票。”
小塘接来看了一遍,不由的微微含笑,心中想道:我济某要被人擒拿,但不知这个知府心田如何,待我试试他看。想罢开言,就把那哄银子的始末原由对知府说了一遍。说:“这也是合该大人成功,就把学生解了去罢。”知府听罢,心下作难,有心放了小塘,一则不能献功,且是恐怕久后事犯,自己有罪;有心拿他,他又不是贼盗,虽然哄了几千银子,是东西换的,且是哄来的银子又是救了穷民,想了一会,说:“也罢!我宁可放他逃走,莫要害此仁义之人。”主意已定,说:“济先生,本府不拿你,但此处离西安不远,不宜久停,你改名换姓逃往他方去罢!”小塘说:“有心叫大人请功,不料是位忠正父母,既然施恩,敢不从命。也罢,且将济字去了三点,改名齐好善,就此拜别,他年相会,恩有重报。”言罢,拜别知府,手提花篮出了庙门,用左手把脸一摸,变了面貌,离了平阳,一路行着方便,往扬州而来,这且不表。
且说北京顺直门外,骡马市东,徼家坑有个光棍,姓徼名是承光,专会拿人的讹头,平生有一件好处,仗义疏财,软的不欺,硬的不怕,取了富家钱财,却去帮那穷汉。北京城中他也算是个小小的财主,那日八月初八,悯忠寺打醮请客,募化布施,本处居民多去随喜。徼承光也同两个朋友来到寺里会了布施,一见众人无论认识与否俱各拱手让坐,惟有上面一个少年,头带貂帽,身穿绸袍,上罩孤裘披风,见了承光昂昂不理,承光心中就有几分不忿,及至坐下,摆上斋饭,大家一齐举箸,那少年并不动手,忽然天降大雪,狂风驟至,人人俱说天寒,那少年偏说好热,把貂帽摘将下来,吩咐小厮拿到窗户眼前迎风吹吹。徼承光看了心中忿恨,从草纸袋内暗暗取出图书印色,推故外面小解,走到窗前说:“长家的,好齐整一顶貂帽,借与我看看,我也照样买顶。”小厮闻言,双手递过,承光接来看了一看,暗把印记打在帽里之上,复归坐位,那小厮如何得知。众人席散,各自回家,只见那少年戴上貂帽,小厮打着雨伞出寺门,上了牲口,扬长而去。承光连忙也上了骡子,跟那少年一路行走,走到米市大街,承光把牲口夹了一夹,赶到跟前把那少年的帽子伸手抓将过去。
要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九回 当铺中贿通严府 琼花观小塘拜友
话说承光抓过帽子,却将牲口勒住不动。少年回头说:“小厮们还不与我拿贼!”承光说:“好一大胆的狂徒,你昨晚偷去我的东西,今日被我拿住,还敢说我是贼!待我与你当官去辨。”二人正然吵闹,两旁围上许多人来,有那认的徼承光的说:“徼大爷,您二人为何这样?”承光说:“众位有所不知,昨晚舍下被盗,没了衣服首饰好些东西,还有一顶貂帽,今日见他带着我的帽子,被我拿住真正赃了。”少年说:“列位莫要信他的胡言,他把我的帽子抓了去了。我是新纳的监生,住在顺直门里头发胡同,难道是个贼么?”众人说:“不必争论,各人的东西岂没记号,相公你既说是你的,可有什么根据?”少年说:“我的帽子乃是辽东紫貂,月白绫里子,众位不信,尽管看看。”承光说:“囚贼,你把我的东西偷去,住了一天一夜,岂不记在心里,除此以外还有记号没有?”少年说:“不过如此,难道我在上面打个花押不成!”承光说:“你的没有花押,我的却有图书,但是我心爱的物件俱以图书为记。列位不信,请拿去看看。”
众人听说,将帽子接过,翻来一看,只见帽里上边果有一颗图书,乃是“徼宅印记”四个真字。众人向少年言道:“相公这顶帽子分明是徼大爷的,如何赖的过去,看你也不像贼人,想必爱小便宜,买了贼赃来了,认个晦气,物归本主,省的彼此争闹。”少年那里肯服,说:“列位,我就不信有什么印记,拿来我看。”众人把帽子递与少年,少年仔细一看,只是发愣。众人说:“相公看明白了没有,倒是谁的东西?”少年说:“东西可是我的,却未从打上图书,这件事叫我也难分辨。”众人说:“既然如此,拿来给徼大爷罢!”少年无奈把帽子递将过去。承光故意怒道:“众位乡亲,小弟没的东西尽多,今日既有真赃实犯,可得叫他照数给我赔,少一件定然是要见官。”众人说:“徼大爷,常言说,认赃不如舍赃,既然认着现在的,别的也不必究了。那位相公也不像做贼之人,叫他去罢!”众人们做好做歹,叫少年走了,说:“徼大爷,你向来小心不过,怎么忽然失盗呢?”承光拍手大笑说:“列位,哪是我真个失了盗,只因此人太狂,故我略撞小计叫他花了这顶帽子。如今年已切近,我也不肯肥己,烦众位拿去卖上二、三十两银子济了贫罢!”众人听罢,俱各敬服,将帽子拿去卖了,又大家凑些钱财周济贫穷。这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