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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川先生集
中郎将之号。今世朝鲜国虽无专征之任,而形势实能制之。况其王素号恭顺,倭奴侵犯,宜可以此责之。不然,必兴兵直捣其国都,系累其王,始足以伸中国之威。如前世慕容皝、陈棱、李绩、苏定方,未尝不得志于海外。而元人五龙之败,此由将帅之失。使中国世世以此创艾而甘受其侮,非愚之所知也。
顾今日财赋兵力,未易及此,独可为自守之计。所谓自守者,愚以为祖宗之制,沿海自山东、淮、浙、闽、广,卫所绎络,能复旧伍,则兵不烦征调而足。而都司备倭指挥,俟其来于海中截杀之,则官不必多置提督总兵而具。奈何不思复祖宗之旧,而直为此纷纷也?所谓必于海中截杀之者,贼在海中,舟船火器皆不能敌我也,又多饥乏。惟是上岸则不可御矣。不御之于外海,而御之于内海;不御之于海,而御之于海口;不御之于海口,而御之于陆;不御之于陆,则婴城而已。此其所出愈下也。宜责成将领,严立条格:败贼于海者为上功;能把截海口,不使登岸,亦以功论;贼从某港得入者,把港之官,必杀无赦;其有司闭城,坐视四郊之民肝脑涂地者,同失守城池论。庶人知效死,而倭不能犯矣。
备倭事略 【此篇钱宗伯置之别集公移中。今仍旧刻,附御倭议之后,盖以类相从也。】divs[inde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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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寇犯境,百姓被杀死者几千人。流离迁徙,所在村落为之一空。迄今踰月,其势益横。州县廑廑婴城自保。浸淫延蔓,东南列郡大有可虑。即今贼在嘉定,有司深关固闭,任其杀掠,已非仁者之用心矣。其意止欲保全仓库城池,以免罪责。不知四郊既空,便有剥肤之势;贼气益盛,资粮益饶,并力而来,孤悬一城,势不独存。此其于全躯保妻子之计,亦未为得也。
见今贼徒出没罗店、刘家行、江湾、月浦等地方,其路道皆可逆知。欲乞密切差兵设伏,相机截杀。彼狃于数胜,谓我不能军,往来如入无人之地;出其不意,可以得志。古之用兵,惟恐敌之不骄不贪。法曰:「卑而骄之。」又曰:「利而诱之。」今贼正犯兵家之忌,可袭而取也。
访得吴淞所一军,素号精悍,倭贼惮之,呼为白头虫。去岁宗百户、冯百户见倭船近城,仓卒与敌,为其所杀。有司不加矜恤,反归罪于二人。自后人以为戒。又城壁崩圮,半落海中。且累年不给军粮,士皆饥疲,往往乞食道路。遂致新城失陷,翻为贼巢。嘉定、上海之势,日以孤危。今乞召新城失事指挥,令收还散卒,许以赎罪,要以厚赏,俾于贼所入嘉定及往南翔等要路阻陿之处,长鎗劲弩,设伏以待之。又新城败散之余,所存约二百余人,人数寡少。乞募沿海大姓沈、濮、蔡、严、黄、陆等家,素能御贼,及被其毒害者,并合为一,专为伏兵,及往来游击,贼自不敢近太仓、嘉定、松江矣。且因新城之军,俟便袭击,城可复袭而有也。
法曰:「善守者守其所不攻。」又曰:「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今所谓守城者,徒守于城之内,而不知守于城之外;惴惴然如在围城之中,贼未至而已先自困矣。畏首畏尾,身其余几。故唇亡而齿寒,鲁酒薄而邯郸围。夫苏州之守,不在于娄门,而在于昆山、太仓。太仓之守,不在于太仓,而在于刘家港,此易知也。今贼掠罗店等处已尽,必及南翔。贼据南翔,夺民船以入吴淞江,一日可至葑门,即苏州危矣。南过唐行,则松江危矣。今闻又至太仓、穿山等处,即常熟危矣。故欲害之使不得至,所以为守也。然所谓设伏为奇兵,又时出正兵相为表里,而后可也。
又嘉定近海,为内地保障。其县令恇怯不知兵。乞委任百姓所信向,如任同知、董知县、武指挥等,协力主决兵事。知县备办粮食,不得从中沮挠。倘有疏虞,即苏、松二郡不可保矣。
又考得白茆旧有白茆寨,刘家港旧有刘家港寨,青浦旧有青浦寨,此皆前朝拨置军士备倭之所。盖以春夏巡哨,秋冬还卫。又白茆、吴塘、茜泾、刘家港、甘市等处,各有烟墩,烽火相接,以此见往时备倭之迹。今疏阔如此,欲以一城自固,不可得也。
又访得贼中海岛夷洲真正倭种,不过百数。其内地亡命之徒固多,而亦往往有被劫掠不能自拔者。近日贼抢娄塘、罗店等处,驱率居民挑包。其守包之人,与吾民私语,言是某府州县人,被贼胁从,未尝不思乡里。但已剃发,从其衣号,与贼无异。欲自逃去,反为州县所杀。以此只得依违,苟延性命。愚望官府设法招徕,明以丹青生活之信。务在孤弱其党,贼势不久自当解散。此古人制夷【夷 原刻墨钉,依大全集校补。】遏盗之长策也。
又闻民间不见官府出军,以为当俟请旨,须大军之至。窃见祖宗于山东、淮、浙、闽、广沿海设立卫所,镇戍连络。每年风候,调发舟师出海。后又设都指挥一员,统领诸卫,专以备倭为名。今倭贼冯陵,所在莫之谁何。但见官司纷纷抽点壮丁,及原役民快,皆素不教练之民,驱之杀贼。以致一人见杀,千人自溃,徒长贼气。使海外蛮夷【夷 原刻墨钉,依大全集校补。】
闻之,皆有轻中国之心。非祖宗设立沿海军卫之意也。
当事者拘碍文法,动以擅调官军为解。窃伏读大明律擅调官军一款:其暴兵卒至,欲来攻袭,事有警急,及程途遥远者,并听从便火速调拨军马,乘机剿捕。若寇贼滋蔓,应合会捕者,邻近卫所,虽非所属,亦得调发策应。若不即调遣会合,或不即申报上司,及邻近卫所不即发兵策应者,与擅调官军罪同。此各卫得自调拨策应之明文也。今贼杀害人民,摇动畿辅。苏、松内地,城门经月不开,百姓喁喁。各卫拥兵深居,贼在近郊,不发一矢。忍以百万生灵饵贼,幸其自退,岂可得哉?夫以沿海之卫,自足备御。今独民兵支吾,玩愒养寇。及其必不可已,然后请旨动调大军。夫以民兵,则气力孱弱;以大军,则事体隆重。是虚设沿海数百万之兵也。况大军之至,吾民餍饱豺狼之腹已久矣。贼闻天兵既下,倏忽遁去,虽貔貅百万,怅望空波,徒使百姓骚然而已。乞蚤为裁处,遵照大明律,军政调拨策应,庶殄灭有期,不烦朝廷动调大军,实地方生灵之幸。
+三江图叙说+淞江下三江图叙说
+二石说+张雄字+陈伯生字说+
守耕说+东隅说+怀竹说+朱钦甫字说
+周时化字说+庄氏二子字说 +二子字说 三江图叙说
古今论三江者,班固、韦昭、桑钦之说近之。但固以芜湖东至阳羡入海;昭分钱塘江、浦阳江为二;桑钦谓南江自牛渚上桐水,过安吉,历长渎,为不习地势。程大昌辨之详矣。然孔安国、苏轼所论,亦未必然也。
今从郭璞,以岷江、淞江、浙江为三江。盖自扬州斜转东南,扬子江、吴淞江、钱塘江三处入海,而皆以江名。其为三江无疑。但淞江湮塞细弱,无复江之形势,世遂忽之而不论耳。
宋淳熙中,直学边寔修昆山志,言大海自西??甲分南北。由斜转而西朱陈沙,谓之扬子江口;由徘徊头而北黄鱼垛,谓之吴松江口;浮子门而上,谓之钱塘江口。三江既入,禹迹无改。此今日之所目见。诸儒胸臆之说,不足道也。
淞江下三江图叙说史记正义曰:在苏州东南三十里,名三江口。一江西南上七十里至太湖,名曰淞江,古笠泽江;一江东南上七十里白蚬湖,名曰上江,亦曰东江;一江东北下二百余里入海,名曰下江。亦曰娄江:其分处号三江口。顾夷吴地记:淞江东北行七十里,得三江口。
庾仲初注扬都赋:太湖东注为淞江。七十里有水口,流东北入海为娄江,东南入海为东江。盖淞江之有娄江、东江,如岷江之中江、北江、九江,其实一江耳。昔贤以此解淞江下之三江口,非以为禹贡之三江也。
吴郡续志云:淞江受太湖:一自长桥流入同里犂湖瀼,由白蚬江入薛淀湖;一自甘泉桥由淞江尾东华泽湖自急水港至白蚬江入淀湖,而注之海。以正义、吴地记求其所在,则淞江北行七十里分流者,当在今昆山之境。说者徒欲寻求二江,而不知由淞江细弱,所以奇分之水遂不可见。续郡志云:「昆山塘自娄门历昆山以达于海。」以刘家港为娄江,意亦附会也。
二石说
乐者,仁之声,而生气之发也。孔子称「韶尽美矣,又尽善也」。在齐闻韶,则学之三月不知肉味。考之尚书,自尧「克明峻德」,至舜「重华协于帝」,四岳、九官、十二牧,各率其职。至于蛮夷率服,若予上下草木鸟兽,至仁之泽,洋洋乎被动植矣。故曰:「虞宾在位,羣后德让。」又曰:「庶尹允谐。」曰:「鸟兽跄跄」,「凤凰来仪」。又曰:「百兽率舞。」此唐、虞太和之景象,在于宇宙之间,而特形于乐耳。
传曰:「夔始制乐,以赏诸侯。」吕氏春秋曰:「尧命夔击石,以象上帝玉磬之音,以舞百兽。」击石拊石,夔之所能也。百兽率舞,非夔之所能也。此唐、虞之际仁治之极也。
颜子学于孔子,「三月不违仁」,而未至于化。孔子告之以为邦,而曰「乐则韶舞」,岂骤语以唐、虞之极哉?亦教之礼乐之事,使其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而歌有虞氏之风。淫声乱色,无以奸其间。是所谓非礼勿视、听、言、动,而为仁之用达矣。虽然,由其道而舞百兽,仪凤凰,岂远也哉!冉求欲富国足民,而以礼乐俟君子。孔子所以告颜子,即冉求所以俟君子也。欲富国足民而无俟于礼乐,其敝必至于聚敛。子游能以弦歌试于区区之武城,可谓圣人之徒矣。
自秦以来,长人者无意于教化之事,非一世也。江夏吕侯为青浦令,政成而民颂之。侯名调音,字宗夔,又自号二石。请予为二石之说;予故推本尚书、论语之义,以达侯之志焉。
张雄字说张雄既冠,请字于余。余辱为宾,不可以辞,则字之曰子溪。
闻之老子云:「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此言人有胜人之德,而操之以不敢胜人之心。德处天下之上,而礼居天下之下,若溪之能受而水归之也。不失其常德而复归于婴儿,人己之胜心不生,则致柔之极矣。
人居天地之间,其才智稍异于人,常有加于愚不肖之心。其才智弥大,其加弥甚。故愚不肖常至于不胜而求反之。天下之争,始于愚不肖之不胜。是以古之君子,有高天下之才智,而退然不敢以有所加,而天下卒莫之胜,则其致柔之极也。然则雄必能守其雌,是谓天下之溪。不能守雌,不能为天下溪,不足以称雄于天下。
陈伯生字说
海虞陈生之名曰寅,未知所以尊其名也,问言于余。余字之曰伯生,而为之论。
天地生人之始,盖混混然也。既而天开于子,子者,滋也,气于此而始滋也。地辟于丑,丑之言纽也,言气之始固也。人生于寅,寅者,言万物之生螾螾然也。然则寅者,人生之时也。故谓之寅,则生气莫盛焉。三代异尚,而孔子以夏时告颜子所以治天下之道。世之君子,以为孔子之意在于改正朔而已,而不知其有取于生之道也。颜子退而得其旨,故不数数于为天下,而请事斯语,至于「三月不违仁」焉。是乃所以服膺孔子所谓「行夏之时」也。吾人相与并生于天地之间,所以知乐其羣而有礼义慈让之心者,夫亦有此生理而已。
或曰:寅者,敬畏也。「夙夜惟寅,直哉惟清」,舜之所以命伯夷也。「严恭寅畏天命,自度」,周公所以称中宗也。夫孰知夫寅者,生道也。心生,故能直清,能自检于天命。呜呼!世之君子,不知人生于寅之旨而徒曰敬畏者,鲜不至于助忘而失其本。余故以伯生为寅之字。此乃舜典与无逸之本旨也。悟者必以予言为然矣。
守耕说
嘉定唐虔伯,与予一再晤,然心独慕爱其为人。吾友潘子实、李浩卿,皆虔伯之友也。二君数为予言虔伯,予因二君盖知虔伯也。虔伯之舅曰沈翁,以诚长者见称乡里。力耕六十年矣。未有子,得虔伯为其女夫。予因虔伯盖知翁也。翁名其居之室曰守耕。虔伯因二君,使予为说。
予曰:耕稼之事,古之大圣大贤当其未遇,不惮躬为之。至孔子,乃不复以此教人。盖尝拒樊迟之请,而又曰:「耕也,馁在其中矣。」谓孔子不耕乎?而钓,而弋,而猎较,则孔子未尝不耕也。孔子以为如适其时,不惮躬为之矣。
然可以为君子之时,而不可以为君子之学。君子之学,不耕将以治其耕者。故耕者得常事于耕,而不耕者亦无害于不耕。夫其不耕,非晏然逸己而已也。今天下之事,举归于名,独耕者其实存耳。其余皆晏然逸己而已也。志乎古者,为耕者之实耶?为不耕者之名耶?作守耕说。
东隅说
东海之际,谓之东隅;西海之际,谓之西隅;南海之际,谓之南隅;北海之际,谓之北隅;中央之际,谓之中隅。人知四海之际谓之隅,庸讵知中央之谓隅也?知中央之为隅,庸讵知四海之隅不谓之中耶?子适于其东而号曰东隅,庸讵知三海之际,不有与我相角者?从三海之际而观之,而号曰东隅;去三海之际而观之,庸讵知我为东隅者?故东隅者,适然者也。
方物之生,各有所适,蜀人奚必知越,越人奚必知燕哉?今子,处乎东者也。循是以西,天不加圆,地不加方。循是而又东,天不加堕,地不加倾。弭节乎旸谷之地,总辔乎扶桑之墟,仰角宿之旦,启曜灵之藏,游遨乎春宫,泛观乎溟渤,夷然隐几而嘘,倚梧而吟者也。故东隅者,适然者也。适然,则几乎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