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集

  右元祐七年十月上
  上哲宗皇帝议明堂祀上帝及五帝
  臣谨按周礼称昊天上帝称上帝五帝文各不同昊天上帝则一帝而已五帝则五方之帝理自明白不待辨而知唯上帝之称世或専以为昊天上帝或専以为五帝然以周礼考之肆师之职类造上帝对于天神按周礼凡称天神皆谓天也以上帝为天则不应复云对于天神矣又典瑞四圭有邸以祀天旅上帝两圭有邸以祀地旅四望先儒以为四望非地则上帝非天断可识矣而孝经亦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正与祀天旅上帝之文相合葢郊明堂异祭后稷文王异配则天与上帝亦宜有异以此推之谓上帝専为昊天上帝者非也又掌次王大旅上帝则张毡按祀五帝则张大次小次上帝五帝所张不同则谓上帝専为五帝者亦非也然则上帝果何谓与按书称类于上帝孔安国以谓昊上及五帝孔颖达从而释之曰昊天五帝上帝可以兼之由是推之所谓上帝者葢兼昊天五帝言之西汉已有是説矣故安国用此以解经文至郑康成始引谶纬之书傅防以为六天乃谓昊天上帝为北辰之星五帝为太微宫中五帝座星此则康成解经之罪非先儒之説本然也然则不曰昊天五帝而曰上帝何哉葢言昊天上帝则不及五帝言五帝则昊天不与举上帝则昊天五帝皆在其中以昊天及五帝皆有帝之称故也按周礼王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葢先王尊事五帝与昊天同服冢宰掌祀五帝与祀大神只之礼同则明堂并祀昊天五帝不为过也秦祀白青黄赤四帝扬雄以为僭祭天之礼汉武帝祀泰一五帝于明堂合髙皇祠坐对之葢天神贵者曰泰一其佐曰五帝虽出于方士之言然所谓泰一即昊天也故武帝皆祀于明堂以髙帝配食则明堂并祀昊天五帝于此可见歴代明堂或并祀昊天五帝或止祀五帝其去五帝座専祀昊天上帝者唯晋太始唐显庆中尔本朝皇祐中大享明堂参用南郊蜡祭之礼嘉祐七年礼官始议改正设昊天上帝位以真宗配次设五方帝位次又设五人帝位以五官从祀自是遵行遂为故事至元丰中始诏祀英宗于明堂唯以配上帝而五帝不与论者以为未安诏臣等集议臣等稽之经典既如彼迹之故事又如此伏请自今宗祀神考于明堂以配昊天上帝并祀五方帝五人帝五官神以称严父之孝以成大享之义
  右元祐七年上时为礼部侍郎
  上哲宗皇帝论选忠良博古之士置诸左右
  臣闻玉虽美追琢然后成珪璋金虽坚砥砺然后成利器人主虽有自然之圣质必赖左右前后磨砻渐染所闻正言所见正行然后徳性内充道化外行以之知人则无不明以之举事则无不当故周公之戒成王自常伯常任至虎贲缀衣趣马小尹左右携仆百司庶府必皆得人以为立政之本穆王之命伯冏亦曰命汝正于羣仆侍御之臣懋乃后徳交脩不逮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辟侧媚其惟吉士下至西汉犹诏郡国嵗贡吏民之贤者以给宿衞则虎贲之任也出入起居执器物备顾问皆用士人如孔安国之掌唾壶严助朱买臣之専应对则左右携仆之任也虽用人有愧于古亦一时之盛矣其后唐太宗平定四方有志治道则引虞世南等聚于禁中号十八学士退朝之暇从容燕见或论古今成败或问民间事情每言及稼穑艰难则务遵勤俭言及闾阎疾苦则议息征徭以至讽诵诗书讲求典礼咨询忘倦或至夜分若夫军国机微事务得失则责之辅相悉不相干截然不紊相与之际如此是以后世言治独称贞观惜其一时之士不以尧舜三代之道启迪其君故其成就止此矣夫以贞观之治犹须招集贤能朝夕亲近然后成功又况有志于大者乎伏惟陛下聪明慈惠有君人之徳沈静渊默有天下之度方且躬亲聴断励精为治其志大矣臣谓宜于此时慎选忠信端良博古多闻之士置诸左右前后以防讽议以备顾问陛下聴政之余引之便坐讲论经术咨询至道不必限其日时烦其礼貌接以诚意假以温顔庶使人得尽情理无不烛于以增益圣学裨补聪明渐染磨砻日累月积循习既久化与心成自然于道不勉而中于事不思而得非僻之习异端之言无自而入矣如是而施之任人则邪佞者逺忠直者伸以之立事则言而为天下则动而为天下法其于盛徳岂曰小补之哉与夫深处法宫之中亲近御之徒其损益相去万万矣唯陛下留意毋忽
  右元祐七年上贵近恶公语切直出知瀛州荐徐积为太学官状
  臣待罪从官职在荐士有所闻见不敢以中外为闲臣伏覩楚州学教授徐积居今之世行古之道安贫守约垂四十年其称于天下不止一善而于事亲最为笃至力行之外读书为文虽处闾阎有志世务察其所存葢非山林之士沈溺枯槁者之所为也不幸耳疾不能出仕朝廷昨用举者处以学官一州之人赖其矜式然臣窃谓如积之贤不独可教一州宜置之太学使太学诸生朝夕亲炙而则效之自然四方成风逺近知劝其于补助教化成就人才得积一人所补多矣伏望圣慈因臣之言询访近臣如臣言不妄乞优加官秩授以太学职事然恐积安于乡里未易轻致乞勅本路监司守长敦遣就道量给装钱及具人船送至阙下如此则朝廷待遇之礼已周积自无名辞避昔唐用阳城为国子司业而诸生归养者一日至二十余人得一何蕃为太学生而六舘之士不从乱葢贤之所在必有宏益况今风俗陵迟士节不励如此等人尤当崇奨此臣所以惓惓恳恳为朝廷言之忘其身之疎逺也臣与积皆治平四年进士虽知其人初未识面昨过楚州入境称积之贤者众口一辞既见其貌聴其言与众之所称者同惜乎尚滞一州掾如太学风化之地最其所宜而未有以上闻者辄冐昧以言仰渎天聴臣无任战汗陨越之至伏候勅防
  右元祐八年九月初三日上时知江宁州
  荐章处厚吕南公秦观状
  臣窃见朝请大夫新差知永州章处厚才足以办事而持以寛厚智足以绳奸而不为苛察老于吏事风裁甚优见系第二任知州资序臣今保举堪充监司科建昌军南城县布衣吕南公读书为文不事俗学安贫守道志希古人常举进士不合退处畎亩躬耕著书不求人知自足丘壑江南素称多士如南公言行卓然少有其比臣今保举堪充师表科蔡州学秦观文辞瑰玮固其所长而守正不回兼通世务臣自熙宁中识之知其为人实有可用非但采聴人言塞明诏而已臣今保举堪充著述科如防朝廷擢用不如所举及犯正入已贜臣甘伏朝典不辞谨録奏闻伏候勅防
  右元祐八年十月上
  上哲宗皇帝乞诏天下皆得直言及百官次对
  臣闻自昔有为之君欲以收揽威柄脩立政事一新海内之耳目则必公聴并观大开言路使朝廷得失民情利病百官忠邪贤不肖毕闻于上然后虚心审察揆以古谊防以时变出于天下之公而无悖于前可施于后者则断而行之出于一人之私而于前为无稽于后为有者则绌而不用以此经纶天下之务酬酢万物之变故能所为必成所欲必获古之兴王所以功施一时泽及后世未有不出于此者伏惟皇帝陛下躬至徳开大明方且夙寤晨兴以总览权纲更革时为志然后发徳音下明诏使人人得直言时事无有所讳以广聪明以通壅塞正在此时而中外寂然未闻有所谘访此臣之所未喻也论者或曰方今宇内无事朝廷清明陛下循守旧章足以称治尚何事于言哉臣窃思之斯言过矣何则舜之继尧无异道也方尧老而舜摄固已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及其命九官则天地人神草木鸟兽之政无所不举而终之命龙作纳言葢虽尧舜之盛徳又当极治之世所以通天下之情者犹不敢不以言为急又况徳未臻尧舜之盛世未若唐虞之治者乎惟是臣下用事则或蔽于自私而恶闻其过于是多为闗防杜塞言者指鲠言正论为矫激以循默取容为忠厚此则任事者之所便非为朝廷之忠计也昔汉宣帝之初上书者皆为二封领尚书者先发副封所言不善屏去不奏及魏相执政白去副封然后天下之情无不上闻宣帝所以知人疾苦成中兴之功魏相所以总领众职号称贤相者能去壅蔽故也在陛下无有为之志则已苟有志焉而不广开咨询访纳之路臣未见其可也臣愚欲愿陛下明诏天下皆得直言又诏百官使以次对谕以至诚求助之意责以尽忠无隠之谊其言而有益则不惟纳用且加以赏言而无益则一切包容置而不问如此则逺近之人知陛下有求言之实有聴言之明孰不感激奋励应上之求哉虽然四海之大士民之众不必人人皆知义理方陛下虚已下问之时岂无乘间投隙以奸言私説惑乱圣聴者此则在陛下聴纳之际有以辨之而已孔子曰将叛者其辞慙中心疑者其辞枝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诬善之人其辞游失其守者其辞屈孟子曰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孔孟所以知言用此而已葢人之以言接于我者不能使之齐而能使吾不为彼之所惑者辨之有道故也辨之有道则虽奸言私説杂陈于前安能移我之意哉苟畏其惑乱而遂废咨询是何异忧噎而废食也臣愚待罪从官转徙五郡道路传闻皆谓陛下圣质髙明济以果断其志将以有为于天下日夜倾耳以聴徳音而久之未有所闻辄因赐对首敢以是为献伏为留神采择
  右绍圣元年闰四月上时除知杭州过阙
  上徽宗皇帝乞脩转对之制诏百官民庶极言时政
  臣伏读诗书见周成王即政之初咨嗟求助至于再三羣臣进戒亦皆至诚恳恻无所讳避然考其时犹在除丧朝庙之后及康王嗣位自乙丑至癸酉才九日而君臣更相训吿如恐不及夫诗书所载固非空言而康王累然在丧服之中上下相饬如此其急岂非天位至重守之至难只畏恐惧尤在其始故虽宅忧之际虚心纳善亦不敢以已乎恭惟皇帝陛下聪明恭俭天质夙成孝友慈仁形于言动自出居邸第虽未能有所施为而天下称颂以为贤主及践阼数日弛张废置出于独断者莫不曲尽物情大慰民望则又天下欢呼以为英主此诚宗庙社稷之福夷夏生灵之庆也然臣以谓四海之逺非一人视聴之所能周万几之众非一人思虑之所能给必须合天下之目为之视合天下之耳为之聴合天下之心为之思虑如是则陛下不视而明不聴而聪无思无为而天下治矣夫为此者非他在开言路而已言路开则上无不闻之事下无不达之情以之振举敝坏蠲除疾苦考覈能否判别忠邪唯陛下之所欲为无施而不可也昔者以舜继尧所守一道然犹明四目达四聪及禹继舜亦拜昌言在汉宣帝始亲政事则诏臣民上书去其副封以防壅蔽唐太宗初即位孙伏伽以小事谏太宗厚赐勉之以诱言者至于本朝可谓平治而祖宗以来数诏百官使以次对神考举而行之于熙宁之初以兴起事功为后世法臣愿陛下逺观舜禹成康之所行近迹神考之故事脩转对之制下不讳之令明诏百官下及民庶使得极言时政无有所隠然后陛下择其所善者而行之且报之以赏大则加以爵秩小则予之金帛其言不足采若狂妄抵牾者一切置之不以为罪庶以鼓动天下敢言之气纾发鬰堙壅塞之情当今先务莫大于此愿陛下亟行之
  右元符三年二月十九日上时为中书舍人上徽宗皇帝论减罢监司守臣上殿
  臣闻朝廷政事以民为本与民亲者莫如逐路监司及州长吏祖宗以来常重其选故监司辞见皆得上殿而州长吏人数猥多不可人人延见则择其州之要重繁剧与夫沿边守御之地为长吏者则许上殿举天下之大无虑三百余州而长吏得对清光亲承敕防不及百人不为多矣近者伏覩诏书知州军辞见合上殿者减罢其半于半之中又减朝辞上殿者二十有二州其辞见得上殿者才二十有三州而已绍圣四年文臣一路兵钤及监司职任并许上殿指挥又罢不行臣愚窃所未喻也夫祖宗必令监司知州军上殿者岂苟然哉视其貌则疲癃老疾无所揜与之言则能否邪正莫能欺因此以察执政用人则精粗得失无不见矣为监司长吏者受命而行躬闻徳音则人人晓达上防有所遵守政成而归亲面天顔则人人各述所知口陈指画而上下之情无有不通者矣非独如此躬亲庶政收揽威权者人主之大柄延见臣下咨询不倦者人主之盛徳祖宗以来所以不惮日昃之劳不厌应接之烦葢有以也今陛下初即宝位方当励精为治日接羣臣以广聪明以通众志之时而遽有此变更臣愚窃恐四方闻之或意陛下倦于咨询或意陛下略于待士而为监司长吏者亦将苟且因循无自励之志非所以崇徳美兴治功也夫自古帝王有志于治者未尝不广延羣臣博问兼聴而于治民之官尤所注意在汉宣帝每拜刺史守相辄亲见问观其所繇退而察其行以质其言有名实不相称必知其所以然尝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无叹息愁恨之声者政平讼理也与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故西汉二百余年独宣帝之世循吏为盛汉之刺史即今监司之任也汉之守相即今知州军之任也宣帝所以综覈名实为汉贤主其本在此以陛下明圣方将兴建徳业比隆三王如宣帝所行为之甚易臣愚欲愿陛下近守本朝成宪逺稽汉宣帝故事出自圣意申命辅臣自今监司知州军辞见上殿并如旧制内监司及带一路兵钤仍依绍圣四年指挥其余则依今年六月十六日诏书施行所贵上循祖宗之典下贻子孙之法其于政体葢非小补惟陛下留意无忽天下幸甚
  右元符三年七月上时为中书舍人
  上徽宗皇帝论中书舍人不当书门下录黄
  臣伏见神宗皇帝大正官名始于三省诏令所出则自中书审覆驳正则繇门下受而行之则在尚书三省相成不可缺一中书则有舍人主行门下则有给事主读尚书则有左右司郎官受付使之更相弥缝更相可否然后发号施令冈有不臧立政官人举无过事此祖宗设官分职之本意也葢三省各有分守不相侵逾而门下一职近取诸身则为咽喉逺取诸物则为门戸所以駮正中书违失故自来舍人不兼给事之职伏见近日给事中封駮中书録黄三省进呈却令舍人书读行下臣愚窃恐因此隳坏官制有损治体寖渐不已遂成大敝此臣夙夜熟虑不得不为陛下言之也伏望圣明戒饬执政大臣谨守神宗所定官制勿使三省属官得相逾越而中书诏令必由门下方得行出以明职分以正纪纲以为天下后世之法惟陛下留意无忽
  右元符三年八月中批邓洵武为史官给事中叶涛龚原封驳乃命中书舍人徐勣书门下録黄行出公上此奏时为中书舍人
  上徽宗皇帝论龚原罢给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