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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傒斯全集
杜诗法,多在首联两句。上句为颔联之主,下句为颈联之主。七言律难于五言律。七言下字较麤实,五言下字较细嫩。七言若可截作五字,便不成诗,须字字不可去方是。所以句要藏字,字要藏意,如联珠不断为妙。
古诗要法
凡作古诗,体格句法,俱要苍古;且先立大意,铺叙既定,然后下笔,则文脉贯通,意无断续,整然可观。
五言古诗之法
或兴起,或比起,或赋起。须要寓意深远,托辞温厚,反复优游,雍容不迫。或感古怀今,或怀人伤己,或潇洒闲适。写景要雅淡,推人心之至情,写感慨之微意。悲喜含蓄而不伤,美刺宛曲而不露,要有三百篇之遗意。观汉、魏诸古诗,蔼然有感动人处,如古诗十九首,皆当熟读,久之自见其趣。
七言古诗之法
要铺叙得好,要有开合,要风度,要迢递,要险怪雄伟,要铿锵波澜。开合如江海之波,一波既作,一波复随。又如兵阵,方以为正,又复为奇;方以为奇,又复是正;出入变化,不可纪极。备是法者,惟李杜也。
长篇妙在铺叙时将一联挑转,又平平说将去,如此转换数帀,却以数语收拾,则妙矣。
【(录自吴景旭历代诗话卷六十七,题曰「揭曼硕述」。所录是否全文,待考。)】
△傅与砺诗集序
自至元建极,大德承化,天下文士,乘兴运、迪往哲,稍知复古。至于诗,去故常、绝模拟,高风远韵,纯而不杂,朔南所共推而无异论者,盖得江西范德机焉。德机没后,又得其乡傅与砺焉。德机盛矣!余每读与砺诗,风格不殊,神情俱诣,如复见德机也。然德机七言歌行胜,与砺五言古律胜,余亦在伯仲之间;而德机得盛名时年已过与砺,使与砺及德机之年,不知又当何如也。
天下文章莫难于诗。刘会孟尝序余族兄以直诗,其言曰:诗欲离欲近。夫欲离欲近,如水中月,如镜中花,谓之真不可,谓之非真亦不可。谓之真,即不可索;谓之非真,无复真者。惟德机、与砺知之及此,言之及此,得之及此,故余倾倒于二君焉。而德机已矣,余无能为矣;庶几犹有若与砺者,他日足为学诗者之依归也。
傅君初字汝砺,余以天下同其姓字者众也,而易之曰与砺,且以「与」与「汝」声相近而便于改称也。元统三年九月辛巳朔,揭傒斯序。
【(录自嘉业堂丛书本傅与砺诗文集卷首)】
△送傅与砺序
元统三年秋七月,诏假羣玉内司丞铁柱吏部尚书,丞相掾智熙善礼部郎中,使安南。以临江傅若金为辅行。
若金字与砺。为学有本末,为文章有规矩。至于歌诗,盖无入而不自得焉。其高出魏、晋,下犹不失于唐。又能知为国体要,自秦、汉而下逮于我朝,凡使安南,贤否、姓名、若出使岁月,皆历数不遗。故凡使事,悉以谘之,动静相维,举措必戒,先事而虑,物至而应,举小包大,万变不穷。国中赂遗,毫发无所取而皆本之至诚,得尊中国、抚四夷之道,虽傔从趋走皆畏惮过于使。往返万数千里,所至大府交荐其贤。及安南入贡使及国门,首问傅先生安在。
初,安南数侵占城,遣使入告。是行也,有别旨切责安南,而所降制书上有「安南王」字。行至真定,默省曰:安南自陈日烜绝王封,朝廷有诏、安南上表,皆止称世子。今制书有「安南王」字,是无故自王之也。安南遂自称王,奈何?请二使还白朝廷,二使议未决,乃自请行。即赁马驰至都堂,都堂大喜,立收还制书,且以得傅君辅使事为甚幸,而君命以不辱。及使还,首循旧制授以广州儒学教授。
呜呼!向非朝廷知人,不能使傅君;非傅君之学,不足以称朝廷任使。使朝廷皆若用傅君,安有败事哉!然傅君之名由是而立,傅君之荣由是而基;他日任朝廷之事必有大于此者,又当何如也。故余送傅君之行不及广州之说,而本于使事云。至元四年岁戊寅四月十有一日,揭傒斯序。
【(录自嘉业堂丛书本傅与砺诗文集附录,标题系辑者拟,原题作揭文安公送行序)】
△欧阳先生集序
欧阳先生集,曰诗流者三卷,曰鈆中者十卷,曰驱烟者十五卷,曰强学者十卷,曰述直者三卷,曰脞语者三卷。其门人王师模所辑也。所辑者止此,作而未已者不止此。
先生于书无不读。其为文丰蔚而不繁,精密而不晦者,有典有则,可讽可诵,无南方啁哳之音,无朔土暴悍之气,惜弃在草野,不得与典谟训诰之述作以黼黻皇度。然文关于世教,斯可传矣,不系其人之隐显;学贵于知道,知道,斯可法矣,不系其书之繁简。先生之可传可法者,固有在矣。余独恨不登先生之堂,从诸生之后而请益焉。因王君请为集叙,姑书以识予向慕之意。后至元六年冬十有一月朔,揭傒斯序。
【(录自四部丛刊本圭斋文集卷首)】
△吴澄神道碑
皇元受命,天降真儒;北有许衡,南有吴澄;所以恢宏至道,润色鸿业,有以知斯文未丧,景运方兴也。然金亡四十三年,宋始随之。许公居王畿之内,一时用事,皆金遗老,得早以圣贤之学佐圣天子开万世无穷之基,故其用也弘。吴公僻在江南,居阽危之中,及天下既定,又二十六年,始以大臣荐,强起而用之,则年已五十余矣。虽事上之日晚,而得以圣贤之学为四方学者之依归,为圣天子致明道敷教之实,故其及也深。上既命词臣欧阳玄诔许公之行于石,复以吴先生之述诏臣傒斯。臣材质驽下,于学问无一堪可,讵足以窥涯涘,塞明诏,然国家盛典,敢不钦承!
谨按前奎章阁侍书学士虞集状,公讳澄,字伯清,抚之崇仁人。曾大父大德,大父铎皇,赠中奉大夫、淮东宣慰使、护军,追封临川郡公。父讳枢皇,赠资善大夫、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左丞、上护军,追封临川郡公。祖妣谢氏,妣游氏,追封临川郡夫人。
世有积德,为儒家。其所居咸口里,在华盖、临川二山之间。丰城徐觉者,善望气,尝过而指曰:必有异人出焉。已而生公之前一夕,里中人梦有神物蜿蜒降公所居,明日生公。三岁能诵歌诗数百篇。五岁出就外傅,日受千余言,三四过即记不忘,夜诵常至达旦。七岁能默诵五经。十岁知为学之本,大肆力于朱子诸书,犹以大道为入道之门,必日诵二十过,如是者三年。十五遂以圣人之学自任,作勤、谨二箴,敬、和二铭。十六拜程若庸先生,友程文宪公巨夫。十九作自新、自修、消人、理长、天理、克己、悔过、矫轻、警惰诸铭,以自策励。二十举进士,明年,下第。又三年,宋亡,天下为元,是为至元十三年。而政教未舒,民疑未附,乃与乐安郑松隐居布水谷,作孝经章句,校定易、书、诗、春秋、仪礼、大小戴记。
二十一年,遭父丧,凡治表悉从古制,乡里皆化行之。服除,程文宪公以南台侍御史奉诏求贤江南,强起公,以故旧,俱至京师,而不受其荐。居数月,以母老辞去。程公既不能屈公,又言所校诸书宜置国子监,以资学者。朝廷下行省,行省下有司,即其家尽录上之。元贞初,至豫章,宪幕长郝文公迎馆羣庠 【公迎馆羣庠,疑当作「迎公馆郡庠」。】 ,朝夕听讲,有所问答原理数千言。省属元文敏公明善以学自命,问易、诗、书、春秋,叹曰:「与吴先生言,如探渊海。」终身执弟子礼。董忠宣公士选时为行省左丞,迎至家,亲执馈食,曰:「吴先生,天下士。」董公由南台御史中丞入签枢密院事,荐有道,东平文贞王不忽木曰:「董公不妄举。」方议行用之,会迁御史中丞,寻以疾薨,不果用。五年,又以董公为中丞,乃授应奉翰林文字、登仕郎、同知制诰、国史院编修官。比至,已有代。执手遮留不去。中山王、张达,河西张恒辈,皆从受业焉。八年秋,除将仕郎、江西儒学副提举。明年,侍次家居,校定邵之书,始推其书上接伏羲、文王、周公、孔子之传。明年冬,始就官,居三月,即免去。校定老子、庄子、太玄。
至大元年,以从仕郎国子监丞召。修许文正公之教,日讲于公,夕讲于次,寒暑不懈。仁宗即位,进司业。乃损益程文公学校奏疏,胡文定公大学教法、朱文公学校贡举司议,为教四条:一曰经学,二曰行实,三曰文艺,四曰治事。未及施行,为同列所嫉,一夕竟去。六馆诸生怅怅如失父母者;有不谒告从之而南者,居数年然后归,归皆取高科,为名士。集贤以祭酒召公,中书不可。延佑初,宾举之诏行。四年,再校议江西而诏集贤修撰虞集乘传山中,起为集贤直学士,特加奉议大夫。明年秋,行至仪真,以疾谢遣使者,就金陵,过九江,拜周元公墓而归。北方学徒数十人,皆从之至家,留不去。
英宗即位,郓忠宪王拜住为丞相,进贤屏恶,天下风动。至治三年春,遣中书直省舍人会江西省臣就家起拜翰林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进阶太中大夫。以五月至京师,时驾在上都,寻有南坡之变。明年春,治任将归,众皆恳留,为大行实录计。会朝廷以江浙行省左丞赵简言请开经筵,以公及平章政事张蔡公珪、国子祭酒邓文原为讲官。每进讲必三四过乃已。泰定二年闰月,修英宗实录。八月,书成,未及上进,即称疾。中书知有去志,即院具宴举留,宴毕,乘小车出城委牒而去。中书闻之,即以驿舟追至杨村,不及而返。明年诏遣使赐楮币五十缗,金织段文二,进阶资善大夫。公上表辞所赐物。四方学者日益众,公虽疾,必强起教之,又衣食之,故学者多至卒业而后去。
元统元年六月,微疾。乙酉夜,有大星陨其舍东北隅,明日日中遂薨,年八十五。以玄端敛。及治丧,一用公所定家礼。赠江西行省左丞、上护军,追封临川郡公,谥文正。妻余氏,追封临川郡夫人。
子男五:文,以泽授奉议大夫同知柳州路总管府事,后公一年卒;衮,先卒;京,以便养特授抚州路儒学教授;禀,亶。孙男十:当、蕃、畣、■〈艹富〉、■〈田〉、奋、里、畀、畟、畧。当,国子助教;畣、■〈田〉早世。女五,谭观、会、文、熊铃、黄盅,其壻也。曾孙男四:亼、全、仚、仑,孙女二。
臣窃惟我国家自太祖皇帝至于宪宗,凡历四朝五十余载,天下犹未一,法度犹未张,圣人之学犹未明。世祖皇帝以天纵之圣,继统纂业,豪杰幷用,羣儒四归,武定文承,化被万国,何其盛欤!至若真儒之用,时则有若许文正公由朱子之言,圣人之学,列位台辅,施教国子,是以天启昌明之盛也。乃若吴公,研磨六经,疏涤百氏,纲明目张,如禹之治水,虽不获任君之政,而著书立言,师表百世,又岂一材一艺所得并哉!其学之源,则见于易、诗、书、春秋、礼记诸纂言;其学之序,则见于学统、学基诸书,而深造极诸犹莫尚于邵子。其所著书文章皆行于世。
公隐居时,有草屋数间,程文宪公过而署其牖曰草庐,故号草庐先生。其葬以元丁亥 【此句疑有脱字。】 。其墓在县之礼贤乡,地名左桥陈顷蛇坑。其铭曰:
天地之大,六籍载焉;帝王之尊,六籍位焉。六籍之道,无内无外;六籍之义,有显有晦。匪伊求之,道何由明;匪伊明之,道何由行。昔岂弗求,求或未至;昔岂弗明,明或犹蔽。天监之籍,生此哲人;抉微阐幽,志气如神。其言汪汪,其书洋洋,其学之方,其国之光。天下儒师,国中通贵;永配孔庭,以式百世。
【(录自四库全书本吴文正集附录)】
△金台集后序
诗之义本于讽谕,盖心欲有言而言不足以道志,故假于辞焉。而辞也者,欲其谕难言之志也。然语涩而俚,意浮以近,文采不足以动人,立言易朽,君子不由也。余致力于斯甚久,未尝敢以易心为之。盖得于意者为难美,而修于辞者不失之过则不及,以是而辍者十八九。呜呼,其难矣哉!
金台集者,友人合鲁易之之诗也。其诗百余篇,森然若开羣玉之府,圭璋琮璜,各有列位,辞语至到,而神与情诣,动荡激越,可歌可舞,信乎其能谕诸人者。余读之再过,因叹赏不已,遂书所见于其篇末云。至正三年二月既望,揭傒斯书。
天历元年春二月八日,淮东宣慰使李公薨,赠通奉大夫、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潞阳郡公,谥忠靖。元统二年冬十有一月二十二日,其配潞阳夫人柴氏薨。十有二月六日,合塟通州潞县之南台坡先茔。嗣子世安请铭。
公讳廷,字瑞卿。其先粤之漳南镇人,今家京师。公早孤,母绩以教,子樵以养,惸惸潞水之上。柴好礼先生闻之曰:「母贞而子孝,不兴何待。」以其子妻之。
年二十,起家京尹曹,历左司、吏部府正掾。太子詹事完泽数言之东宫,得召见,用为南昌尹,善政闻于朝。复入掾詹事及中书,以劳调泉府司知事,进经历,遂为司丞行泉府,罢,受诏核江南赋。赋平,以能同知河南府事。诸王及使客不绝于道,修传邸,备供馈,以纾民忧。祠二程、张、邵、司马以教民学。迁陕西行省员外郎,出良民为奴婢者三百余人,朝廷以为忠,进甘肃行省郎中,复召为户部郎中。赋法均出,赋不窳滥,益以为贤,赐三品秩,以为江州总管。天久不雨,施德化,理寃滞,去士民所疾苦而便利之,乃雨。发廪劝分活民于饥者三万余家,命医载药起民于疾者三百五十余人。改两淮屯盐总管。田之没于民者为顷余二十户,之入于他籍者千二百五十有三,逃于他郡者九十有六,皆复之。粮之重于民者为石六千四百有六十,皆除之。岁省公帑十七八,而上供无不备,上数遣使赐酒劳问,始给各官公田,政成,召为兵部尚书,迁刑部尚书。权臣铁木迭儿阴纵其子八思吉思以宣政使主司徒刘夔献吴中民田,罔赐钱六千二百五十万缗,子唆南复以治书侍御佐大夫帖失为大逆,悉奏诛之,重赂不能易其守。拜淮东宣慰司,以服居几月,引年谢归。越五年而薨。阶由将仕郎十迁为中奉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