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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松堂全集
者,大公至正之贤臣。昔在京邸,叨居比邻。相成者道义,相与者精神。每二日之晤语.觉终门
之钦醇。胡六旬之甫过,弃万事之为尘。慨良朋之凋谢,恨吾党之邅屯。泪随笔而俱下,炙与絮
而曷伸。虽大数之有限,幸至德之无垠。知灵爽之不昧,为圣贤之所珍。既生死之相隔.人梦而
常频。
祭左翼宸前辈文
先生孝行格人,清操绝世。官未连而科名着,德愈作而乡党钦。守颜氏之乐道安贫,学
孔门之正心诚意。反躬责已.故人儒之所为。闭门着书,乡先生之罕见。象枢神交两地,笔札时
通。云华仰止高止,典型常对。不意一疾不起,更念两子先亡。停柩在堂,已歴寒暑。入土何日?
谁勒碑铭.仅存在抱之幼孙,幸有坦腹之佳婿。象枢、云华前申薄祭,今具赙金。虽不敢居麦舟
之名,聊可以助寒食之葬。更
赖金城之绅士,共慰泉壤之英灵。古道可风,大丧斯举。先生如在,伏惟鉴之。
祭孟淑明先生文
呜呼,痛哉。吾师于正月二十八日捐馆,于十二月初二日闻讣,已十阅月矣。是日,抱
讣书于授经堂中跽而哭。越三日,乃设位奠焉。念枢受知吾师在己卯之秋闱,以麟经卷荐之主司,
几售复失。吾师批卷畧云,「暂屈三年,卽期大发。但不知子为何地英英也,殊切仰慕,勉旃勉旃」。
枢读此知吾师以国土遇之,虽未能卽附门墙,以慰下慕之意,其成我多矣。迨壬午,枢果售,谒
本房吴横溪先生,具告前科始末,吴先生云,「孟公今任居庸司李,明崴公车道中,可相晤也.」
枢过居庸谒吾师,相得甚欢。甫入都门,因先严卧病,星夜奔回,遂丁外艰。未几,甲中国变矣。
避寇深山,苟全性命,尚能与吾师通尺一书
耶。皇上定鼎,枢乃捷南宫。选词林,改掖垣。十年之间,吾师任监司,擢廉宪,转方伯,
两举卓异。枢之敬我师,舆我师之爱枢者,总属道谊之一脉也。嗣吾师由浙省藩司丁内艰,请告
不出。枢亦陈情,终养归里。枢居北塞,吾师处西陲,求一音讯,不可得。然而饮食梦寐,未尝
忘也。前崴辱吾师远寄祝先慈八旬寿,时先慈逝矣,葬矣。捧至主前,哭而告之。报书致谢未及
达,而夫子亦逝矣,葬矣。呜呼,痛哉。远隔敷千里,生不获进一觞.死不获执一绋,枢将何以
为情耶,
呜呼,痛哉。夫子之清操,则杨关西之四知也。夫子之惠政,则鲁中牟之三异也。夫子
之待人接物,则朱光庭之春风、周公瑾之醇醪也。夫子之睦族传家,则范文正之义田、颜鲁公之
家法也。无论子
弟门人哀悼之深,即吾师辙迹所过之地,居人有不闻而泣下者耶.枢正拟从都门致奠,适于
康熙十一午闰七月初一日,奉召入都,晤及赵君元、李君乘龙、何君志,又知师母亦相继逝矣,
葬矣。且二兄亦不幸逝矣,葬矣。枢闻之,且惊且哀,又将何以为情耶。
呜呼,痛哉。师母壶德之正,内助之贤,无俟小子叙述而阐扬之。二兄孝友之纯,袁毁
之过,更有阐扬所不能尽者。回忆握手长安时,竟成隔世矣。
呜呼,痛哉。兹托何君,附具薄奠,聊将心丧,并录挽诗,用存元韵。诗曰:「太原门下
士,梦里祝庞眉。万善心无忝,一清世共知。害书生死恨,闻讣性情移。太华高干尺,斯人不朽
时。」烦为代让墓前,统乞鉴格。
公祭徐云门贡士文
呜呼,文章道义之交,生死存亡之际,士君子所为恻焉心悼者也。若蔚、代两家之于云
老,则重有悼焉者。云老才大而学博,安贫而乐道,有黄叔度、林和靖遗风,其为古文辞赋诗歌,
则又元稹、白乐天之流也。叉手刻烛,不足喻其敏妙,郊寒岛瘦,未可仿其清高。以故蔚代问诗
筒文醎,往来几无虚日,而相成相规者,每每在语言文字之外,有精神气味之投。故于蔚则尝策
蹇过从,鸡黍是约,或升堂拜母,或促膝谈心,或捡质疑问难之书,或商移风易俗之事,至今庸
斋中杖屦宛然也。于代则尝风雨联床,苜蓿为欢。时而赋恒岳之崔嵬,咏桑干之沆漭。时而追汉
文之故址,吊苏武之废城,至今铎署中翰
墨依然也,而平城竟逝耶。且蔚于云老交非一日,诸凡家世之谱牒,祖宗之祠祀,父母之丧
葬.儿女主婚嫁,无不相闻,亦无不相信。前之陈情也,而云老喜焉;后之奉召也,而云老勉焉。
是蔚之进退山处,亦惟云老知之也。
云老盖近于道者也,六经、四子,研究已深。物理人情,体验更熟。有道之气,令人肃
然起敬。而其虚怀善下,问道于蔚,则又抑然自处,谦让弗遑也。昔安得不于云老有深契,今安
得不于云老有深悼耶?
回忆壬子春,西洪话别时,意中颇有不能再见之感。惟有着书数卷,谓生平苦心具是焉。
代州曾见而爱之,将欲削劂以传不朽。至秋携稿北上,畧加订正,卽为付梓,重诗文也,重入耳。
甲寅冬,梓人告竣,岁杪寄平城。乃篝灯展帙,作而言曰:「是集也,代州之表章,和州之评定,
非蔚州而青云之,几何不为覆瓿也。」呜呼,曾几何时,而云老竟逝耶。幸有子若孙,能读父书。
而且寿登大耋,全受全归,犹见蔚、代两家蒙子列贤书,以诗来贺,喜溢言表,其亦可以无憾耶。
独自此而风雅之道不复闻,规勉之言不复听,老成持重之人不复亲;则蔚、代之不能无憾于云老
可知矣。
意者精气所结,笔墨有灵,贯彻于蜚狐、勾注之远,感通于饮食梦寐之微。仿佛若云老
之终老衡门,读书学道而犹未逝也。是耶,非耶?二月廿旬都门闻讣。(一)乃于署务繁冗中,搦
管为谏。洒泪致奠,深愧弗躬。灵其鉴之,来格斯筵.尚飨。
祭傅哲祥同知文
曰:呜呼,(二)我公固所称恺悌君子也,亦限于数而溘焉长逝耶!夫数不能限公.有三
焉
念公之生,则医巫闾之间气也。共出血,则值圣天子应运而从龙者也。其渊源也,则理
学大儒凌川先生之远派也。其育且教也,则太翁太母两贤之玉于成也.天人协应,谅非偶然。兆
不能限公者一也。
公自起家巨鹿令,恃举卓异第一。未几刺申国,守维扬,悉以宽平奏绩,迨左迁金城,
以至摄蔚篆,再摄浑源篆。尊贤下士,剔蠹恤商,抚百姓如婴儿,仁心惠政,载在人口。其不能
限公者二也。
公事太母至孝,晨昏定省而外。每体慈德,不忍苛民。且手足骨肉之间,友爱备至,期
于共为君手,无贻堂上忧。及庭训令子,惟以读书明理为业。又恐一日不近正人,闻正言.坠我
忠孝家声也。至性至情,太和元气,其不能限公者三电。
某等知交有素,暨平日门下诸士,固信公深矣。卽所部之缙绅父老,以迄儿童走卒,无
一不为公信者,何竟限于数而溘焉长迈耶,
呜呼,痛哉。枢尤有痛者,先是摄篆至蔚,甫下车卽式闾见访。首询地方利弊.枢谢不
敏。次以圣贤之学相质,枢肃然起敬。欲互相师友,相与有成。公益谦逊不遑,始知其志之不虚
也。复推锡类之孝.升堂拜母,为文祝先慈八袠寿。枢亦操拙笔进太母觞,事竣归金城,犹崴时
通问安否,然未尝一语及私也。去年先慈见背,公为谏章哭之。今年春,擢恒郡贰守去,留诗别
枢于苫次,有「垂橐此行仍皂盖,舞斑还得侍兕觥」之句。盖公不以迁秩为喜,惟以道里甚近,
得以迎养慈亲,菽水欢聚,宦橐萧然,
亦可乐也。无何,莅任三月,见限于数而溘焉长逝耶,
呜呼,痛哉。枢闻讣之日,悬赠诗于益友堂中,读其诗如见其人.泪从喉间出,几不成
声。天乎,天乎,为之奈何。惟愿自今以往,令弟体兄之心,善事慈闱,顺承俭德。令郎体父之
心,敬守严训,光大家门,庶可慰贤哲于地下,表清白于人间。枢依庐守制,纔过小祥。言不能
文,莫写哀悼。一词一酹,具告几筵。灵其如在,来格斯虔。
祭征君孙种元先生文
枢盖慕先生之为人,而始终神交者也。枢生也晚,窃幸于先生之生平与先生之学问得闻
其梗概.日以不获亲炙先生为大憾,今则已矣。泰山梁木之悲,其将奈何耶了先生受天地中和之
气,接圣贤诚正之传,气节重于前朝,孝友着于北地。甘贫乐道,畅一生仁义之怀,致知力行,
淑当世狂狷之士。吾国有颜子,诸大夫登之蔚章,前身是静修,先皇帝贲以征聘。然而先生如祥
麟威凤之难为至,斯继往开来之有所归,苏门之巅,百泉之上,有大儒在焉。返诸圣经,直探穷
神达化之本;参以儒说,不讳异端曲学之非。其立言也,大而能平;其教人也.感而善人。故天
下四方,率多有志于圣人之学。立雪者得意,闻风者倾心。先生犹谓理学之传,代有所宗。集成
全书,畧破畛域。随其资力..各见性情。天理人欲之途分,而上智下愚之志奋;俾前圣之绝学复
续,圣朝之风教渐兴。此先生所为有体而有用也乎?
忆枢未通闻问之先,则仰先生如山斗;既奉教言以后,则依先生为典型。故捧先生寿咏
于尢慈者.
戊申岁也。拜先生哀谏于先慈者,己酉崴也。请先生指诲于马君者,庚戌崴也。祷先生疾病
于孔子者,辛亥崴也。约以乞骸之后,过访夏峰,而先生却寄诗喜枢入都者,壬子崴也。手题「学
宗人瑞」四字,为先生九十寿者:癸丑崴也。正值今上崇儒重道之时,拟请存问耆硕,旦晚拜疏,
忽因用兵而止者,甲寅崴也。
呜呼,好音频寄,受益已多。先生孝友堂中,函丈宛然,枢竞无缘拜登耶。五世一堂,
家庭间太和景象,枢竟无缘目覩耶。玉树茧芽,森森阶下,枢仅见孝廉一孙,此后可能一一叩其
家学,如对先生仪范耶。且先生髦面好学,诲人不倦。今年四月六日,刘子敷季自夏峰来传先生
语谓,「此生不能见蔚州」。又读先生手书,策勉从叨,谓枢「光彩已映于苏门之山光水影」。枢不
敏,频年废学,德业罔进,方愧无以报先生,岂意先生遽尔辞世,留兹绝笔耶。倘枢同志有人.观
摩有日,不负先生临终二日之期许,先生得无默为启诱耶。
五儿廿四日,既设先生手迹数纸于厅事,率子学诚哭奠矣。勉修芜章,絮述本末,敢烦
构斯马君及孝廉代读而告之。聊叙枢所以慕先生之为人,而始终神交者有如此。呜呼,人之相与,
义取相成。皙人往莫,枢也虚生。遥申薄奠,言出涕横。灵爽如在,鉴此微情。
祭少宰孙北海先生文
呜呼,先生,朝廷之文献,道学之宗盟,缙绅之典型,士林之师表也。今往矣,能不恸
哉,先生登第
后,白作令以至谏垣,俱在明季。某生也晚,都不能记,止见马文肃、成忠愍两公手书,一
则云,「向舆午圮栖推光含万、孙北海,令人尽如两君子,事亦岂至今日乎」。一则云,「使在都冠
绅尽如光含万、孙北海,天下事尚可为」。夫马、成雨公,皆正人君子,明季从容就义忠臣也。其
言如此,先生之人品为何如哉。允生以尽节未死之身,本朝举遗贤,拢吏垣长,誓不与贼俱生,
迨申明大义,然后就职。每历一官,必有建树,乃告病后,犹有指为溧阳之党者,于退谷中何损
焉。先生闭户二十午,读书逾富,穷理逾深,飬心逾纯,讲学逾正,著作凡敷十种,大约明五经,
阐四子,佐国史,重学校,尊先儒,辟异端,尚经
济,表人物,励风俗,启后学也。此皆海内有目所共见者,某复何言。
第某与先生定交,垂二十午矣。己亥秋,某陈情养母,为设饯于青藤之下,勉以力学,
赠以儒书,与二三老友赋诗而别。某家居十年,尺素不入都门。惟与先生千里谈学,质疑问难,
往复相通,尝于梦寐之中,得闻道谊之语,至今笔札盈尺,辨论成卷,言言砥砺,字字箴铭,何
日忘之耶。壬子岁,某奉召入都,引见之次日,登先生之堂,握先生之手,聆先小之声钦,覩先
生之仪容,无异己亥相别时。先生年已八旬,耄而好学,手不释卷,口不离理。某每过悟轩,谈
必竟日,非希圣希贤之真谛,卽忧国忧民之正言,
而且家庭之间,勤俭孝友,明理读书。时而携两家子孙,聚于一堂,听先生说古人嘉言善行,
陈仲弓、荀季和遗风宛在也。某于先生岂非志同而道合哉,然犹有三憾焉。
圣主纂修明史,典故未备。稗官野乘,闻儿或恐失真。若问之先生,了如指掌矣。惜不
获仰佐编摩,传信万世,一也。某自辑儒言录一书,汇集元明诸说,以为性理之续。先与刁蒙吉
订其概,号吉作
古,仍待先生定其归。自惜虚度岁时,缺畧未就,竭蹷职业,无暇商榷,二也。先生之爵、
之齿、之德,乡
邦推重,人望攸归。某曾待罪京兆,拟请先生为乡饮大宾,用增首善之光,克重国老之典。
乃某未届酒
礼,量移廷尉,愧非贤主,徒望嘉宾.三也。某抱此三憾,意中窃谓先生年虽衰迈,而议论
迭迭叠,气从中出,是为寿徽,岂意一疾不起耶。
忆仲秋问病,同坐芥舟室中。先生月:「日来差愈,但不过一年死耳。请记吾言。」今果
然矣。易箦前二日,榻前执手语某曰:「自揣生平,无愧心事。林下读书二十午,从不问门外,今
撒手去矣。」命解衣相赠,以志永别,泪下各失声。复取遗诗、遗言阅之,先生二十年真学问,至
此丝毫不乱,乃见得力处也。独是朝廷失一文献,道学失一宗盟,缙绅失一典型,士林失一师表。
某独何心,能不恸哉。自初六初八哭先生,后因署务繁冗,寸心弗虔,不敢设奠,以俟洁诚之一
日。兹者,豚儿从晋闱乡试中式归,固先生素所爱而教之者。令捧帛执爵,随而告于几筵,哭于
寝门,欲再见先生于藤阴之下,芥舟之室,促膝一话,不可复得矣。某独何心,能不恸哉。惟灵
有知,谅必来格。尚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