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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家集
乞不受尊号劄子【治平二年九月五日上由是羣臣五上表终不允】
臣闻谦徳之羙尊而益光施之神人无不悦顺窃见陛下将有事于南郊羣臣循袭故事请上尊号以陛下叡智聪明徽柔懿恭享兹鸿名云何不可正以属者暴雨爲灾五稼漂没编户失业吁嗟之声盈于道路迄今未息陛下当此之际正宜深自抑损以承答天谴慰释众心况尊号非古近出有唐陛下受而有之不足以褒大圣功推而不居足以发挥盛徳所有羣臣上尊号表伏乞陛下拒而勿受仍令更不得上表此亦区区防诚欲禆益万分之一也取进止
言濮王典礼劄子【治平二年八月十七日上】
臣闻圣人举事与众同欲故能下协人心上顺天意洪范曰三人占从二人言盖国有大疑则决之于众自上世而然矣臣伏见向者诏羣臣议濮安懿王合行典礼翰林学士王珪等二十余人皆以爲宜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凡两次防议无一人异辞所以然者盖欲奉濮王以礼辅陛下以义也而政府之意独欲尊濮王爲皇考巧饰词説误惑圣听不顾先王之大典蔑弃天下之公议使宗室踈属皆已受封赠而崇奉濮王之礼至今犹未施行此众人所以怫欝而未爲称惬者也或者恐陛下未能决知二议是非臣请更爲陛下别白言之政府言仪礼令文五服年月勅皆云爲人后者爲其父母即出继之子于所继所生皆称父母臣按礼法必须指事立文使人晓解令欲言爲人后者爲其父母之服若不谓之父母不知如何立文此乃政府欺罔天下之人谓其皆不识文理也又言汉宣帝光武皆称其父爲皇考臣按宣帝承昭帝之后以孙继祖故尊其父爲皇考而不敢尊其祖爲皇祖考以其与昭帝昭穆同故也光武起布衣诛王莽亲冒矢石以得天下名爲中兴其实创业虽自立七庙犹非太过况但称皇考其谦损甚矣今陛下亲爲仁宗之子以承大业传曰国无二君家无二尊若复尊濮王爲皇考则置仁宗于何地乎政府若以二帝不加尊号于其父祖引以爲法则可矣若谓皇考之名亦可施于今日则事理不侔矣设使仁宗尚御天下濮王亦万福当是之时命陛下爲皇子则不知谓濮王爲父爲伯若先帝在则称伯没则称父臣计陛下必不爲此行也以此言之濮王当称皇伯又何疑矣今举朝之臣自非狭奸佞之心欲附防政府误惑陛下者皆知濮王称皇考爲不可则众志所欲亦可知矣陛下何不试察羣臣之情羣臣谁不知濮王于陛下爲天性至亲若希防迎合不顾礼义过有尊崇岂不于身有利而无患乎所以区区执此议者但不欲陛下失四海之心受万世之讥耳以此观之羣臣之忠佞邪正甚易见矣臣愿陛下上稽古典下顺众志以礼崇奉濮安懿王如王珪等所议此亦和天人之一事也取进止
乞改郊礼劄子【治平二年八月上】
臣闻古者天子亲祀上帝一嵗有九国朝之制天子三嵗一郊仍于其间改用他礼者甚众岂奉天之意有所倦畧哉盖事有不得已者也臣窃见国家帑藏素空重以暴雨为灾圆丘之侧流潦尚深青城之材颇多散失仪仗法物损败非一今若悉加完葺恐难猝备加以冬寒将近诸营漂没失其生业屋宇败坏衣褐俱尽陛下傥欲别加振救亦恐力所不支昔太宗太平兴国九年下诏东封寻以火灾而止更用郊礼又淳化三年下诏祀圆丘亦以事故更用明年祈谷今灾变至大国用不足臣谓不可不小有变更若因兹天谴随时损益以九月十月之间于大庆殿恭谢天地亦足以展纯洁之诚昭寅畏之志减省大费安慰众心事无便于此者陛下傥以为可愿决意早行之
辞龙图阁直学士状【治平二年十月六日上】
右臣准阁门告报已降勅命除臣依前尚书吏部郎中充龙图阁直学士散官差遣并依旧者臣尘忝谏职于今累年曾无丝毫裨益盛徳自非圣度含容岂免诛责毎自循省心不遑安向亦屡曾奏陈乞补外任天听未允黾勉至今不敢频有祈请以取烦渎之罪岂意大恩复加褒进慙惧失措若坠冰炭臣虽庸愚何敢膺受伏望圣慈矜悯曲从所欲许臣只以旧职知河中府或襄虢晋绛一州使竭其驽蹇之分以酬天地生成之施臣不胜大幸所有龙图阁直学士勅告不敢只受
辞龙图阁直学士第二状
右臣近曾进状乞以旧职知河中府或襄虢晋绛一州所有龙图阁直学士勅告不敢祗受自后未奉指挥者臣伏覩真宗皇帝天禧元年初置谏官诏书节文侯及三年或职业无闻公言罔覩移授散秩仍遣监临臣自嘉祐六年七月初入谏院供职到今已渉五年智能浅薄志气庸懦不能阐发大猷补助圣政窃禄偷安虚损岁月谴黜之典已为后时今乃使之叨冒宠名仍留旧任臣犹自愧况于佗人是以沥恳自陈庶防烛察若朝廷矜其愚昧未用天禧诏书特行责降伏乞依臣前奏许以旧职知河中府或襄虢晋绛一州所有除龙图阁直学士勅告不敢只受
辞龙图阁直学士第三状【寻得防免谏职余依前降指挥】
右臣近两次进状乞以旧职知河中府或襄虢晋绛一州准中书劄子奉圣防不许辞免便令受告勅者臣承乏谏职首尾五年自国朝以来居此官者未有如臣之久臣资性愚戆惟知报国竭尽朴忠与人立敌前后甚众四海之内触处相逢常恐异日身及子孙无容足之地以此朝夕冀望解去如处沸鼎之中思寒泉之救但以职当言路不敢无故求出盘桓强留以至今日不意朝廷更加奬擢授以美职仍居旧任既荷宠禄则猝无得去之期祸败罪诛必不可免是以人用为喜臣独为忧人用为荣臣独为惧四顾徊徨无所伏窜进退失图诚可矜哀傥不诉于君父使之何所依投伏望圣慈悯其久在谏职使得息肩于外依臣前奏则以旧职知河中府或襄虢晋绛一州所有新除龙图阁直学士勅告更不敢只受
传家集巻三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传家集巻三十七 宋 司马光 撰章奏二十
乞经筵访问上殿劄子【治平二年十月上】
臣以驽朽得侍劝讲窃见陛下天性好学孜孜不倦然于经席之中未尝发言有所询问臣愚意陛下欲防羣臣之短恐于应对之际仓猝失据不能开陈稠人之中受其愧怍此诚圣心仁恕之极羣臣捐躯无以报塞然臣闻易曰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辨之论语曰疑思问中庸曰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辩辩之弗明弗措也以此言之学非问辨无由发明今陛下若皆黙而识之不加询访虽爲臣等踈浅之幸窃恐无以宣畅经防禆助圣性伏望陛下自今讲筵或有臣等讲解未尽之处乞赐诘问或虑一时记忆不能详备者许令退归讨论次日别具劄子敷奏庶几可以辅稽古之志成日新之益取进止
乞令选人试经义上殿劄子【治平二年十二月十七日上】
臣窃见国家旧制资防出身人初授差遣者并令审官院流内铨试省格诗或赋或论一首或五经墨义十道各从其便其赋论墨义徒有其名无人愿试大率皆乞试诗其间甚有假手于人真僞难辨就使自能作诗辞采髙妙施于治民亦无所用不可以此便爲殿最臣欲乞今后应资防出身人初授差遣者并委审官院流内铨试孝经论语大义共三道仍令主判臣僚更将所对义面加询问使之口説若义理精通者特爲一等并所试大义巻子保明闻奏京官与减一任监当选人并与家便差遣合入家便者与先次其义理稍通者依常调不通者且令修学候一周年外再试必须试中方得出官若年四十以上者即听依旧制只写家状读律如此则公卿大夫子弟皆向学知道亦近于先王教胄子之术也取进止
论追尊濮安懿王爲安懿皇劄子【治平三年正月二十三日上】
臣闻诸道路未知信否或言朝廷欲追尊濮安懿王爲安懿皇审或如此窃恐不可陛下既爲仁宗后于礼不得复顾私亲臣先时言之已熟不敢复烦圣听今臣不知陛下之意固欲追尊濮王者欲以爲荣耶以爲利耶以爲有益于濮王耶前世帝王以旁支入继追尊其父爲皇者自汉哀帝爲始其后安帝桓帝灵帝亦爲之哀帝追尊其父定陶恭王爲恭皇今若追尊濮安懿王爲安懿皇是正用哀帝之法也陛下有尧舜禹汤不以爲法而法汉之昏主安足以爲荣乎仁宗恩泽在人沦于骨髓海内之心所以归附陛下者爲亲受仁宗之命爲之子也今陛下既得天下乃加尊号于濮王海内闻之孰不解体又安足以爲利乎夫生育之恩昊天罔极谁能忘之陛下不忘濮王之恩在陛下之中心不在此外饰虚名也孝子爱亲则祭之以礼今以非礼之虚名加于濮王而祭之其于濮王果有何益乎三者无一可而陛下行之臣窃惑之此盖政府一二臣自以向者建议之失已负天下之重责仍欲文过遂非不顾于陛下之徳有所亏损陛下从而听之臣窃以爲过矣臣又闻政府之谋欲托以皇太后手书及不称考而称亲虽复巧饰百端要之爲负先帝之恩亏陛下之义违圣人之礼失海内之心政府之臣祗能自欺安能欺皇天上帝与天下之人乎臣愿陛下急罢此议勿使流闻达于四方则天下幸甚臣今虽不爲谏官然向日已曽奏闻身备近臣遇国家有大得失不敢不言取进止
留吕诲等劄子【治平三年三日八日上】
臣闻人主患在不闻其过人臣患在不能尽忠是故忠直敢言之臣国家之至寳也夫以人主之尊下临羣臣和顔色以求谏重爵赏以劝之羣臣犹畏懦而不敢进又况惮之以威惩之以刑则嘉言何从而至哉窃闻侍御史知杂事吕诲侍御史范纯仁监察御史里行吕大防因言濮王典礼事尽被责降中外闻之无不骇愕臣观此三人忠亮刚正忧公忘家求诸羣臣罕见其比今一旦以言事太切尽从窜逐臣窃爲朝廷惜之臣闻人君所以安荣者莫大于得人心今陛下徇政府一二人之情违举朝公议尊崇濮王过于礼制天下之人已知陛下爲仁宗后志意不专怅然失望今又取言事之臣羣軰逐之臣恐累于圣徳所损不细闾里之间腹非窃叹者多矣况纯仁大防皆陛下简防于众人之中任以爲耳目之臣盖取其忠直非取其阿谀也纯仁大防亦欲竭诚尽节以报陛下之知故敢不附政府侃然正论今更以此获罪则陛下于羣臣之中尚谁亲哉若使忠直日退阿谀日进则陛下何以复知臣下之善恶政事之得失如此殆非国家之福也伏望圣慈亟令诲等还台供职则天下翕然皆歌陛下之圣明虽禹之乐闻善言汤之改过不吝不是过矣不则且爲之别改近地一官亦可以少慰外人之心也取进止
留傅尧俞等劄子【治平三年三月八日上】
臣近曽上殿防圣恩宣谕以濮王称亲事云此亲字官家亦本不欲称假使只称濮王与仙游县君有何不可臣乃知陛下至公本无过厚于私亲之意直爲政府所误以致外议纷纭必谓旦夕下诏罢去亲名其已出台官当别有除改见在台官亦优加抚谕使之就职昨日忽闻侍御史知杂事傅尧俞知和州侍御史赵鼎通判淄州赵曕通判汾州中外之人无不惊愕此盖政府欲闭塞来者使皆不敢言然后得专秉大权逞其胷臆臣窃惟陛下春秋方壮圣徳钦明而今日独取拒谏之名受孤恩之谤违天下之望失人主之权止于遂政府数人狠心而已不知于陛下有何所利而爲之臣不胜区区深爲陛下痛惜伏望陛下勿复询于政府特发宸断召还尧俞等下诏更不称亲如此则可以立使天下愤懑之气化爲驩欣诽谤之语更爲讴歌矣取进止乞与傅尧俞等同责降上殿劄子【治平三年三月十一日上】
臣昨任谏官日与其余台官等同共论列濮王典礼不宜称尊号及皇考事前后非一臣等防恩改龙图阁直学士臣屡曽辞免乞以旧职知河中府等一处朝廷不许止免谏职今同知谏院傅尧俞侍御史知杂事吕诲侍御史范纯仁赵鼎赵瞻监察御史里行吕大防并已责降若所言濮王事合于典礼则尧俞等不当窜逐若所言非是则臣不宜独免况同时台谏官窜逐已尽臣实无顔尚居故位同罪异罚有累公朝伏乞与傅尧俞等一例责降取进止
乞责降第二劄子【治平三年三月十四日上】
臣于今月十一日上殿以先任谏官日论列濮王事不当乞赐责降陛下令纳下劄子不送中书臣以负罪在身不可苟免若不得臣劄子中书无以进呈行遣遂于次日具録劄子副本缴申中书臣又有此固违圣防之罪乞付外施行早赐责降取进止
乞责降第三劄子
臣于今月十一日上殿乞与傅尧俞等一例责降十三日又曽自陈固违圣防之罪至今未奉指挥臣向于陛下即位之年四月二十七日已曽上防豫戒追尊祖父之事及政府请议濮王典礼陛下令过仁宗大祥别取防臣与傅尧俞甫过大祥即诣政府白以爲人后者不得顾私亲之议及诏两制礼官同共详定之日臣又独爲众人手撰奏章若治其罪臣当爲首其吕诲等并系后来论列已防谴逐况如臣者岂宜容恕纵陛下至仁特加保庇臣能不愧于心伏望圣慈依臣前奏早赐责降其向所上防窃虑年月稍乆禁中遗失今别録进呈取进止
乞责降第四劄子【次日中使刘温直宣赴迩英阁上面谕令供职】
臣自今月十一日以来已曽三次奏乞与傅尧俞等一例责降未防开允今又准中书劄子以侍讲钱象先奏乞催臣依旧赴经筵供职奉圣防令疾速朝叅供职者臣仰荷大恩所宜奔走奉承诏防然臣退循义理有所未安是以不敢苟贪荣禄须至重有敷陈臣与傅尧俞等七人同爲台谏官共论濮王典礼凡尧俞等所坐臣大约皆曽犯之今尧俞等六人已防圣恩尽得外补独臣一人尚留阙下使天下之人皆谓臣始则唱率众人共爲正论终则顾惜禄位苟免刑章臣虽至愚粗惜名节受此指目何以爲人非徒如是而已又使讥谤上流谓国家行法有所偏颇臣是用昼则忘餐夕则忘寝入则愧朝廷之士出则慙道路之人藐然一身措之无地虽知违犯天威负罪愈重岂敢更复朝叅供职伏望圣慈曲垂矜察依臣前奏早赐责降取进止
请不受尊号劄子【治平三年十一月十七日上】
臣闻王者父天母地子育黎元严恭鬼神畏惧灾异故能安靖国家飨有多福自生民以来不易之道也天虽至髙视听甚迩朝夕不离王者左右顺吉逆凶应若影响此乃诗书所载圣人所言岂可谓之漠然无知而简忽不顾哉臣伏见陛下践阼以来太阳侵色中有黒子大风昼晦冬温无氷连年大水漂没庐田以至今嵗灾异尤甚彗星彰见光炎隆炽朝东暮西连月乃灭飞蝗害稼日有食之加之陜西河东夏秋乏雨禾既不收麦仍未种妇子恓惶流离满路西戎内侮边鄙未安当此之际羣臣宜劝导陛下以祗畏天命勤恤民隠克已谦约博求至言以消复变咎延致善祥而朝廷晏然曽不爲意或以爲自有常数非闗人事或以爲景星嘉瑞更当有福今者又有佞臣建议请上尊号其爲欺蔽上天罔诬海内孰甚于此是使上帝鬼神怫鬰不怿自拜表以来陛下婴此疾疹乆而未愈此皆羣臣谄谀之罪陛下岂得不省寤而深思哉臣不胜区区忘生触死伏望陛下自以圣意止羣臣所上表章却尊号而勿受更下诏书深自咎责咨谋四方广开言路求所以事天养民转灾爲福之道俟圣体康复政化流通天时丰穰人心悦豫然后推崇徽称何晩之有如此庶几上帝收还威怒福禄大来圣躬和平勿药有喜羣生百姓莫不幸甚况陛下向者郊礼之前辞尊号不受天下称诵盛徳至今未已然则是弃虚名而得实名舍虚美而取实美也于陛下何损焉臣荷国大恩承乏侍从诚见近日羣臣皆以言爲讳入则拜手稽首请加鸿名出则错立族谈腹非窃笑终无一人爲陛下正言其不可者臣窃痛之是敢妄进狂瞽惟圣明采察取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