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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校释
谦之案:作「盗○」是也。夏竦古文四声韵卷二引古老子作夸,与碑本合。御注、赵孟俯本同此。范本作「○」,疑与「○」字通。○,说文:「所以惊人也。从大从○。一曰:俗语以盗不止为○,读若瓠。」
【音韵】此章江氏韵读无韵。姚文田:除、芜、虚、余、竽韵(十二鱼平声)。邓廷桢、奚侗。「竽」作「夸」。高本汉:除、芜、虚、余、竽(一作「夸」)与采、食、哉相间为韵。武内义雄:畏、夷、径为韵。谦之案:畏、夷皆脂部,「径」字非韵。
江永古韵标准卷一九麻「夸」,引老子「朝甚除」至「是谓盗夸」。
右景龙碑本五十二字,敦煌本、王、范本同,河上本五十一字,傅本五十四字。河上本题「益证第五十三」,王本题「五十三章」,范本题「使我介然章第五十三」。
五十四章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祭祀不辍。
严可均曰:「子孙祭祀不辍」,王弼「子孙」下有「以」字,韩非子有是「以其」「世世」四字。
罗振玉曰:敦煌本无「者」字,景龙本、敦煌本无「以」字。「祀」,敦煌本作「祠」。
谦之案:顾欢本第一句亦无「者」字。傅本「抱」作「袌」,范本「脱」作「捝」。严遵、河上、御注、磻溪、楼正、顾、赵、傅、范、高均无「以」字。又周易集解「屯」下虞翻引第一句同此石。淮南主术训引「善建者不拔」,注:「言建之无形也。」王念孙云:「此六字乃正文,非注文也。『故善建者不拔』者,引老子语也。『言建之无形也』者,释其义也。文子正作『故善建者不拔,言建之无形也』。」案老子古谊如此。
又韩非喻老「善建不拔,善抱不脱,子孙以其祭祀世世不辍」,顾广圻曰:「德经无『以其』『世世』四字。」又解老引「不拔」、「不脱」、「祭祀不绝」,则「辍」亦作「绝」,「辍」「绝」义同。武内敦本作「醊」,罗卷作「啜」,均非。
修之身,其乃德真;修之家,其德有余;修之乡,其德乃长;修之于国,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
严可均曰:「修之身」,河上、王弼「修之」下有「于」字,下「修之家」、「修之乡」亦然。御注、高翿五句皆无「于」字。「其德有余」,众本作「乃余」,御注作「其德能有余」,韩非子与此同。「修之于国」,韩非子作「于邦」,与丰协韵,今沿汉避讳改也。
罗振玉曰:景福本无「之」字,下同。景龙、御注、敦煌三本均无「于」,下四句同。又敦煌本「乃」作「能」,下四句「乃」字同。御注「真」作「○」。「其德乃余」,景龙、景福二本「乃」作「有」,敦煌本「余」上有「有」字。武内义雄曰:敦、遂二本「乃」皆作「能」。
谦之案:彭、赵、傅、范、楼正、高翿亦无五「于」字,室町本「有」字上有「乃」字,无上四「于」字。严本无「其德乃真」句,「其德有余」句与河上、柰卷同此石。又傅、范「国」作「邦」,傅「普」作「溥」。范曰:「『邦』字,韩非与古本同。」
顾广圻曰:傅本「普」作「溥」,案「普」「溥」同字也。
易顺鼎曰:按周易集解虞氏注引老子曰:「修之身,德乃真。」诗序正义曰:「老子云:『修之家,其德乃余;修之邦,其德乃丰。』」皆无「于」字。虞所引并无「其」字矣。
焦竑曰:「邦」,一作「国」,汉人避高帝讳改之,于韵不协,今从韩非本。
洪颐烜曰:「修之于国,其德乃丰」,案「国」当为「邦」。上下文身、真、家、余、乡、长、下、普皆为韵,此以邦、丰为韵。韩非子解老篇「修之邦,其德乃丰」,又云「以邦观邦」,字尚未改。
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以此。
严可均曰:「天下之然」,河上作「之然哉」,王弼作「然哉」,无「之」字。
罗振玉曰:景龙、御注、敦煌三本均作「吾何以知天下之然?以此」。
谦之案:景福、磻溪、楼正、室町、柰卷、顾、彭、傅、范、高「然」下均有「哉」字。严本「天下」二字作「其」,傅、范「何」作「奚」,韩非子解老引亦作「奚」。顾广圻曰:「今德经『奚』作『何』,非。傅本作『奚』,与此合。」
【音韵】此章江氏韵读:拔、脱、辍韵(祭部,拔音蹩,脱,他厥反)。身、真韵(真部),家、余韵(鱼部,家音姑),乡、长韵(阳部),邦,丰韵(东部,邦,博工反,原作「修之国」,今从韩非子解老篇所引改)。下、普韵(鱼部)。邓廷桢:拔、脱、辍韵,云:「祭部之入声也。」
顾炎武唐韵正四江:「邦」,古音博工反。引老子:「修之邦,其德乃丰。」又九麻「家」,古音姑,引老子:「修之家,其德乃余。」
毛奇龄古今通韵曰:向疑老子「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国,其德乃丰」,当是丰与乡协,即东、阳之通。既得易林功、国之协,始知乡、长、丰、国各自为协,乃辘轳押法,犹未敢遽信也。最后读常武诗,则「父」与「士」协,「国」与「我」协,旷若发曚。盖「国」隶职部,为蒸之入声,东、蒸本相通,故取为协。然则协自有踪迹,非偶然也(卷一)。谦之案:毛说非也。柴绍炳古韵通卷一东部旁通诸韵,引老子此章「国音公」,其误竟同。盖皆不知「邦」今为「国」,乃汉避讳所改,韩非作「邦」,其明证也。
江永古韵标准入声第六部曰:老子「修之于邦,其德乃丰」,别本「邦」作「国」,或是汉人避讳所改。易林「后稷农功,富利我国」,「国」亦是「邦」字。今人韵书引此协国古红切,误甚。
孔广森诗声类(四)曰:案说文解字:「邦,从邑,丰声。」释名曰:「邦,封也,封有功于是也。」邦音曰封明矣。老子「修之于国,其德乃丰」,韩非解老引作「修之邦」,故与「丰」合韵。今本承汉避高帝讳而改耳。毛氏古今通韵乃谓国有工音,疏谬至此,则其它支离之说,亦何足置辨!
江有诰曰:汉人往往避讳改古书,如老子「修之邦」与下「丰」韵,「邦」改为「国」,避高帝讳也。史记「启」字悉改为「开」,避景帝讳也。然则古韵间有不合,未必非汉人所改(古韵总论)。
李赓芸曰:老子德经「修之于身,其德乃真」,此八句四易韵。「国」本「邦」字,与「丰」协。又管子牧民篇:「毋曰不同生,远者不听;毋曰不同乡,远者不行;毋曰不同国,远者不从。」「国」亦「邦」字,与「从」协也。汉人避高祖讳,改为「国」,后人不知更正,沿之至今。
邓廷桢曰:「国」,一本作「邦」,按作「邦」者是也。邦之为言封也。书序云「邦康叔,邦诸侯」,邦康叔者,封康叔也。论语云「且在邦域之中矣」,邦域者,封域也。古音东、冬、锺、江同部,「邦」音薄工切,正与本句「丰」字为韵。
右景龙碑本八十七字,敦煌本八十四字(字数照武内,罗卷无),河上本九十字,王本九十一字,傅、范本八十六字。河上本题「修观第五十四」,王本题「五十四章」,范本题「善建者不拔章第五十四。」
五十五章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
谦之案:傅本「含德之厚者,比之于赤子也」,范本无「之」字,河上公、王弼无「者」「之」「也」三字。又列子天瑞篇张湛注引并同此石。此云「赤子」,案汉书贾谊传刘奉世注曰:「婴儿体色赤,故曰赤子耳。」
毒○不螫,
严可均曰:御注、河上、高翿作「毒虫不螫」,王弼作「蜂虿虺蛇不蛰」。按「○」「虺」两通,作「虫」者误。谦之案:遂州、景福同此石。磻溪、楼正、柰卷、严、顾、彭、赵同御注,范同王弼。傅本作「蜂虿不螫」。
毕沅曰:依字「虿」应作「○」,「蜂」应作「」。汉书「蝮手则斩手,足则斩足」,即螫之谓也。说文解字「」作「○」,云:「螫也。」知两字声义近矣。
谦之案:「虫」,玉篇:「一名蝮,此古文虺字。」「虺,今以注鸣者,亦为蝮虫也。」「蜂」当作「」。字林:「,飞虫螫人者。」「螫,虫行毒也。」「虺蛇」二字,在此无义,当从碑本。
俞樾曰:按河上公本作「毒虫不螫」,注云:「蜂虿蛇虺不螫。」是此六字乃河上公注也。王弼本亦当作「毒虫不螫」,后人以河上注羼入之。
蒋锡昌曰:王注「赤子无求无欲,不犯众物,故毒虫之物,无犯于人也」,是王作「毒虫」。顾本成疏「毒虫,虺蛇类也」,强本荣注「是以毒虫不得流其毒」,则成、荣并作「毒虫」。「蜂虿虺蛇」当改「毒虫」,以复古本之真,俞说是也。
猛兽不据,玃鸟不搏。
武内义雄曰:此二句敦本作「攫鸟猛狩不搏」,遂本同敦本,唯「狩」字作「兽」。
谦之案:范本同遂本,惟「猛兽」在「攫鸟」前,均无「不据」二字。严遵本作「攫鸟不搏,猛兽不据」,二句颠倒。
马叙伦曰:此文当作「猛兽不攫,鸷鸟不搏」。淮南齐俗训曰「鸟穷则搏,兽穷则攫」,礼记儒行篇曰「鸷虫攫搏」,并「搏」「攫」连文,可证。「据」「攫」形似而误,又夺「鸷」字耳。成疏曰:「攫鸟,鹰鹯类也。」鹰鹯,正鸷鸟也。说苑修文篇曰「天地阴阳盛长之时,猛兽不攫,骜鸟不搏,蝮虿不螫」,疑本此文,亦「猛兽」「鸷鸟」相对,「攫」「搏」相对,尤可为例证也。潘正作「猛兽不攫,鸷鸟不搏」。
谦之案:潘静观本改「据」为「攫」,与敦、遂、范本无「不据」二字,均非。案「攫」字,唐玄宗御注道德真经疏、李约、李道纯、杜道坚、强思齐、宋刊河上本均作「玃」,乃「攫」之别构。傅本作「攫」是。说文:「攫,爪持也。」一切经音义引仓颉篇:「攫,搏也。」并引淮南子云:「兽穷则攫。」高诱注:「攫,撮也。」皆合爪持之义。攫鸟,鹰鹯之类,罗卷作「○鸟」,遂州本作「○鸟」,皆俗字。夏竦古文四声韵卷五有「攫」字,引古老子作○;卷五有「据」字,引古老子作○。「据」字作两虎相挶状,是故书。按王念孙读书杂志卷二:「战国策楚策:『楚与秦构难,此所谓两虎相搏者也。』引之曰:太平御览兵部引此『搏』作『据』,『据』字是也。『据』读若戟,谓两虎相挶持也……文选江淹杂诗『幽、并逢虎据』,李善注引此策『两虎相据』,尤其明证矣。史记张仪传载此文,当亦作『两虎相据』,集解引徐广『音戟』,正是『据』之音……。老子曰『猛兽不据,攫鸟不搏』,盐铁论击之篇曰『虎兕相拒,而蝼蚁得志』,皆其证也。今本史记作『两虎相搏』,盖后人多闻『搏』,少闻『据』,故改『据』为『搏』。」知史记、战国策可改「据」为「搏」,则淮南、说苑亦可改「据」为「攫」明矣。此宜从碑本,作「据」是也。
骨弱○柔而握固。
谦之案:「○」,当从各本作「筋」。说文:「筋,从力,象筋也。」田潜曰:「力,筋也,象人筋之形;竹为物之多筋者,从力象其形。」今按「筋」,景龙、敦煌、景福三本作「○」,御注、河上、王羲之、赵孟俯作「」,皆俗字。陆德明曰:「者俗。」九经字样曰:「作『』讹俗,又作『觔』,误。」
未知牝牡之合而囗作,精之至。
严可均曰:「而○作」,王弼作「而全作」。释文引河上作「○」,本一作「脧」。「精之至」,河上、王弼「至」下有「也」字,下句亦然。
魏稼孙曰:「而作」,「而」下原空一格,严臆增「○」字,御注泐。
罗振玉曰:敦煌本、景福本亦作「○」。「精之至也」,景龙、御注、敦煌三本均无「也」字,下「和之至也」同。
谦之案:遂州、磻溪、楼正、柰卷、严、顾、彭、王羲之、赵孟俯诸本并作「○」,傅、范作「朘」,高翿作「○」。范应元曰:「『脧』,傅奕与古本同,今诸本多作『○』。玉篇『朘』字注亦作『○』、『○』,系三字通用,并子雷切,赤子阴也。」
俞樾曰:按「而全作」,「全」字之义未详。王注:「作,长也,无物损其身,故能全长也。」说殊未安。河上本「全」作「○」,而其注曰:「赤子未知男女之合会,而阴作怒者,由精气多之所致也。」是以「阴」字释「○」字。玉篇肉部:「朘,赤子阴也。」「○」即「朘」也。疑王氏所据本作「全」者,乃「○」字之误。「○」者,「阴」之本字……老子古本,盖从古文作「○」,而隶书或为「○」,武梁祠堂画象「阴」字左旁作「○」是也。「○」字阙坏,止存上半,则与「全」字相似,因误为「全」矣。是故作「○」者老子之原文,作「全」者「○」之误字,作「○」者其别本也。王氏据误本作注,不能订正,遂使老子原文不可复见,惜之。
易顺鼎曰:按释文云:「河上本一作脧。」又引说文:「脧,赤子阴也。」说文无「脧」字,据此则唐本有之。玉篇亦云「脧,赤子阴也」,即本说文之义。是说文本收「朘」字,盖即出于老子。「朘」「全」音近,故或假「全」为之。王注之误,在于望文生义,不知「全」为「朘」之假借。
洪颐烜曰:按说文无「朘」字。玉篇:「朘,赤子阴也。亦作○,声类又作○。」说文亦无「○」字,「○」疑「○」字之讹。说文「○,盖也,象皮包覆,下有两臂,而夕在下,读若范。」素问六节藏象论「诸髓者皆属于脑」,与下文「精之至也」,义亦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