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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乐集
以上略举古德诗词疏释,以见玄宗炁行周天之效。盖醍醐甘露,玉液琼浆,都是先天冲和之炁所化,乃天一生水之符证,炁行周天之禅味,谓之服食太和。从兹百脉春融,三田润泽,精炁内充,神光外发,直至炁足火止,还丹结矣。
七十 白血之异
玄宗返还工夫,自七日过大周天之后,混身血液,渐化为白乳,呈革故鼎新之象。
吕祖云:“赤血换兮白乳流。”又曰:“血化白膏体难毁。”陈翠虚曰:“辛苦都来只十月,渐渐采取渐凝结。而今通身是白血,已觉四肢无寒热。”又诗曰:“透体金光骨髓香,金筋玉骨体纯阳。炼教赤血化为白,阴气消磨身自康。”正阳真人云:“或血化为乳,而渐畏腥膻。”又《破迷正道歌》云:“血化为膏体似银,果然百日无亏失,玉膏流润生光明。”三丰真人《返还证验说》云:“炼之六个月,体如银膏,血化为白浆,浑身香气袭人,口中出气成云。此是灵丹成熟,一块乾汞,人服之永不死矣。”
予按,近代科学昌明,人身血液,用显微镜照之,实含有红白二种血球。白血球之成份甚少,但其功用极大,能灭除病菌,抵抗风寒,营养五脏,增强体力。玄宗学者,静极而感先天真一之炁,入我躯体,变化血液之成份,使白血球增加。至其极也,则红血球尽化为白,于是血化为乳矣。
此先天养生之道,非专究后天卫生者所能及也。夫血化为乳,仅色身内之变易也。已觉四肢无寒热,则第七识亦转化也。身心密转密移,斯皆玄宗炁化神化之法验也,有水到渠成之妙,所谓外身易形之道是也。
或曰:玄宗修证,血化为乳,固是矣。顾佛氏如何?答曰:若得无呼吸之大寂定,定中先天真一之炁,熏蒸百脉,灌溉周身,芒乎芴乎!与大自然融化。太和冲溢,革故鼎新,则血液自变,阴尽阳纯矣。禅宗西天二十四祖师子尊者,被国王杀害时,白乳上涌,高数尺。又周武废释,法师静蔼皆阙力谏未许,遂入终南,号泣七日,坐盘石上,引刀自脔其肉,挂肠胃于松枝,捧心而卒,白乳旁流,凝于石上。载在典籍,昭然可考。斯皆血化为乳之明证也。色身效验既符,法身定慧境界亦等,可无疑矣。
七十一 方瞳之奇
昔西王母谓汉武帝曰:“行益易者,谓常思灵宝。灵者神也,宝者精也。子但爱精握固,调心养气,气化为血,血化为精,精化为神。行之不倦,精神充溢,一年易气,二年易血,三年易精,四年易脉,五年易髓,六年易骨,七年易筋,八年易发,九年易形。形易则变化之道成矣。”夫外身易形之道,乃玄修所尚,顾其效验,须逐渐发生。最初易气,最后易形。易形之征,厥在易瞳。瞳易则气血骨髓无不皆易矣。《六书》曰:“人受气以生,以目最先。神之所聚,无非目也。”今行益易之道,逆流而出生死,则目瞳最后易圆为方。故方瞳者,形化之大成,得道之符征也。
仙人方瞳之说,刘向、葛洪言之于前,苏轼、宋濂述之于后。刘向着《列仙传》云:“偓佺好吃松实,形体生毛,长数寸,两目更方,能飞行逐走马。以松子遗尧,尧不暇服也。赞曰:偓佺松饵,体逸眸方,足蹑鸾凤,走超腾骧,遗赠尧门,贻此神方。尽性可辞,中智宜将。”此方瞳最古之说也。
《抱朴子·论仙篇》云:“若使皆如效,闻两瞳之正方。”又《微旨篇》云:“若令吾眼有方瞳,耳长出顶,亦将控飞龙而驾庆云,凌流电而造倒景,子又将安得而诘我。”《祛惑篇》云:“仙经云,仙人目瞳皆方,洛中之见白仲理者,为余说其瞳正方,如此果是异人也。”抱朴子《神仙传》卷十《李根传》云:“又太文说根两目瞳子皆方。按仙经说,八百岁人,瞳子方也。”
予昔尝叩问汪师,何以仙人目瞳转方。师曰:“神灵之故也。此乃末后炼神还虚,有此变化。所谓神化之验,见之于目。人之神存于目,《阴符经》云:机在目。若心地开通,目亦易矣。”予意目与心相通,若心不动如山,则目瞳之圆者,转成方矣。圆者,流动之象也。方者,寂静之象也。《大易》坤卦六二,有“直方大”之语,可以证焉。
方瞳者,神仙之瑞也,神化之证验,形化之大成也。吴太师亲遇李祖涵虚于西安古庙中,见其瞳子为正方形,因识知是仙,拜求道妙,卒亦成真。此方瞳见于近代之又一证也。
宋苏子瞻《赠王颐赴福州》诗曰:“我昔识子有武功,寒所夜语樽酒同。酒阑烛尽语不尽,倦仆立寐僵屏风。叮咛劝学不死诀,自言亲受方瞳翁。”明宋濂曰:“予游江南,见元初(即周元真,字元初)于凤凰台上,方瞳灼然,长眉丛然,傲视于万物之表。窃意缑山仙人乘鹤吹笙而下也。”《神仙史》云:“李升,江夏人,师少室道士,学炼气养形之术,元微之、白居易与之友。僖宗庚子,黄巢犯阙,徙居宛陵。久之容貌光泽,须发更黑,瞳方齿锐。”又云:“陶宏景隐居四十年,行辟谷导引之法。年逾八十而有壮容,一眼有时而方,洵仙相也。”按,贾嵩《华阳陶隐居内传》云:“先生晚岁,眸子忽尔正方。”紫阳《周居传》云:“君尝于市中遇黄泰者,见其眸子正方,乃知是仙人,因求长生术,始知是玄洲上卿苏君也。”或云:“眸子方,寿万岁。”噫!亦奇矣。
七十二 睡最适
王阳明诗曰:“扫石焚香任意眠,醒来时有客谈玄。松风不用蒲葵扇,坐对青崖百丈泉。”又曰:“古洞幽深绝世人,石床风细不生尘。日长一觉羲皇睡,又见峰头上月轮。”裴晋公诗曰:“饱食缓行初睡觉,一瓯新茗待儿煎。脱巾斜倚虅床坐,风送水声来耳边。”半山翁诗曰:“细书妨老读,长簟惬安睡。取快且一息,抛书还少年。”陆放翁诗曰:“相对蒲团睡味长,主人与客二相忘。须臾客去主人睡,一枕西窗半夕阳。”僧有规诗曰:“读书已觉眉棱重,就枕方欢骨节和。睡去不知天早晚,西窗残日已无多。”吕荣阳诗曰:“老读文书兴易阑,须知尘冗不如闲。竹床瓦枕虚堂上,卧看江南雨后山。”蔡持正诗曰:“纸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抛书午梦长。睡起莞然成独笑,数声渔笛在沧浪。”孝先翁诗曰:“花竹幽窗午梦长,此中与世暂相忘。华山处士如容见,不觅仙方觅睡方。”玉蟾诗曰:“元神夜夜宿丹田,云满丹田月满天。二个鸳鸯浮绿水,水心一朵紫金莲。”又曰:“白云深处学陈抟,一枕清风天地宽。月色似催人早起,泉声不妨客安眠。甫能蝴蝶登天去,又被杜鹃惊梦残。开眼半窗红日烂,直疑道士夜烧丹。”李道纯《满江红》词曰:“好睡家风,别有个睡眠三昧。但睡里心诚,睡中澄意,睡法即能知旨趣,便于睡里调神气。这睡功消息,睡安禅,少人为。”
予按,晋时陶渊明“北窗高卧,自谓羲皇上人”,盖身心两静,借睡以养神安息。《庄子》所谓“其睡徐徐,其觉于于”是也。孔子亦云:“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所谓乐者,睡中神息相抱,精神冥合,百脉冲和,而畅于四肢之净乐也。《易》曰:“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是也。昔黄帝神游华胥氏之国,“云雾不碍其视,雷霆不乱其听,美恶不滑其心,山谷不踬其步。”“既寤,怡然自得。”是黄帝获益于卧禅之证据也。
夫行住坐卧四威仪,惟睡眠最为安适。当工作劳顿、精力疲乏之际,偃卧一榻,栩然睡去,一觉醒来,神怡气畅,百骸舒适。盖得益于睡中静养之功者多矣。人生百岁,日作夜息,全赖睡眠调剂生活,恢复精神。何况玄宗学者因心息相依而睡着,睡中心息依然合一乎!又常人夜间睡熟,至静极时,只能感召天地之真阴,不能感召天地之真阳。若心息相依而获睡,则两者能同时获得感召。以我心息之和,感召天地之和,此为天人合发之机,其为利益,岂有量哉!
凡初做心息相依,若能勿忘勿助,绵绵若存,片刻之久,即能睡去。一觉醒来,百骸调理,气血融和,精神舒适,其妙难以形容也。若功夫稍进,自然由睡着而转为入定。睡为定之嚆矢,定从睡中产生。初学有睡无定,久修有定无睡。是故初修之人,能睡着即是效验,能自然速睡尤妙。此睡眠三昧之境界,号称相似定,与常人昏睡情形,迥不相同。禅客坐禅,惟恐其睡;玄宗心息相依,惟恐其不睡。妙哉!此睡眠三昧,乃初学入手之通途,大定真空之前导也。
五代时陈希夷老祖,高卧华山,尝一睡数月不起,后竟于睡中得道。希夷睡诀,共三十二字,名蛰龙法。盖即心息相依之工夫,不过在睡中修之。
《华严经》十种卧中,所谓“禅定卧”与“三昧卧”是也。《离世间品》云:“菩萨摩诃,有十种卧。何谓十?所谓寂静卧,身心澹泊故;禅定卧,如修理行故;三昧卧,身心柔软故;梵天卧,不恼自他故;善业卧,于后不悔故;正信卧,不可倾动故;正道卧,善友开觉故;妙愿卧,善巧回向故;一切事毕卧,所作成办故;舍诸功用卧,一切习惯故。是谓十。若诸菩萨安住此法,则得如来大法卧,悉能开悟一切众生。”
按,睡中身心不动,如入禅定,谓之“禅定卧”。若禅定之中,天地真阳入我体躯,如甘露遍空,醍醐灌顶,周身酥软美快,和畅如春,酣融如醉,谓之“三昧卧”。《经》所谓“身心柔软”,盖指此景言也。
孔圣“曲肱而枕,乐在其中”,亦即是“三昧卧”之境界也。《神仙拾遗传》载:夏侯囗登山渡水,每闭目美睡,同行者闻其鼻鼾之声,而步不蹉跌,时号“睡仙”。此盖与希夷老祖同修睡眠三昧者。孔子云:“德不孤,必有邻”,不其然乎。
儒仙邵康节《林下吟》云:“老来躯体素温存,安乐窝中别有春。万事去心闲偃仰,四肢由我任舒伸。”又诗云:“夜入安乐窝,晨兴饮太和。穷神知道泰,素养得天多。”是邵子深得睡眠三昧也。白玉蟾仙师诗曰:“自从踏着涅盘门,一枕清风几万年。”是白祖所作成办,得“一切事毕卧”之妙境也。涅盘寂静之门,正是“如来无上大法卧”。到此大休息,舍诸功用矣。
临济禅师在僧堂睡,黄檗入堂,以柱杖打板头一下,济举头见是檗,却又睡。檗打板头一下,却往上间,见首座坐禅,乃曰:“下间后生却坐禅,汝在这里妄想作么?”首痤曰:“这老汉作甚么?”檗又打板头一下,便出堂。
雪峰与岩头至沣州鳌山阻雪。头每日只是打睡,峰一向坐禅。一日峰唤曰:“师兄,师兄,且起来。”头曰:“作甚么?”峰曰:“今生不着便,共文邃个汉行脚,到处被他带累。今日到此,只管打睡?”头喝曰:“睡眠去!每日床上坐,恰似七村里地,他时后日魔魅人家男女去在。”峰自点胸曰:“我这里不稳在,不敢自谩。”头曰:“我将谓你他日向孤峰顶上盘结草庵,播扬大教,犹作这个语话。”峰曰:“我实未稳在。”头曰:“你若实如此,据你见处,一一道来,是处与你证明,不是处与你划却。”峰曰:“我初到盐官,见上堂举色空义,得个入处。”头曰:“此去三十年,切忌举着。”又见洞山《过水偈》曰:“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头曰:“若与么?自救也未彻在。”又曰:“后问德山,从上宗乘中事,学人还有分也无?”德山打一棒曰:“道甚么!我当时如桶底脱相似。”头喝曰:“你不问道,从门入者,不是家珍。”峰曰:“他后如何即是?”头曰:“他后若播扬大教,一一从自己胸中流出,将来与我盖天盖地去。”峰于言下大悟,便作礼起,连声叫曰:“师兄,今日始是鳌山成道。”噫,若临济、岩头,可谓所作已办,得如来“涅盘卧”矣。
王阳明诗曰:“人间白日醒犹睡,老子山中睡自醒。睡醒二非还二是,溪云漠漠水泠泠。”
附: 陈抟赠金励君睡诗
常人无所量,惟睡乃为重。举世皆为息,魂离神不动。觉来无所知,贪求心愈浓。堪笑尘中人,不知梦是梦。至人本无梦,其梦本游仙。真人本无睡,睡则浮云烟。炉里近为药,壶中别有天。欲知睡梦里,人间第一玄。”
陈希夷老祖睡诀,一名蛰龙法
龙归元海,阳潜于阴。人曰蛰龙,我却蛰心。默藏其用,息之深深。白云高卧,世无知音。
吕祖题词
高卧终南万虑空,睡仙长卧白云中。梦魂暗入阴阳窍,呼吸潜施造化功。真诀谁知藏混沌,道人先要学痴聋。华山处士留眠法,今与倡明醒众公。
张三丰《蛰龙吟》
睡神仙,睡神仙,石根高卧忘其年。三光沉沦性儿圆。气气归玄窍,息息任天然,莫散乱,须安恬,温养得汞性儿圆,等待他铅花儿现。无走失,有防闲,真火候,运中间。行七返,不艰难,炼九还,何嗟叹,静观龙虎战场战,暗把阴阳颠倒颠。人言我是朦胧汉,我却眠兮眠未眠。学就了真卧禅,养就了真胎元,卧龙一起便升天。此蛰法,是谁传?曲肱而枕自尼山,乐在其中无人谙。五龙飞跃出深潭。天将此法传图南,图南一脉谁能继,邋遢道人张丰仙。
张三丰《渔父词》
蛰法无声且有声,声声说与内心听,神默默,炁冥冥,蛰龙虽睡睡还醒。
张三丰《蛰龙法跋》
或言:希夷先生别有睡诀传世,世所传者皆伪书也。《随》之象辞曰:“君子以向晦入宴息。”夫不曰“向晦宴息”,而曰“入宴息”者,其妙处正在“入”字,入即睡法也。以神入气穴,坐卧皆有睡功,又何必高枕石头眠哉!读三十二字,盖使人豁然大悟。吕翁表而出之,其慈悲之心,即纠谬之心也。张全一跋,时寓终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