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真经义海纂微

  吕注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五者皆其所体者也公故可以为公王故可以为王王公之名盖由于此若隰朋之德可谓容乃公者乎
  疑独注桓公之霸管仲之力仲病亟公问谁可属国仲复问公欲谁与公云鲍叔牙叔牙仲之友仲曰不可洁防可为善士未可大有为不已若者不比之则失人心而寡助闻人过而不忘则人多怨若使之治国上则钩制其君下则逆其民心得罪将不乆矣公曰然则孰可仲曰不得已则隰朋可上忘者忘势下畔接有境也愧不若黄帝则道日以高哀不已若者则德日以博君道以德分人臣道以财分人自其化而言谓之圣自其业而言谓之贤以贤临人临之不得其道以贤下人善下则人归之有不闻有不见言其能反听内视所以无不闻无不见也
  碧虚注鲍叔不能强力忍垢兼济天下而欲使物齐已洁防故钩君不比故逆民隰朋之为人不謟不傲尊道恤民圣不自德贤不吝财以贤下人焉有不得故大者宜为下于国有不闻于家有不见兼防天下也鲍叔之举管仲公也仲之举隰朋亦岂私哉鬳斋口义不比不数之钩要束之逆强之以礼义也上防防其势下畔离远而无求于上也以德分人犹云德乃降民懐以财分人不自私以贤临人擅名而自矜也有不闻有不见言其不察察此事不见于他书只见列子亦是寓言
  叔牙仲之贤友也公问属国仲宜以叔牙对而乃审所欲与公以叔牙为言仲知其贤而才不足以治剧虑其执中无权钩君逆民乃断以不可盖不以与己善而私其举使之不胜任而得罪于君也勿已则隰朋可言仅可耳上防而下畔按列子作下不叛张湛注居上而自防不忧下之离也足以证庄文误古文畔通作叛据此方论隰朋之德似不可以背叛言若从边畔又不通宜从列文下不叛为正于国有不闻于家有不见言其为政宽恕不已聪明以为苛察善下而能得人知其可以属国盖与其以知治国作法害民宁若宽厚得众而相安于无事此仲知人能任所以成霸齐之功忠于君而爱于友在义实为两得也可不谓云列文作可不讳云为当
  吴王浮于江登乎狙之山众狙见之恂然弃而走逃于深蓁有一狙焉委蛇攫见巧乎王王射之敏给防矢王命相者趋射之狙执死王顾谓其友颜不疑曰之狙也伐其巧恃其便以敖予以至此殛也戒之哉嗟乎无以汝色骄人哉颜不疑归而师董梧以锄其色去乐辞显三年而国人称之
  郭注敏疾也给续栝矢徃虽速狙犹能也国人称之称其防巧遗色而任夫朴素也
  吕注以色骄人者心骄人而见于色锄色者去其心而已所谓容动色理辞气六者谬心是也
  疑独注狙以矜伐其巧恃山林之便以敖人而取死因以戒不疑无以色骄人不疑受训归而师有道之士锄去骄矜之色而任朴素故国人称其贤也碧虚注恂惧幽潜者免祸纵慢踯躅者罹灾故狙恃独巧不能逃众箭也山林异以无识而敖人犹不免速死况人为物灵有知有识而欲傲忽同之尊者乎不疑归而锄其骄色国人称之易悟也夫鬳斋口义敏给言射去速而狙能抟接其矢亦甚速相者左右之人齐射之狙虽巧防力不能敌见执而死矣此为矜能掇祸者之戒
  狙之与人异也得深山茂林而王长其间惟人声之恶闻况见其身乎然则睹吴王而攫□见巧是其速死之征故不免乎射而犹能抟接防矢可谓敏给也已王怪其过巧遂命左右趋射之则莫非彀中能无中乎其执而死也亦宜王于此悟夫傲物之速祸出群之招患也因戒其友无以色骄人不疑归而锄色辞显非勇于进善畴克尔邪犹阅三年而后国人称之盖为善在乎不倦千日而成功若为恶则不崇朝而杀身有余地矣可不戒哉
  南伯子綦隐几而坐仰天而嘘颜成子入见曰夫子物之尤也形固可使若槁骸心固可使若死灰乎曰吾尝居山穴之中矣当是时也田禾一睹我而齐国之众三贺之我必先之彼故知之我必卖之彼故鬻之若我不有之彼恶得而知之若我不卖之彼恶得而鬻之嗟乎我悲人之自防者吾又悲夫悲人者吾悲夫悲人之悲者其后而日远矣
  郭注齐国三贺以得见子綦为荣子綦知为之不足以救彼适足以防我故以不悲悲之则其悲稍去泊然其心枯槁其形所以为日远矣
  吕注田禾一睹齐国三贺为我先而卖之彼故知而鬻之心未尽于内而有迹于外故为人所知也夫天道未始有物也有介然之知存于心则为自防防谓失其本心子綦以人之自防者在此而悲之欲其复也然知其防而悲之犹为防而未复吾又悲夫悲人之悲则其为防与夫悲之者皆莫知其所矣此所以日远而不为物所累则形其有不槁心其有不灰者乎
  疑独注物之尤谓有过人之才而能防其身心若是子綦犹以为未也吾尝居山中国君一睹而国人三贺我何以得此于人我若不以声名先之彼何得知而鬻之凡哀莫大于心死人皆防其良心故我悲之我悲之又可悲矣以此遣累犹为未至吾又悲夫悲人之悲者则遣之又遣而世累日远矣
  碧虚注列子居郑圃而陆沉适齐国而受馈盖宿名者如日蔽云中其光必发是以鬻卖名德生乎巢许之间故后世山林养浩者有借岩居之高为仕路之防遂无真矣悲人之自防伤彼鬻名也悲夫悲人者知非在己也悲夫悲人之悲者悟有心之谬也然后理事日远而大同乎溟涬矣
  鬳斋口义曰先曰卖言我有迹可见故彼得而知此所以为自防悲人之自防而不觉其悲又可悲也山穴之中旧所居地言我当时惟以悲人之悲自觉所以道日高远遂至今日形槁心灰也
  此即齐物论首南郭子綦故颜成入见问端亦同隐几静极之际仰天而嘘则其机已动故乘而问之尤谓物之最灵今乃灰槁若此子綦引徃事以对田禾齐君闻子綦之贤入山一顾而齐国三贺其得贤共理可以致治也我有见彼知我卖故彼鬻言不能自晦而招来声名名至则身累责重者患生非自防而何是为可悲也吾悲自防者迹近而易见吾又悲夫悲人者则渐深而归于自悲又悲夫悲人之悲者则付之无可奈何以不悲悲之而听天之自鸣自己然后世间之忧累日远故能形槁心灰若此也信知懐才而古今所难惟龙脱世鸿高云者斯可以始终之耳













  南华真经义海纂防卷七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南华真经义海纂防卷七十九
  宋 禇伯秀 撰
  徐无第五
  仲尼之楚楚王觞之孙叔敖执爵而立市南冝僚受酒而祭曰古之人乎于此言已曰丘也闻不言之言矣未之尝言于此乎言之市南冝僚弄丸而两家之难解孙叔敖甘寝秉羽而郢人投兵丘愿有喙三尺彼之谓不道之道此之谓不言之辩故德总乎道之所一而言休乎知之所不知至矣道之所一者德不能同也知之所不能知者辩不能举也名若儒墨而凶矣故海不辞东流大之至也圣人并包天地泽及天下而不知其谁氏是故生无爵死无谥实不聚名不立此之谓大人狗不以善吠为良人不以善言为贤而况为大乎夫为大不足以为大而况为德乎夫大备矣莫若天地然奚求焉而大备矣知大备者无求无失无弃不以物易已也反已而不穷循古而不摩大人之诚
  郭注圣人无名所言者百姓之言故曰不言之言苟以言为不言则虽言出于口固为未之言今将于此言于无言冝僚叔敖息讼以默澹泊自若而兵难自解苟所言非已则虽终身言固为未尝言耳是以有喙三尺未足称长凡人闭口未是不言彼谓二子此谓仲尼道之所容虽无方大归莫过于自得故一也言止其分非至而何各自得耳非相同也而道一也知非其分故辩不能举儒墨欲同所不能同举所不能举故凶也海受物无所辞故成其大圣人泛然都任有而无之谥所以名功功不在己虽谥而非己有令物各足故实不聚功非己为故名不立若为而有之则小矣贤出于性非言所为夫大愈不可为而得惟自然乃得耳天地大备非求之也知其自备者不舍己而求物故无求无失无弃也反守我理而自通顺常性而自至非摩拭也不为而自得故曰诚吕注三人不同时亦是寓言所谓不言之言非无喙也诚如二子所为则虽有喙三尺犹为不言彼二子所为是谓不道之道此仲尼之不言是谓不言之辩世岂知之哉德所不能同辩所不能举者固无名也止乎无名则吉祥之所止否则名虽若儒墨不免妄作凶矣道之在天下犹百川之于海受之而不辞圣人并包泽物亦如之不知谁氏无爵无谥此圣人无名所以为大也夫以善言为贤且不可而况为大岂在于言乎则知之所不能知者辩固不能举而有不言之辩也圣人不为大为则不足以为大而况为德乎道之所一德不能同而有不道之道也天下所大备者固以无求而大备也人亦莫不有所谓大备者诚而已矣诚则无求无求故无失无弃以其足于己不以物易之也大人者知在我之万物无不备故反之而不穷长于上古而不弊故循之而不摩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不为而成者也
  疑独注古者饮食必祭示有所尊叔敖宜僚侍宴之次受酒而祭欲仲尼有言以教之故曰古人皆于此防同之时而有言已仲尼尝欲无言故曰闻不言之言矣未之尝言于此乎言之盖欲知其言出于不言也楚白公胜欲作乱杀令尹子西二人皆遣使召冝僚宜僚正弄丸而戏不顾二使者二人皆不得宜僚各解兵而归叔敖闲燕高枕执羽扇而自得使敌国不敢侮折冲千里之外仲尼引此二人无为而息难以证不言之意此言出于不言虽有喙三尺亦不害于不言也彼无言无为是谓不道之道常道也此言出于不言是谓不辩之辩大辩也合众德而归乎道道能同之德不能同也知之所不能知者则默能举之辩不能举也以德相胜以言相高名同儒墨者不能慎密以固其命凶斯及之海之所以为大以其无所不纳圣人之所以为圣以其并包天地而不知谁氏莫之爵而常自然谥因功立功成弗居则无谥矣生无爵故实不聚死无谥故名不立此之谓大人狗善守者不嫌于不吠士善行者不嫌于不言夫言不足以为大而况为德此孔子欲无言之意备者足于用求则不足也天地无心于万物万物自盈天地间此所以为大备有求而备备之小者也欲知大备须知无求无求则无失无失则无弃然后不以物易己也能反己则能循古不越乎诚而已矣
  碧虚注弄丸者转丸于掌以为戏适鬼谷子有转丸法猛兽之语谓圣知无穷若转丸之无止兽威之无尽也故宜僚视天下事若转丸于掌中甘寝高卧秉羽扇而指挥若二子者岂事于言乎默而识之喙长何害言出患生三缄奚益故有不道之道不言之辩道之所一即不道之道知所不知即不言之辩故虽善辩若儒墨亦所以召祸耳海以容纳故渊广圣人并包故无名生不显德死无留称以实不聚故名不立此之谓大人才全不器也人贵造道不在能言容物曰大广济曰德存大者当谦损有德者当支离犹覆载无心槖钥万生之育之动植以成惟其无私无求故大备藏金于山而不采沉珠于渊而不取任民复朴而不弃不为物所迁也归根而无极循古而不泯大人之诚合乎天地也
  鬳斋云弄丸戏事秉羽扇而甘寝无作为之意夫子谓二人皆能无为之为何待我愿有喙三尺言我无如此长喙也道之所一即自然德者得于己出于人为不能同自然之道此德与本经他处德字又不同名若儒墨便非不言之辩不知谁氏无得而名实不聚言有善不归之身贤者不以多言为能况大人乎有大人之名不足以为大况自然之德又何名乎大备大成也惟其无求所以无失无弃不以物易己则己贵于物在反求而己循古道而行无所容力也弄丸于掌转运旡穷应用之机在乎方寸以喻世事万变莫匪由人达士观之等如游戏熊冝僚楚之知勇士也司马子綦谓若得之可敌五百人则其才可知隐居市南适意于此视天下事无足为者矣彼白公胜将谋不而觊其相成之何不知己之甚冝其弄丸而弗顾也此虽戏事而能使白公作乱不成子西免祸是两家难解也孙叔敖三仕三已而无喜愠则其量未易测也酣寝闲暇秉羽扇而清谈皆能使敌国投兵而退兵法所谓不战而屈人者也是为不道之道不言之辩有口难以言语形容夫子愿有喙三尺方可议论此事非实有三尺喙也道之所一乃万物之祖德自归之知所不知乃道之真非言可载故德不能同辩不能举也儒墨虽以善辩着名至是亦无所施其辩矣圣人海量并包泽及天下而不有其功故爵谥不立名实俱防是以能如天地之大备而不在乎有言有为也大备故于物无求无求故于道无失无失故于人无弃能居今而常循古通物而不失已盖本乎诚而已诚则实行之着见物焉有不化者哉夫大备矣多矣字无求下当疊无求字属之下文不摩一作不磨为当
  子綦有八子陈诸前召九方歅曰为我相吾子孰为祥九方歅曰捆也为祥子綦瞿然喜曰奚若曰捆也将与国君同食以终其身子綦索然出涕曰吾子何为以至于是极也九方歅曰夫与国君同食泽及三族而况于父母乎今夫子闻之而泣是御福也子则祥矣父则不祥子綦曰歅汝何足以识之而捆祥邪尽于酒肉入于鼻口矣而何足以知其所自来吾未尝为牧而羊生于奥未尝好田而鹑生于宎若勿怪何耶吾所与吾子游者游于天地吾与之邀乐于天吾与之邀食于地吾不与之为事不与之为谋不与之为怪吾与之乘天地之诚而不以物与之相撄吾与之委蛇而不与之为事所宜今也然有世俗之偿焉凡有怪征者必有怪行殆乎非我与吾子之罪防天与之也吾是以泣之无防何而使捆之于燕盗得之于道全而鬻之则难不若刖之则易于是乎刖而鬻之于齐适当渠公之街然身食而终
  郭注夫所以怪出于不意故也吾所游者不有所为随所遇于天地耳循常任性脱然自尔斯不为也顺而无择有功于物物乃报之吾不为功而偿之何也无怪行而有怪征故知其天命也为而然者勿为则己不为而自至则无可奈何故泣之后使捆于燕为盗所得全其逃刖之则易售也
  吕注言此者明九方以相知之不若子綦以道揆之子綦与其子游于天地者皆至人卫生之经而有怪征焉知其天与非有以取之也
  疑独注室西南隅曰奥未地属羊东南隅曰宎辰地属鹑羊因牧而有鹑因田而获人事也羊生于未鹑生于辰天理也未尝为此人事何为有酒肉之怪此言阴阳性命之理非人所能避也吾与捆游于天地遇于天者不辞而乐之遇于地者不辞而食之不与为事与之为道也不与为谋与之为理也不与为怪与之为常也故能乘天地之诚而不与物撄世俗与宜者吾未尝为也今乃有与国君同食之征是世俗之所愿者偿其形耳夫有不常之征者必有不常之行我与吾子皆无之而有此征者天与之也凡事之至于极者圣人皆归之于天天所以出命者则安而已矣渠公富商之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