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翼

  永嘉郑伯熊景望曰:盖公治黄老,曹相国参用於齐而称治。儒家多訾黄老言,何哉?吾尝杜门终日默坐,谨动作,薄滋味,而心和气平,百病不侵。节以备其无,推以散其有,不妄求,不过忧,而老者、穉者安於恬淡。尝意此理推之天下有余地,何独数百里之齐。孔孟之术岂有外是者,而訾黄老言,何哉?盖今道家所谈清浄者,舍此而趋诞也。见《郑先生慧语》。
  薛蕙君采作《老子集解》成,高叔嗣序之曰:亳,老子所产也。初老子着书,言天道玄虚,自汉以下,莫能遡其本旨,咸窥见一偏,说繇此起,故其书日离。州人薛考功先生始覃思大道之原,究意天人之一,折衷群言,舍於矩度,老子之道则灿然大明。书成嘉靖九年,岁在庚寅之次,序曰:大道之归,一致而百虑。圣人之旨,同情而异言。昔仲尼之门,罕言天道,是以后世无得闻焉。然《周易》乾爻,配象六龙,始於勿用,终於穷亢。不以吉凶告人,用九。见群龙无首,则吉。而仲尼赞之曰:用九,天德不可为首也。乾元用九,乃见天则。盖刚而能柔,天之道也。此与老子何异?故称吾见老子其犹龙乎。夫学者独患不知天人之一。不知天人之一,则其议圣人者陋矣。自古言仁义礼乐有过於老子者乎?然而非不知天也。言阴阳刚柔有过於孔子者乎?然而非不知人也。顾圣人示人有不同,其所言者,学者之所信也,所不言者,学者之所疑也,故世之学老子者则绌儒学,儒学亦绌老子。夫知人而不知天者近乎愚,知天而不知人者近乎诬,奈何以此议圣人也。或曰《老子》养生之书,夫圣人之道,内之以养其身则寿而康,外之以理乎物则顺而治,圣王之事同条共贯,岂有他哉。作者既皆已没,景向仆绝,所谓其人与骨皆已朽者,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薛氏《老子集解》二卷,藏於家。子录其副焉,又曰:考功薛先生既屏居亳一纪,致崇於学,庚寅始注《老子》,号曰《集解》,余为序。其书刊之甚着,先生意未覃尽,时复损益。丁酉乃成,视予读之,义加精微。要以至道,协於大中,县汉以来言老子者,盖至是决矣。顾世莫有与知老子者,又孰以知先生之注?序曰:始余少读《老子》,谓犹皇帝王伯之降,所言殆上皇事尔。朴而不华,后世弗能用也,诚窃之亦足寡营而致治。壮益读之,则见与圣人之道亡抵牾,可施於世。特其辞所出,抑扬已甚,骤不能通,愚者欲信之,助以灵异。繇是遂为儒家所诎,置为养生之书,其徒守之,至言湮晦。要之古之圣人所学,咸修己治人之事,或得有浅深,见有纯驳尔,奈何绝去,使世讳言之,老子之书殆於息矣。余怀此意,未有以明。其后仕都,质之今祭酒武城王纯父先生,孔老所以异,奈何?纯父答之,聃与尼父意同而言异。彼生於周末,睹文之盛也,疾欲还之古,故激言之,激则不能无过中已,试言之。仲尼曰:人而不仁,如礼何?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礼与其奢也宁俭。而聃则曰: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故激如此,去仲尼之辞远矣。故尼父之书诵法万世,而聪卒废而为它也。余藏其牍,他日仕山西,复质之今京尹曹德芳先生。其言圣人之言道也,犹人之名天也。中国谓之天矣,彼匈奴则谓之撑犁,岂有二哉,特其辞异耳。天固不自知,而人强名之,又争辨之,故学者诚求至於道,凡支言可忘也。达哉言乎。盖二先生皆深於老子者,今以观考功之注,尤信。《易大传》曰: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学者习而常闻,如不见其同与一,独以其异也,遽诋诃之。盖读其篇未讫,往往已惊,岂但老子邪,呜呼,难言矣。百世倘有其人,固自知之,余何暇置誉毁哉。记二先生之语篇首复作序。
  李宏甫刻子由解於金陵,题其后曰:食之於饱,一也。南人食稻而甘,北人食黍而甘,此一南一北者,未始相羡也。然使两者易地而食焉,则又未始相弃也。道之於孔老,犹稻黍之於南北也,足乎此者虽无羡於彼,而顾可弃之哉,何也?至饱者各足,而真饥者无择也。盖尝北学而食於主人之家矣,其初盖不知其美也,天寒大雨雪三日,绝粮七日,饥冻困踣,望主人而向往焉。主人怜我,炊黍饷我,信口大嚼,未暇辨也。彻案而后问曰:岂稻粱也欤?奚其有此美也。主人笑曰:此黍稷也,与稻粱埒。且今之黍稷也,非有异於向之黍稷者也,惟甚饥,故甚美,惟甚美,故甚饱。子今以往,更不作稻粱想,亦不作黍稷想矣。予闻之,慨然而叹。使予之於道,若今者之望食,则孔老暇择乎?自此发愤学道,穷日夜不寝不食,而时获子由《老子解》於焦弱侯氏。解《老子》者众矣,而子由最高。子由之引《中庸》曰:喜怒一及乐之未发谓之中。夫未发之中,万物之奥,宋自明道以后,递相传授,每令门弟子看其气象为何如者也。子由乃独得微言於残篇断简之中,宜其善发老子之蕴,使五千余言烂然如皎日,学者断断乎不可一日去手也。解成示道全,当道全意。寄子瞻,又当子瞻意。今去子由五百余年,不意复见此奇特。嗟夫,亦惟真饥而后能得之也。万历二年冬十二月二十日宏甫题。
  李宏甫先生既刻子由《老子解》,逾年复自着解老二卷,序曰:尝读韩非解老,未始不为非惜也,以非之才,而卒见杀於秦。安在其为善解老也,是岂无为之谓哉。夫彼以柔弱,而此以坚强。此勇於敢,而彼勇於不敢。己方圆冰炭若矣,而谓道德申韩宗祖可欤?苏子瞻求而不得,乃强为之说,曰老子之学重於无为而轻於治天下国家,是以仁不足爱而礼不足敬,韩非氏得其所以轻天下之术,遂至残忍刻薄而无疑。呜呼,审若是,则不可以治天下国家者也。老子之学果如是,夫老子者非能治之而不治,乃不治以治之者也。故善爱其身者不治身,善爱天下者不治天下。凡古圣王所谓仁义礼乐者,皆非所以治之也,而况一切刑名法术欤?故其着书专言道德,而不言仁义,以仁虽无为而不免有为,义则为之而有以为又甚矣。是故其为道也,以虚为常,以因为纲,以善下不争为百谷之王,以好战为乐杀人,以用兵为不得已,以胜为不美,以退为进,以败为功,以福为祸,以得为失,以无知为知,以无欲为欲,以无名为名,孰谓无为不足以治天下乎?世固未知无为之有益也,然则韩氏曷为爱之,曰顺而达者,帝王之爱也,逆而能忍者,黄老之术也。顺而达,则以不忍之心行不忍之政,是故顺事恕施,而后四达不御,其效非可以旦夕责也。逆而能忍者,不见可欲是也,是故无政不达而亦无心可推,无民不安而亦无贤可尚,如是而已矣。此至易至简之道,而一切急功利者之所尚也。而一切功利者欲效之而不得,是故不忍於无欲而忍於好杀,不忍以己而忍以人,不忍於忍而忍於不忍。学者不察,遂疑其原,从而曰道德之祸,其后为申韩也如此。夫道德之后为申韩固矣,独不曰仁义之后其祸为篡弒乎。古今学术亦多矣,一再传而遂失之,其害不可胜言,岂少哉,独老子乎。由此观之,则谓申韩原道德之意,亦奚不可?予性刚使气,患在坚强而不能自克也,喜读韩非之书,又不敢再以道德之流生祸也,而非以道德故。故深有味於道德而为之解,并序其所以语道德者以自省焉。先生名载赞,温陵人,仕至姚安太守,请老归。
  老子考异
  古书传世,为人所窜易者多矣,而老子尤甚。开元注明言:我独异於人而贵求食於母,先无求於两字,予所加也。则后人之妄增而不及自道者,可胜言哉。史迁言着书五千余言,亦其大率耳。妄者至尽削语助之词,以就五千之数,是史迁言为此书祸也。薛君采氏作《老子集解》,别为考异一篇附焉。顾其所见,裁十数本耳。余睹卷轴既多,异同滋甚,其为余所安者已载正经,而悉以其余系之卷末,仍名曰《考异》,俟世之好古者参焉,弱侯题。
  第二章
  斯恶已苏已作矣。皆知善之为善皆上一有天下字。故有无相生龙兴碑无故字。传奕古本相上并有之字。万物作焉而不辞碑本作作而不为始。功成而不居古本作功成不处。夫唯不居古本作不处。
  第三章
  使心不乱古本作使民心。是以圣人之治古本治下有也。一无之治。使天知者不敢为也一无敢字。古本无也字。则无不治古本作无不为矣。彭耜本无不治矣。
  第四章
  冲古本作盅。或不盈陆本作不满。开元本、苏本或下有似。纷碑本作忿。渊兮河上、陆兮作乎。湛兮似或存碑本无兮,或作常。一或作若。吾不知其谁之子陈碧虚、司马本无之。
  第五章
  不屈河上、陆作不诎。多言碑本作多闻。
  第六章
  天地根古本、《列子》并作天地之根。
  第七章
  天长地久碑本作天也长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黄茂材地下有之。碑本无且。故能长生碑本作长久。非以其无私耶河上、陆作以其无私。古本非作不。
  第八章
  而不争碧虚、司马、曹而作又。处众人之所恶古本处作居。故几於道叶本下有矣。
  善仁古本作善人。故无尤一下有矣。
  第九章
  持司马作恃。揣而锐之古本作颛而税之。王弼亦作说。长保碑本作长宝。满堂古本作满室。骄司马作憍。功成名遂身退碑本作名成、功遂、身退。王弼作功遂身退。又名作事。
  第十章
  抱古本作袌。无离乎一无乎,下同。能婴儿乎一能下有如。生之畜之一无此四字。
  第十一章
  埏司马、碧虚作挺。
  第十三章
  何谓宠辱若惊一无若惊。宠为下碧虚作宠为上,辱为下。吾以有大患者一无者。及吾无身古本作苟吾无身。吾有何患古本下有乎。故贵以身为天下者可以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者可以托天下古本作贵以身为天下者,则可以托天下矣,爱以身为天下者,则可以寄天下矣。开元本则作若,无二矣。一寄托下并有於。
  第十四章
  此三者一无此。故混而为一苏故下有复。古本一下有者。上下古本作上之下之。绳绳兮一无兮。无物之象苏作无象之象。是谓惚怳碑本无四字。古本作芴芒。执古之道古本道下有可。
  第十五章
  豫犹一下并有兮。客碑本作容。释碑本作汋。敦兮其若朴碑作混若朴。旷兮其若谷碑无兮其。浑兮其若浊碑本混若浊。静古本上有澄。徐清徐生古本二徐上有而。安以久邵本安作谷。故能敝不新成古本是以能敝而不成。碑本、李荣本作能敝复成。
  第十六章
  观其复王弼本无其。静曰复命王弼本
  作是谓复命。芸芸庄子作云云。各归其根各下一有复。公乃王王乃天碑本作公能生,生能天。没身不殆叶本无此。
  第十七章
  不知有之一作下知有之。亲之誉之王
  弼作亲而誉之。其次侮之彭本无其次。陈作其
  次畏而侮之。信不足有不信王弼有二焉。犹
  兮其贵言王弼作悠兮。一无兮。碑本作其犹贵言。事遂一作各遂。皆曰司马无皆。陈、苏、曹、程、黄曰作谓。
  第十八章
  废出古本下并有焉。孝慈一作孝子。忠臣古本作贞臣。
  第十九章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程无此。古本以为文而未足也。
  第二十章
  善古本作美。荒兮其未央哉碑本作莽其未央。古本无哉。如享古本作若享。如春登台古如作若。一春在登下。怕兮古本作魄,碑本作我魄未兆。乘乘兮古本作儡儡。沌沌碑作纯纯。昭昭察察古作皆昭昭、皆察察。闷闷古作闵闵。忽若晦寂若无所止晦一作海。一作忽兮其若晦,飘兮似无所止。一作澹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一作飘兮其若海,飕兮若无所止。异於人古本上有欲。贵食母开元本作求食于母。
  第二十一章
  怳惚古本并作芒芴。惚兮怳兮其中有象一其字上无兮字。一无其字,句末有兮字,下同。其精甚真碑本无此。
  第二十二章
  直古本、碑本并作正。岂虚言哉古本言下有也。
  第二十三章
  故飘风不终朝一无故终。古本作崇,下同。孰为此者天地古本地下有也。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古本作从事於德者,德者同於德,从事於失者,失者同於失。同於道者道亦乐得之古本无同乐二字,下同。信不足古本足下有焉。
  第二十四章
  跂王弼、陆作企。其在道也司马、曹、陈、苏在并作於。物或恶之或一作故。不处一处下有也。
  第二十五章
  寥兮陆、王弼寥作寞。强为之名曰大司马、程作强名之曰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一作而王处一焉。陈无此两句。
  第二十六章
  奈何古本作如之何。失根古本、碑本作失本。诸本作失臣。
  第二十七章
  善行古本行下有者,下并同。善计不用筹策古本作善数者无筹策,又策作算。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叶故作而。傅奕云:古无此,独河上有之。善人古本人下有者,下同。
  第二十八章
  故大制不割古本作大制无割。
  第二十九章
  而为之古本下有者。天下神器古本上有夫。为者碑本者作故,下同。故物苏、叶、黄、陈故并作凡。呴陆、王弼作歔。一作嘘。古本作噤。羸古本作锉。王作挫。载古本作培。碑本作接。隳古本作堕。是以司马以作故。
  第三十章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碑本无此。果而已古本下有矣。取强古本下有焉。果而勿强古本上有是。一作是谓。不道古本、碑本并作非道。
  第三十一章
  之器一无此二字。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也夫乐杀人者不可得志於天下矣古本作以恬澹为上,故不失也。若美必乐之,乐之者,是乐杀人也。夫乐人之杀人者,不可以得志於天下矣。碑本志作意,无矣字。言居上势则以丧礼处之一作言以丧礼处之。众多王弼作之。众古本下有则,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