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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始经言外旨
关尹子曰:物我交心生,两木摩火生,不可谓之在我,不可谓之在彼,不可谓之非我,不可谓之非彼,执而彼我之,则愚。
抱一子曰:心火也,二也,故物我交而后心生,两木摩而后火生,彼有执,以为心在我或在彼,又以执,以为火在此或在彼者,不然,则或以为非我非彼者,皆愚人也,乌足以识心哉!
关尹子曰:无恃尔所谓利害是非,尔所谓利害是非者,果得利害是非之乎,圣人方且不识不知,而况於尔。
抱一子曰:利害心愈明,则亲不睦,是非心愈明,则事不成,圣人方且不识不知,而况尔?所谓利害是非者,果得而利害是非之乎!
关尹子曰:夜之所梦,或长于夜,心无时,生於齐者,心之所见皆齐国也,既而之宋之楚,之晋之梁,心之所存各异,心无方。
抱一子曰:邓郑之梦,终身荣辱,不知历几寒暑矣,既觉,则黄粱未熟,特片时尔,心岂有定时耶?楚人之子生长楚国,引而置之庄岳之问,数年,虽日挞而求其楚不可得矣,心岂有定方耶?世有执时执方以求心者,安足以识心哉。
关尹子曰:善弓者,师弓不师羿,善舟者,师舟不师寡,善心者,师心不师圣。
抱一子曰:轮扁斯轮之妙,父不可传於子,得之心,应之手,岂可以师传哉。然则逢蒙学射於羿,尽羿之道,果尽乎?曰:使尽羿之道,则不思天下惟羿为愈己也,然学圣人者,自以为尽圣人之道者,如鼠饮河,足厌其量尔。今善弓者师弓,善舟者师舟,以喻善心者师心,可谓善喻矣,弓则有矢的步力之可师,舟则有帆拖风水之可法,至於心明则觉,昏则而已,孰从而师之哉,虽然学者於动静语默之问,向明觉昏昧处通得一线,则心之法有余师矣。
关尹子曰:是非好丑,成败盈虚,造物者运矣,皆因私识执之而有。於是以无遣之犹存,以非有非无遣之犹存,无日莫莫尔,无日浑浑尔,犹存,譬犹昔游再到,记忆宛然,此不可忘,不可遣善去识者,变识为智。变识为智之说,尔知之乎?曰:想如思鬼,心栗,思盗,心布,曰:识如认黍为稷,认玉为石,皆浮游罔象,无所底止。譬睹奇物,生奇物想,生奇物识,此想此识,根不在我,譬如今日,今日而已,至於来日想试#1殊未可卜,及至来日,纷纷相识,皆绿有生。日想曰识,譬犀望月月形入角,特因识生,始有月形,而彼真月,初不在角,胸中之天地万物亦然,知此说者,外不见物,内不见情。
抱一子曰:天地万物,古今万事,在人胸中,如月形生於犀牛之角,彼犀不望月而想,则角无由而生月矣,月形既存于角中,则尽犀之形不可去也,以喻人之胸中万物万事,忘不得,遣不得,如昔日曾游之景,再游则忆记宛然,皆识使然也。且如今日见某物某事,至於来日所见,殊未可卜,及乎来日,纷纷想识皆绿有生,若夫来日未至,事物未有之时,此想此识根安在哉,然则今日想识,皆妄想妄识明矣。譬如无鬼思鬼,无盗思盗,本妄想也,而能生栗生怖之妄情,认黍为稷,认玉为石,本妄认也,而能生真稷真石之妄识,然则睹奇物见异事,何异夫妄情妄识耶?执而有之,即於心府,可谓不智矣,知乎此,则知变识为智之说矣,变识为智,则外不见物,内不见情。
关尹子曰:物生于土,终变於土,事生於意,终变於意,知夫惟意,则俄是之,俄非之,俄善之,俄恶之,意有变,心无变,意有觉,心无觉。惟一我心,则意者尘往来尔,事者钦起灭尔,吾心存大常者存#2。
抱一子曰:识生於意,意生於心,善去识者,去其识之所生之母而已矣。譬如物生于土,则终变於土,识生於意,终变於意,事之是非善恶,虽以识分辨之,而莫不皆随意变也,意在是非,则识随而在是非,意在善恶,则识随而在善恶,是则子随母转也。然意虽有变,心未尝变,意虽有觉,心未尝觉,知心无变无觉,则意如尘之往来,事如效之起灭,皆不足以动吾心君,而我心惟一,盖有大常者存焉耳。
关尹子曰:情生於心,心生於性,情波也,心流也,性水也,来干我者,如石火顷,以性受之,则心不生,物浮浮然。
抱一子曰:后世言性者,皆日性生於心,以心为母,性为子,谓如五常之性,根於一心,皆未达夫真性之所以为性,三教圣人发明性真如出一口,而贤人胶之,此其所以未入圣域欤。孔子言穷理而后尽性,理者心也,与孟子言尽其心者,知其性,知其性,则知天意,同释氏言明心然后见性,故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与今言心生於性,皆以性为母,心为子也。而尚恐学者未明,又以水喻之日,性水也,心流也,情波也,则本末次第历然易辨矣。苟事物束干我,而以心应之,不亦劳乎,天下之事物无穷,吾心之精神有限,以有限对无穷,吾心殆矣,惟圣人以性受之,则心不生,而事物浮浮然,不能入吾之灵府矣。
关尹子曰:贤愚真伪,有识者,有不识者,彼虽有贤愚,彼虽有真伪,而谓之贤愚真伪者,系我之识,知夫皆识所成,故虽真者亦伪之。
抱一子曰:人之贤者,可慕可重,愚者,不叉慕不叉重,事物之真者,易留意而难志,事物之伪者,不甚着意而易忘,而谓彼贤愚真伪者,皆我之区识,苟知性识,则虽贤者亦愚之,虽真者亦伪之,则变识为智而易忘矣。
关尹子曰:心感物不生心,生情,物交心不生物,生识,物尚非真,何况於识,识尚非真,何况於情。而彼妄人,於至无中执以为有,於至变中执以为常,一情认之积为万情,万情认之积为万物,物来无穷,我心有际。故我之良心受制於情,我之本情受制於物,可使之去,可使之来,而彼去来,初不在我,造化役之,固无休息。殊不知天地虽大,能役有形,而不能役无形,阴阳虽妙,能役有气,而不能役无气。心之所之,则气从之,气之所之,则形应之,犹如太虚#3,於一气中变成万物,而彼一气,不名太虚,我之一心能变为气为形,而我之心无气无形,知夫我之一心,无气无形,则天地阴阳不能役之。
抱一子曰:天地虽大,阴阳虽妙,能役有形气者,不能役无形气者,而我之一心无形无气,天地阴阳尚不能役,反受制於情,受役於物,何耶?於至无中执以为有,於至变中执以为常,因识生情,因情着物,物来无穷,造化无定,使去使来,不得自在。或者谓我之一心能变为气为形,既为气矣,既为形矣,役於五行,拘於阴阳,盛衰往来,初不在我,造化役之,安能自由哉!噫,如绘塑师幻像鬼神,自生怖畏,殊不知我之一心本同太虚,太虚於一气中变成万物,而彼一气不名太虚,昧者直以一气名为太虚,焉能逃天地阴阳之役哉。
关尹子曰:人之平日,目忽见非常之物者,皆精有所结而使之然,人之病日,目忽见非常之物者,皆心有所歉而使之然。苟之#4吾心能於无中示有,则知吾心能於有中示无,但不信之,自然不神。或曰厥识既昏,孰能不信?我应之曰:如捕蛇师心不怖蛇,彼虽梦蛇,而无畏怖,故黄帝曰:道无鬼神,独往独来。
抱一子曰:瞪目发劳,劳久精结,故忽见非常之物,与彼病目见空中花及第二月,无以异也。又有心有所慷,忽见冤尤之形,皆无中示有也,既见矣,孰能不信?如捕蛇之师,虽梦蛇不畏者,习惯如自然也,昔有人居山习定,而山精现怪异之形,变化百种,魔挠其人,其人闭目不视,曰:汝之技俩有尽,我之不闻不见无穷,山精退不复见,此即有中示无,惟不信之,自然不神也。若夫即吾心中可作万物,而见婴儿妮女,青龙白虎等物者,皆自我作之,有无在我,与忽见非常之物者异矣,然圣人睹此,犹且见如不见,何哉?黄帝不云乎,道无鬼神,独往独来是也。
关尹子曰:我之思虑日变,有使之者,非我也,命也。苟知惟命,外不见我,内不见心。
抱一子曰:人之思虑日日不同,莫之致而致也,孰使之哉?命也,既日命矣,则由我乎?不由我乎?使我命在天,则思虑不由我,若我命在我,则何思何虑,故外不见我,内不见心。
关尹子曰:譬如两目,能见天地万物,暂时回光,一时不见。
抱一子曰:此章当连前章为一章,谓人有思虑,譬如两目能见天地万物,若能回光返照,则天地万物一时不见,是则何庸思虑哉,但世人知此机者鲜矣。
关尹子曰:目视雕琢者,明愈伤,耳闻交响者,聪愈伤,心思玄妙者,心愈伤。
抱一子曰:此章亦与上章意连,谓目不能返照而视,雕琢者明愈伤,耳不能返听而闻,交响者聪愈伤;心不能无念而思,玄妙者心愈伤。三章相续,其义始圆。
关尹子曰:勿以我心揆彼,当以彼心揆彼,知此说者,可以周事,可以行德,可以贯道,可以交人,一作立人可以忘我。
抱一子曰:若以我心揆彼,则人之识见各各不同,人我既分,叮畦斯判,安能周事哉,事且不周,况交人乎?况行德贯道乎?惟以彼心揆彼,此圣人无我之学也。如是,则何事不周,何人不交,何德不行,何道不贯哉!
关尹子曰:天下之理,小不制而至於大,大不制而至於不可制,故能制一情者,可以成德,能忘一情者,可以契道。
抱一子曰:学者但知防息於微,而不知制情於微,能制一情,则可以成德,能忘一情,则可以契道,是则德不难成,而道不难契也,特情之难制耳。一情虽微,苟不制,而叉至於大,大不制,而至於不可制,其为害岂胜言哉,天下之理,莫不皆然。
文始真经言外旨卷之五竟
#1『想试』,二校本皆作『想识』。
#2此句,二校本皆作『吾心有大常者存」。
#3『犹如太虚』句下《无上妙道文始真经》尚有『于至无中变成一气」句。
#4『苟之』,二校本皆作『苟知』。
文始真经言外旨卷之六
抱一子陈显微述
六匕篇
匕者,食也,食者,形也,凡十六章。
关尹子曰:世之人以我思异彼思二彼思异我思分人我者,殊不知梦中人亦我思异彼思,彼思异我思,孰为我,孰为人?世之人以我痛异彼痛,彼痛异我痛分人我者,殊不知梦中人,亦我痛异彼痛,彼痛异我痛,孰为我,孰为人?爪发不痛,手足不思,亦我也,岂可以思痛异之。世之人以独见者为梦,同见者为觉,殊不知精之所结,亦有一人独见於昼者,神之所合,亦有两人同梦於夜者,二者皆我精神,孰为梦,孰为觉?世之人以暂见为梦,久见为觉,殊不知暂之所见者,阴阳之气,久之所见者,亦阴阳之气,二者皆我阴阳,孰为梦,孰为觉?
抱一子曰:昔人有不识我而求我者,以色求之,不得,又以声求之,不得,又於臭味觉意求之,俱不得,然后知我之为我,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而横执以为我者,皆妄也,安识所谓真我哉。今夫世之人,以能思能痛者为我,以不能思不能痛者为非我,两失之矣,能思能痛者果我乎?我本无意无念,思从何来,是则妄有缘尘,於中积聚狙习为思,非我真有是思也?我本无相无体,痛从何起?是则妄有血气,於中假合触觉为痛,非我真有是痛也。然则不能思不能痛者,果非我乎?爪发不痛,手足不思,亦我也,梦中之天地万物不思,梦中之人神鸟驮不痛,亦我也,岂可以人我异之。世之人以独见暂见者为梦,以同见久见者为觉,亦两失之矣,独见暂见者果梦乎?我本无梦,盖因阴因夜因寐,与识相缘而有是梦也,我本无觉,盖因阳因昼因寤,与见相缘而有是觉也。然则同见久见者,果非梦乎,神之所合,亦有两人同梦於夜者,阴阳结习,亦有天地万物久见於梦者,岂可以觉梦异之。人与我不异,觉与梦不殊,然后知遍虚空世界,天地人物,无一物非我之真,无一物是我之已而已矣。
关尹子曰:好仁者,多梦松梧桃李,好义者,多梦兵刀金铁,好礼者,多梦篮篡连豆,好智者,多梦江湖川泽,好信者,多梦山岳原野,役於五行,未有不然者。然梦中或闻某事,或思某事,梦亦随变,五行不可拘。圣人御物以心,摄心以性,则心同造化,五行亦不可拘。
抱一子曰:世人不能逃阴阳五行者,以心有所思,而役於事物也,传日,寇莫大於阴阳,无所逃於天地之问。又日,五贼在心,施行於天。是则五贼生於阴阳,而人之所思,不着事既着物,事物不出於五行,所以为五贼所役而不能逃也。是贼也,在阳则为见,在阴则为梦,在觉为事,在梦为物,如好仁者,多梦松植之类,皆役於五行,虽役於五行,而梦中忽闻别事,忽思他事,识见变迁,则梦亦随变,五行亦不能拘。知梦中之五行不能拘,则若事若物皆可以御而役之,而不役於事物也,不役於事物,则阴阳五行乌能为寇为贼哉。圣人御事物不以思,而以心摄心,不以念而以性,此其所以心同造化,而五行不可拘欤。
关尹子曰:汝见蛇首人身者,牛臂鱼鳞者,鬼形禽翼者,汝勿怪,此怪不及梦,梦怪不及觉,有耳有目,有手有臂,怪尤矣。大言不能言,大智不能思。
抱一子曰:天不言,而日月运,四时行,天虽不言,而日月运,四时行,乃大言矣。圣人不思而得,圣人虽不思而能得,乃大智矣。今有人见夫未尝见者,如蛇首人身之类,叉以为怪矣,不思夫形寝神息之时,忽有所梦,天地人物从何而生,从何而见,世人习惯不以为怪,细推详研,吾之精神本自清明宁一,而化为是梦,岂不甚可怪哉,知梦为怪矣,今观我之形,有耳有目,有手有臂,视听动止,比之梦中所见一一有实,岂不尤可怪耶,况口之能言,心之能思,其为怪有不可胜言者矣。或日,吾道与之貌,天与之形,虽具耳目手足,反为思之不见其为有也,如是则怪可去乎?愚答曰:道甚么或者,再举前问愚日,大言不能言,大智不能思,或者怯然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