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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清初耶稣会文献
2、天主教与佛教的天主说无法两立
虽习闻三千大千之说, 习称佛言不诳不异,实亦未尝真见其然,以为昭灼无疑,特溺于所闻,姑为之因仍演说云耳。今设立两端,求其必定归一。从佛则天主为至微至卑,天主必罪之;从天主则佛为至妄至诞,佛必罪之。将何从焉,必且首鼠两难,必不敢尽舍天主而归佛矣。此等意象,出于人之灵心,不可强也,不可灭也,不可欺也。试人人扪心求之,谁独不然乎哉?诚见其然,即是去伪即真之机括,故曰吾所甚愿也。若其两难适从,惶惑无措,即当相与讲论商榷,研析几微,务求至当,披剥至尽,岂有永无归一之理?故曰辩者吾所甚愿也。
四、无须天主教新说辩
1、事天有待于新说
但云事天之说无所不足,何俟创为新说,此又伤于率尔矣。若儒书言天果无不足,更无一语可加,今来所举,止于推演旧文,是则不名新说;果系新说,为儒书所未有者,便可发明补益,又安知非足其所不足者乎?夫帝王圣贤言事天、畏天等,信有之。然帝王圣贤自为此,必教人共为此,又必期人人尽为此,然后谓之帝王圣贤耳。今天下,果能人人昭事奉若,人人日日事事言言念念,皆无毫毛过失获罪于天,则帝王圣贤所言所愿,无一不满,真可谓无所不足矣,真无俟创为新说矣;若犹未也,则帝王圣贤之志,此时尚为未遂,果有待后人之足之也。然则尧舜孔孟而在今日,抚此民物,自知钦崇奉若之志未为畅满,必将求所以满之之术,如饥于食,渴于饮焉。闻有传述天主之教教人钦崇奉若,牖民使归诚于天主,祈天主愿降佑于民,究将使人人日日。果无获罪于天者,必且速致之;按其书与言,必共讨论之;论之而当,必尊信力行之。何谓不俟新说乎?事天者守其已陈之说,无俟于新;所俟于新者,必佛说而后可乎?
2、天主教非今日之新创
吾天主之教,自开辟以来,相传至今,历历自有原委。其间一字一句,一事一法,不出于天主不由千百圣贤真传实授的然无疑者,不以入之经传,谁敢自立一矩矱、自撰一文言?特中华远未及传,近岁乃至耳,非今日创为之新说也。
3、中国事天学说有缺陷
若中国尧舜孔孟言天事天之书,火于秦。黄老于汉,佛于六朝,以降又杂以词章举业,功名富贵;书既残缺,所言所事,又未见人人日日投诚致行之,何谓已足乎?
4、事天学说有待参求阐发
即使已足矣,相与参求阐发,又奚所不可乎?若稍有其书有其言便谓已足,则尧舜之后,安用孔孟乎?真法尧、舜、孔、孟者,必不据尧、舜、孔、孟残缺之言,而距人千里之外也。天主之能无尽,仁爱无尽,谤者害者,无不怜悯之,诱掖之。
五、云栖心知有天主
今者一言沮坏,谓且遽饬天讨,吾安敢知。然言天主威灵洞照,则又知有天主。向者三千大千之说,果未能灼然无疑,又一徵也。不然,佛至大,忉利天王至小,果信其然,何得于佛弟子,敢命天神饬天讨乎?若真见其不能讨,而姑为是语,又犯妄言两舌戒矣。余闻此翁,天资朴实,有意为善,特囿于本教,未能透脱耳。惜哉惜哉!
第四节 杀生
一、《天说》论杀生
《天说》余曰:予顷为天说矣,有客复从而难曰:卜娶妇,而非己父母也,既可娶;独不曰,卜杀生而非己父母也,亦可杀乎?不娶而生人之类绝,独不曰去杀而祭祀之礼废乎?被难者默然,以告予。
1、杀生是断不可为之恶
予曰:古人有言,卜以决疑,不疑何卜?同姓不婚,天下古今之大经大法也,故疑而卜之;杀生,天下古今之大过大恶也,断不可为,何疑而待卜也。不娶而人类绝,理则然矣。不杀生而祀典废,独不闻二簋可用享,杀牛之不如礿祭乎,则祀典固安然不废也。即废焉,是废所当废,除肉刑、禁殉葬之类也,美政也。嗟乎!卜之云者,姑借目前事,以权为比例,盖因明通蔽云尔。子便作实法会,真可谓杯酒助欢笑之迂谭,俳场供戏谑之诨语也。然使愚夫愚妇,入乎耳而存乎心,害非细也,言不可不慎也。
2、杀生亦断慧命
客又难,杀生止断色身,行淫直断慧命,意谓杀生犹轻,不知所杀者彼之色身,而行杀者,一念惨毒之心,自己之慧命断矣,可不悲夫?
二、卜筮非论辩
辩曰:夫卜筮阴阳之说,人世之大害,不可信用也,矧曰用以卜前世事乎?害之中复有害焉。且卜而可信,则三千大千世界,尚不知其有耶否耶,宜先卜之。卜而无有,宜屏绝不言,如是可谓能信卜者。苟为不然,则其于卜也,犹在疑信之间,只以是为权宜副急之策,乃弥见其辞之穷耳。何明之因,何蔽之通乎?今所论者,轮回之有与不有,在《实义》《畸人》《七克》诸篇,稍说其一二矣。若信为必有者,愿显举诸篇,对析其理,勿以卜之一言,姑借权比云尔也。
三、杀生的功罪赏罚辩
然则杀生如何?曰杀生不杀生,不可为功与罪,有所附则为功与罪。如杀生者为事邪魔,恣淫欲,及和合诸恶事,则杀生大罪也。如不杀生为信有轮回故,是显背天主赏罚之正经,若世法擅改律令者,则不杀生大罪也。如少杀生为事天主故,则爱物亦徵其爱天主,少杀生为养人故,则爱物亦徵其爱人,此为功矣。倘无所附丽,其爱情全向于物,但能不为轮回而爱之者,则非功亦非罪也。
四、戒杀辟妄
1、戒杀非律法
若言尽不可杀,杀之者为天下古今之大过大恶,则天主未尝有是命。古西土圣贤,及所闻于中土圣贤者,亦未尝有是训。万国君臣,所以约束人民者,亦未尝有是律。何所据而名之罪恶若斯甚乎?夫教训法律,因于理而出,理附于事势而见者也。教训法律、事理事势,又天下古今之公物也。一物不可杀,即物物不可杀。一人不可杀生,即人人不可杀生。一时不可杀生,即百千万年不可杀生。
2、戒杀将灭人
⑴生人之初戒杀将使世上无人
如此,岂非自今以前,上溯之至于生人之初,人人不杀生乎?果若是也,则世界安得有人?
①造物主为人生万物
造物之初,先有万物,然后有人。造物之主,本为人而生万物也,尝命人主万物矣,尝命人用万物矣。
②人杀生以自卫
自生人之祖有方上主之命,因而鸟兽亦方人之命。于斯时也。爪牙角毒鸟兽之猛百倍于人,皆能杀人而食之。才智者出,不得已作为五兵纲罟之属,以自救而制胜。因而食其肉,衣其皮。是食肉衣皮起于杀鸟兽,杀鸟兽起于自救其命,自求其命起于鸟兽之能杀人也。寇贼奸宄妄杀人,制治者杀之,鸟兽能杀人,何独禁杀之乎?
③人杀生以生存
相沿至于尧舜之世,犹曰兽蹄鸟迹交于中国,是尧舜以前更多也。益烈山泽,禹治洪水,然后害人者消。益烈山泽,不杀之乎?不杀能驱而放之,而消之乎?自是以来。鸟兽之迹不交,食人之鸟兽既远,人亦不得恒食鸟兽,于是稼穑之利兴。则犹有食稼穑之鸟兽,稼穑尽,犹之乎杀人也,于是作为蒐苗獮狩四时之田。田者,猎于田中,去其害稼穑者,此皆杀生之所自来也。
④人不杀生则灭亡
如生人以来,天主遂著杀生之戒,则一虫之微,杀一人有余矣,况其他毒螫鸷猛者万端?彼得而杀人,人不得而杀之,岂能以生人之至寡,当彼至众乎?尧舜之世,著杀生之戒,不烈山泽,驱蛇龙;兽蹄鸟迹,何时消乎?不为四时之田,稼穑卒痒,人不尽饥而死乎?如此人类之灭久矣,安得有帝王圣贤,又安得有所谓佛者,起而为众生戒杀也。
⑵今日戒杀将使世上之人灭绝
则彼将曰,生人之初固然,至于今鸟兽不甚杀人,人宜戒杀。如此岂非自今以后,至于百千万年,人人不可杀生乎?果行此,则数十百年以后,世界又无人矣。鸟兽至易蕃育也,不杀之则亦不宜搏击,恐致死也。不杀不搏击,必将居人之居,食人之食。一蝗之类能尽谷,一虎之类能尽人。何况其余毒螫鸷猛者万端。彼得而杀人,人不得而杀之。不出十年,而鸟兽遍国中;不出百年,而天下无孑遗,自然之势也。若曰,我不杀之,而能驱逐之,捍卫之。第不知何法而能驱逐之、捍卫之也?彼徒见今畏死之鸟兽避人,初不知不杀之后,强者攫,弱者援噬,攫人而夺之食矣。度其势,不至于人杀之,则必至于杀人。杀生之戒,又焉能充其类也乎?必充其类,将拱手就噬而让此世界于鸟兽。
3、戒杀非常法
不知天主造此世界,为人耶,为鸟兽耶?如为鸟兽,乌用生人?如果为人,人曷为拱手就噬,而让之于鸟兽?如必曰,生人之初,可以杀之;百年之后,待其杀人也。可以杀之,特今世不可以杀之,即非世世通行之常法。如曰,他人杀之,鸟兽既远避矣,不我杀矣,我可以无杀之,即又非人人通行之常法。如曰,彼能杀人之鸟兽可杀之,此不能杀人之鸟兽不可杀之,即又非物物通行之常法。夫我之法,既不可为天下古今之大常,犯之者,又焉得为天下古今之大过大恶哉?
五、天主不戒杀
故天主造物,无所不能,倘有意戒杀,必不为此鸟兽与人不可两存之势。既有此不两存之势,即有可杀而用之之理,即不宜有禁杀之教训法律。故千古帝王圣贤,止于爱养,时取节用之,未为失也,岂可与肉刑、殉葬同类讥之乎?肉刑、殉葬,人也。人与物轻重之分久矣,必欲等无轩轾,须果有轮回而后可。轮回又必不可得有,则人与物必不能等无轩轾。定有定无,倘未信者,请须后命,相与商求是正焉。
原跋一
莲池弃儒归释,德圆潜心梵典,皆为东南学佛者所宗,与利公昭事之学尤尤乎不相入也。兹观其邮筒辩学语,往复不置又似极相爱慕,不靳以其所学深相订正者,然而终于未能归一,俄皆谢世。悲夫假令当年天假之缘,得以晤言一室,析义送难,各畅所诣,彼皆素怀超旷,究到水穷源尽处,必不肯封所闻识、自锢本领,更可使微言奥旨大豁群蒙。而惜乎!其不可得也。偶从友人得此抄本,喟然感叹,付之剞劂,庶俾三公德意不致岁久而湮。浅深得失,则余何敢知焉。凉庵居士识。
原跋二
予视沈僧《天说》,予甚怜之。不意未及数月,竟作长逝耶。闻其临终,自悔云:“我错路矣,更误人多矣。”有是哉,此诚意所发,生平之肝胆毕露,毫不容伪也。今之君子所以信奉高僧者,以其来生必生西方净乐土也。西方错路乎!彼既认为非高明者,宜舍非以从是,否则不为后日之莲池乎?噫!予读此书,津津有味乎。其辩之明,亦惟恐众生堕此危池耳,又岂得已而述耶?弥格子识。
后记一
《天学初函》自明季李太仆之藻汇刊以来,三百余年,书已希绝。鄙人十数年中,苦志搜罗,今幸觅得全帙内中。除器编十种、天文、历法、学术较今稍旧,而理编则文笔雅洁,道理奥衍,非近人译著所及。鄙人欣快之余,不敢自秘,拟先将《辩学遗牍》一种排印,以供大雅之研究。是书乃利子玛窦与虞德圆铨部辩论佛教与天主教之异同,及驳莲池和尚《竹窗天说》四条。其中推阐至理如剥茧抽丝,诠释精微如迎刃解竹,岂机锋哑迷、恍惚迷离便为甚深妙义耶。乃《四库提要》竟浪加评断。谓各持一悠谬荒唐之说,以较胜负于不可究诘之地。此等强作解人、诃墙骂壁之谈,在今日真不值识者一笑。读者果能用名理途术,以科学眼光虚心探讨,自恍然于天人之故,而正其指归,诚瞿昙之隐栝,人道之津梁也。
虞德圆铨部事迹,无考无从证。其生平惟于朱彝尊《日下旧闻》引用书目内见有《德圆集》。下注虞淳熙三字,该集为铨部所著无疑。惜亦无从搜访以窥其学诣。此外所见者,惟《论衡一序》盖虞亦喜论理,而尚怀疑者也。至《竹窗随笔》释氏中目为劝善之书。书中所纪轮回果报、戒杀诸事,诚不免荒唐悠谬。奈何世人竟不一究真妄是非,而冥行迷信乎,亦可怜矣。降生后一千九百十五年,圣诞节敛之英华附识。
后记二
丁已之春,承新会陈援庵先生视以《浙江通志》中《虞淳熙传》,始知《德圆集》有六十卷,然其书终未易求。又承视《云栖法汇》内莲池见利牍后,与德圆书斥利为邪说,詈利为么魔,且谓格之以理,实浅陋可笑,盖信从此魔者必非智人云云。呜呼!道之不同不相为谋竟至如此。夫瞽不信日,将谓无日乎?不过自供其顽陋而已。可慨也!淳熙字长孺,钱塘人,万历癸未进士,官至吏部稽勳司郎中。敛之再记。
交友论
欧逻巴人利玛窦撰
交友论题解
《交友论》是利玛窦为南昌的明宗室建安王所撰的天主教交友之道。作者,字西泰,原名Matteo Ricci,意大利人,生于1552年,1582年到达澳门,初在广东、肇庆,后在韶州、南京、南昌、北京等地传教。利玛窦1610年卒于北京,终年五十九岁。《交友论》初刻於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南昌,1599年南京再版,1603年北京三版。此书编入《天学初函》,亦收入《四库全书》子部杂家类存目。今底本有冯应京1601年“刻交友论序”,亦有瞿汝夔1599年“大西域利公友论序”,共32面,载于《天学初函》第一册,藏于梵谛冈教廷图书馆(Bibioteca Apostolica Vaticana),文献编码为Borg.cine.,324, 5 12;Rac.Gen.Or.III-223号;法国国家图书馆 (Bibliothèque Nationale de France) 亦有藏本,古郎(Maurice Courant)编目为3371号。
《交友论》主要论述天主教交友之道:“吾友非他,即我之半,乃第二我也,故当视友如己焉。”“相须相佑”,“彼此胥助”,是上帝命人的交友之道。“君子之交友难,小人之交友易”,所以要分辨良莠,谨慎交友。最后, 作者以生动的事例指出“永德,永友之美饵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