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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
葛尝伪作商舟以诱海贼,擒刈极多。贼中为之谣曰:「莫逢葛,必不活。」子以敦,征粤寇有功,能以匹马出入贼阵,贼屡披靡,呼之曰「银鎗小葛」。后亦殉难.葛壮节妾有胆略葛壮节公多姬侍,其一亦山阴人,貌尤美,容止闲雅,有胆略。闻壮节阵亡,集诸妾,率残兵,乘夜入英垒,夺尸还,葬之。
齐慎为将帅才嘉、道名将,杨忠武而外,必推新野齐勇毅公慎。回部之役,回人詟杨齐威名,称忠武曰「哈萨谙班」,而称齐曰「齩龙谙班」。「哈萨」,汉言美须髯,「齩龙」,汉言虎也。忠武请老,宣宗从容问异日如有军务,武臣中谁可继卿者。忠武奏:「齐慎,将帅材也。」道光辛丑,为参赞大臣。闻命,即率亲兵驰赴广东.比抚夷议成,他将多以军士积劳呈请奖励,独自憾无功,不为麾下请一钱赏.其得勇号也,御笔亲改为谦勇巴图鲁,世以为谦字尤不媿焉。
琦善用兵有神算粤寇之役,琦善以勋贵督师,而颇能用兵,有神算。一日将战,夜召一将至,授以函,曰:「率兵五百赴五里外某地古庙中开看,限三鼓必到!」将如其令,至庙开视,则片纸书庙后有火箭数箱,运至某地即回,不得久停。将如令,事竣而回。又召数将,各授以函,均限以时地开看。最后,召一将至,令曰:「汝明日率兵五百赴某地, 与敌战, 惟宜败, 不宜胜。 俟退至某地, 闻炮声起, 方许奋勇杀贼. 」将亦承命去。 明日午前, 琦令亲军差弁数十人携铜炮一, 赴距营数里外之一高阜, 支胡而坐, 旁列铜炮, 军弁随其后, 琦时以远镜窥视。 日将午, 众遥见一将率数百人与寇战已败而退, 距高阜且不远, 群至一洼处, 兵乃立定, 寇围之数重, 渐逼渐聚, 众咸栗栗。 琦乃徐下命曰:「开炮! 」众应之, 迨铜炮轰发, 忽见洼处烟火突起, 火箭四发, 围中将卒勇气百倍, 突围欲出。 寇围外伏兵尽起, 内外夹攻, 寇遂大溃, 官军获全胜。
江忠烈主截击新宁江忠烈公忠源,初知浙江秀水县事,卓著循声。丁忧归里,会粤寇势日张,江出,参副都统乌兰泰军事。所率团练兵皆散募,激以大义,咸奋勇愿死敌。时朝命协剿广西,诸将怯懦,皆主尾追,虽向忠武公荣亦如是。江独曰:「随贼东西,将无已时,此非截击不可。」诸帅皆曰:「寇势盛,不宜藐视。」皆不愿行。江再三言之,乃曰:「君等既如是言,请自为之。」惟乌深韪江说,遂与之同绕出寇前,截诸蓑衣渡。时兵仅数百,乌兵亦不多,而寇势方盛,一战,乌殁于阵,江为铁杆伤腕,坠马,两亲兵掖之去。江复追扼道州,道州已陷。又至省助守,俄而寇又至。时城外石马铺,有河南、陕西兵各数百,寇掩至,不及战,悉降,咸被屠。前队至,城中犹未觉,罗绕典乘肩舆出城,数十武,始觉,乃倒抬而入。时城中大帅多而不一,江请于诸帅曰:「南城外有小山,尚可守,宜速扼之,则西北角运粮犹可通。如被合围,则难守矣。」众帅相顾,莫肯往,因即委江。江率所部兵三营前往,城由是得固守。
某学使运石填城咸丰壬子,粤寇围长沙,令矿丁掘地道,道成,轰坍城十余丈。邓某时率镇筸兵六百人驰往堵御,屡遏退之。缺处近学使署,署中积钱可数千缗,学使急募人运石填城。运石一块,给钱千文,于是人争运石前往。时邓军与寇抵拒,兵寇扭合持战,猝不可分,或陷入缺中,筑城者不暇问为兵为寇,即并筑其中,卒不得逞。后修城,得骨甚多,乃并葬一坟。
温壮勇能用民团咸丰癸丑,粤寇陷金陵,分党攻六合,知县温绍源徇于民曰:「吾闻粤贼所至,杀掠甚惨,与其束手受屠,不如杀贼而死。今与诸君约:能杀贼者,夺得贼所掠物,任自分之。」六合民素悍,一呼而集者万人,是为民团.寇以六合下邑,不设备,大败而去,温以所获辎重颁之于民团.团既获利,又知寇伎俩,气益壮,每至,民团辄败之。一日,偃旗息鼓,乘黑夜薄城,而民团未之知。竖云梯,将登城矣,居民登城视之,始知有寇。出追之,大得所弃财物军仗。前后六犯六合,皆不克。温擢至道员,加布政使衔,仍权六合县事。既而托明阿忌温威名,疏劾温纵民团肆掠,坐革职,发往军台.何桂清方督两江,疏言温实有功,请免发遣,仍令守六合。
李素贞谙兵法唐县李方伯孟羣有女弟素贞,知书工骑射,熟谙孙吴兵法,穷究天文占验之学.咸丰乙卯,方伯以知府奉楚抚胡文忠公檄,督师讨粤寇,招素贞至军,画策决胜,累建奇功,杀贼踰万.方伯常剿寇失利,被围十数重,他将瞠目束手,不能相救,素贞怒马独出,突围而入,手斩数十人,护方伯归,甲裳尽赤,羣寇注视,惊为天神。后某中丞攻汉阳,城坚不能下,素贞与方伯谋,欲夜袭之。孤军深入,中伏,救兵不至,遂战死,年二十余耳。后二年,方伯亦战殁于安徽。
塔忠武论兵事塔忠武公齐布初官湖南守备,以粤寇北犯,知湖南必首受其祸,上书骆文忠公秉章,论兵事。文诘倔,几不可句读,骆不解,挥之去。明日又上之,适曾文正公国藩至,亦不解,异而呼问之,则言之了了。曾知其可大任,乃劝骆,姑付以一军。既奉命,即赴校场,植四旗于地,令曰:「有能先夺此旗者为哨官!」果有四人起夺之,即授哨官。又植八小旗,令曰:「夺此者为队长!」顷刻而布署定,遂于是日率其众,就校场操之。不逾月,寇至,出战,即报捷。骆赏其功,延饮于节署,亲为执控以谢过,自是而塔名遂振。
周天爵为真将军东河周天爵以县令起家,洊至湖广总督。缘事镌级,再起漕督。辞皖抚,以兵部侍郎衔专办团防,积劳卒于颍州途次,予谥文忠。
陵遐林之变,省垣失守,全皖摇动。周不动声色,四面兜围,未十日,渠魁授首。尝使主簿包曜升、游击刘玉豹往东南一带会剿,包奉檄,不俟刘,领百余兵先行,甫半途,猝遇贼伏,大骇,弃舆奔,乡兵阵亡二十余人。周闻,大怒,立缚包至,命正法。包叩头乞哀,周怒不解,命人弛包裩,重责五十,逐之。时侍立文武员弁数十,咸股栗舌挢,曰真将军。
张忠武用兵神化张忠武公国梁在军日久,其用兵神化处,遵古而不泥古,虽老将莫测.当金陵长围初成之时,兵多调援在外,不敷防护.围东角为粤寇所必争,以副将马得昭守之,马又赴援扬州,大帅以此地为忧.张笑曰:「某往驻三日,可无虞矣。」即率亲健五百人往,别遣将驰太平,声言调大炮,令诸将三日毋见,以大黑布帏里许.四日,帏撤。及返,羣视之,乃于帏中又浚一深沟,架以竹浮桥。距沟十余步内,筑一高土台,上设万余斤大炮三尊,旁罗数百斤炮十尊,覆以草屋,蔽以草帘,令心腹将守之,授疲卒三千,凡伤老者,须归此营.旗帜亦敝,寇瞷之,疑而返。及大军溃,四围皆破,此地独全,寇仍不敢近。久之,黠者自炮后撼之,随手而落,始知其为土炮也,大叹服。
包立身避实击虚咸丰庚申,绍兴全郡悉为粤寇所据,而诸暨之包村,独坚守不破,则包立身守之也。初,包既被困,求救于苏松太道应宝时,应谋于属,谁可使者,冯某自白,与包有雅故,愿受命。时粤寇围包村者十重,冯历数险达包所,包甚喜,留之,为言「大兵急至可救,吾力可十日守耳」。乃导冯观其营垒,略似八阵图,为指画攻守。方语未毕,急勒冯倒地,则飞弹簌簌掠面而过.包曰:「是敌中某酋号神枪者也,谋吾者数矣,惟吾能避之。」冯宿其营,一夜凡数徙。一夕倏起,令军中急备,谓西北有非常。俄寇果冲西北,有备而返。其营外环之以濠,设机穽其上,有采者入,辄觉,往往杀其人。择面似者教以术,即使探敌情,得其虚实,避实击虚,无不得利。一日召冯,泣曰:「吾事不济矣!寇尝啖我重利,欲我不为梗,吾不许.兹空绍兴一府众来,决一战,吾力已疲,且不忍重伤我乡人。吾去矣,兄欲去,则请今日即出。」冯效寇装,指其途而别,遂不知包所往。
洋将亦为我用咸, 同间, 粤寇扰江浙, 大军有参用西法训练兵士者, 如常胜军等是也。 戈登, 华尔, 口 丢乐德, 买忒勒等, 皆战功卓著, 有声于时. 华尔阵亡, 遗命以我国官服入殓。 买忒勒颇读我国古书, 同治壬戌, 攻绍兴,亦殒于阵。买在营时,一日,寒甚,某牧冒雪访之。入门,买循西例,与之握手而言曰:「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刘忠壮从军十八年咸、同间,湖湘多将才,顾求其结发从戎,转战十四行省,平粤、捻、回与乱事相终始而功尤独伟者,则湘乡刘忠壮公松山无与比矣。
刘自隶老湘营,百战江皖,及保垂危之秦,救不支之晋,又宿卫畿甸,以步当马,为天下先。凡从军十有八年,仅归省亲一次。年逾三十聘妇,二十余年未娶。妇家议送女至军中,而又驰驱无定所,妻父乃携女历西江皖楚,居二年,皆弗值。及后,侨中州以待。刘既平捻贼,以回乱援陕,道出洛阳,始成礼.会羽檄日数至,居旬日,即投袂行。自是遂靖节西陲,不复与家人相见矣。
僧忠亲王行军得民心忠亲王僧格林沁本蒙古科尔沁郡王,以功晋爵。军行所至,深得民心。咸、同间,捻匪为乱,驻兵山东数年,捻所至,必追踪及之。首令保护百姓,故民皆仰之如父母。中丞某设筵飨之,甫入座,忽喧声沸于门外。命视之,云:「某村因捻至,赴诉于王。」王自座起,呼马,中丞请稍餐,王不及待,即于席次怀馒首数枚而去。
欧阳小岑主移营东流湘潭欧阳小岑与曾文正公同年至契,以文章干略,闻于当代,着有《兵要辑览》。文正困于祁门,强请小岑至营,商搉要政。小岑间道访之,适朝旨切责文正劳师糜饷,致休宁久不能下。文正愧奋,将自攻之,而以大营事属小岑管摄.已而文正被围,募人賷密书乞援。小岑为急调鲍超兵救之,遂主张移营东流,俾可遥制安庆,文正从之,得奏大捷。
王壮武善以少击众王壮武公鑫精通战略,屡以数百人破湘、粤间之粤寇数万,寇号为「王老虎」,望见王帜,即惊呼曰:「王老虎至矣!」咸散去。
其治军,以训练为急。所部壮丁,习刀矛火器之暇,以《孝经》、《四书》转相传诵.每营门夜扃,书声琅琅出壕外,不知者疑为村塾也。部勒营阵,皆用己意。点名时,辄鼓吹升座,军麾所至,恒以忠义风动其民,能使顽懦感悟。江西抚、建各属士民,称为恩人,呼为青天。临战则自相纠集,负荷裹粮,候指撝。每当敌至,先一日,传各将弁席地坐,出舆图指示:某路宜迎,某路宜伏,某路宜守,某路宜抄,各听其意自任之。明日无一违者,往往获胜。军行岭峤间,仄径崎岖,王喜乘二人肩舆,每疾行出寇前。登山岭,手一旗以指挥,分路进攻,无不如志。尝曰:「舁吾之四大轿夫,亲见吾之指挥应变,日久遂习知战略,他日此四轿夫,必为一代名将。」后果如其言。四人,即张忠毅公运兰、蒋果敏公益澧、刘忠壮公松山也,其一则佚其名。
王为罗忠节公泽南门下士,罗尝讲学湘乡山中,专言性理,聚生徒数十人,暇则教以战术,及技击、剑术、超距之属,整队为战阵,以时演习。时人咸讶为狂,罗曰:「不然,不出数年必大乱,不可不先修武备。」王时年少,而性最刚猛,习之尤勤。罗曰:「吾门下能为名将者,其王生乎!」曾文正公治团练于湘乡,湘军大兴.罗率王及李忠武公续宾、李勇毅公续宜诸人出,部勒军伍,始议东下。王时在军中负气,好大言,文正惧其浮夸偾事,不欲多予兵。而曾所拔用者,争自请隶门生籍,文正尤欲得王为弟子,王独不肯,曰:「吾师惟罗山一人耳!」文正大恚。王初出,轻敌军,又不素练,独率千余人,先进屯岳州。会粤寇前军大举上犯,众至数万,王接战不利,援兵又不至,不得已,弃城去。中途遇伏,大败,部卒略尽,仅以身免。文正大怒,欲戮之,左文襄、郭筠仙力救,乃止。
岳州屡失守,文正未措意。王独奋然曰:「岳州为湖南门户,何得置之?」遂毅然以二营兵驻守其中。俄而寇大至,兵少粮绝,几濒于危。文正遣炮船往,欲援之使出,营哨官欲请迁避,而惮王不敢发,兵众稍稍移就东城。王怪询故,部下白言兵众饥疲,欲就船状。王知不能强,而耻于前说,急拔刀欲自刎,部下救之,得不死,遂登船去。后文正督师出征,王请从,不允,曰:「是好为大言者,必无用。」因汰王军,王曰:「渠以我未隶门生籍也,故齮龁至此!」左文襄言于湘抚,以王别领一军,讨土寇。每战必捷,左欲增其军为万人。王笑曰:「吾得三千人,可横行天下矣!焉用多为?」王用兵,善以少击众,所向克捷,声施赫然,出文正军上。文正方困于江西,前后被重围,急召王赴援。王辞不往,以书报之曰:「吾不复为公所属。」文正叹曰:「有良将而不知用,吾之过也。」
黎太守母指授方略同治初,粤寇扰江右,南安戒严,知府黎兆棠请其母冯氏出城暂避,冯怒叱之,出簪环犒士,并指授方略,命兆棠登陴死守,寇攻益急,则率乡兵开城出击之。屡挫狂寇,郡城获全,冯力也。巡抚沈葆桢以闻,得旨旌奖。
胡文忠论捻胡文忠密陈河南捻匪情形一疏,有云:「计近二年来,每年春仲秋季,两次出巢,大掠河南。本年秋冬,将及湖北之襄阳、汉阳、德安等府,又必扰入陕西、山东、山西等省,再一二年骎骎而及于附畿州县矣。腹心之患,此为最大。」又云:「臣非仅为襄汉等府作自保之计,为忧危之词也。臣极知所言越分,特以臣今日言之,已无救于河南,臣再默而不言,则五省均将受害。使臣言而不中,则固北路五省之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