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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
妃嫔位次妃嫔位次凡七级,曰皇贵妃,曰贵妃,曰妃,曰嫔,曰贵人,曰常在,曰答应。较汉时增级十四者,可谓减损.大内东西各列六宫,六宫左右,谓之东西长街。
先朝嫔御先朝嫔御退居别宫者,每月分例银至薄,不足自给,往往作针黹,令内监鬻于市肆。
宫女宫女皆辫发,必俟得宠幸后,加以位号,始上额.宫女日课宫廷岁选秀女,凡选中者,入宫,试似绣锦、执帚一切技艺,并观其仪行当否。有不合者,命出,以次递补,然后择其尤者,教以掖庭规程。日各以一小时写字及读书,写读毕,次日命宫人考校。一年后,授以六法,俊者侍后妃起居,次为尚衣、尚饰,各有所守,绝不紊乱.出宫而嫁旗下男子或恃之餬口;而转卖他处,孤苦飘零,绝无加怜者亦有之。
太后下嫁摄政王摄政睿亲王多尔衮元妃,于顺治己丑十二月二十八日薨。庚寅春,王纳肃亲王豪格之福音, 「 后颇指以为多尔衮罪状。」 复又与太后婚。考世祖有两太后,一太宗元后,谥孝端文皇后,崩于顺治己丑,较前于其元妃之死者数月;一太宗妃,以生世祖,遂称太后。世祖崩后,康熙朝所孝养之太皇太后,一再奉以巡幸五台,至康熙丁卯始崩,谥为孝庄文皇后者也。下嫁者,未知为孝端,抑孝庄.意太后下嫁,并不降为王妃,故元妃之称自若,太后之称亦自若。张苍水诗集中有「春官昨进新仪注,大礼恭逢太后婚」,为见于文字之一证.光绪间学士柯劭忞,先世有通籍于顺治初年者,试策卷尚在礼部,窃取而归,则见其上有「皇父摄政王」字样,「皇父」字双抬,与皇上字相并,颂扬之词,固先皇父而后皇上也。今考顺治丁亥、己丑两科试策,得称皇父摄政王者,仍有三卷,有称皇叔父摄政王者,亦有仅颂皇上不及皇父者。惜每科前十卷进呈后留之内府,不归礼部,即存礼部,亦多散失,故仅得三卷。其时善颂者必甚多也。
相传当时太后下嫁,敕礼部议礼,部议成书六册,名曰《国母大婚典礼》。其领衔者为钱谦益。闻当时百官贺表,亦出钱手笔.高宗见其书,疾谦益,故虞山著述见摈于时.考摄政王多尔衮殁于顺治庚寅,庚寅以后,当不复见试策。其婚太后,今不能定其何年,亦未见此项典礼原书,不敢信其为确.惟所称颂皇父之三卷,以其中一卷系武进董应誉,明崇祯壬午举人,顺治己丑中式殿试,今录其颂皇父一节,以见当时士习。其辞云:「重以皇父摄政王,吁谟伟伐,不殊一德阿衡。且启沃忠诚,早见东山赤舄,绸缪不遗桑土,何智计之周详也。吐握大汇风云,又何延揽之汲皇不暇也。是真伊周作相,应五百年兴王之会,合万国而倾心,缵三十世开国之勋,大一统而为烈者矣。」
右一段冠以「重以」二字,乃先颂皇上而后及摄政王者,抬头字几于一句数见。当时不禁提行,遇抬头字多,行格稀疏,甚省笔墨,字亦草率多破体,绝无贴黄签出。盖当时士风,祇求空疏不触忌讳无政治之谈,以避兴亡关系之语,即为合式。此可证皇父之称,为臣下之颂祷,非国初所讳言也。策卷较近代者纸稍薄易书,惟折迭较宽。董名在三甲第一百三十七。
某巨室钞本《东华录》中载此事,则有一诏书,誊黄宣示。略谓「太后盛年寡居,春花秋月,悄然不怡。朕贵为天子,以天下养,乃仅能养口体,而不能养志,使圣母以丧偶之故,日在愁烦抑郁之中,其何以教天下之孝?皇父摄政王现在鳏居,其身分容貌,皆为中国第一等人,太后颇愿纡尊下嫁。朕仰体慈衷,敬谨遵行,一应礼典,着所司预备」云云。
不准缠足女入宫顺治初年,孝庄后谕:「有以缠足女子入宫者,斩。」此旨旧悬神武门内。
世祖自撰董妃行状世谓世祖之妃董氏,为如皋明冒辟疆之妾董宛,而世祖自撰董妃行状,则谓其为满人。其文如下:「顺治十七年八月壬寅,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崩。呜呼!内治虚贤,赞襄失助,永言淑德,摧痛无穷.惟后制行纯备,足垂范后世,顾壸仪邃密,非朕为表着,曷由知之。是用汇其平生懿行,次之为状。后董氏,满洲人也。父内大臣鄂硕,以积勋封至伯,殁赠侯爵,谥刚毅。后幼颖慧过人,及长娴女工,修谨自饬,进止有序,有母仪之度,姻党称之。年十八,以德选入掖庭,婉静循礼,声誉日闻,为圣皇太后所嘉与.于顺治十三年八月,朕恭承懿命,立为贤妃。九月,复进秩册为皇贵妃。后性孝敬知大体,其于上下,能谦抑惠爱,不以贵自矜。事皇太后,奉养甚至,伺颜色如子女,左右趋走,无异女侍。皇太后良安之,自非后在侧,不乐也。朕时因事幸南苑,及适他所,皇太后或少违豫,以后在,定省承欢若朕躬,朕用少释虑,治外务。即皇太后亦曰:「后事我讵异帝耶!」故凡出入必偕。朕前奉皇太后幸汤泉,后以疾弗从,皇太后则曰:「若独不能强起一往,以慰我心乎?」因再四勉之,盖日不忍去后如此。其事朕如父,事今后亦如母,晨夕候兴居,视饮食,服御曲体罔不悉。即朕返跸晏,后必迎问寒暑,或意少乱,则曰:「陛下归且晚,体得无倦耶?」趣令具餐,躬进之。居恒设食,未尝不敬奉勉食,至饫乃已。或命之共餐,即又曰:「陛下厚念妾幸甚,然孰若与诸大臣,使得奉上色笑,以沾宠惠乎?」朕故频与诸大臣共食。 朕值庆典, 举数觞, 后必频教诫侍者:「若善侍上, 寝室无过燠。 」已复中夜 咸 咸起曰:「渠宁足恃耶! 」更趋朕寝所伺候, 心始安, 然后退。 朕每省封事, 抵夜分, 后未尝不侍侧。 诸曹章有但循往例待报者, 朕寓目已, 置之。 后辄曰:「 此讵非几务, 陛下遽置之耶? 」朕曰: 「无庸。 故事耳。 」后复谏曰:「此虽奉行成法, 顾安知无时变需更张, 或且有他故宜洞瞩者, 陛下奈何忽之? 祖宗贻业良重, 即身虽劳, 恐未可已也。 」及朕令后同阅, 即复起谢曰:「妾闻妇无外事, 岂敢以女子干国政, 惟陛下裁察。 」固辞不可。 一日, 朕览廷谳疏至应决者, 握笔犹豫未忍下, 后起问曰:「是疏安所云, 致轸陛下心乃尔? 」朕谕之曰:「此秋决, 疏中十余人, 俟朕报可, 即置法矣。 」后闻之泣下, 曰;「诸辟皆愚无知, 且非陛下一一亲谳者, 妾度陛下心, 即亲谳, 犹以不得情是惧, 矧但所司审虑, 岂尽无冤耶? 陛下宜敬慎求可矜宥者全活之, 以称好生之仁耳。 」自是于刑曹爰书, 朕一经详览竟, 后必勉朕再阅, 曰:「民命至重, 死不可复生, 陛下幸留意参稽之。 不然, 彼将奚赖耶? 」且每曰:「与其失入, 毋宁失出。 」以寛大谏朕如朕心, 故重辟获全大狱末减者甚众。 或有更令覆谳者, 亦多出后规劝之力。 嗟夫! 朕日御万机, 藉后内助, 故得安意综理, 今复何恃耶? 诸大臣有偶干罪戾者, 朕或不乐, 后询其故, 谏曰:「斯事良非妾所敢预, 然以妾愚, 谓诸大臣即有过, 皆为国事,非其身谋. 陛下曷霁威详察, 以服其心, 不则诸大臣弗服, 即何以服天下之心乎? 」呜呼! 乃心在邦国系臣民如后岂可多得哉! 后尝因朕免视朝, 请曰:「 妾未谙朝仪何若。 」朕谕以祇南面受群臣拜舞耳, 非听政也。 后进曰: 「陛下以非听政, 故罢视朝。 然群臣舍是日, 容更获觐天颜耶 ? 愿陛下毋以倦勤罢. 」于是因后语频视朝。 后每当朕日讲后,必询所讲,且曰:「幸为妾言之。」朕与言章句大义,后辄喜;间有遗忘不能悉,后辄谏曰:「妾闻圣贤之道,备于载籍,陛下服膺默识之,始有裨政治;否则讲习奚益焉?」朕有时搜狩亲骑射,后必谏曰:「陛下藉祖宗鸿业,讲武事,安不忘战,甚善。然马足安足恃,以万邦仰庇之身,轻于驰骋,妾深为陛下危之。」盖后之深识远虑,所关者切。故值朕骑或偶蹶,辄忪然于色也。后自入宫掖数年,行己谦和,不惟能敬承皇太后,即至朕保姆,往来晋接以礼,亦无敢慢。其御诸嫔嫱,宽仁下逮,曾乏纤芥忌嫉意,善则奏称之,有过则隐之,不以闻。于朕所悦,后亦抚恤如子,虽饮食之微有甘毳者,必使均尝之,意乃适.宫闱眷属,小大无异视,长者媪呼之,少者姊视之,不以非礼加人,亦不少有谇诟。故凡见者,蔑不欢悦,蔼然相亲.值朕或谴责女侍宫监之获罪者,必为拜请曰:「此曹蠢愚,安知上意,陛下幸毋怒。是琐琐者,亦有微长,昔不于某事曾効力乎?且冥行干戾,臧获之常也。」更委曲引喻,俟朕意解乃止。后天性慈惠,凡朕所赐赉,必推施羣下,无所惜。封皇贵妃有年,乃绝无储蓄。崩逝后,诸含殓具,皆皇太后所预治者,视他宫侍亦无少差别,均被赐予,故今宫中人哀痛甚笃,至欲身殉者数人。初,后父病故,闻讣哀怛,朕慰之,抆泪对曰:「妾岂敢过悲,廑陛下忧.所以痛者,悼答鞠育恩耳。今既亡,妾衷愈安。何者?妾父情性夙愚,不达大道,有女获侍至尊,荣宠已极,恐自谓复何惧,所行或不韪,每用忧念。今幸以时终,荷陛下恩,恤礼至备,妾复何恸哉。」因遂辍哀。后复有兄之丧,时后属疾,未使闻。后谓朕曰:「妾兄其死矣。曩月必再遣妾嫂来问,今久不至,可知也。」朕以后疾,故仍不语以实,慰安之。后曰:「妾兄心矜傲,在外所行,多不以理,恃妾母家,恣要挟,容有之。审尔,讵止辱妾名,恐举国谓陛下以一微贱女,致不肖者肆行罔忌。故夙夜忧惧,寝食未敢宁。今幸无他故,殁足矣,妾安用悲为!」先是,后于丁酉冬生荣亲.初,后于朕偶有未称旨者,朕或加谯让,始犹申己意以明无过,及读史至周姜后脱簪待罪事,翻然悔曰:「古贤后身本无諐,尚待罪若彼,我往曾申辨,殊违恪顺之道。嗣即有宜辨者,但引咎自责而已。」后之恭谨迁善如此。后性至节俭,衣饰绝去华采,即簪珥之属,不用金玉,惟以骨角者充饰。所诵《四书》及《易》,已卒业.习书未久,天资敏慧,遂精书法。后素不信佛,朕时以内典禅宗谕之,且为解《心经》奥义,由是崇敬三宝,栖心禅学,参一口气不来向何处安身立命语,每见朕,即举之,朕笑而不答。后以久抱疾,参究未能纯一,后又举前语,朕一语答之,遂有省。自婴疾后,但凭几倚榻,曾未偃卧.及疾渐危,犹究前说,不废提持。故崩时言动不乱,端坐呼佛号,嘘气而化,颜貌安整,俨如平时.呜呼!足见后信佛法究心禅教之诚也。先是,后初病时,恒曰:「皇太后眷吾极笃,脱不幸,病终不瘳,皇太后必深哀戚,吾何以当之!」故遇皇太后使来问安否,后必对曰:「今日少安。」一日,朕偶值之,问曰:「若今疾已笃,何以云安也。」后曰:「恶可以妾病遗皇太后忧.我死,乃可闻之耳。」洎疾甚弥留,朕及今皇后诸妃嫔眷属环视之,后曰:「吾体殊委顿,殆将不起。顾此中澄定,亦无所苦,独念以卑微之身,荷皇太后暨陛下高厚恩,不及酬万一。妾没后,陛下圣明,必爱念祖宗大业,且皇太后在上,或不至过恸,然亦宜节哀自爱。惟皇太后慈衷肫切,必深伤悼,奈何?思及此,妾即死,心亦弗安耳。」既,复谓朕曰:「妾亡,意诸王等且必皆致赙。妾一身所用几何,陛下诚念妾,与其虚糜无用,孰若施诸贫乏为善也。」复嘱左右曰:「我逝后,束体者甚毋以华美。皇上崇俭约,如用诸珍丽物,违上意,亦非我素也。曷若以我所遗者,为奉佛诵经需,殊有利益耳。」故今殓具,朕重逆后意,概以俭素,更以赙二万余金施诸贫乏,皆从后意也。凡人之美,多初终易辙,后病阅三岁,虽容瘁身癯,仍时勉谓无伤,诸事尤备,礼无少懈,后先一也。事今后克尽谦敬,以母称之,今后亦视后如娣。十四年冬,住南苑,皇太后圣体违和,后朝夕奉侍废寝食,朕为皇太后祷于上帝坛,旋宫者再,今后曾无一语奉询,亦未曾遣使问候,是以朕以今后有违孝道,谕令羣臣议之,然未令后知也。后后闻之,长跪顿首固请曰:「陛下之责皇后,是也。然妾度皇后斯何时,有不憔悴忧念者耶?特以一时未及思,故失询问耳。陛下若遽废皇后,妾必不敢生。陛下幸垂察皇后心,俾妾仍视息世间,即万无废皇后也。」前岁今后寝病濒危,朕躬为扶持供养,今后宫中侍御尚得乘间少休,后则五昼夜目不交睫,且时为诵书史,或常谭以解之。及离侧出寝门,即悲泣曰:「上委我候视,倘疾终不痊,奈何?」凡后事,咸躬为蒇治,略无倦容。今年春,永寿宫始有疾,后亦躬视扶持,三昼夜忘寝兴,其所以殷殷慰解悲忧,预为治备,皆如待今后者。后所制衣物,今犹在也。悼妃毙时,后哭之曰:「韶年入宫,胡不于上久効力,遂遽夭丧耶?」悲哀甚切,踰于伦等。其爱念他妃嫔,举此类也。故今后及诸妃嫔皆哀痛曰:「与存无用之躯,孰若存此贤淑,克承上意者耶!吾辈曷不先后逝耶?今虽存,于上奚益耶?」追思夙好,感怀旧泽,皆绝荤诵经,以为非此不足为报云。后尝育承泽王女二人、安王女一人于宫中,朝夕鞠抚,慈爱不啻所生。兹三公主擗踊哀毁,人不忍闻见。宫中庶务,曩皆擗经理,尽心检核,罔不当,虽未晋后名,实后职也。第以今后在,故不及正位耳。自后崩后,内政丛集,待命于朕,用是愈念后,悲感不能自止。因叹朕伉俪之缘,殊为不偶。前废后容止,足称佳丽,亦极巧慧,乃处心弗端,且嫉甚,见貌少妍者即憎恶,欲置之死。虽朕举动,靡不猜防,朕故别居,不与接见。且朕素慕简朴,废后则擗嗜奢侈,凡诸服御,莫不以珠玉绮绣缀饰,无益暴殄,少不知惜。当膳时,有一器非金者,辄怫然不悦。废后之行若是,朕含忍久之,郁慊成疾。皇太后见朕容渐瘁,良悉所由,谕朕裁酌,故朕承慈命废之。及废,宫中人无一念之者,则废后所行,久不称众意可知矣。今后秉心淳朴,顾又乏长才。洎得后才德兼备,足毗内政,诸朕志,且奉事皇太后恪共妇道,皇太后爱其贤,若获瓌宝,朕怀亦得舒,夙疾良已。故后崩,皇太后哀痛曰:「吾子之嘉耦,即吾女也。吾冀以若两人永偕娱我老,兹后长往矣!孰能如后事我耶?孰有能顺吾意者耶?即有语,孰与语耶?孰与筹耶?」欲慰勉朕,即又曰:「吾哀已释矣,帝其毋过伤。」然至今,泪实未尝少止也。见今后及诸妃嫔哭后之恸,谕曰:「若辈勿深哀,曷少自慰。」乃一时未有应者,皇太后泫然泪下。朕曰:「若皆无心者乎,胡竟无一语耶?」盖追惜后之淑德,为诸人所难及,故每曰:「诸妃嫔可勿来,重伤我心。」于此益见念后之至也。抑朕反复思后所关之重,更有不忍言而又不能自止者。皇太后雅性修洁,虽寻常起居细节,亦必肃然不肯苟且,如朕为皇太后亲子,凡孝养之事,于理更有何忌,但以朕乃男子,故当有引嫌不能亲及者,故惟恃后敬奉,能体皇太后。即皇太后千秋万岁后,诸大事俱后经治是赖,今一朝崩逝,后脱遇此,朕可一一预及之乎?将必付之不堪委托之人。念至于兹,朕五中摧痛,益不能不伤痛无已矣。后持躬谨恪,翼赞内治,殚竭心力,无微不饬,于诸务孜孜焉罔弗周详。且虑父兄之有不率,故忧劳成疾。上则皇太后慈怀轸恻,今后悲悼逾常,下则六宫号慕,天下臣民莫不感痛。惟朕一人,抚今追昔,虽不言哀,哀自至矣。呜呼!是皆后实行,一辞无所增饰,非以后崩逝故,过于轸惜为虚语.后媺素着,笔不胜书,朕于伤悼中不能尽忆,特撮其大略状之,俾懿德昭垂,朕怀亦用少展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