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典用人部

 用人部艺文二
  君术策一         宋苏辙天下之事非宰相不可尽行非谏官不可尽言天下之人谁能必至于谏官宰相者惟其少而学之长而欲行之终其身而不当其位不可以侵官而求尽其意是故士大夫之间犹有不能自尽其才于天子者也今臣幸而生于天下无事之时每一间岁天子常诏两制大臣使举天下之士上自登朝之吏而下至于山林之匹夫咸得竭其所怀以尽天下之利害非天子出纳耳目之官而得以言万民之情伪非天子黜陟赏罚之臣而得以论百官之长短非天子武力将帅之士而得以议兵革之强弱非天子钱谷大农之吏而得以榷财用之多少盖天下之人非必为宰相谏官而后可尽行而尽言者使之一旦得以详数而悉说之此有以见天子之意所以待之者甚重而不轻也而臣何敢以无说而处于此臣常以为天下之事虽其甚大而难办者天下必有能办之人盖当今之所谓大患者不过曰四裔强盛而兵革不振百姓雕弊而官吏不饬重赋厚敛而用度不足严法峻令而奸宄不止此四患者所以使天子坐不安席中夜太息而不寐者也然臣皆以为不足忧何者天下必有能为天子出力而为之者而臣之所忧在乎天下之所不能如之何者也臣闻善治天下者必明于天下之情而后得御天下之术术者所谓道也得其道而以智加焉是故谓之术古之圣人惟其知天下之情而以术制之也故万物皆可得而役其生皆可得而制其死牛服于箱马服于辕鹰隼服于牛不可以有所触马不可以有所踶鹰隼不可以有所击此三者喜怒好恶之情发于其外而见于人也是以因其所忌而授之以其术至于终身制于人而不去且治天下何异于治马也马之性刚狠而难制急之则弊而不胜缓之则惰而不进王良造父为之先后而制其迟速驱之有方而掣之有时则终日蹀躞而不知止此术之至也古之圣人驱天下之人而尽用之仁者使效其仁勇者使效其勇智者使效其智力者使效其力天下之人虽杂然皆列于前安得仁人君子而后任之且虽有天下之善人与之处而不知其情御之而不中其病则虽有好善之心而不获好善之利何者彼不徒为吾用也而况乎天下之英雄欲收其功而不制其心者昔者秦汉之际奸宄猛悍之人所在而为寇高祖发于丰沛之间行而收之黥布彭越之伦皆抚而纳诸其中其所以制之者甚备也玉帛子女牛羊犬马以极其豪侈之心轻财好施敦厚长者以服其趄之怀倨肆傲岸轻侮凌辱以折其强狠之气其视天下之英雄不啻若匹夫孺子然皆得其欢心而用其死力至于元成之世天下久于太平士大夫生于其间无复英雄难制之风天下之士皆书生好儒其才气勇力无足畏者俯首下气求为之用而不暇兀成哀平亦欲得天下之贤才而用之然而不知其情不获其术贤人君子避谗畏讥远引而去而小人宦竖纵横放肆而制其事此甚可悯也夫人之平居朋友之间仆妾之际莫不有术以制其变盖非有深远难见之事也欲其用命而见其所害欲其乐从而见其所利欲其喜而致其所悦欲其惧而致其所忌欲其开心见诚而示之以无所恐欲其守死不去而示之以无所往此天下之人皆能知之而至于治天下则不能用且此过矣天下以为天子之尊无所事术也而不知天下之事惟其英雄而后能有大功而世之英雄常苦豪横太过而难制由是观之治天下愈不可以无术也  君术策二          前人将求御天下之术必先明于天下之情不先明于天下之情则与无术何异夫天下之术臣固已略言之矣而又将窃言其情今使天子皆得贤人而任之虽可以无忧乎其为奸然犹有情焉而不可以不知盖臣闻之人有好为名高者临财推之以让其亲见位去之以让其下进而天子礼焉则以为欢进而不礼焉则虽逼之而不食其禄力为廉耻之节以高天下若是而天子不知焉而豢之以厚利则其心赧然有所不平人有好为厚利者见禄而就之以优其身见利而取之以丰其家良田大屋惟其与之则可以致其才知是而天子不知焉而强之以名高则其心缺然有所不悦于其中人惟无好自胜也好自胜而不少柔之则忿斗而不和人惟无所相恶也有所相恶而不为少避之则事其私怒而不求成功素刚则无折之也素畏则无强之也强之则将不胜而折之则将不振凡此数者皆所以求用其才而不伤其心也然犹非所以驭天下之英雄盖臣闻之天下之奸雄其为心也甚深而其为迹也甚微将营其东而形之于西将取其右而击之于左古之人有欲得其君之权者不求之其君也优游翱翔而听其君之所欲为使之得其所欲而油然自放以释天下之权天下之权既去其君而无所归然后徐起而收之故能取其权而其君不之知古之人有为之者李林甫是也夫人既获此权也则思专而有之专而有之则常恐天下之人从而倾之夫人惟能自固其身而后可以谋人自固之不暇而欲谋人也实难故古之权臣常合天下之争天下且相与争而不解则其势无暇及我是故可以久居而不可去古之人有为之者亦李林甫是也世之人君苟无好善之心幸而有好善之心则天下之小人皆将卖之以为奸何者有好善之名而不察为善之实天下之善固有可以谓之恶而天下之恶固有可以谓之善者彼知吾之欲为善也则或先之以善而终之以恶或有指天下之恶而饰之以善古之人有为之者石显是也人之将欲为此衅也将欲建此事也必先得于其君欲成事而君有所不悦则事不可以成故古之奸雄劫之以其所必不能其所必不能者不可为也则将反而从吾之所欲为古之人有为之者骊姬之说献公使之老而避祸是也此数者天下之至情故圣人见其初而求其终闻其声而推其形盖惟能察人于无故之中故天下莫能欺何者无故者必有其故也古者明君在上天下之小人伏而不见夫小人者岂其能无意于天下也举而见其情发而中其病是以愧耻退缩而不敢进臣欲天子明知君子之情以养当世之贤公名卿而深察小人之病以绝其自进之渐此亦天下之至明也  乞分别邪正札子       前人臣窃观元佑以来朝廷改更弊事屏逐群枉上有忠厚之政下无聚敛之怨天下虽未大治而经今五年中外帖然莫以为非者惟奸邪失职居外日夜窥伺便利规求复进不免百端游说动摇贵近臣愚窃深忧之若陛下不察其实大臣惑其邪说遂使忠邪杂进于朝以示广大无所不容之意而冰炭同处必致交争熏莸共器久当遗臭朝廷之患自此始矣昔圣人作易内阳外阴内君子外小人则谓之泰内阴外阳内小人外君子则谓之否盖小人不可使在朝廷自古而然矣但当置之于外每加安存使无失其所不至愤恨无聊谋害君子则泰卦之本意也昔东晋桓温之乱诸桓亲党布满中外及温死谢安代之为政以三桓分□三州彼此无怨江左遂安故晋史称安有经远无竞之美然臣窃谓谢安之于桓氏亦用之于外而已未尝引之于内与之共政也向使安引桓氏而置诸朝人怀异心各欲自行其志则谢安将不能保其身而况安朝廷乎顷者一二大臣专务含养小人为自便之计既小人内有所主故蔡确邢恕之流敢出妄言以欺愚惑众及确恕被罪有司惩前之失凡在外臣僚例蒙摧沮卢秉何正臣皆身为待制而明堂荐子止得选人蒲宗孟曾布所犯明有典法而降官褫职唯恐不甚明立痕迹以示异同为朝廷敛怨此二者皆过矣故臣以为小人虽决不可任以腹心至于牧守四方奔走庶事各随所长无所偏废宠禄恩赐常使彼此如一无迹可指此朝廷之至计也近者朝廷用邓温伯为翰林承旨而台谏杂然进言指为邪党以谓小人必由此汇进臣尝论温伯之为人粗有文艺无他大恶但性本柔弱委曲从人方王珪蔡确用事则颐指如意及司马光吕公着当国亦脂韦其间若以其左右附丽无所捐益遇流便转缓急不可保诚信不为过也若谓其怀挟奸诈能首为乱阶则甚矣盖台谏之言温伯则过至为朝廷远虑则未为过也故臣愿陛下谨守元佑之初政久而弥坚慎用左右之近臣无杂邪正至于在外臣子以恩意待之使嫌隙无自而生爱戴以忘其死则垂拱无为安意为善愈久而愈无患矣臣不胜区区博采公议而效之左右伏乞宣谕大臣共敦斯义勿谓不预改更之政辄怀异同之心如此而后朝廷安矣  再论分别邪正札子      前人臣今月二十二日延和殿进呈札子论君子小人不可并处朝廷因复口陈其详以渎天听窃观圣意类不以臣言为非者然天威咫尺言词迫遽有所不尽退伏思念若使邪正并进皆得与闻国事此治乱之几而朝廷所以安危者也臣误蒙圣恩典司邦宪臣而不言谁当救其失者谨复稽之古今考之圣贤之格言莫不谓亲近君子斥远小人则人主尊荣国家安乐疏外君子进任小人则人主忧辱国家危殆此理之必然而非一人之私言也故孔子论为邦则曰放郑声远佞人子夏论舜之德则曰举皋陶则不仁者远论汤之德则曰举伊尹则不仁者远诸葛亮戒其君则曰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凡典册所载如此之类不可胜纪至于周易所论尤为详密皆以君子在内小人在外为天地之常理小人在内君子在外为阴阳之逆节故一阳在下其卦为复二阳在下其卦为临阳虽未盛而居中得地圣人知其有可进之道一阴在下其卦为姤二阴在下其卦为遁阴虽未壮而圣人知其有可畏之渐若夫居天地之正得阴阳之和者惟泰而已泰之为象三阳在内三阴在外君子既得其位可以有为小人奠居于外安而无怨故圣人名之曰泰泰之言安也言惟此可以久安也方泰之时若君子能保其位外安小人使无失其所天下之安未有艾也惟恐君子得位因势陵暴小人使之在外而不安则势将必至反复故泰之九三则曰无平不陂无往不复窃惟圣人之戒深切详尽所以诲人者至矣独未闻以小人在外忧其不悦而引之于内以自遗患者也故臣前所上札子亦以谓小人虽决不可任以腹心至于牧守四方奔走庶务各随所长无所偏废宠禄恩赐彼此如一无迹可指如此而已若遂引而置之于内是犹畏盗贼之欲得财而导之于寝室知虎豹之欲食肉而开之以垧牧天下无此理也且君子小人势同冰炭同处必争一争之后小人必胜君子必败何者小人贪利忍耻击之难去君子洁身重义知道之不行必先引退故古语曰一熏一莸十年尚犹有臭盖谓此矣昔先皇帝以聪明圣智之资疾颓靡之俗将以纲纪四方追迹三代今观其设意本非汉唐之君所能仿□也而一时臣佐不能将顺圣德造作诸法率皆民所不悦及二圣临御因民所愿取而更之上下欣慰当此之际先朝用事之臣皆布列于朝自知上逆天意下失民心仿徨踧踖若无所措朝廷虽不斥逐其势亦自不能复留矣尚赖二圣慈仁不加谴责而宥之于外盖已厚矣今者政令已孚事势大定而议者惑于浮说乃欲招而纳之与之其事欲以此调停其党臣谓此人若返岂肯徒然而已哉必将戕害正人渐复旧事以快私忿人臣被祸盖不足言而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盖自熙宁以来小人执柄二十年矣建立党与布满中外一旦失势睎觊者多是以创造语言动摇贵近胁之以祸诱之以利何所不至臣虽不闻其言而概可料矣闻者若又不加审察遽以为然岂不过甚矣哉臣闻管仲治齐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诸葛亮治蜀废廖立李严为民徙之边远久而不召亮死二人皆垂泣思亮夫骈立严三人者皆齐蜀之贵臣也管葛之所以能戮其贵臣而使之无怨者非有他也赏罚必公举措必当国人皆知其所与之非私而所夺之非怨故虽仇雠莫不归心耳今臣窃观朝廷用舍施设之间其不合人心者尚不为少彼既中怀不悦则其不服固宜今乃直欲招而纳之以平其隙臣未见其可也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陛下诚以异同反复为忧惟当久任才性忠良识虑明审之士但得四五人常在要地虽未及皋陶伊尹而不仁之人知自远矣故臣愿陛下断自圣心不为流言所惑毋使小人一进后有噬脐之悔则天下幸甚天下幸甚臣既待罪执法若见用人之失理无不言言之不从理不徒止如此则异同之迹益复着明不若陛下早发英断使彼此泯然无迹可见之为善也臣受恩深重辄敢先事献言罪合万死  请广收人才疏       吕公着臣伏睹近诏举才行堪任升擢官窃观陛下自临御以来虚心屈己以待天下之士士之起草茅小官而超至显近者不可胜数然犹孜孜以求贤为急诚欲广收人才无所遗弃臣伏思自昔有为之君不借贤于异代然唐虞之际亦称才难则世固未尝乏贤而人才亦不可多得今陛下降发中之诏非徒为虚文也中外所举盖有百余人虽不能尽当诚参考名实而试用之宜有可以塞厚望应明指者臣又窃详今日诏意正欲达所未达然数年以来天下之士陛下素知其能尝试以事而就中闲散者尚多恐其间亦有才实忠厚欲为国家宣力者未必尽出于迂阔缪戾而难用也汉武帝时公孙弘初举于朝以不称旨罢后再以贤良举帝亲擢为第一不数年间遂至宰相由是观之人固未易知而士亦不可忽何则昔日所试或未能究其详数年之间其才业亦容有进惟陛下更任之事以观其能或予之对以考其言兼收博纳使各得自尽则盛明之世无滞才之叹不胜幸甚  任贤论           前人昔成王初□政召康公作卷阿之诗以戒之言求贤用吉士盖为治之要在乎任贤使能能者不必贤故可使贤者必有德故可尊小贤可任以长民大贤可与之谋国若夫言必顾国家之利而行足以服众人之心夷险一节而终始可任者非大贤则不能也人君虽有好贤之心而贤犹或难进者盖君子志在于道小人志在于利志在于道则不为苟进志在于利则求为苟得忠言正论多咈于上意而淫辞邪说专媚于君心故君子常难进而小人常易入不可不察也自古虽无道之君莫不欲治而恶乱然而治君少而乱国多者其所谓忠者不忠而所谓贤者不贤也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人主诚存此心以观臣下之情则贤不肖可得而知矣  论邪正君子小人疏      赵抃臣闻欲治之主得人其昌左右前后皆尽贤正也谋谟谠言皆尽延纳也忠厚鲠亮之士日益招徕便佞诡奸之徒日益摧缩号令风化日益流布朝廷中外日益尊安若然富寿之域坐跻太平之象立见噫左右前后百不得贤正之人而为之辅翼虽尧之□瘠舜之孜孜夏禹之克勤文王之不暇食末如之何也已汉刘向谓正臣进者治之表正臣间者乱之基诚哉是言也在易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于卦为泰其爻云上下交而其志通也正臣非君子欤反是则于卦为否矣否之爻则曰上下不交而其志不通内小人而外君子邪臣非小人欤此言为天下者宜进君子而退小人也明矣谷永所谓帝王之德莫大于知人者旨哉夫南面而听天下也公卿百执事杂然满前孰为正孰为邪孰为君子孰为小人在圣人明视而聪听之精择而慎拣之真伪明白人焉廋哉大抵辅相枢极之任得正人也得君子也然后同德而同心也则其下所谓邪者小人者靡然相与俯首帖耳以去而徘徊肯留者无几矣览观古昔信史备存有虞大圣人也任十六相世济德美梼杌饕餮流窜四裔民至于今称之亡穷周成哲王也善有旦奭则倚之不贰恶有管蔡则诛之勿疑故年七百而世三十也始皇惑高斯之佞不能夺忽叔孙之才不能与秦嬴之败曾不旋踵元帝知恭显之奸不能摈爱萧望之之贤不能用炎汉之运从而衰下而唐太宗纳房杜王魏之切议诛侯集张亮之凶愎遂成贞观之治天皇听许宗之附会戮无忌之忠良终有易姓之祸其后元振朝恩之擅权元载卢杞之窃位代德之世其危殆相继不绝如□兹诚用人之得失莫不系国之安危间分两涂不可不辨恭惟陛下以上圣之资御神器之重开纳忠谠继承祖宗数路以取人一德以求治然而迩来日星谪见圣躬焦劳蝗涝为灾民力衰竭仓廪空窘官冗兵骄风俗奔竞今当治其弊安其危岂一人独运于岩廊之上而能致之哉当此时也谓宜博选忠直方正能当大任世所谓贤人端士者速得而亟用之位于辅弼之列朝夕献替得嘉谋嘉猷发为号令天下耳目闻见太平之治在今日尔臣不胜大愿陛下宸断不疑举正以却邪陟君子而黜小人有为于可为之时无因循后时之悔则天下幸甚宗庙之灵社稷之福此其时也臣远贱之迹愚亡所能唯思死节一诚上报陛下采擢覆帱之德万分一二臣无任许国竭忠激切待罪之至  任贤疏          元许衡贤者以公为心以爱为心不为利回不为势屈置之周行则庶事得其正天下被其泽贤者之于人国其重固如此也然或遭时不偶务自韬晦有举一世而人不知者虽或知之而当路之人未有同类不见汲引独人君有不知者人君虽或知之召之命之况如厮养而贤者有不屑就者虽或接之以貌待之以礼而其所言不见信用有超然引去者虽或信用复使小人参于其间责小利期近效有用贤之名无用贤之实贤者亦岂肯尸位素餐徒费廪禄取讥诮于天下也虽然此特为难进者言也又有难合者焉人君位处崇高日受容悦大抵乐闻人之过而不乐闻己之过务快己之心而不务快民之心贤者必欲匡而正之扶而安之使如尧舜之正尧舜之安而后已故其势难合况奸邪佞幸丑正恶首肆为诋毁多方以陷之将见罪戾之不免又何望庶事得其正天下被其泽耶自古及今端人雅士所以重于进而轻于退者盖以此尔大禹圣人闻善即拜益戒之曰任贤勿贰去邪勿疑贰之一言在大禹犹当警省后世人主宜如何哉此任贤之难也  去邪疏           前人奸邪之人其为心险其用术巧惟险也故千态万状而人莫能知惟巧也故千蹊万径而人莫能御人君不察以谄为恭以诈为公以欺为可信以佞为可近喜怒爱恶人主固不能无然有可者有不可者而奸邪之人一于迎合窃其势以立己之威济其欲以结主之爱爱隆于上威擅于下大臣不敢议近亲不敢言毒被天下而上莫之知此前人所谓城狐也所谓社鼠也至是而求去之不已难乎虽然此由人主不悟误至于此犹有说焉如宇文士及之佞太宗灼见其情而竟不能斥李林甫妒贤嫉能明皇洞见其奸而卒不能退邪之惑人有如此者可不畏哉  梦卜论          明徐芳古今进贤之法至梦卜而奇极矣梦而胥靡卜而钓叟一相之一师之尤奇而创者也吾闻古之用人者矣曰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未闻决之于冥冥也知人则哲能官人夫官则必既知之矣但曰梦卜已耳三德六德之次亦奚辨乎虞舜侧陋登庸此千古破格之祖然固以师锡也而且试之女之事有询也言有考也至三载底绩而后陟焉若是则可谓慎矣突如其梦也胥靡也而相之卜而钓叟而又师之安所取信哉且人主之用人将用其所知乎抑听之不可知乎如用其所知则官人之法在矣如听之不可知则是进退之柄付之掌梦协卜而遂可也文王车载吕尚犹曰与语而悦之也高宗则尤异但曰梦帝赉予良弼乃审厥象旁求于天下云尔信如所言高宗之用人一无所恃独恃其梦也惑亦甚矣商之先仲虺伊尹莱朱诸人弼皆良也奚所自赉焉且梦何境梦中之象又何物也未论窈冥惝恍息移而景已逝即使目之极真认之极细而此杳冥惝恍之面目安能得之笔墨图绘高宗之艺未遽毛延寿顾虎侯若也就令得之而茫茫六宇何从拟索王之举已同儿戏设有不幸而所肖者乃一庸妄不类之辈亦举而相之乎夫梦何常之有役夫为君尹氏为仆牧童而梦曲盖蚁穴而梦王国皆梦也梦良弼而求以为相令偶梦淑女亦将求之以为后乎是夜之惝然者而昼皆纷然也守先王之成法博咨以求之询考以试之苟有其人吾得而破格也何患贤之弗获冥冥之决吾见其滋谬也然则傅岩之肖奚从来乎曰高宗非真梦也所肖之象亦不自梦中得也夫傅说者贤而隐于版筑者也高宗以为吾之相非是人不可而说之贤未肯冒焉自进即骤而升之而草野□逖之人一旦加之臣民之上名实未孚而从来者近其谁能听之故托之不言托之梦寐援帝以尊之假肖像以神之于是殷之人皆色然曰此天之所授以辅吾君者也而爰立之举可以行之而不疑矣文王之于吕尚意亦同此彼知渭水之滨有异人焉而王霸之辅也不先之以卜何以倾周人之耳目而作其信重哉凡昔命世之士未有可以常格待之者也故管仲于齐淮阴于汉诸葛武侯于蜀昭烈皆朝匹夫暮将相其君臣相遇固非漫然于一试者何况高宗高宗之在民间久矣当居河徂洛之时久已知傅岩之有人其为状貌亦久得之而自阿衡以来若伊陟巫咸诸臣皆世禄而有显望者也不以术济之殷之百官说安得而骤统之哉他日汉文之于邓通亦用此术其所谓黄衣登天者皆饰说以愚一时之耳目而一用之贤一用之宠幸其得失乃遂相万者也后世不察而深信之又踵其所为往往以冥冥决事娃嬴以梦进骊姬以筮进唐废帝至贮崔卢之名于琉璃瓶而以箸挟之梁之武帝至以侯景之内附为协牧守之来降而加之宠异丧败之祸竟从此起夫事之过于奇者其弊未有不乱天下者也守其常以待其非常先王之法所为万世而无弊也汤武之誓师也称天以临之盘庚之告殷民数惧以乃祖乃父神道之教三代由之久矣高宗文王岂有异焉得其人进之梦与卜亦奚弗可也  天生人才以供一代之用论  徐廷宗天无负于人也特患人有负于天而才不究其用用不适于时非天也人也盖自人之负天者多乃不谓降才者天而谓贞下起元一种清淑之气若司藏者所出不胜其所纳且谓递否递泰若阴晴之忽转而不可常夫气有所不尽泄则生而才者千万中之一二数有所不可常则才而足以供其用者千百年来能几日哉甚矣自虚其所生而乃为所生者诬也横览古今大不其然天生人才供一代之用说者谓宋运阳九人云亡而国殄瘁有慨乎其言之也特为武穆鸣冤李纲宗泽诸才人吐气乎噫此固然也然而非崔与之创说也从来圣哲龙兴不借资于后土英贤鹊起谁束手于前筹人效一人之长代收一代之用夫非天实生之也与哉天则何负于人也天于人为大父母大君其宗子也千亿子孙之主盟而一代之督也人才其主伯亚旅也转瞩而下之即至愚至贱轻如飞羽者亦其臧获□养有之以为用而无之无以为家也况乎生而才者于宗子为指臂于族属为眉目而于父母为掌上之悬藜也岂再计哉虽然属毛离里以后蒙养一开弃幼志而骋前途也则父母无所与其力才不才视之子矣其有当乎宗子之心而宗子以心托之念与分事权与共庶几亢甲氏之封启昭景之戴父母更无所与其力也用不用视其子之遇矣借令中才之子弟不自爱以忝所生而宗子又不爱父母之所爱鄙夷之与厮养等家之索也谁职其尤且得谓父兮母兮不诒之以高辛高阳之十六族耶毋乃所生者诬耶夫人樊然而生不为天之所才则已天生而才者寥寥不足以供一代之用则已自非然者而弃之而之生于天者谓之何不弃不而瓠落收之而积薪委之而菀特扤之主张一代者其谓天之所生何盖尝极论千古以前燧人之四佐轩皇之六相中天之五臣莘野之锄傅岩之雨渭水之熊其才之笃于所生也则魏之珠赵之璧也其才之适于所用也则庖之刃郢之斤也其用之尽其才也则腹心手足递为官而天与人两无负也明明穆穆敻绝千古非直供一代之用已也代而降也何代无才即谓秦得金策天固醉乎然而五羖一用一代且显且传天之所生未尽梦梦也若夫收图籍者用以发纵指示冠云台者用以延揽英雄奇画八阵用嘘既烬之炎潜授五龙用取虞渊之日谋断分两人而用之开基则一论语分半部而用之创守固全之数子者衡之三五之佐不啻巫分大小而各各自竖以供一代之用也亦庶几无负于天之所生哉要以才不适于用不可谓之供用不尽其才不可谓之供天之降才岂有殊也无奈何煮铸斩刈之才刻解环炙毂之才浮强直偏拗之才矫刻而用之一代之元气伤则徙木适以灰秦浮而用之一代之淳风破则滑稽几以替汉矫而用之一代之典型坏则新法竟以祸宋彼其生于天者岂非聪明强力一畸人哉而尝试用之毒如乌菫曾不若不用之为愈也则不才之才也至于广川醇矣税驾胶西淮阳戆矣绝迹禁闼金镜铸千秋空坏风度沙筹唱夜月自坏长城锁钥虚委于北门耆英投老于洛社才与不才何辨用与不用何居尝试以诸人之才衡其所生之代并衡其当代所需之用有其用之无弗供也而遇非其主天且如人何哉由此以谭天为一代生才其可用者十之五其有才而不善用者十之五其用之而能尽其才以不负人才之生且不负生人才之天者则十不得一也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难在人不在天不难于生难于用也吾且无论供一代之用者金声玉振千百代而下赖以鼓吹休明其在当代大不能东周小不能变鲁天耶人耶谁实生之谁实用之耶论而至是崧岳之气何代不生甫生申而泰阶六星一日未平窃见珠枯岸而璧韫山沉沦者不知凡几许也谓往古来今之天于人一无所负乎则吾不敢管窥请质鸿钧于连祁矣  上世宗皇帝任大臣疏     魏棨臣闻龙弗得云无以神其变化君弗得臣无以成其治功故有不世出之大君必有命世之大臣以佐之属者陛下由藩邸入嗣大服维新之诏下与时宏贲薄海内外欢欣之声与王化远迩天下举首而望以太平可期然臣漆室之忧以为有是君不可无是臣窃恐陛下亦孤立矣美也孰将顺之过也孰匡救之万世大君之道果孰引之而孰陈之耶引君于道者大臣责也可以为大臣者在于有奇节而循正道者也陛下之大臣岂求之而未得耶天下盖未尝无其人也不在庙廊则在江湖故商高宗梦想良弼而乃得之筑岩爰立作相置诸左右而卒之启心沃心果不在当时之尸素而在版筑之褐夫今陛下之左右果有启心以沃心者乎则不事他求矣若使尝臭拜尘之徒保禄于元臣之间其为新政之累不小也欲求大臣诚在夫有奇节而循正道者耳内选于群工外选于五方观其所言足以知蕴观其所为足以知义观其所行足以知贤观其所取足以知廉观其所举足以知忠观其所守足以知勇数者观之大臣得矣既得其人则不必限以资格而骤用之虽在韦布而骤用之虽在下位而骤用之吾知用大臣而已庸计其韦布与下位耶既用之则事无大小悉以咨之而可行不可行者委之议处陛下惟法天以总大纲用晦而日益明矣然非其人则偏听之奸生故大臣不可以不简用也抑闻皇祖之制处大事定大议必由于内阁大臣所以防矫制之奸也自大学士杨士奇始以假之中官假而不归其议处之柄遂有所归矣始欲和同彼此而主宾之辨卒以不明始欲容养将护而窃柄之害滋蔓其非我皇祖之意也陛下奋揽干纲亲览章奏固不世出之主也然聪明有限世故曷已不有可分授之大臣以参决其议者乎参决既委之大臣则不宜以中官与焉伏乞举皇祖之典刑还相权于内阁而事之可否必使大臣献替焉则事不劳而理陛下之聪明因得而内养矣然非其人则不可重任故曰大臣贵于简用也  请法祖宗制用人疏     李邦华题为乞遵祖制辨官方以收真才以杜幸门事臣惟国家急务莫先于用人夫用人之法如大冶之铸器然器诚巨则用物不得不弘也器诚美则炉锤不得不备也器欲精则取材不嫌于择也器欲利则淬砥不嫌于久也故善官人者张天下以为之罗曾不限人于一迹之涂酌材具而适其用曾不启人以跃冶之思臣尝考祖宗之世用人如器内外之员不以低昂视也委任之际不令轻重混也陟斥迁擢之间虽时有不测以鼓舞豪杰而不使人得乘其窦以滋幸冒也故济济悉王国之桢师师襄以宁之业猗与盛哉迨夫世渐远而祖制不胜湮矣进取之途日棼而莫可究诘矣当事之臣且狃于习见习闻而罔知所从稽矣于是会推大察则蒿目乏才迁转庶官则扼腕积薪日鳃鳃然于衿见肘穷之患是何人才有余于昔而不足于今仕路独通于前而顾滞于后耶臣愚尝稽祖宗之旧制以印今日之时政而后乃知法之敝也久矣谨摘其所当亟为厘政者为陛下陈之一曰阁臣专用词林非制夫词林之设原以备侍从顾问之选耳阁臣身膺机务平章军国即明习典故者不可少而彼驰驱中外素掌兵马钱谷之贤其经历亲切不尤足以资庙议耶祖宗朝如黄淮杨士奇金幼孜胡俨薛瑄李贤杨一清张孚敬等未尝由词林也而建竖颇不居人后概可睹矣惟是一二权相秉国党同伐异衣钵密传遂外仍旁求之虚推内操钦点之实柄试观数十年间并未有越词林而得与政府者岂圣明独有偏私就里机关夫亦可知而不可言耳近政本孤单阁臣叶向高屡疏爰立欲破锢习臣请得因阁臣公虚之量复内外兼用之制除宫端为时望所归者臣不具论其未由词林□历有声者或求之朝或求之野更当效祖制五品入阁议事之例特拔海内一二名流以充其选至其点用则须阁臣本贯日之精忠妙回天之巨臂以成圣朝之旷举以永万年之休闻不可辞也二曰词臣专守馆局非制今之言词臣者日读中秘书耳然古今异时法制异代事势异宜即胸破万卷不无胶执不通之虞纵识力迈俗容有足己自用之嫌何如试之事任流览遍照以益扩其耳目之为得乎祖宗朝如刘永清以侍讲出为布政徐有贞以谕德出为佥都赵贞吉以谕德兼御史宣谕将士其后仍参密勿未闻贬贤也近一切名为储相虚糜大官罔所事事体面空峻谙练蔑如及其猎居要津手忙脚乱如李廷机一署春曹他务草草惟是查算表袱变纸张以明节省不知堂堂宗伯职掌安在琐屑乖舛令人传笑则以未历外官故也臣愿申明祖制词臣不访出补方面即刑名钱谷不以相烦而督学一官正其所长当乐此不为疲而校士而外亦有上下文移之批呈抚按僚友之讨论因而练习世故渐消骄倨任满之日其果卓然自竖赫然有誉升官一级仍归翰苑不亦善乎三曰翰林教习内书堂非制臣考高皇帝朝内官不过仅识数字不谙文理时未有教习专官也永乐间始以听选教授领其职亦未尝用翰林也及英庙幼冲王振擅国阴蓄异志乃以翰林检讨官任之藉其声名资其藻采盖奸雄之长虑不轨之秘谋也当其教习之日彼此各在闲曹情孚意洽相识不忘一二十年后词林通显浸与执政内珰循资渐近天颜于是不约而同互相朋比表里交通盗弄威福矣夫驸马天子之馆甥也所用教习不过春官曹郎止耳词臣备皇上论思任东宫讲幄道甚尊体甚崇乃仅以充刑余之师傅亦何太况苟非其人更贻国家无穷祸败是安可不亟为饬厘乎四曰六科内外间推非制夫京卿诚为美秩藩参亦岂冗员但京卿数年便及建牙藩参浮沉动逾十载人情自不能无趋避之想惟是不论资俸而论品望始足以服人心耳乃推升相沿弊规曾弗问其一生建白之是非平日物望之轻重第处积俸之深浅为内外之间推于是有矫矫迈众之贤拘泥常格而俯首外补以明例者有碌碌人后之俦循次渐及因处非其据而不辞者似兹局守成规漫无甄别不令豪杰灰心而庸劣充庭乎臣查祖宗朝铨置无常迁擢不胶间升之法不知起自何年竟成今日陋习臣愚以为贤者聚于一堂即迭优以京卿不为滥中才集于一时即概出之藩参不为抑至于勤劳乃臣子之分资深亦恬淡之常不必旁开劳升闰升之蹊径以启凌猎竞攫之幸孔如先年杨应文姚文蔚辈垂涎清秩借口滥竽倚恃冰山要胁铨宰竟贻廉耻扫地之诮而今安在哉是惟秉衡大臣持以至公则规避之路绝拣择之念消亦士习还淳一大关系也五曰台升概论考满非制夫御史一官入则持白简以驱除奸邪出则驰青骢以澄清四方任固未易胜也故苟官贻羞即黜之数月岂曰苛若其历试见奇即拔之数月宁曰骤安取考满为也且祖宗朝有御史九年考满升主事之例未闻定升京堂也有不待九年而以御史升佥都若王胡宗宪罗亨信者矣未闻定限考满也使其人诚贤九年不几湮乎其人诚不肖京堂不大滥乎为此议者则近时权相庇缄默之私人而饵言官之阿比所自创也将令容容多福之徒甘心诡随苟且岁月以希棘寺冏卿之秩如取诸寄彼忧国忧时之士谔谔不下必不免于中道之摧折而朝廷无由资其远到之表竖害固不在下而在上矣谓宜敕下吏部都察院于御史升迁严加考核倘果德性乖戾才调中庸即资俸并深何妨劣处如其卓荦奇杰所至着称即不次超擢亦无非所以开功名之门收仁贤之利而奈何为此拘拘乎六曰新铨待历正郎非制夫铨部诸司名位仅与各曹等而官爵在其掌握进退一任裁决世所号为权要也重权不宜久揽要津不宜久据况新进之士或外由推知内由部属中行令彼循资而前虽累年积岁不过上者宪臬次者守郡犹乎其难之惟此曹一历纵朝入暮出亦已堂堂乎佥宪之尊则安见数月主政便必不可谢事而直历正郎始为避贤路时耶乃迩来仕路茆靡难进易退之风邈矜荣啖华之习溺一入铨遭其由主事而辄引去者百不得一焉再历员外而辄引去者十不得一焉至于洊历正郎而后以告假请也则相沿为常恬不之怪矣祖宗朝即升迁调改时表人然未有令铨司必坐待正郎而后归省者何至于今顿创成规而牢不可破也亡谓今日既以郎中归他日必以郎中起而考功文选取权甚捷乎又亡谓今日既以郎中归他日即以年例转而雄藩大参金腰无缺乎此鄙夫患得患失之小筭非君子处浓以淡之高致也谓宜□下吏部凡本部司官新进衙门限以一年为满不论见历何官听其暂告若乃年例之推该部旧有常员似难独废相应与科道一并举行如或偶经弹射即不必罔上行私诸大不法第一有指摘便宜引避以俟论定决无倏而注籍倏而办事笑骂由人好官自我之理臣非敢苛求以铨部黜陟人群端本澄源责备宜倍不肖者或以臣言为谬贤者必以臣言为当也七曰仓关专差乡荫非制凡钱粮出入之司即人品贪廉之关惟是青年甲第世味未深向往方锐即不必天付之性人尽皭然而损宦声以易富厚丧平生而希锱铢轻重之间其犹庶几有权乎乃若举贡恩荫或以末路而切穷途之感或因豢养而习奢浪之态途穷则溪壑难厌浪奢则资用必侈事权未亲常萌逐逐之营美差一肩岂胜耽耽之视往者赵世卿利此辈朘削报羡凡管仓管关收税之地多用此辈不惮道路之怨第期朴满之充臣不暇远举即如崇文门抽税主事黄金玺长安扬秽万口共沸有谓其每正税一两而越收至三两者有谓其故纵班役索诈匿税以共分赃者甚且骗及乐户刘鹤以香料漏税为名而索得五千金者种种婪迹不可更仆一差之内赃逾十万夫辇毂近地法纪森严尚尔横行若是则各省直耳目所不逮者又可知已祖宗之世何尝有此臣愿皇上亟□户部将黄金玺速议究处此后差委专任甲科一概毋及乡举贡荫即其人诚廉干出类需欠而往自不患无表见之日而决不得轻试以关税仓差以斫军民商贾之大命也八曰调简推知骤猎京秩非制夫自久任法行而行取之途又不数开在外甲科推知积俸六年不迁以为常然彼六年不迁者失皆所称一时循卓而隆赫有声者也若彼一经论列至于调简则从前积俸尽付东流矣就中固自有治行不忒误挂弹章一眚偶瑕无损全瑜者信当破格录用然非积日累月何由殚其所长祖宗之制凡调简官不合算先任考满夫既不以先任积俸合算考满岂宜以先任积俸合算推升乃有调简之后补任三年而得升者矣有不及三年而亦升者矣甚至有一年数月而亦升者矣而升率京秩秩多清曹有力者越次以骋株拘者逾期而湮是劳苦岁月为迂缓而左迁折肱为捷径也是荐剡不如纠劾而风波反成坦途也其何以服任事之心而塞径趋之路重抚按之权而示官方之准乎臣愿皇上□下吏部凡调简推知非历俸四年四月以上不得议升果其因蹶思奋杰然标表不妨相之牡牝骊黄之外遇以非常苟徒庸庸免咎蔑所短长即仍升外任亦不为刻总之期以杜幸窦而副贤劳耳九曰甲科降教概从内转非制有司之官才力不及者轻则调简僻重则降教职此定例也追惟降教之令岂是优游之资毋亦谓暂释烦剧渐长闻识年余而后还其故物庶几弦辙顿更意气一新俾国家犹藉其用耳而何今之不然也一经议处辄营改教郡毡之席未暖成均之铎复振且转瞬而超然曹郎矣即有一二仍还外任者不过以处乡贡而甲科不及也然则教职一官特不才有司借以为终南之假道耳祖宗之制安在哉臣愚谓由教授而升国子助教等官者或出于观政进士之未选告改或出于贤能有司之因病请改而后可但自教职升国子须期三年自国子升郎署亦须期之三年庶久劳于郡县与久逸于闲曹者迟速适均而不生人心捷趋之想若乃既系劣处又冒优转则在外已无调简之困衡在内又有清秩之夷犹人亦何惮于一降而降亦何足为不肖者儆耶臣愿皇上□下吏部速为厘正毋长滋蔓苟因循如昨则将来教缺不足以供新进之请改被论之降降而乡举岁辟必有壅滞而不可言者此铨政之大患也十曰边方州县概用科贡非制夫州县本烦劳之役而边方又寒苦之地戎马之惊扰无时则守土之责任匪轻地方之雕瘵太甚则士女之拊循不易甲第往往畏而避之而吏部亦俯就人情多以乡贡充选此辈或精力逾迈即振刷而不前或志灰资格率踉跄以结局曾何益于有无之数而边事日弛边民日罢臣考祖制嘉靖间尚书杨溥不尝请除进士于边县乎彼惟青年进士前途既修则功名自喜之念足以鼓其气新硎初试则祸败意外之虞不足撼其衷用之固籓篱而奠堂奥厚肌肤以安心膂策无逾是者而奈何仅取备于乡贡为也近辽阳筑舍于战款宣大踌躇于邻封枢臣拊髀颇牧计臣焦心额饷臣议及此似属迂妄然以收拾人心培植基本壮自然之金汤而增无形之甲胄决当慎此司牧臣愿皇上□下吏部以后遇边方州县员缺须选授甲第中之慷慨任事者如其劳绩茂着升迁勿逾考满行取另为优议不务循常以淹骥足如此而犹乏沉毅智勇之士出而抱固圉靖边之长猷以膺简在者臣不信也臣本新进未谙世务独念国事方殷需人实急而年来睹记殊与祖制相悖臣恐日浸月夷官方滋滥故敢直抒其愚内惟阁臣内外兼用之制前此台省诸臣数数言之臣似剿说第爰立伊迩不厌补牍其他种种率属积弊不返阿徇非法臣妄冀改弦易辙非不知蹈投鼠忌器之嫌拂小人幸冒凌竞之私然纠正官方系臣职掌臣罔所避咎倘蒙圣明采择亟下所司逐一厘正尽遵祖宗成宪将见官官若毂旋辐辏才益用而不滞人人知循分守义风斯恬而不竞得人之盛当与先世媲隆矣虽然臣犹有说焉谏草非塞白之文纪载关史局之职况议论有在一时或不无窒碍而久将藉为考信者建白有在一时或任臆雌黄而后且借以定品者所恃史不绝书纪录惟悉也祖宗朝诸司章奏毋论当否朝上夕报靡不一一宣付史馆二百余年来故实明备如指掌邪正分途若列眉职此之繇自陛下近年章疏强半留中于是惟六科诸臣每疏不候得旨概付史馆而十三道封事未经发票者竟同乌有史馆不与编摹则一时既多缺遗异日安所考证弹章无据而奸邪之胆不落陈谟罔稽而朝政之失不闻讦辨两亡而是非得失之林时渐远而益淆圣明广厉耳目之司究竟且成聋瞽之弊则于国非福荩臣日抒精白之陈究竟曾无只字之传则于言官非体臣不敢谓刍荛之愚足诏来兹特恐后之□今不察所由谓万历盛朝有君无臣御史一官徒尔充斥而相率以寒蝉甘心也臣甚惧焉故敢于用人疏末复毕其款仰乞皇上亟□史馆诸臣此后科道奏疏不必俟命概入编摹庶益以作敢言之风而收用人之效岂不休哉  严用舍疏         马子聪臣惟用一人而协清议则群情胥庆舍一人而合舆论则中外交欢是人才用舍之际亦人心悦服之机故孟子告国君用舍人才之道必欲问之左右访及国人而后用舍者良有以也臣伏睹皇上践祚以来裁抑侥幸优矜过误亲君子而远小人除大奸而赦小过三数年来上恬下熙民安物阜真足比隆唐虞三代矣迩者窃闻巡抚山东佥都御史钱钺未经吏部会推骤得迁任转升监察御史任仪偶因言事差错遽蒙调谪外任臣切照钱钺才器凡庸不协人望比年言官亦曾论列幸蒙皇上爱惜人材仍留管事则荣亦大矣却又罔思□忠幸图进用交章劾奏已为清议所不容好官自为不恤士夫之笑骂伏惟皇上睿谋英断侥幸者悉被裁抑如罢黜礼部侍郎黄景之类是也今何于一钱钺而复开此途乎再照任仪以言为职因事纳忠溺于传闻错写寺名傥蒙皇上弃瑕宥过曲示优容则恩亦渥矣今已下法司推鞠寻蒙谪调外任论其迹则罪若难逃原其情则法亦可恕伏惟皇上天宽地容过误悉蒙开释如不罪中书舍人错写进士榜之类是也今何于一任仪而独蒙调谴乎窃惟人君杜绝侥幸犹恐难防引用非人则其末难制臣于钱钺非有所私而恶之也盖用一钱钺则效尤者多殆恐奔竞之源已塞而复开宁不大坏名器而损政治之体耶人君开导使谏犹有面从因言获谴谁不杜口臣于任仪非有所私而惜之也盖去一任仪则结舌者众殆恐言责之路已开而复闭宁不养成谀佞而致壅蔽之患耶伏望皇上谨人才用舍之道体人心好恶之公俯听愚言收回成命夺钱钺之官以杜小人幸进之渐还任仪之职以培直臣敢言之基社稷之福生民之幸也  乞简辅臣广录用以隆治化疏  王德臣惟自古帝王致治之盛必资于辅弼之臣而咨询博采当慎于任用之始故尧舜禹汤文武之为君必求皋陶伊傅周召以为臣而其致治之隆有以参天地亘古今立极垂教万世咸取则焉洪惟太祖高皇帝继天出治稽古建官始责成于六卿列圣继体守成因时立政复委重于馆阁逮我皇上轸念政本益重辅臣简择之命屡形诏旨圣渊深思得真才以为夹辅至慎切矣近该大学士题为内阁缺人办事奉旨会推来看臣仰见皇上忧勤惕励之心用贤图治之急是即尧舜禹汤文武之所以为君者也顾安得命世之佐以副侧席之求乎选用之精任用之当正惟其时敢沥愚衷少备采纳窃惟大君者天地之宗子大臣者宗子之家臣阴阳赖之以燮理臣工视之以师法遐方观之以宾服万物因之以咸若其职任诚隆其关系诚大也故必行履忠贞以尽其德器识弘博以充其材朝野具瞻以隆其望然后足以当其任而无愧乃若文言饰貌而迂□不适于用强学博辨而执拗不通于时外饰廉隅而中藏贪诈以济其私阴怀虿毒而阳为脂韦以保其禄此天下之大怼也有一于此皆足以妨贤而病国蠹治而殃民稔恶于无穷流祸于后世非特一时一事之失而已使非辨之于未用之先而悔之于既用之后以致上孤圣明下丛群议虽谴斥有加而伤败已着竟亦何益于朝廷之万一哉但知人则哲惟帝其难几微疑似之间诚有不容于不慎者臣尝考宋儒朱熹有言曰天地之间有自然之理凡阳必刚刚必明明则易知凡阴必柔柔必暗暗则难测故圣人作易遂以阳为君子阴为小人凡其光明正大□畅洞达如青天白日如高山大川磊磊落落无纤介可疑者必君子也使其依阿淟涊回互隐伏纠结如蛇蚓琐细如虮虱如鬼蜮狐蛊如盗贼诅□闪倏狡狯不可方物者必小人也此固取舍之极而观人之法也简择辅弼之方亦岂有逾于此哉惟我皇上精察而慎用之耳昔唐肃宗用杨绾为相一时大臣声乐驺从率皆减撤俄顷转移中外翕然宋英宗相司马光而辽人戒饬边吏慎勿生事开衅远人畏戢甚于诛伐此固得人之证也夫二君皆中才之主慎用二臣犹足致效况我皇上以大有为之君忧勤惕励之心用贤图治之急如此岂无若人以应其求者乎此臣所以望皇上精察而慎用之也臣闻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大厦之构非一木之材故国家治化必贤才汇征而后可成昔虞周之际百揆庶牧悉赖忠良先后疏附奔走御侮罔非吉士用能同心共济以成雍熙永清之治仰惟皇上棫朴之化三纪于兹宜乎人才辈出比隆前代顷者每遇廷臣员缺辄患得人之难岂生才有古今之异哉良以进用之途未广而遗佚之贤尚多固有志节足以表世而嘉遁自肥才足以底续而抡议未及或以一眚之微而遂捐其终身之用或以东隅之失而难收其桑榆之功又岂皇上爱惜长养曲成造就之心也哉臣伏愿皇上俯念机务烦重简自圣衷敷求正人以充任用仍乞□下吏部将每年荐举遗佚人才公论共惜者尽数疏名上请或特赐超擢或遇缺填补辅臣不得擅其予夺铨曹不得专其意见台谏不得私其亲识无使庸流下品得以乘机滥进如有推举不公徇情偏执者容臣遵例纠劾务求允协则股肱惟人而朝无幸位功过并使而野无遗贤隆古之盛有道之长可坐而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