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范典父子部

左传莒纪公生太子仆又生季佗爱季佗而黜仆且多行无礼于国仆因国人以弒纪公以其宝玉来奔纳诸宣公公命与之邑曰今日必授季文子使司寇出诸竟曰今日必达公问其故季文子使太史克对曰先大夫臧文仲教行父事君之礼行父奉以周旋弗敢失队曰见有礼于其君者事之如孝子之养父母也见无礼于其君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也先君周公制周礼曰则以观德德以处事事以度功功以食民作誓命曰毁则为贼掩贼为藏窃贿为盗盗器为奸主藏之名赖奸之用为大凶德有常无赦在九刑不忘行父还观莒仆莫可则也孝敬忠信为吉德盗贼藏奸为凶德夫莒仆则其孝敬则弒君父矣则其忠信则窃宝玉矣其人则盗贼也其器则奸兆也保而利之则主藏也以训则昏民无则焉不度于善而皆在于凶德是以去之公羊传称国以弒何称国以弒者众弒君之辞大

刘氏曰左氏云莒太子仆因国人弒之则子弒 其父也父虽无直子可弒乎子弒父可匿其罪乎 其以君无道书庶几也 临川吴氏曰称国以弒 者一国臣民之众所欲弒也如左氏之言则是仆 以太子弒父也春秋何以书国弒乎且仆既与国 人同弒君则当自立矣又何以奔鲁乎疑仆因国 人之下以字当作之谓仆因国人之弒君惧并及 祸而来奔也  宋杀痤
春秋襄公二十有六年秋宋公杀其世子痤
左传初芮司徒生女子赤而毛弃诸堤下共姬之妾取以入名之曰弃长而美平公入夕共姬与之食公见弃也而视之尤姬纳诸御嬖生佐恶而婉太子痤美而狠合左师畏而恶之寺人惠墙伊戾为太子内师而无宠秋楚客聘于晋过宋太子知之请野享之公使往伊戾请从之公曰夫不恶女乎对曰小人之事君子也恶之不敢远好之不敢近敬以待命敢有贰心乎纵有共其外莫共其内臣请往也遣之至则坎用牲加书征之而骋告公曰太子将为乱既与楚客盟矣公曰为我子又何求对曰欲速公使视之则信有焉问诸夫人与左师则皆曰固闻之公囚太子太子曰唯佐也能免我召而使请曰日中不来吾知死矣左师闻之聒而与之语过期乃缢而死佐为太子公徐闻其无罪也乃烹伊戾左师见夫人之步马者问之对曰君夫人氏也左师曰谁为君夫人余胡弗知圉人归以告夫人夫人使馈之锦与马先之以玉曰君之妾弃使某献左师改命曰君夫人而后再拜稽首受之胡传杀世子母弟直书君者甚之也宋寺人伊戾为太子内师无宠谮于宋公而杀之则贼世子痤者寺人矣而独甚宋公何哉谮言之得行也必有嬖妾配嫡以惑其心又有小人欲结内援者以为之助然后爱恶一移父子夫妇之间不能相保者众矣尸此者其谁乎晋献之杀申生宋公之杀痤直称君者春秋正其本之意


高氏曰晋献公惑骊姬之谗而杀申生宋平公 听伊戾之言而杀子痤汉武帝唐明皇犹蹈之以 二君犹尔晋宋不足道也自古谗人之为国患虽 其君之父子不能相保况臣下乎 家氏曰宋寺 人伊戾内连宫禁外结大臣其造谗而杀太子宋 平寻知其子之无罪仅烹一伊戾而芮弃之宠爱 向戍之权任不为之衰更立弃之子为太子此人 道之大变春秋谨而识之谷梁所谓目君以着其 恶者也传者称痤美而狠佐恶而婉婉者巧于自 结狠者□于内交佐日以亲痤日以□以至于死 故居近君之地者自处为难隋炀所以倾勇其事 似之勇则痤也杨素则左师也独孤后恶其子杨 素从而陷之及隋文疾革乃悟则已无及由明不 足以察奸内外相煽而为谗故也  许止不尝药
春秋昭公十有九年夏五月戊辰许世子止弒其君买左传夏许悼公疟五月戊辰饮太子止之药卒太子奔晋书曰弒其君君子曰尽心力以事君舍药物可也谷梁传曰弒正卒也正卒则止不弒也不弒而曰弒责止也止曰我与夫弒者不立乎其位以与其弟虺哭泣歠□粥嗌不容粒未踰年而死故君子即止自责而责之也胡传按左氏许悼公疟戊辰饮世子止之药卒书曰弒其君者止不尝药也古者医不三世不服其药夫子之所慎者三疾居其一季康子馈药曰丘未达不敢尝敬慎其身如此也而于君父可忽乎君有疾饮药臣先尝之父有疾饮药子先尝之盖言慎也止不择医而轻用其药药不先尝而误进于君是有忽君父之心而不慎矣自小人之情度之世子弒君欲速得其位而止无此心故曰我与夫弒者不立乎其位哭泣歠□粥嗌不容粒未逾年而卒无此心故被以大恶而不受自君子听之止不尝药是忽君父之尊而不慎也而止有此心忽君父之尊而不慎此篡弒之萌坚冰之渐而春秋之所谨也有此心故加以大恶而不得辞书许世子止弒君乃除恶于微之意也而或者顾以操刃而杀与不躬进药及进药而不尝三者罪当殊科疑于三传之说则误矣必若此言夫人而能为春秋奚待于圣笔乎墨翟兼爱岂其无父杨朱为我岂其无君孟轲氏辞而辟之以为禽兽逼人人将相食后世推明其功不在禹下未有讥其过者知此说则知止不尝药春秋以为弒君之意矣大

陆氏曰世子君之贰也许其进药则乱臣贼子 得容其奸矣故圣人罪止一人以绝万世之祸也 张氏曰药剂所以致人之死者非一端故以疟言 之今之治疟以砒□而饵之多愈然□不得法而 反杀人者多矣悼公之死必此类也然止以弒书 何也孟子曰杀人以梃与刃有以异乎曰无以异 也以刃与政有以异乎曰无以异也进药而药杀 可不谓之弒哉其所以异于商臣蔡般者过与故 不同耳心虽不同而春秋之文一施之者以臣子 之于君父不可过也 番阳万氏曰许止之事虽 若可恕万一后世臣子幸君父之疾进药以毙之 而自附于不知尝药之义是启之为乱原也 庐 陵李氏曰春秋加赵盾弒君训人以臣道也加许 止弒君训人以子道也二事相类然晋灵公不书 葬而许悼公书葬者许止自责逾年而卒其心可 知矣赵盾力能讨贼而不讨春秋不得不终诛之 也若陈氏因左氏止奔晋之说而疑止真弒父则 又恐未可以一家一句而尽废诸传之文也  葬许悼公春秋昭公十有九年冬葬许悼公
公羊传贼未讨何以书葬不成乎弒也曷为不成乎弒止进药而药杀也止进药而药杀则何为加弒焉耳讥子道之不尽也其讥子道之不尽奈何曰乐正子春之视疾也复加一饭则脱然愈复损一饭则脱然愈复加一衣则脱然愈复损一衣则脱然愈止进药而药杀是以君子加弒焉尔曰许世子止弒其君买是君子之听止也葬许悼公是君子之赦止也赦止者免止之罪辞也谷梁传日卒时葬不使止为弒父也曰子既生不免乎水火母之罪也羁丱成童不就师傅父之罪也就师学问无方心志不通身之罪也心志既通而名誉不闻友之罪也名誉既闻有司不举有司之罪也有司举之王者不用王者之过也许世子不知尝药累及许君也胡传何以书葬谷梁子曰不使止为弒父也观止自责可谓有过人之质矣乃至以弒君获罪此为人臣子而不知春秋之义者也古者太子自其初生固举以礼有司端冕见之南郊过阙则下过庙则趋为赤子而其教已有齐肃敬慎之端矣此春秋训臣子除恶于微积善于早之意也


范氏曰许君不授子以师傅使不识尝药之义 故累及之  蒯聩奔宋
春秋定公十有四年秋卫世子蒯聩出奔宋
左传卫侯为夫人南子召宋朝会于洮太子蒯聩献孟于齐过宋野野人歌之曰既定尔娄猪盍归吾艾豭太子羞之谓戏阳速曰从我而朝少君少君见我我顾乃杀之速曰诺乃朝夫人夫人见太子太子三顾速不进夫人见其色啼而走曰蒯聩将杀余公执其手以登台太子奔宋尽逐其党故公孟彄出奔郑自郑奔齐太子告人曰戏阳速祸余戏阳速告人曰太子则祸余太子无道使余杀其母余不许将戕于余若杀夫人将以余说余是故许而弗为以纾余死谚曰民保于信吾以信义也胡传世子国本也以宠南子故不能保世子而使之去国以欲杀南子故不能安其身至于出奔是轻宗庙社稷之所付托而恣行矣春秋两着其罪故特书世子其义不系于与蒯聩之世其国也而灵公无道不能正家以危其国本至使父子相残毁灭天理之所由着矣


徐氏曰父子天伦无相去之义今太子以小小 无道卫侯恶而逐之又无杀己之意太子怼而去 之一则讥卫侯之无恩一则甚太子之不孝 胡 氏曰书卫世子奔宋则以罪灵公也书赵鞅纳卫 世子蒯聩于戚则以罪蒯聩也书齐国夏卫石曼 姑帅师围戚则以罪辄也 张氏曰临江刘氏曰 左传叙蒯聩事曰蒯聩欲杀夫人予谓蒯聩虽不 善谋安有此事哉且杀夫人蒯聩独得全乎彼所 羞者以夫人名恶也如杀其母为恶愈大反不知 可羞乎盖蒯聩闻野人之歌其心惭焉则以谓夫 人夫人恶其斥己之淫则啼而走言太子将杀予 以诬之灵公惑于南子所言必听从故外则召宋 朝内则逐公叔戍赵阳彼不耻召宋朝固亦不难 逐蒯聩矣此其真也不当如左氏所记及蒯聩出 乃奔宋使真有其事者宋南子家也蒯聩负杀南 子之名又走入其家敢乎哉 常山刘氏曰蒯聩 出奔春秋不去其世子者卫侯之□也南子之恶 亦已甚矣其欲去世子之意亦已明矣如哀姜乱 鲁骊姬乱晋若此比者不鲜矣而灵公听南子之 谮谓蒯聩欲弒其母不能为辨明以致其出奔岂 非灵公之罪乎自古谗妇之诬其子多矣考二刘 之言足以知左氏所记乃南子之谗言而非当时 之实录也 汪氏曰二刘张氏之说固善然皆泥 于书世子之义故疑左氏之说然楚商臣蔡般弒 君而书世子岂亦与之乎窃考蒯聩忘父之丧而 致他人使之谗忘子之亲至迫以兵而必夺之位 其于人伦天理泯灭几尽则其耻南子之淫行而 欲杀之固有是事朱子集注于论语二章皆以蒯 聩欲杀母得罪于父则左传未可尽废也详观经 文书赵鞅帅师纳卫世子于戚不曰世子复归而 书纳则蒯聩有罪明矣何休乃云子虽见逐无去 父之义舍其大而论其细何居 庐陵李氏曰此 条公谷亦无杀母之事张氏取二刘之说极得事 情谢氏亦曰骊姬害晋南子害卫其情一也然则 申生蒯聩之贤否虽异而晋献卫灵之听谗则同 故皆书世子  晋纳蒯聩于戚
春秋哀公二年夏四月晋赵鞅帅师纳卫世子蒯聩于戚左传初卫侯游于郊子南仆公曰余无子将立女不对他日又谓之对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其改图君夫人在堂三揖在下君命祗辱夏卫灵公卒夫人曰命公子郢为太子君命也对曰郢异于他子且君没于吾手若有之郢必闻之且亡人之子辄在乃立辄六月乙酉晋赵鞅纳卫太子于戚宵迷阳虎曰右河而南必至焉使太子絻八人衰绖伪自卫逆者告于门哭而入遂居之公羊传戚者何卫之邑也曷为不言入于卫父有子子不得有父也谷梁传纳者内弗受也帅师而后纳者有伐也何内弗受也以辄不受也以辄不受父之命受之王父也信父而辞王父则是不尊王父也其弗受以尊王父也胡传世子不言纳位其所固有国其所宜君谓之储副则无所事乎纳矣凡公子出奔复而得国者其顺且易则曰归有奉焉则曰自其难也则曰入不称纳矣况世子哉今赵鞅帅师以蒯聩复国而书纳者见蒯聩无道为国人之所不受也国人不受而称世子者罪卫人之拒之也所以然者缘蒯聩出奔灵公未尝有命废之而立他子及公之卒大臣又未尝谋于国人数蒯聩之罪选公子之贤者以主其国乃从辄之所欲而君之以子拒父此其所以称世子也人莫不爱其亲而志于杀莫不敬其父而忘其丧莫不慈其子欲其子之富且贵而夺其位蒯聩之于天理逆矣何疑于废黜然父虽不父子不可以不子辄乃据国而与之争可乎故特系纳卫世子蒯聩于戚于赵鞅帅师之下而鞅不知义灵公与卫国大臣不能早正国家之本以致祸乱其罪皆见矣


何氏曰明父得有子而废之子不得有父之所 有故夺其国 茅堂胡氏曰或谓世子世世子也 君没而称世子者正疑乎不正君子与之继世焉 必若此言亲可杀父可忘子得国可夺而有之也 人之不为禽兽也几希岂春秋立言垂范之意乎 晋献公之丧秦穆公使人吊公子重耳曰亡国恒 于斯得国恒于斯丧亦不可久也时亦不可失也 重耳曰身丧父死不得与哭泣之哀父死之谓何 或敢有他志而穆公纳之今灵公方卒而蒯聩赵 鞅因以为利不太甚乎书赵鞅帅师罪鞅以大夫 忧诸侯之事也书曼姑围戚诛辄未尝受灵公之 命特国人以蒯聩不当得国以辄为可立而立之 尔安得为受之王父而辞父命哉 高氏曰灵公 卒卫人以世子在外遂立其子辄使辄知己之得 立者以父为世子故因逆其父而还以位则子道 得而乱息矣奈何他人纳其父而反拒之耶 孙 氏曰其言于戚者见蒯聩为辄所拒而不得入于 卫也 吴氏曰于戚内弗受也辄拒父也后十三 年而蒯聩自戚入于卫卫侯辄来奔则是辄拒父 也 家氏曰为辄者能逆其父而君之人情之顺 也为蒯聩者能反躬自咎以己得罪于先君无君 国之理脱千乘而莫之顾天理之正也乃皆不能 然父不父子不子更为争国之计春秋莫适与也 刘氏曰汪熙曰若灵公废蒯聩立辄则蒯聩不得 复称世子称蒯聩为世子则灵公不命辄然则从 王父之言谷梁传失之其说是矣 庐陵李氏曰 程子曰蒯聩得罪于父不得复立辄亦不得背父 而不与其国为辄计者委于所可立使不失君之 社稷而身从父则义矣公谷王父命之说非是此 说得之大抵蒯聩父子一段胡氏围戚下一条说 极正但君亲无将将而必诛使蒯聩果有杀母之 事则罪在必诛天地所不容不论灵公有命无命 决无得国之理亦何必曲折如此故不如二刘氏 之论明畅条达而无疑也  齐卫围戚
春秋哀公三年春齐国夏卫石曼姑帅师围戚左传春齐卫围戚求援于中山公羊传齐国夏曷为与卫石曼姑帅师围戚伯讨也此其为伯讨奈何曼姑受命乎灵公而立辄以曼姑之义为固可以拒之也辄者曷为者也蒯聩之子也然则曷为不立蒯聩而立辄蒯聩为无道灵公逐蒯聩而立辄然则辄之义可以立乎曰可其可奈何不以父命辞王父命以王父命辞父命是父之行乎子也不以家事辞王事以王事辞家事是上之行乎下也谷梁传此卫事也其先国夏何也子不围父也不系戚于卫者子不有父也胡传按左氏灵公游于郊公子郢御公曰余无子将立汝对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其改图君夫人在堂三揖在下君命祗辱灵公卒夫人曰命公子郢为太子君命也对曰郢异于他子且君没于吾手若有郢必闻且亡人之子辄在乃立辄以拒蒯聩蒯聩前称世子者所以深罪辄之见立不辞而拒其父也辄若可立则蒯聩为未绝未绝则是世子尚存而可以拒乎主兵者卫也何以序齐为首罪齐人与卫之为恶而党之也公孙文仲主兵伐郑而序求为首以诛殇公石曼姑主兵围戚而序齐为首以诛国夏训天下后世讨乱臣贼子之法也古者孙从祖又孙氏王父之字考于庙制昭常为昭穆常为穆不以父命辞王命礼也辄虽由嫡孙得立然非有灵公之命安得云受之王父辞父命哉故冉有谓子贡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伯夷以父命为尊而让其弟叔齐以天伦为重而让其兄仲尼以为求仁而得仁者也然则为辄者奈何宜辞于国曰若以父为有罪将从王父之命则有社稷之镇公子在我焉得为君以为无罪则国乃世子之所有也天下岂有无父之国哉而使我立乎其位如此则言顺而事成矣是故辄辞其位以避父则卫之臣子拒蒯聩而辅之可也辄利其位以拒父则卫之臣子舍爵禄而去之可也乌有父不慈子不孝争利其国灭天理而可为者乎  齐陈乞弒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