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城硕记

  山有枢序云刺晋昭公也政荒民散将以危亡朱子曰此诗葢亦答前篇之意而解其忧
  按昭公元年封弟成师于曲沃沃盛晋衰已有将亡之势诗人葢逆料之矣故曰他人是保他人入室葢谓谋取其国家而不知也集以前篇蟋蟀在堂为唐民岁晚务闲乃敢相与燕饮为乐此为答前篇之意而解其忧恐未必然葢有车马有钟鼓必非民间终身劳苦者所能有也
  绸缪序云刺晋乱也国乱则昏姻不得其时朱子曰诗人叙其妇语夫夫语妇之辞
  按集之可疑者有四三星在天毛传曰三星参也在天始见东方也王肃曰谓十月也三星在戸毛传曰参星正月中直戸也妇语夫之今夕在十月夫语妇之今夕在正月其疑一也当昏之夕无方束薪于原野及夜而归之理其疑二也语夫而自称子兮语妇亦自称子兮相语又共称子兮其疑三也先述其语夫次述其语妇足矣中又谓述其夫妇相语而后语妇其疑四也诗葢以贤者在野束薪及夕而归见三星在天叹昏姻不得其时若于今夕而夫妇相见喜如何哉子兮子兮自他人口中而指男女义更明矣
  无衣序云美晋武公也武公始并晋国其大夫为之请命乎天子之使而作是诗朱子曰此序颠倒顺逆乱伦悖理当是时若非晋侯自作则是诗人着其事而隂刺之乃以为美之失其旨矣
  按竹书厘王三年曲沃武公灭晋侯缗以寳献王王命武公以一军为晋侯时武公之三十七年也序明言武公大夫为之请命则所谓美者亦自其大夫美之非武公有可美也主臣协谋弑君簒国向使其臣犹刺之岂肯助之序以为美者是也
  采苓序云刺晋献公也献公好听谗焉
  按史记世家晋献公为太子城曲沃士蔿曰太子不得立矣不如逃之无使罪至为吴太伯不亦可乎犹有令名太子不从诗人之意以为献公信骊姬之谗舎申生而立奚齐向使申生潜逃如伯夷之去采苓于首阳之巅未为不可乃士蔿为之言而不信舎旃舎旃则亦如或人所言可舎之而奔他国而亦无然者何也申生惟知顺父之为孝人之言又胡得而入焉蜀书刘封传先主以未有继嗣养封为子孟达与封书曰自立阿斗为太子已来有识之人相为寒心如使申生从子舆之言必为太伯读诗者可以观矣











  管城硕记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管城硕记卷七   翰林院检讨徐文靖撰诗二
  车邻序云羙秦仲也秦仲始大有车马礼乐侍御之好焉集传曰君子指秦君寺人内小臣也
  按安城刘氏曰秦仲但为宣王大夫未必得备寺人之官葢以朱子谓君子为秦君不言仲疑此诗为作于襄公之后也据郑语桓公问于史伯曰姜嬴其孰兴对曰国大而有德者近兴秦仲齐侯姜嬴之隽也且大其将兴乎诗序秦仲始大之説葢与此同也竹书宣王三年王命大夫仲伐西戎仲既为大夫则受地视伯得备寺人之官也宜矣何必疑此为作于襄公之后
  蒹葭序云刺襄公不能用周礼也集传曰不知其何所指
  按僖二十五年传晋侯次于阳樊晋语仓葛曰阳人有樊仲之官守夫周以阳樊赐晋而人不服则以周赐秦而人岂能遽服乎时襄公新得周地周礼具在而襄不能用周之遗士素秉周礼者褰裳去之托居水涯西周之民不复见周官威仪于是有伊人宛在之思正与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同一感叹耳观阳人不忍去周则人不忍忘周可知
  晨风序云刺康公忘穆公之业始弃其贤臣集传曰妇人以夫不在而言与扊扅之歌同意
  按韩诗外传魏文侯封太子击于中山三年使不徃来击乃遣仓唐緤北犬奉晨鳬献于文侯文侯曰子之君何业对曰业诗文侯曰于诗何好曰好晨风文侯自读晨风曰鸩彼晨风欝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文侯曰子之君以我忘之乎仓唐曰不敢时思耳乃封中山而复太子击观此则晨风葢父子之诗而非夫妇之吟也安必以忘我二字与扊扅之歌同意遂改为妇人以夫不在而言
  无衣序云刺用兵也笺云此责康公之言也朱子言序意与诗情不协
  按秦康公之元年春秋鲁文公之七年也文七年晋败秦师于令狐至于刳首八年秦人伐晋取武城十年秦伐晋取北征十二年晋人秦人战于河曲十六年楚人秦人防庸此无衣所以刺用兵也王于兴师者王肃曰疾其好攻战不由王命故思王兴师是也安在与诗意不协
  宛丘序云刺幽公也集传曰国人见此人常游于宛丘之上故叙其事以刺之
  按诗子之汤兮毛传曰子大夫也郑笺曰子者斥幽公也二说不同故朱子集传但云此人之游荡不言所指然既曰坎其击鼔又曰值其鹭羽恐非君未有是乐故小序以为刺幽陈世家幽公十二年厉王奔彘凡在位二十三年公卒据竹书纪年幽公二十二年卒是史误也
  衡门序云诱僖公也集传曰此隐居自乐而无求者之辞
  按序以为诱僖公朱子谓其因谥而配以此诗据陈世家僖公六年周宣王即位是周室中兴之日正僖公奋发有为之时而乃愿而无立志故作诗者诱进之见衡泌可安比国小可以有为后云齐姜宋子者见人当自强岂必有大国之援总以诱掖其君耳若谓因谥法小心畏忌曰僖序者因配以此诗未必然也
  东门之池序云疾其君之昏滛而思贤女以配君子也集传曰此亦男女会遇之辞
  按集传以东门为会遇之地沤麻为所见之物诗何以又言彼美淑姬言彼美则非所会遇者可知岂非所见者在此所思者又在彼耶水经注陈国东门内有池池水东西七十步南北八十许歩水至清防不耗竭可以沤麻沤菅者喻贤女能柔顺君子成其德教耳
  墓门序云刺陈佗无良师傅以至于不义集传曰所谓不良之人亦不知其何所指也
  按左传桓公五年正月甲戍己丑陈侯鲍卒再赴也于是陈乱文公子佗杀太子免而代之杜注免桓公太子诗葢以桓公卒而乱作故因以墓门起兴夫也不良刺陈佗无良师傅序传必有所授岂真以佗为乱贼被杀遂以无良之诗与之哉
  防有鹊巢序云宣公多信谗君子忧惧焉集传曰此男女之私而忧或间之之辞
  按陈世家宣公后有嬖姬生子欵欲立之乃杀其太子御冦御冦素爱厉公子完完惧祸及巳乃奔齐此诗当作于是时而言谁侜张太子为予所美之人乎使我心忉忉然也笺以所美谓宣公非是朱子谓男女有私忧或间之何国风之多滛耶
  蜉蝣序云刺奢也昭公国小而迫好奢而任小人集传曰此葢以时人有玩细娯而忘逺虑者故以蜉蝣为比而刺之
  按郑谱云当周惠王时昭公好奢而任小人曹之变风始作蜉蝣盖昭公诗也其君臣徒整饰其衣裳不知国之将迫胁君臣死亡无日如蜉蝣朝生夕死犹有羽翼以自修饰也蜉蝣掘阅麻衣如雪毛传曰掘阅容阅也如雪言鲜絜郑笺曰掘地解阅谓其始生也麻衣深衣诸侯之朝夕则深衣也顾麟士曰按古人所用帛以丝布以麻以葛木棉自后代始入中国故经传中凡言布者皆麻非如今丧服始用麻也观玉藻注皮弁服朝衣端服皆麻衣十五升布论语麻冕三十升布可见故释如雪以为鲜絜云麻衣犹布衣之谓序以为刺其君者是也
  鸤鸠序云刺不壹也在位无君子用心之不壹也朱子曰此美诗非刺诗
  按前人序刺共公好近小人后下泉序疾共公侵刻下民鸤鸠在其间亦共公诗也曹昭公以鲁僖七年卒共公即位其仪不忒正是四国曹之君果足当斯美乎序以为刺不壹者是也集传曰鸤鸠秸鞠也亦名戴胜今之布谷也据月令季春之月鸤鸠拂其羽戴胜降于桑既言鸤鸠又言戴胜旧说以为一物者非也
  鲁诗世学云豳风八章章十一句周公作此诗本名豳风葢欲成王知豳国之风俗故以名篇而未有七月之目也毛氏谬以此篇及鸱鸮东山狼防九罭破斧改为豳风始摘此篇章首二字改名七月然诗实小正之体与国风不同子贡之传申公之编鸿都之刻是也按周礼春官籥章龡籥以歌豳诗则周制之前巳繋豳矣其周公自名豳风理或然也又襄二十九年传吴季札请观周乐为之歌豳曰美哉荡乎乐而不滛其周公之东乎杜预曰周公遭管蔡之变东征三年为成王陈后稷先公不敢荒滛以成王业故言周公之东乎则是东山诸诗本系之豳风明矣世学之说未足据也
  七月诗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毛传曰豳公子亲率其民同时出同时归也集传曰是时公子犹娶于国中而贵家大族连姻公室者亦无不力于蚕桑之务故其许嫁之女预以将及公子同归而远其父母为悲也按求桑采蘩女子事也豳乃使公子亲率之乎朱子谓是时公子犹娶于国中而许嫁之女预以远父母为悲然则此治蚕之女果即豳公之妇乎且采蘩祁祁既曰众多而女心伤悲止同归之一人乎春秋庄元年秋筑王姬之馆于外公羊传曰于路寝则不可小寝则嫌羣公子之舎则以卑矣其道必为之改筑者也何休注曰谓女公子也诸侯之女称公子豳公之女得称公子也当日豳公之化婚姻得时故公子至贵于归不愆而国中婚嫁各及其时虽贫贱之女采蘩众多犹得及与公子之贵同归耳故曰豳风
  鸱鸮序云周公救乱也鬻子之闵斯毛传曰鬻稚稚子指成王也集传曰周公东征二年乃得管叔武庚而诛之而成王犹未知周公之意也公乃作此诗以贻王按东山诗云自我不见于今三年是出师巳三年也今云东征二年乃得管叔武庚而诛之岂既诛之后而又闲坐一年乎竹书成王元年秋武庚以殷叛周文公出居于东二年秋大雷电以风王逆周文公于郊遂伐殷三年王师防殷杀武庚禄父是居东乃避居于东都而非谓东征也且既云得管叔武庚而诛之下又云以比武庚既败管蔡不可更毁我王室岂管蔡既诛而尚存乎且以无毁我室指管蔡则以鬻子指成王既取我子所取者又何指乎惟庐陵刘氏谓鸱鸮以比武庚子以比羣叔室以比王室是也诗意言武庚诱致羣叔共相背叛罪不容诛则亦既取我子而残贼之矣其得毋又毁我王室乎夫抑思恩爱勤笃先王之鬻养斯子诚可怜悯者乎安城刘氏谓此诗归罪武庚而于三叔则有闵惜之意公以此贻王其欲动成王以亲亲之谊者至矣
  诗序云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莆田郑氏曰如此不知常武之征伐何以大于六月卷阿之求贤何以大于鹿鸣乎葢小雅大雅者随其音而写之律耳律有小吕大吕则歌小雅大雅宜其有别也
  按乐记云师乙曰广大而静疏逹而信者宜歌大雅恭俭而好礼者宜歌小雅则是人之歌雅大小必问所宜也上林赋掩羣雅张揖注曰诗小雅之材七十四人大雅之材三十一人则是雅必分以小大者材亦各有所分也郑谱云其用于乐国君以小雅天子以大雅然而飨宾或上取燕或下就孔氏曰鲁语金奏肆夏繁遏渠天子所以飨元侯也工歌文王大明緜则两君相见之乐也天子以大雅而飨元侯歌肆夏国君以小雅于邻国歌文王是飨宾或上取也天子诸侯燕羣臣及聘问之宾皆歌鹿鸣合乡乐是皆为下就也若然则用乐以尊卑为差等而小雅大雅亦自有差等之不同也其别之为大小者或亦如诗之长歌短歌词之中调长调后世失其传而不知耳明郑世子朱载堉律吕精义曰诗三百篇皆周乐所奏其国风凡一百六十篇皆角调小雅凡七十四篇皆征调大雅凡三十一篇皆宫调周颂凡三十一篇及鲁颂四篇皆羽调商颂五篇纯用商调风雅颂为调不同粲然而迥殊有条而不紊使鼓钟于宫声闻于外不辨其文辞字义亦知所奏者为风为雅为颂茍无一定之调其音无所分别则又何以谓之风雅颂乎合数说观之古乐器有雅琴雅瑟颂琴颂瑟者正谓此耳岂漫然别为小雅大雅也哉
  出车云自天子所谓我来矣集传曰天子周王也按诗王命南仲徃城于方毛传曰王殷王也南仲文王之属据竹书纪年殷文丁十二年周文王元年又四年为殷帝乙三年王命南仲西拘昆夷是时文王为西伯则诗曰王曰天子皆殷王也尚书传曰文王四年伐犬夷注云犬夷昆夷也出车之诗葢作于是时不得以王命南仲为周王也
  南陔白华华黍由庚崇丘由仪序云有其义而亡其辞集传曰此笙诗也有声无辞
  按仪礼燕礼乡饮酒礼具有是诗之名所谓升歌三终者工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也笙入三终者笙奏南陔白华华黍也间歌三终者歌鱼丽则笙吹由庚间之歌南有嘉鱼则笙吹崇丘间之歌南山有台则笙吹由仪间之也合乐三终者歌关雎则笙吹鹊巢合之歌葛覃则笙吹采蘩合之歌卷耳则笙吹采苹合之也如以为笙吹由庚由仪有声无辞则笙吹鹊巢采苹亦可谓无辞乎如以为笙奏南陔华黍有声无辞左传穆叔如晋晋侯享之金奏肆夏之三不拜周礼钟师注吕叔玉曰肆夏时迈也金奏与笙奏同一奏也岂金奏有辞而笙奏独无辞乎且南陔一诗在鹿鸣之什而蓼萧湛露诸诗又在白华之什设使有声无辞尚可并谓之什乎礼记经解下而管象示事也孔氏疏曰案周颂维清奏象武也注云武王制焉则象武用管有诗明矣郑夹漈曰若笙诗有声无辞宜曰笙调不曰笙诗燕礼升歌鹿鸣下管新宫笙入三成左传昭二十五年宋元公享叔孙昭子赋新宫则管诗有辞矣管诗与笙诗无异岂笙诗独无辞乎是则笙诗之亡也亦犹管诗之亡耳世以斯干为新宫未必然也即以斯干为新宫可见其有辞矣故旧説谓亡其辞亦如商颂十二篇而卒亡其七也
  蓼萧序云泽及四海也朱子曰序不知此为燕诸侯之诗但见零露之云即以为泽及四海
  按郑笺云九夷八狄七戎六蛮谓之四海孔氏曰经所陈是四海均防其泽而序漫言四海者以四海诸侯朝王而得燕庆故本其在国泽说其朝见光宠也岂但见零露之云以为泽及四海哉
  菁菁者莪序云乐育材也朱子曰此序全失诗意按集传曰此亦燕宾客之诗及自作白鹿洞赋又曰乐菁莪之长育则仍依序说矣
  吉日序云美宣王田也能慎微接下下无不自尽以奉其上焉朱子曰序慎微以下非诗本意
  按诗既伯既祷毛传曰伯马祖也重物慎微必先为之祷其祖据周礼夏官校人春祭马祖注云马祖天驷春祭其常也宣王以田而祷之是谨其细微也诗曰以御賔客且以酌醴非接下而何曰悉率左右以燕天子曰漆沮之从天子之所非自尽以奉上而何
  庭燎序云美宣王也朱子曰自鸿鴈以下时世多不可考
  按刘向列女传云姜后脱簪珥待罪永巷宣王感悟勤于政事早朝晏退是可证为宣王时诗也又祈父刺宣王也朱子集传曰今攷之诗文未有以见其必为宣王白驹大夫刺宣王也朱子曰为此诗者以贤者之去而不可留亦不以为宣王诗乃他日又曰宣王晚年怠心一生虢文公之徒谏既不行小人乘间用事观祈父之诗则司马非其人白驹之诗贤者去而不肯留则均为宣王诗矣乌在鸿鴈以下时世多不可考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