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页
- 子藏
- 笔记
- 物犹如此
物犹如此
李斯义曰:子省父病,如何急切。得方疗病,如何欣慰。则放生竟是救病良方,为人子者,当宝之不失。
诗曰:老人道左致缠绵,好慰高堂病即痊。怜物十分生意满,危时物亦十分怜。
禹门鲤(《好生传》)
庄麟,山右永宁州临县乡人也,年三十,未婚。暑浴于河,见大鲤困网中,约重百余斤,轩鳍若诉,麟悯而脱之。鲤游行作回首状,跃波而逝。后麟陇上假寐,梦秀才骑从甚都,皆翩翩俊逸,揖麟而言曰:“予德子甚,已请于家君,将以妹适子,幸勿辞。”麟曰:“仆山泽之癯耳,素未识荆,何德之有?矧乔野不称,敢妄结丝萝乎?”秀才曰:“子不忆河上之鲤耶?予乃禹门龙王第三子也,化鱼出游,为渔所困。微子,将鲙于市矣。舍妹淑慎,可云佳偶,子何拒之深耶?”麟闻之,心惴曰:“水府路殊,蒙君厚意,是速仆死也,敢辞。”秀才色恚,怀中出水晶一颗,赠麟曰:“倘旱魃为虐,子以此祷,甘霖可立至也。”及寤,而晶在手,遇旱辄效,号曰“雨师庄老”。凡州县赠遗皆却焉,远近甚德之。顺治初,年七十余。临殁前三日,复梦秀才曰:“君数将尽,晶应见还。”麟探怀与之。秀才曰:“子仁且介,当庙食兹土。”土人立祠河干,颜曰“放鲤”,肖麟像其中,祷雨犹验焉。
诗曰:无心放鲤缔奇缘,不愿龙宫坦腹眠。罗拜祠前旗卷雨,灵风飒爽尚年年。
鲤报延龄(《渚宫故事》)
梁刘之亨,仕南郡。尝梦二人姓李,诣之亨乞命,之亨不解其意。既明,有人遗生鲤两头。之亨曰:“此必梦中所感。”乃放之。其夕,梦二人谢恩云:“已令君延寿算矣。”
华梧栖曰:能入人梦,能延人算,此二鲤者,殆龙种耶?
诗曰:刀砧折算怨何人,入梦分明信有神。奚俟延年双鲤告,生机活泼满怀春。
放鲤增纪(《警心录》)
屈师,于元村遇得双鲤,买放之。后梦龙延至水府,谓曰:“君本寿尽,以君救放,增寿一纪。”
李斯义曰:遇赤鲤,不知其为龙也。买放,非以求福也。偶尔放生,便得是报,即不必有是报,亦当留心放生。
诗曰:买鲤元村喜动天,慈悲无限寄长川。放生都笑浑闲事,不易延生十二年。
鲤负舟(《异谈可信录》)
江南诸生某,夜梦环介胄者,长跪请曰:“诘朝有难,在公某友家,幸垂怜往救。”生惊寤亟起,造友家,见一奴携竹篮入。问:“何物?”曰:“市得鱼,充早膳耳。”前视,则活鲤也,鳍鬣张动,泼刺不休,目光烁烁,若乞怜者。向友白其故,放之江中。逾年,渡扬子江,陡遇狂飙,飘船至山下,石伤船底,瞬息将沉。众呼号莫措,咸谓无生理矣。顷,随风鼓浪而前,若有物负而行者。水虽盈舟,行益疾,竟达于岸。回望之,一巨鲤摇尾而逝。
鹤子曰:不入梦友家,而转求往救,此友必非仁心为质者。然述梦即放江中,还是善根路上人。
诗曰:今朝江上鱼援我,去岁江中我放鱼。百丈飞涛负舟起,回头相视乐何如。
群鱼解毒(《警心录》)
李景文,尝就渔人货其所获,仍放水中。景文素好服食,火炼丹砂,积热成疾,疽发于背,药莫能疗。昏寐中,似有群鱼濡沫其毒,清凉快人,遂获瘥。
李斯义曰:恍惚中得群鱼解其疽毒,是自跻清凉世界也。
诗曰:同在清凉世界行,临渊底事杀心萌。求仙不少丹砂误,哪识长生即放生。
定风珠(《韵圃群芳》)
昔有远宦者,于署中偕内子食,见窗前大蜘蛛,每下就食,内子分食之。食已,仍缘丝而上,如是有年。及罢官,乃遗一珠于案而去,盖酬德也。宦者归,值风涛大作,他舟皆溺,独此舟无恙。识者谓:“舟必有宝,吾望气而知之。”宦检箧得珠。其人曰:“此定风珠也,可度水厄。”
诗曰:布帆无恙谢蜘蛛,饱德难忘每饭俱。平地波涛何处度,人心各有定风珠。
蚁入闱(《警心录》)
明胡僖,字伯安,家兰溪,官至按察使,生平全活龟鳖螺蛤之属无算。初为诸生时,入省试,谋徙僻地,得潘氏园。群蚁聚于室,以数十万计,童子构火将爇之。公蹙额曰:“以吾一夕安,伤数十万命,不忍。”亟返故邸。暨入试,文思窘甚。至暮,蚁戢戢笔端,麾不去。久之,思忽泉涌,七艺立就,蚁遂不见。既获荐,司试者谓有神助。公心知为蚁报,好生戒杀,行之弥力。
李斯义曰:士子窗下属文,笔花腾采。及入场屋,往往江郎才尽,岂非天夺其聪也耶?此际当自猛省。
诗曰:宋郊救蚁又胡僖,万命回生寸念慈。下笔飙驰有神助,报恩多在入闱时。
●雪冤鉴第十二(三十一案)
干卿什事,恨深骨髓。旁观快心,当局切齿。恩怨分明,夐哉侠士。辑雪冤
毗陵猴(《坚瓠集》)
万历中,毗陵有乞儿,日系一猴,至街坊施技索钱,积数岁,约有五、六金。偶与同伴一丐饮,醉中夸诩。丐忽起恶心,置毒于酒,强灌之而死。取其所藏,瘗尸于野外,无人知觉。独猴不顺从,丐日加捶楚,猴勉随之,一日忽失所在。时县尹张廷杰,初下车,升堂,瞥见一猴突入,趺坐堂前,向令叫号。张异之,命一隶随其去向。猴至养济院,觅丐不获,复扯隶行,沿途乞糕饼与隶点心。行至大市桥遇丐,双手拽住,跳上丐肩,批颊抓面,丐不能脱。隶拥至县,张鞫问再三,丐始伏辜。命隶押丐取银,包裹宛然。乃于野外爬开浮土,将尸入棺火厝,烟焰方炽,猴向隶叩头,跳入火中焚死。隶复命,张惊异,因作《义猴记》,刻石以垂不朽。
诗曰:拜谢幽明恨已伸,悔教怀璧竟戕身。漫将一死看轻易,赴义从容世几人?
金华猴(《圣师录》)
汪学使可受,初尹金华。有丐者行山中,见群儿缚一小猴,虐之。丐者买而教之戏,日乞于市,得钱甚多。他丐忌且羡,因酒醉丐者,诱至空窑,椎杀其中。异日绳其猴,复使作戏,而汪公呵导声遽至,猴即啮断绳,突走公前,作诉冤状。公遣人随而往,得尸窑中,亟拘他丐鞫问伏法,阖邑骇而悼之。买棺焚丐者尸,烈焰甫腾,猴哀叫跃入死矣。
诗曰:何幸抽身诉长官,金华仙尹亦心酸。碎躯粉骨非奇事,也当逢场作戏看。
騟复仇(《警心录》)
宋开禧间,九江戍校王成,见病騟,收秣之。嘉定庚午,峒寇李元砺犯龙泉,成战死,騟屹立不动,悲鸣尸侧。寇将顾曰:“是良马也。”献之元砺弟。弟喜,日乘之,复犯永新。騟识我军旗帜,冒阵驰归,勒控不能止。军士识之,共擒乘騟者,噪而进,寇大骇,遂败。
李斯义曰:收秣之恩可报,战死之仇可复,称曰良马,真良马哉!
鹤子曰:擒马上贼,兵也,非马也。而突阵怒驰,血胆报主,功归之马,谁曰不然?嗟乎!风尘困顿中,岂乏超群奇骏哉?真赏如王成者,何寥寥也。成畜騟而以为德,寇赞騟而以为仇,认得真,处得当,孟子所谓“是非之心”也,武侯所谓“汉贼不两立”也。
诗曰:骁腾谁识凌波騟,身紫心丹世所无。望帜驰归蜚捷电,生擒吐谷万人呼。
牛报两世仇(陈定九《义牛传》)
义牛者,宜兴铜棺山农人吴孝先家牯牛也。力而有德,日耕山田二十亩,虽饥甚,不食田中苗,吴宝之。令其十三岁子希年牧之,希年跨牛背,随牛所之。牛方食草涧边,忽一虎从牛后林中出,意欲攫希年。牛知之,即旋身转向虎,徐行啮草。希年惧,伏牛背不敢动。虎见牛来,且踞以俟,意相近,即攫牛背儿也。虎将迫,牛即遽奔以前,猛力触虎。虎方垂涎牛背儿,不及避,踣而仰偃隘涧中,不能辗,水壅浸虎首,虎毙。希年驱牛返白父,集众舁虎归,烹之。他日,孝先与邻人王佛生争水,佛生富而暴,素为乡里所怨,皆不直之,而袒孝先。佛生益怒,率其子殴死孝先。希年讼于官,佛生重赂邑令,反杖希年。希年毙杖下,无他昆季可白冤者。孝先妻周氏,日号哭于牛之前,且告牛曰:“曩幸藉汝,吾儿得免果虎腹。今且父子俱死于仇人矣,皇天后土,谁为我雪恨耶?”牛闻之大怒,抖擞长鸣,飞奔至佛生家。佛生父子三人,方延客欢饮,牛直登其堂,竟觝佛生,佛生毙。复觝二子,二子毙。客有持杆与牛斗者,皆伤。邻里趋白令,令闻之,怖死。
外史氏曰:不共戴天之仇,而人子不能报者,比比矣。乃是牛,竟能为吴氏报两世杀身仇。噫,牛亦义矣哉!
鹤子曰:孝先父子之毙于仇也,牛不待周氏哭告,度其热血填膺,静以观变,久矣。不然,睨虎且若鼠子,讵尚畏撄仇人之锋哉?吾不知愦愦此令,森罗殿如何对簿也。
诗曰:牛背儿谁脱虎牙,沉冤两世雪仇家。不图戴角披毛辈,也有英豪古押衙。
牛白冤(《圣师录》)
齐河县洪店,有盗杀人于王臻户前,众执臻,已诬服久矣。知县赵清过洪店,一牛奔清前,跪而悲鸣,久不肯起,若有所诉。清曰:“谁氏之牛?”众曰:“王臻牛也。”清曰:“臻其有冤乎?”抵邑,即辩释臻父子。后鞫剧盗王山,得其杀人状。齐河人称神明焉,作《义牛记》。
诗曰:赭衣诬服枉谁怜,牛泪空悬定谳年。不肯望尘轻乞诉,车声预识使君贤。
牛报怨(《阅微草堂外集》)
姚安公官刑部日,德胜门外,有七人同行劫,就捕者五矣,唯王五、金大牙二人未获。王五逃至漷县,野田中阻深沟,唯小桥可通一人。有健牛怒目当路卧,近辄奋触,退觅别途,乃猝与逻者遇。金大牙逃至清河,桥北有牧童驱二牛,挤仆泥中,怒而角斗。清河距京近,有识之者告里胥,缚送官。二人皆回民,皆业屠牛,而皆以牛败。岂非宰割惨酷,虽畜类亦含怨毒,厉气所凭,借其同类以报哉!然而遇牛触仆,犹事理之常。无故而当桥,谁使之也?
诗曰:戾气缠身不自知,一牛惨死万牛悲。冤冤狭路相逢巧,古往今来放过谁。
犬断仇头(《阐义》)
浙西有宦裔某甲,与某乙居相接也。甲贪乙产,诬乙与盗通,而指所有为己物,悉干没之,毙乙于狱。先是,乙有高犬,绝爱之。自是,常往食甲家,夜则归故宅悲泣,时作诟声。年余,甲寝疾,犬忽跃登床,断甲喉。家人惊救,以刀断犬首,其齿犹切切有声。吾谓犬于是乎忠臣。感恩图报,物诚有之。顾豢养可期,安能择主,虽或情深,久将易念,事新忘故,仇或为亲。而乃含怨忍志,卒得当以报故主,犬于是乎亦志士。
李斯义曰:唐人所记红线、聂隐娘剑侠之事,不谓异类亦能之。
诗曰:恸伤主死未分明,满意踌躇事竟成。犬断仇头头亦断,尚闻切齿不停声。
犬杀狄灵庆(《圣师录》)
袁粲,值萧道成将革命,自以身受顾托,谋起义,遂遇害。有儿方数岁,乳母携投粲门生狄灵庆。庆曰:“吾闻出郎君者厚赏。”乳母号呼曰:“公昔有恩于汝,故冒难归汝。若杀郎君以求利,神明有知,行见汝族灭也。”儿竟死。先是,儿尝骑一大[宁+毛]犬戏。死后年余,忽有犬入庆家,遇庆于庭,啮杀之,并其妻,即向所骑犬也。
鹤子曰:岂犬杀灵庆哉?粲杀之也。岂粲杀灵庆哉?天杀之也。岂天杀灵庆哉?灵庆自杀也。而庾公之斯,视逄蒙天壤矣!
诗曰:烈烈宁为袁粲死,悠悠不作褚渊生。负恩毕竟饮仇血,快极仰天双泪横。
寺僧犬(《圣师录》)
滁州一山僧,被盗杀死。徒往报官,畜犬尾其后。至一酒肆中,盗方群聚纵饮,犬忽奔噬盗足。众以为异,执之至官,立讯,伏法。
诗曰:环滁无处不青山,犬吠僧旁盗斩关。历历分明心眼里,何须大索遍尘寰。
崔仲文犬(《广古今五行记》)
安帝义熙年间,谯县崔仲文,与会稽石和,俱为刘府君属吏。仲文养一犬,以猎麋鹿,无不得也。和爱之,愿易以丁奴,不与。和及仲文入山猎,至草中杀仲文,将取犬。犬啮和,守其主尸,爬地覆之。后诸军出猎,见犬守尸,人识其主,因还启府君。和假还至府门,犬牵衣号吠,人复白府君:“此人必杀犬主。”因录之,拷问得实,遂杀和。
诗曰:爱根难割两忘躯,业镜相看懊悔无。会猎山前怕重过,寒烟蔓草血模糊。
武林犬(《旷园杂志》)
武林门外有二孀妇,共抚一子。子十二岁,日卖角黍于市。里有潘三者,故无赖,利其颈上银锁,诱之入水阁,命妻以衣蒙其头,缢杀之,缚石沉于水。孀妇求弗得,越二日,控于县,按验,无佐证。先是,家有黄犬,随童子出门,已而犬归,狂吠不休。时孀妇方叫号失子,无心理犬。及是,犬数数牵二孀妇裾,如欲出门然。二妇微悟,即如所牵以往,径入潘三之门,至水阁,犬即跳入水,衔一鞋出。孀妇大哭曰:“贼果杀吾子!”四邻闻哭声咸集,以状报县。典史至,命人入水取其尸,面犹生也,一讯即伏。童子死,为康熙丁卯五月初三日,在赦诏后,夫妇论如法。
诗曰:慢藏诲盗祸谁贻,块肉无余倍怆悲。可惜报仇犹未快,当时扑杀更扬眉。
太原客犬(徐仲光《义犬传》)
顺治丙申秋,有太原客,南贾还,策一卫,橐金可五、六百。偶过中牟县境,憩道左,有少年人,以梃荷犬至,亦偕憩。犬向客咿哑,若望救者,客买放之。少年窥客装重,潜蹑至僻处,以梃搏杀之,曳至略彴水滨,盖以沙苇,负橐去。犬见客死,阴尾少年至其家,识之。却诣县中,适县令升座,衙班甚肃。犬直前,据地叫号,若哭若诉,驱之不去。令曰:“尔何冤?吾遣吏随尔。”犬导吏出,至客死所,向水而吠。隶掀苇得尸,还报,顾无从得贼。犬亦复至,号踯如故。令曰:“若能知贼乎?我且遣吏随尔。”犬又出,令又遣数隶尾去,行二十余里,至一僻村人家,犬竟入,逢一少年,跳而啮其臂,衣碎血濡。隶因绁之到县,且供杀客状。问其金,尚在,就家取之,因于橐中得小籍,知其邑里姓字。令乃抵少年辟,而籍其橐归库。犬复至令前吠不已。令因思曰:“客死,其家固在,此橐金安属?犬怏,将无是乎?”乃复遣隶直往太原,此犬亦随去。既至其家,方知客死,又知橐金无恙,大感恸。客有子,束装偕隶至,贼已瘐死狱中,令乃取橐验而付之。其犬仍尾其子,至扶榇偕返,往还数千里,旅食肆宿,与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