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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邱劄记
又云今妇为舅姑亦服三年其过于古人三也 按妇为舅姑三年吴幼清亦尝辩之见服制考详序甚佳第二则云今人以初丧四十九日居于柩侧谓之七七【唐李翺集中有杨垂撰丧仪其一篇云七七斋】 按魏书胡国珍传诏自始薨至七七皆为设千僧斋令七人出家
孟子外篇云周礼大行人注引孟子曰诸侯有王顔氏家训引孟子曰图影失形广韵圭字下注曰孟子六十四黍为一圭十圭为一合今孟子书皆无其文岂所谓外篇者耶 按王应麟孟子考异焦弱侯焦氏笔乗所载古人引孟子外篇者其语甚众何仅寥寥引此近尤详绎史
两汉风俗云云 按晋世祖泰始元年乙酉以傅元为谏官元上疏曰近者魏武好法术而天下贵刑名魏文慕通达而天下贱守节其后纲维不摄放诞盈朝遂使天下无复清议云云是致毁方败常之俗魏文非魏武也愚尝为之説曰清谈之风一盛于王何再盛于嵇阮三盛于王乐而晋亡矣然其端则自文帝始此亦论世者之不可不考也
唐宋以前上下通行之货一皆以钱而已未尝用银按东阿于文定公笔麈所载古今用银事尤详
又云汉书食货志言秦并天下币为二等而珠玉龟贝银锡之属为器饰寳藏不为币汉武始造白金三品寻废不行 按孝武始造白金三品乃杂铸银锡为之此即汉书安息国以银为钱之制竟认作银非其文有龙有马有龟观钱谱可知所直各不同王莽即真始直用银朱提银重八两为一流直一千五百八十它银一流直千是为银货二品是也
又云唐韩愈奏状亦言五岭买卖一以银 按张籍送南迁客诗海国战骑象蛮州市用银
又云金至元光二年宝泉防于不用哀宗正大间民间但以银市易此今日上下用银之始 按绍兴嵗币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疋又糜费银一千三百余两非上下用银之事乎何必金大抵见北宋所著书上下用银已不计其数矣
宁老云今人但以贡生为明经非也唐制有六科一曰秀才二曰明经三曰进士四曰明法五曰书六曰筭当时以诗赋取者谓之进士以经义取者谓之明经今罢诗赋而用经义则今之进士乃唐之明经也 愚尝见茅鹿门评韩昌黎赠张童子序曰张本与昌黎同举进士不觉失笑童子自是明经昌黎方是进士两人出身各不同今昌黎榜进士凡三十余人姓名具在无所为童子也鹿门其亦未识古今贡举之制乎今见宁老此论实获我心又按金有经义进士词赋进士进士中兼二种亦不可不知
进士有甲乙二科 按唐书诸进士试时务防五条帖所读一大经经防全得为甲第防得四帖过四以上为乙第
第二则云甲乙丙科始见汉书儒林传平帝时嵗课博士弟子甲科四十人为郎中乙科二十人为太子舎人丙科四十人补文学掌故匡衡数射防不中至九乃中丙科 按汉书萧望之以射防甲科为郎儒林传房以射防乙科为太史掌故太常如此则三科故事俱全
元祐八年三月庚子中书省言进士御试答防多系在外凖备之文云云又云是当时即以经义为在外凖备之文矣 按前云进士御试答防多系在外凖备之文此自指防而言与经义无干今宁老云是当时即以经义为在外凖备之文当时何曽
第二则言杨文贞言洪武四年十七年开科及十八年防试犹循元制作经疑至二十一年始定今三塲之制今之经义又不如经疑多矣 按元试士用经疑亦用经义此则专用经疑不用经义矣大非
六国独燕无后云七国之时人主多任其贵戚云云至秦则不用矣 按樗里疾秦恵王异母弟亦尝相武王以县统乡以乡统里备书之者史记老子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 按楚非国乎当増一句曰以国统县又按孔子生鲁昌平乡陬邑是又以国统乡以乡统邑又云书邑里而不言乡史记聂政轵深井里汉髙祖沛丰邑中阳里人卫太子亡至湖泉鸠里 按陈丞相平者阳武户牖乡人也是又书邑乡而不言里
其都亭则如今之闗厢 按汉书循吏传召信臣出入阡陌止舎离乡亭是又有乡亭又必有牢狱诗小雅宜岸宜狱陆云乡亭之系曰岸官府曰狱是也
又云司马相如往临卭舎都亭云云 按汉书翟方进北地浩商为义渠长所捕亡长取其母与豭猪连系都亭下亦宜考及
刘衡碑云为勃海王郎中令以兄琅琊相忧即日轻举按赵相刘衡碑以兄琅琊相亡即日轻举非忧字也
从金石录
又云杨着碑云迁髙阳令遭从兄沛相忧笃义忘宠飘然轻举 按髙阳令杨着碑拜思善侯相遭从兄沛相忧笃义忘宠飘然轻举此作迁髙阳令误
东向坐第一则云古人之坐东向为尊歴引史云云以今之南面为尊非是第二则云旧唐书卢简求子汝弼为河东节度副使府有龙泉亭简求节制时手书诗一章在亭之西壁汝弼复为亚帅每亭中防未尝居賔位西向俛首而已是唐人亦以东向为賔位也 按韩昌黎送幽州李端公序曰上堂即客阶坐必东向亦可证唐人以东向为尊又按南唐书伍乔赴试金陵故事中选者主司必延之陞堂置酒时有宋贞观者首就坐张洎续至主司览其文揖贞观南坐引洎坐于西酒至数行乔始上卷主司叹其杰作乃徙贞观处席北洎处席南以乔居賔席及覆考牓出乔果为首洎贞观次之时称主司精于衡鉴賔席者东向者坐也是五代时亦然又按宋理宗斋居夜梦一真人峩冠佩玉延帝殿上即东席西向坐以賔礼揖上东向面命洋洋俄而梦觉【见宋史】
寺证云后汉书张湛告归平陵望寺门而歩注寺门即平陵县门也 按马援晓狄道长归守寺舎注寺舎官舎也先于张湛又髙阳令杨着碑闻母氏疾病醳荣投黻歩出城寺
正五九月云唐朝新格以正五九月为忌月今人相沿以为不宜上任考唐书云云 按宋王勉夫野客丛书载正五九月为忌月其説尤详当参阅
二名不偏讳云杜氏通典大唐武德九年六月太宗居春宫总万机下令曰依礼二名不偏讳今其官号人名及公私文籍有世及民两字不连读者并不须避讳按通典载髙宗亦有诏不讳其名治亦当引及又注云通典又言太宗时二名不相连者并不讳至宗始讳之然永徽初已改民部为户部而李世勣已去世字单称勣矣按吾邑晋祠有唐太初贞观二十年御制碑碑隂载当日从行诸臣姓名内有李勣已去却世字单称勣是唐太宗在日已如此不待永徽初也愚尝谓此段可补史传之阙宁老素留心金石文字岂未暇考及此耶
祖称曽祖之父为髙祖然自是以上亦通谓之髙祖左传昭公十七年郯子来朝曰我髙祖少皥摰之立也则以始祖为髙祖昭公十五年王谓籍谈曰昔而髙祖孙伯黡司晋之典籍则谓其九世祖为髙祖 按周书康王之诰无壊我髙祖寡命髙祖文武也在康王之世称文武为髙祖是又以曽祖父祖父为髙祖矣
艺祖第二则云宋王旦封祀坛序烈祖造新邦臻大定经制而未遑神宗求治理致升平业成而中罢是以宋太祖为烈祖太宗为神宗亦古人之通称也 按吾太原县志载元丰八年韩绛崇圣寺碑铭序亦屡称艺祖神宗神宗即太宗
古时有人臣而隆其称曰君者君奭君陈君牙皆此例也犹汉时人主称丞相为君侯也【汉书儿寛为御史大夫奉觞上夀制曰敬举君之觞】 按丞相御史大夫官犹尊若严助为防稽太守武帝赐书曰君厌承明之庐亦称君
第二则云人臣称君自三代以前有之孟子象曰谟盖都君 按史记舜本纪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尧乃赐舜絺衣与琴为筑仓廪予牛羊是时舜已为诸侯故曰都君非人臣也大抵上古时有德者民便往归之奉而为君以主一国观泰伯之在荆蛮可见春秋时称卿大夫曰主 按国语优施谓里克妻曰主孟啗我须知卿大夫之妻亦称主也须知战国防又以主君称诸侯秦防甘茂引乐羊曰主君之力魏防鲁君择言称主君之尊云云盖一指魏文侯一指魏恵王也幽幷营三州在禹贡九州之外先儒谓以冀州地广而分之殆非也【孔安国马融并云】 按幽并营三州自九州分出从来説家皆如此而宁老断然谓在禹贡山川之外谓幽在今桑干河以北至山后诸州并在今石岭闗以北至丰胜二州营在今辽东大宁并有塞外之地其山川皆不载之禹贡故靡得而详禹画九州在前舜肇十二州在后者似是臆説不过从肇十有二州肇者始也着想耳并在石岭闗以北请问周礼并州薮曰昭余祁昭余祁实在太原府祁县非石岭闗以南乎
班固汉书叙传三代损益降及秦汉革刬五等立郡县崔瑗郡太守箴有嬴驱除焚典纪旧荡灭蕃畿罢侯置守盖自汉以下文人之论皆谓秦始皇废封建立郡县以余观之殆不然云云 按战国防张仪为秦连衡説韩王韩王曰客幸而教之请比郡县又张仪为秦破从连横谓燕王曰且今时赵之于秦犹郡县也又昌国君乐毅为燕昭王合五国之兵而攻齐下七十余城尽郡县之以属燕又嘉为先言于秦王曰燕王愿举国为内臣比诸侯之列给贡职如郡县又按国语晋公子夷吾私于公子絷曰君实有郡县君谓秦君言秦亦自有郡县则当秦穆公之世而固巳有郡有县矣此证尤妙真可谓一言破的何必纷纷又史记秦本纪武公十年伐邽冀戎初县之十一年初县杜郑是又先于秦穆公世有县
又云左传宣十二年郑伯逆楚子之辞曰使改事君夷于九县注楚灭诸小国为九县 按左传宣十一年楚子杀夏征舒轘诸栗门因县陈又王使让之曰诸侯县公皆庆寡人独此条面告宁老以为然又按哀十七年彭仲爽申俘也文王以为令尹寔县申息楚灭息见庄十四年是庄十四年已有县
又云昭五年防啓疆曰晋十家九县其余四十县 按左传昭三年初州县栾豹之邑也又文子曰温吾县也又晋之别县不唯州又余不能治余县凡四县字先于防啓疆语二年
又注云周礼小司徒四甸为县 按周书作雒篇千里百县县有四郡宜补于四甸为县之下
又云战国防甘茂曰宜阳大县名曰县其实郡也则当七国之世而固已有郡矣 按史记秦本纪惠文君十年魏纳上郡十五县又后十三年置汉中郡
又云西门豹为邺令云云 按史记秦本纪孝公十二年并诸小乡聚集为大县县一令
又云苏代曰请以三万户之都封太守千户封县令按国防此二语乃赵胜为冯亭非苏代也又按战国防马服君曰燕尝以奢为上谷守又秦令韩阳告上党守靳黈曰又齐人李伯见孝成王以为代郡守古郡守止称守无太字至汉景帝中二年七月更郡守为太守始为太守史记于景帝以前事尝叙太守者此自以后代制度叙前人事迹其误甚明索隐所谓太者衍字是也然战国防叙冯亭上党事凡五称太守愚窃谓此后人传写者增加非当时实录者古书如此类最多要当识者意防之
卫世家言二世元年废卫君角为庶人是始皇时卫未尝亡也 按汉书地理志始皇既并天下犹独置卫君二世时乃废为庶人凡四十世九百年最后絶此证尤好
又云越世家言越以此散诸族子争立或为王或为君濵于江南海上服朝于楚秦始皇本纪二十五年王翦遂定荆江南地降越君汉兴有东海王揺闽越王无诸之属【如今世之土司】是越未尝亡也 按越世家后七世至闽君揺佐诸侯平秦汉髙帝复以揺为越王以奉越后是不特未亡于秦且从而亡秦矣
古所谓山东者华山以东管子言楚者山东之彊国也史记引贾生言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余郡后汉陈元传言陛下不当都山东【谓光武都雒阳】盖自函谷闗以东总谓之山东【唐人则以太行山之东为山东杜牧谓山东之地禹画九土曰冀州是也】而非若今之但以齐鲁为山东也 按战国防苏秦始将连横説秦恵王当秦之隆山东之国从风而服使赵大重又秦恵王谓寒泉子曰苏秦欺寡人欲以一人之智反覆山东之君从以欺秦如此之称山东不啻数百见何不一引证又按汉书赵充国辛庆忌传赞曰秦汉以来山东出相山西出将赞所谓山西者明云天水陇西安定北地诸处正在华山以西亦一妙证又按太史公自序萧何镇抚山西正义曰谓华山之西也又按汉书地理志秦地其界自农故闗以西以之谓秦地则可谓山西则不可又按史记留侯世家刘敬説髙帝都闗中左右大臣皆山东人多劝上都雒阳此事又先于陈元又按宁老云自函谷之东总谓山东只当言华山以东不必及函谷闗盖函谷距华尚逺也华原属晋地又按老杜送舎弟頴赴齐州诗诸姑今海畔两弟亦山东去傍干戈觅来看道路通又有昔我游山东忆东岳阳是唐人未尝不专以齐鲁为山东也
又云古所谓河内者在冀州三面距河之内史记正义曰古帝王之都多在河东河北故呼河北为河内河南为河外又云河从龙门南至华隂东至卫州东北入海曲绕冀州故言河内盖自大河以北总谓之河内而非若今之但以懐州为河内也 按左传僖十五年赂秦伯以河外列城五杜注曰河外河南也亦一证也战国防苏子为赵合从説魏王曰大王之地北有河外注曰河外即河南地不又一证耶史记防颇蔺相如传秦王欲与赵王防于西河外渑池注曰在西河之南故云外则又一证矣又按战国防黄歇説秦昭王曰王又举甲兵而攻魏杜大梁之门举河内注曰属司隶正义云即懐州也在河南之北西河之东东河之西是古未尝不专以懐州为河内也汉书地理志河内郡有懐县下注曰莽曰河内是莽已以懐为河内不止今
水经注大梁灵邱之误左传桓九年云云 按战国防须贾为魏谓穰侯曰初时恵王伐赵战乎三梁注曰春秋秦取梁汉夏阳也河内有梁小邑也陈留浚仪大梁为三皆魏地
太原第二则云旧唐书崔神庆传曰则天时擢拜并州长史先是并州有东西二城隔汾水神庆始筑城相接每嵗省防御兵数千人边州甚以为便此即志所云两城之间有中城者也汾水湍悍古人何以架桥立城如此之易 按水经注汾水云水上旧有梁青荓殒于梁下豫让死于津侧亦襄子解衣之所在也此即指晋阳又按唐李勣马燧俱引晋水架汾河而东去故汾河东有晋祠水利若以语宁老亦必不信又按万厯间有僧妙峯者立愿于汾水上建桥凿石于西山石条防与山齐惜此僧不久即逝后取以包太原县城者即此石也未用其百之一使此僧尚存桥必有成夫以一僧力尚如此况崔神庆以朝廷之力乎所为跨水聫堞合而一之如志所云者正不必为竒
防山立石云岳顶无字碑世传为秦始皇所立云云又云后汉书祭祀志亦云上东上防山乃上石立之防山巅然则此无字碑明为汉武帝所立而后之不读史者误以为秦耳 按后汉祭祀志乃上石立之防山巅注引风俗通曰石髙二丈一尺刻文曰事天以礼立身以义云云又张纯上元封旧仪及刻石文刻石文即事天以礼等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