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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士业《复李司理书》:昨所得张遐事,偶得之槜李李君实、讳日华者杂著中。伏承明问,谨备录於左:君实云:太极之理,人知本於《易》,而发明於周元公。以为元公之说,与伏羲画卦同功。然考东汉张遐,则已先之矣。遐字子远,馀于人,常侍其师徐徲过陈蕃,时郭泰、吴炳在坐,徲曰:“此张遐也,知《易》义。”蕃问遐,遐对曰:“《易》无定体,强名曰太极。太者,至大之谓;极者,至要之称。盖言其理至大至要。在混沌之中,一动而生阴阳;阴阳者气也,所谓理生气,而气寓夫理者是也。”蕃顾炳曰:“若何?”炳良久曰:“得之矣。”观遐之言甚精切,且不曰动生阳,静生阴,而云一动而生阴阳,更自有理会处。君实之言如此。考范蔚宗《徐穉传》,竟未及附载张遐姓字,惟《饶州府志》有之。其叙次论《易》一段,较君实先生所记颠末稍详。君实想亦据郡乘拈出者,他无可考也。太极之理,宋儒矜为不传之秘,岂知东汉高士,已有剖摘奥义如张遐者。遐之品行,照耀於一代;得孺子为之师,又得陈蕃为之荐辟,而二千年间,敝郡学士大夫,竟不知元嘉有此名贤,弘绪每过孺子之祠,仰视炉篆,俯挹湖波,睹徵君孓然据南面之坐,而曾不得一侑食之子弟,辄为低回竟日。先生阐发幽谮,表扬先德,诚得乞灵片檄,特制张君之主,配享祠中;俾知宋儒道统,实渊源於徵君之衣钵,亦千秋之快举也。夫以严子陵之特绝,而侑食者则有方干、谢翱,皆异代之名贤;若遐则亲受业於徽君者,又非干、翱之比。山川胜事,待其人而後传,弘绪拭目俟之矣。
宋刘後村云:世传李贺中表,有妒贺才名者,投其集溷中,故传於世者极少。余窃意不然。天地间尤物且不多得,况佳句乎!使贺集不遭厄,必不能一一如今所传本之精善,疑贺手自诠择者耳。近戴道默云:长吉白玉楼事,余未之敢信也。长吉不世才,韩吏部勇之以“风樯阵马”,古之以“瓦棺篆鼎”,虚幻之以“鲸鼇鬼神不可测”。乃破锦囊,心血止。动太夫人悯惜。行年二十七,位不过奉礼太常。世不理口方争毁螫焉。绯衣之召,亦曰才之瑰玮者,世罔或知,知我者其帝乎!
刘後村云:苏、程二公在朝,不独为当时小人所忌。盖攻稣公者,朱公掞、贾明叔也;攻程公者,刘莘老、器之、孔经父也。按是时群小比肩散地,蓄忿伺隙;元气壮而後可以杜外邪,众贤和而後可以制群小,不易之论也。而诸公不悟,各尊其师,各师其党,日夕纷纷,不待章、蔡复用,诸贤固已自相攻击而去矣。想见苏、程争时,吕吉甫辈必相与拊掌窃笑。後之君子,谨无为吉甫辈所笑哉,此极平心之论。
李廷春曰:漂母事别无可纪,而独专祀於乡,以奇信也。一饭之恩,千金之报,於母足矣,而犹祀何?信有造汉之功,而母早物色之,观其却王孙数言,凛凛烈丈夫风概;国士之荐,萧相国不足多者。谓母有大功於汉,非耶!窃独怪信之後也,竟以谋逆诛。夫乱臣贼子,天下之恶一也;邦有叛臣,匹妇羞之,而犹祀其进食之母,此岂人情也哉!信不负母,必不负汉,背天授之主,而欲与市贾之雄,从中以争天下,知士不为也,况号为善将者乎!淮人祀母,贤母也,亦以怜信也。嗟夫!信功在汉,而韩氏为不祀之鬼;母功在信,而血食於淮者,数世不绝;君子於是悲信之无术,而甚汉之少恩也。使信能如母无望报之心,则汉必不忌;使汉能如信之报母者报信,则信必不夷。信不夷,吕未必王;吕不去,汉未必安。隐王母子死於后手,后族无少长死於南北军手。高陵何在,母祠如新。千载人心是非乃定。信虽不白於漠,其庶乎有辞於母也哉!
《却扫编》:刘季高侍郎,宣和间尝饭於相国寺之智海院,因谈歌词,力诋柳耆卿,旁若无人者。有老宦者闻之,默然而起,徐取纸笔,跪於季高之前,请曰:“子以柳诃为不佳者,盍自为一篇示我乎!”刘默然无以应。而後知稠人广众中,慎不可有所臧否也。当时人言:“有井水吃处,皆知歌柳七词。”即妄诋之,能禁其不传否!
《却扫编》载:刘器之侍御对客多默坐,往往不交一谈,至於终日。客意甚倦,或请去,辄不听,至留之再三。有问之者,曰:人能终日矜庄危坐,而不欠伸欹侧者,盖百无一二焉。其能之者,必贵人也。盖常以此验之,诚然。余幼时闻先君言,中牟张太保孟男,方七岁,有客过其太翁,值翁他出,太保代父肃客,自晨至午,既无他语,亦未尝少移徙,正襟危坐,待父归,始揖而退。人以此奇之,後卒为名臣。
後魏散骑侍郎兼尚书卢昶,时雒阳县获白鼠,昶检《瑞典》:外镇刺史二千石令长不只上命,刻暴百姓,人民怨嗟,则白鼠至。因表谏,诏答嘉之。○《瑞典》今不传矣。幸留数语,当入雒阳邑志。南中二十年前,白兔甚多,初亦珍重,後值极贱。西士毕金梁曰:此名鼫鼠,非白兔也。《瑞典》所言,或是此类。
“廷尉孔君,神游体离。呜呼哀哉!得八月十五日书,知疾患转笃,遂不起济;悲恨伤楚,不能自胜。足下方在中年,素少疾患,虽天令有在,亦变出不图。且足下才经於世,世常须才;况於今日,倍相痛惜!吾以寡乏,忝当大任,国耻未雪,夙夜忧愤。常欲足下同在外藩,戮力时事,此情未果,来书奄至,申寻往复,不觉涕陨。深明足下慨慷之怀,深痛足下不遂之志,邈焉永隔,夫复何言!谨遣报答,并致薄祭。望足下降神享之!”右晋庾亮《追报孔坦书》。追报亡友见此。
晋钮滔母《与虞定夫人书》:此中果有胡桃飞穰,出自南州,胡桃本自西羌,外刚内柔甘,质似古贤,欲以奉贡。按《艺海泂酌》云:飞穰一名佛手柑。又滔母孙姓,即赋空侯者。
蜀秦宓《与王商书》:如扬子雲潜心著述,有补於世。泥蟠不滓,行参圣师;於今海内,谈咏厥辞;邦有斯人,以耀四远;怪子替兹,不立祠堂。於司马相如云,虽有王孙之累,犹孔子大齐桓之霸,公羊贤叔术之让。云云。使《美新》果出子雲,则宓亦当云虽有《美新》之累矣,何以称行参圣师耶!焦澹园为子雲辨证甚明,似可引此为助。
陈寿有《季汉辅臣记》,其为蜀汉无疑。近谢少连改《季汉书》,犹寿语耳。安足诧乎!
《博物志》曰:上芝为车马,故乐府有芝车语。芝如车亦异。唐成都朱善存家世宝一创,每生神芝,则天下晏清。安、史、黄巢之乱,剑吐黑烟属天,此为尤异。吴园次询予异芝名,余举此以复。《道书》:句曲山有五芝,求芝者投金环二双於石间,勿顾念必得。第一芝名龙仙,二名参成,三名燕服,四名夜光洞鼻,五名料玉:食之者位为列真。此亦可备芝名之数。
《楚辞》:“夕始临乎微於闾。”注:东方玉山医无闾,一名微闾。如《楚辞》,一名微於闾也。
唐贞元末相骨山人,以无目,故逢人以手扪之,必知贵贱。房次卿方勇於趋进,率先访之。及出户,时後谒者盈巷,睹次卿已出,迎问之曰:“如何?”答曰:“不足言,不足言!且道个杜长秀才,位极人臣,何必更言!”或有退者。後杜循果带相印,镇西蜀。此揣骨相之始。今特村盲蚩鄙为之耳。
《南越志》:昔有懒妇睡机上,姑怒之,遂走投水,化为此兽。一枚可得油三四斛,燃之照纺绩则暗,照歌舞则明。《虞衡志》:赖妇如山猪而小,喜食田禾,以机轴织纴之物挂於田头,则不敢近。然馋灯之说名奔孚,又鱼也。赖妇三化,水陆呈形,然乎!
《管子》曰:屠牛长朝解九牛,而刀可以剃发,则刃游於其间也。《庄子》庖丁本此,而稍支矣。
晋工逸少书贫姥蒲扇,又子敬为桓温书扇,误为墨污,因就成一驳牛甚工。又梁柳惲诗云:“亭皋木叶下?陇首秋云飞。”王融见之而叹,因书斋壁及所执白团扇。又桓简书羊孚《雪赞》於扇。又宋孝武写吴兴太守何戢蝉雀扇,顾景所画。又齐竟陵王子良之孙贲於扇上图山水,咫尺之地,便觉万里为遥。陶渊阴有扇上画赞:古人书画扇事,仅此数则。
汉制:皇太子金印龟纽;诸侯王金印橐駞纽;列侯、丞相、将军,金印龟纽;二千石以上、中二干石,银印龟纽;千石以上、光禄大夫、无秩六百石以上,铜印鼻纽;四百石以上、大夫、博士、御史、谒者,即无秩二百石以上,铜印鼻纽。太子将相曰章,馀皆曰印。余按官印如此,计其私纽,亦必从官。故今所得坑墓,汉印诺纽不一,必非贵而下拟,贱而上僭也。然不知其某人某官者,人非著名传记,後世何从考之!此虽细事,博古家亦所当晓。其馀狮象、辟邪、覆斗、亭纽之类,则不可知矣。
《事始》云:开元中,郑审检校两京馆驿。今驿门前十二辰堆,即审所创。十二辰堆,即今各衙门堂煎时辰台也。驿骑虑有淹迟,故置堆以纪去来之候耳。
钓竿,伯常子妻所作也。伯常子避仇河滨、为渔父,其妻思之,每至河侧,作钓竿之歌。後司马相如作钓竿之诗,今传为古曲也。右见《古今注》。相如有诗,见此。
短箫铙歌,军乐也。黄帝使歧伯所作。所以建武扬德,风劝战士也。此歌最古,惜不传。右见《古今注》。歧伯医外能诗,古圣何所不备!
荀舆能书,常写“狸骨方”。(理痨方)右军临之,谓之《狸骨帖》。见《刘宾客嘉话》。今但知右军自书耳。
杜牧之诗:“婷婷弱弱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刘孟熙谓,《本草》云:豆蔻未开者,谓之含胎花,言少而振也。其所引《本草》,是;言少而娠,非也。且牧之诗本咏娼女,言其美而且少,未经事人,如豆蔻花之未开耳。此为风情言,非为求嗣言也。若娼而娠,人方厌之,以为绿叶成荫矣,何事入咏乎!右见升庵《丹铅录》。辩诚是也,第未明证何以如豆蔻花。按《桂海虞衡志》曰:红豆蔻花丛生,叶瘦如碧芦,春末夏初开花,先抽一干,有大箨包之;箨解花见,一穗数十乳,淡红鲜妍,如桃杏花色;蕊重则下垂如葡萄,又如火齐缨络,及剪彩鸾枝之状。此花无实,不与草豆蔻同种。每蕊心有两瓣相并。词人托兴曰比目、连理云。读此,始知诗人用豆蔻之自。益显《汉事秘辛》渥丹吐齐之俗。又友人言:此花京口最多,亦名鸳鸯花。凡媒妁通信与郎家者,辄赠一枝为信。
正月上辰,出水边盥濯,食蓬饵以祓邪,汉仪也、见《续博物志》。今知上巳、不知上辰。
卷四
谢灵运《游山记》:吹台有高桐,皆百围,峄阳孤桐,方此为劣。今一桐孙乌有。
扬雄《五经钩沈》曰:圣人之生,必资於阴阳。阴阳之理,即圣人所尽。但尽阴阳之理,则元照之本自见。此谓不求於白知,而理尽自然知者。按此,则扬雄又有《五经钩沈》。
沈括云:登州海中时有蜃气,如宫室、台观、人物、车马,历历可见,谓之海市。《旧阁记》云:汝州临汝县南十八里,广城坡之西垠,有山曰崆峒,即黄帝访道地,广成子所隐也。广成祠在山麓,其巅有洞穴如盎,每将风雨,则一白犬自穴出。田夫以为雨候,亦名玉狗峰。耆老云:若九春三秋,天景清丽必有素雾自岊起,须臾粉堞青甃,弥亘数里,楼台翏葛,殊木异葩。数息中,雾市散漫,不复见矣。谓之化城。按所记与莱濰山市同。化城、海市,宇内有此奇对。然海市人恒见之,山市间有见者;化城不独未见,且无传者矣。
《高闾燕志》:太平十五年,自春不雨,至於五月。有司奏右部王旬妻产妖,旁人莫觉,俄而失之。乃暴荀妻於社,大雨普洽。今中土大旱,辄谣某妇产旱魃,聚众捽妇,用水浇之,名曰浇旱魃。因借言恃众以私逞者。此恶俗也、事昉於此。
景公问晏子:“天下有极大乎?”对曰:“有。足游浮雲,背凌苍天,尾偃天门,跃啄北海,颈尾咳於天池乎,然而谬谬不知六翮之所在。”公曰:“天下有极细乎?”对曰:“有。东海有虫,巢於蟁睫,再乳再飞,而蟁不为惊。臣婴不知其名,而东海渔者,命为焦冥。”按此,则大言小言,不始宋玉。
元初,都城庙学毁於兵,王檝取旧枢密院,复创立之。春秋率诸生行释菜礼,仍取旧岐阳石鼓列庑下,见《元史》。石鼓迄今无恙,檝功也。《帝京景物略》载石鼓源流,不及楫。
元时浙江行省,因有蠲租之令,奏言江南贫民,佃富者之田,岁纳其租,今所蠲特其田主,而佃民输租如故。是恩及富室,而不被於贫民也。宜令佃户当输田主,亦如所蠲之数。从之。此言最为公允,直当著为令。闽中佃变,祸亦由此。富者蒙蠲,而贫佃输纳如故,何以服其心耶!
东坡《朱亥墓志铬》:亥墓在屠儿原,云近朱仙,然不可迹矣。
《南唐书•陈陶传》:陶所遁西山,先产药物数十种,陶采而饵之。开宝中,常见一叟,角发披褐,与一老媪货药於市,获钱则市鲊对饮,旁若无人。既醉,行舞而歌曰:“篮采禾,蓝(当作篮)。采禾,尘世纷纷事更多,争如卖药沽酒饮,归去深崖拍手歌。”或疑为陶夫妇云。按此即晚唐诗人陈陶,赋“一将功成万骨枯”者。观本传,则知俗绘八仙中之蓝采和,岂人名哉!以“禾”为“和”,以“篮”为“蓝”,谬矣!
王韶经略熙河,番酋俞龙琦举众内附。自言生平闻包中丞朝廷忠臣,乞赐包姓。上如其请。此事可入包氏家乘。塞外尚忠义如此!
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言天之所生,皆有仁义礼智顺善之心;不知天之所以命生,则无仁义礼智顺善之心。无仁义礼智顺善之心,谓之小人。故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见《韩诗外传》无此解明确,後儒不取,吾所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