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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新语笺疏
【校文】
注「府以辄去除吏名」「府」沈本作「荣」。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翰传:齐王冏辟为大司马东曹掾。」
〔二〕御览引作「菰菜、莼羹、鲈鱼脍」,与晋书合,当据补。齐民要术八作羹臛法篇有脍鱼、莼羹,则莼北方亦有之,不必吴中。而季鹰思之不置者,以他处之莼入秋辄不可食也。要术曰:「四月莼生,茎而未叶,名作雉尾莼。第一作肥羹。叶舒长足,名曰丝莼。五月、六月用丝莼。入七月尽。九月、十月内不中食,莼有蜗虫着故也。虫甚细微,与莼一体,不可识别,食之损人。」嘉泰吴兴志二十曰:「长兴县西湖出佳莼。今水乡亦种,夏初来卖,软滑宜羹。夏中辄?涩不可食,不如吴中者,至秋初亦软美。」此张翰所以思也。御览八百六十二引春秋佐助期曰:「八月雨后,众菜生于洿下地中,作羹臛甚美。吴中以鲈鱼作脍,(原作鲈,误。)众菜为羹,鱼白如玉,菜黄若金,称为金羹玉鲈,一时珍食。」
吴郡志二十九曰:「菰叶羹,晋张翰所思者。按菰即茭也。菰首,吴谓之茭白,甘美可羹,而叶殊不可噉。疑叶衍或误。」嘉锡案:晋书张翰传作「菰菜、莼羹」,世说作「菰菜羹」,无作菰叶羹者。吴郡志实误引而误辨。志又曰:「鲈鱼生松江,尤宜鲙。洁白松软,又不腥,在诸鱼之上。江与太湖相接,湖中亦有鲈。俗传江鱼四鳃,湖鱼止三鳃,味辄不及。秋初鱼出,吴中好事者竞买之。或有游松江就鲙之者。」金谷园记谓鲈鱼常以仲秋从海入江。
〔三〕岁华纪丽三:「张季鹰之歌发。鲈鱼歌曰:『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正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禁兮仰天悲。』遂挂冠而去。」
〔四〕文廷式纯常子枝语卷五曰:「季鹰真可谓明智矣。当乱世,唯名为大忌。既有四海之名而不知退,则虽善于防虑,亦无益也。季鹰、彦先皆吴之大族。彦先知退,仅而获免。季鹰则鸿飞冥冥,岂世所能测其浅深哉?陆氏兄弟不知此义,而干没不已,其沦胥以丧,非不幸也!」
诸葛道明初过江左,自名道明,名亚王、庾之下。中兴书曰:「恢避难过江,与颍川荀道明、〔一〕陈留蔡道明俱有名誉,号曰『中兴三明』。时人为之语曰:『京都三明各有名,蔡氏儒雅荀、葛清。』」〔二〕先为临沂令,丞相谓曰:「明府当为黑头公。〔三〕」语林曰:「丞相拜司空,诸葛道明在公坐,指冠冕曰:『君当复着此。』」
【校文】
注「恢避难」书钞所引「恢」下有:「字道明,弱冠知名。中宗元帝为安东,召为主簿。」
注「与颍川荀道明陈留蔡道明」书钞「与」作「于时」,「荀」下有「顗字」二字,「蔡」下有「谟字」二字。
【笺疏】
〔一〕程炎震云:「荀道明名闿,见晋书恢传。文选王文宪集序注引中兴书同。」嘉锡案:荀闿者,勖之孙。晋书附见勖传,文选注引中兴书作荀顗者误。顗字景倩,彧子。晋书有传。程氏于此未能考正。
〔二〕嘉锡案:书钞六十九引世说即此条注也,较今本多数句。盖宋人因恢仕履已见方正篇注中,以此为重复而删之。其实两注所引不同,无妨互见也。「避难过江」四字,「各有名」三字,书钞无。
〔三〕李慈铭云:「案王导临沂人,故称恢为明府。汉人称明府皆属太守。晋以后始以称县令,盖尊崇之若太守。然而至今以为故事,不知本义矣。」
王平子素不知眉子,曰:「志大其量,终当死坞壁间。」晋诸公赞曰:「王玄字眉子,夷甫子也。东海王越辟为掾,后行陈留太守。大行威罚,为坞人所害。」
【校文】
「其量」「其」,景宋本及沈本俱作「无」。
王大将军始下,杨朗苦谏不从,遂为王致力,乘「中鸣云露车」径前曰:〔一〕「听下官鼓音,一进而捷。」王先把其手曰:「事克,当相用为荆州。」既而忘之,以为南郡。晋百官名曰:「朗字世彦,弘农人。」杨氏谱曰:「朗祖嚣,典军校尉。父淮,〔二〕冀州刺史。」王隐晋书曰:「朗有器识才量,善能当世。仕至雍州刺史。」王败后,明帝收朗,欲杀之。帝寻崩,得免。后兼三公,〔三〕署数十人为官属。此诸人当时并无名,后皆被知遇,于时称其知人。
【笺疏】
〔一〕程炎震云:「晋书平原王干传:『阴雨则出犊车。』王尼传:『惟蓄露车,有牛一头。』」嘉锡案:此云「中鸣云露车」,疑与寻常所谓露车不同。俟考。
〔二〕程炎震云:「魏志陈思王传注:『杨修子嚣,嚣子准,皆知名于晋世。准,惠帝末为冀州刺史。』品藻篇『冀州刺史杨淮』条,宋本亦作准,晋书乐广传亦作准。」
〔三〕李慈铭云:「案三公下当有一曹字。三公曹郎主典选。」程炎震云:「晋书职官志列曹尚书有三公曹。渡江止有吏部、祠部、五兵、左民、度支五尚书,而十八曹郎内仍有三公曹。盖以他尚书摄职,故云兼也。」
周伯仁母冬至举酒赐三子曰:「吾本谓度江托足无所。尔家有相,尔等并罗列吾前,复何忧?」周嵩起,长跪而泣曰:「不如阿母言。伯仁为人志大而才短,名重而识闇,好乘人之弊,此非自全之道。嵩性狼抗,亦不容于世。唯阿奴碌碌,当在阿母目下耳!」邓粲晋纪曰:「阿奴,嵩之弟周谟也。」三周并已见。
王大将军既亡,王应欲投世儒,世儒为江州。王含欲投王舒,舒为荆州。含语应曰:「大将军平素与江州云何?而汝欲归之。」应曰:「此乃所以宜往也。晋阳秋曰:「应字安期,含子也。敦无子,养为嗣,以为武卫将军,用为副贰,伏诛。」江州当人强盛时,能抗同异,〔一〕此非常人所行。及睹衰危,必兴愍恻。王彬别传曰:「彬字世儒,琅邪人。祖览,父正,并有名德。彬爽气出侪类,有雅正之韵。与元帝姨兄弟,佐佑皇业,累迁侍中。从兄敦下石头,害周伯仁,彬与顗素善,往哭其尸,甚恸。既而见敦,敦怪其有惨容而问之。答曰:『向哭周伯仁,情不能已。』敦曰:『伯仁自致刑戮,汝复何为者哉?』彬曰:『伯仁清誉之士,有何罪?』因子敦曰:『抗旌犯上,杀戮忠良!』音辞慷慨,与泪俱下。敦怒甚。丞相在坐,代为之解,命彬曰:『拜谢。』彬曰:『有足疾。比来见天子尚不能拜,何跪之有?』敦曰:『脚疾何如颈疾?』以亲故不害之。累迁江州刺史、左仆射。赠卫将军。」荆州守文,岂能作意表行事?」含不从,遂共投舒。舒果沈含父子于江。传曰:「舒字处明,琅邪人。祖览,知名。父会,御史。舒器业简素,有文武干。中宗用为北中郎将、荆州刺史、尚书仆射。出为会稽太守。以父名会,累表自陈。讨苏峻有功,封彭泽侯,赠车骑大将军。」彬闻应当来,密具船以待之,竟不得来,深以为恨。含之投舒,舒遣军逆之,含父子赴水死。昔郦寄卖友见讥,况贩兄弟以求安,舒非人矣!
【校文】
注「传曰舒字处明」「传」上景宋本及袁本有「王舒」二字。
【笺疏】
〔一〕通鉴九十三胡注云:「王应之见,犹能出乎寻常。此敦所以以之为后欤?能立同异,谓哭周顗数敦罪及谏敦为逆也。」
武昌孟嘉作庾太尉州从事,已知名。褚太傅有知人鉴,罢豫章还,过武昌,问庾曰:「闻孟从事佳,今在此不?」庾云:「卿自求之。」褚眄睐良久,指嘉曰:「此君小异,得无是乎?」庾大笑曰:「然!」于时既叹褚之默识,又欣嘉之见赏。嘉别传曰:「嘉字万年,江夏鄳人。曾祖父宗,吴司空。祖父揖,晋庐陵太守。宗葬武昌阳新县,子孙家焉。嘉少以清操知名。太尉庾亮,领江州,辟嘉部庐陵从事。下都还,亮引问风俗得失。对曰:『待还,当问从事吏。』亮举麈尾掩口而笑,语弟翼曰:『孟嘉故是盛德人。』转劝学从事。太傅褚裒有器识,亮正旦大会,裒问亮:『闻江州有孟嘉,何在?』亮曰:『在坐,卿但自觅。』裒历观久之,指嘉曰:『将无是乎?』亮欣然而笑,喜裒得嘉,奇嘉为裒所得,乃益器之。后为征西桓温参军,九月九日温游龙山,〔一〕参寮毕集,时佐史并着戎服,风吹嘉帽堕落,温戒左右勿言,以观其举止。嘉初不觉,良久如厕,命取还之。令孙盛作文嘲之,成,箸嘉坐。嘉还即答,四坐嗟叹。嘉喜酣畅,愈多不乱。温问:『酒有何好?而卿嗜之。』嘉曰:『明公未得酒中趣尔。』又问:『听伎,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何也?』答曰:『渐近自然。』转从事中郎,迁长史。年五十三而卒。」〔二〕
【笺疏】
〔一〕范成大吴船录卷下云:「辛未泊沙头道大堤,入城谒诸官,询龙山落帽台云,在城北三十里,一小丘耳。」嘉锡案:此所谓城,指江陵城也。
〔二〕程炎震云:「晋书褚裒传云:『康帝为琅玡王,聘裒女为妃,由是出为豫章太守。及康帝即位,征拜侍中。』则裒罢豫章,时亮死二年矣。晋书嘉传作『褚裒时为豫章太守,正旦朝亮』,盖依渊明所为别传而略节之。此注引别传,并删裒为豫章一语,亦小失也。」
戴安道年十余岁,在瓦官寺画。王长史见之曰:「此童非徒能画,续晋阳秋曰:「逵善图画,穷巧丹青也。」亦终当致名。恨吾老,不见其盛时耳!」
王仲祖、谢仁祖、刘真长俱至丹阳墓所省殷扬州,殊有确然之志。中兴书曰:「浩栖迟积年,累聘不至。」既反,王、谢相谓曰:「渊源不起,当如苍生何?」深为忧叹。刘曰:「卿诸人真忧渊源不起邪?」
小庾临终,自表以子园客为代。〔一〕园客,爰之小字也。庾氏谱曰:「爰之字仲真,翼第二子。」中兴书曰:「爰之有父翼风,桓温徙于豫章。年三十六而卒。」朝廷虑其不从命,未知所遣,乃共议用桓温。刘尹曰:「使伊去,必能克定西楚,然恐不可复制。」陶侃别传曰:「庾翼薨,表其子爰之代为荆州。何充曰:『陶公重勋也,临终高让。丞相未薨,敬豫为四品将军,〔二〕于今不改。亲则道恩,优游散骑,未有超卓若此之授。』乃以徐州刺史桓温为安西将军、荆州刺史。」宋明帝文章志曰:「翼表其子代任,朝廷畏惮之,议者欲以授桓温。时简文辅政,然之。刘惔曰:『温去必能定西楚,然恐不能复制。愿大王自镇上流,惔请为从军司马。〔三〕』简文不许。温后果如惔所算也。」
【笺疏】
〔一〕程炎震云:「永和元年七月,庾翼卒。晋书翼传曰:『疾笃,表第二子爰之行辅国将军、荆州刺史。』」
〔二〕程炎震云:「敬豫,王恬也。导第二子,为后将军。导薨,去官。俄起为后将军。通典晋官品:后军将军,第四品。」
〔三〕程炎震云:「晋书作『劝帝自镇上流,而己为军司』,此从字、马字并误衍。」
桓公将伐蜀,在事诸贤咸以李势在蜀既久,承藉累叶,且形据上流,三峡未易可克。〔一〕唯刘尹云:「伊必能克蜀。观其蒲博,不必得,则不为。」华阳国志曰:「李势字子仁,洛阳临渭人。〔二〕本巴西宕渠賨人也。其先李特,因晋乱据蜀,特子雄,称号成都。势祖骧,特弟也。骧生寿,寿篡位自立,势即寿子也。晋安西将军伐蜀,〔三〕势归降,迁之扬州。自起至亡,六世三十七年。〔四〕」温别传曰:「初,朝廷以蜀处险远,而温众寡少,县军深入,甚以忧惧。而温直指成都,李势面缚。」语林曰:「刘尹见桓公每嬉戏必取胜,谓曰:『卿乃尔好利,何不焦头?』及伐蜀,故有此言。」
【校文】
「克」景宋本及沈本作「克」。
注「县军」「县」,景宋本及沈本作「悬」。
【笺疏】
〔一〕嘉锡案:李氏在蜀,并不难取,特以晋之士大夫皆因循无远略,遂以为难耳。晋书袁乔传载乔劝温曰:「蜀人自以斗绝一方,恃其完固,不修攻战之具。若以精卒一万,轻军速进,比彼闻之,我已入其险要。李氏君臣,不过自力一战,擒之必矣。」考穆帝纪:温以永和二年十一月伐蜀,拜表辄行。三年三月,李势降。师行万里,不过一百许日而灭一国。取之至易,何难之有?宋郭允蹈蜀鉴四曰:「李雄之据蜀也,北不得汉中,而瞿塘?预又无一夫之守。二门悉开,洞见堂奥。桓温之泝鱼复也,徘徊以观八阵之图,如入无人之境,而遂制蜀之死命矣。」
〔二〕程炎震云:「洛阳,晋书李特载记作略阳。」嘉锡案:华阳国志亦作略阳,当据改。
〔三〕程炎震云:「『安西将军』下当有脱文,因此所引皆?括志文,故不能悉校。」嘉锡案:考御览百二十三李势条引曰:「嘉宁二年,晋遣安西将军荆州刺史桓温来伐。」此处所脱当是「荆州刺史桓温」六字。
〔四〕程炎震云:「『三十七』,李特载记作『四十六』。华阳国志卷九云:『李氏自起事至亡,六世四十七年。』正僣号四十三年。」
谢公在东山畜妓,〔一〕简文曰:「安石必出。既与人同乐,亦不得不与人同忧。」宋明帝文章志曰:「安纵心事外,略常节,每畜女妓,携持游肆也。」
【笺疏】
〔一〕通鉴一百一注云:「东山在今绍兴府上虞县西南四十五里,安故居今为国庆禅寺。」
郗超与谢玄不善。〔一〕符坚将问晋鼎,既已狼噬梁、岐,〔二〕又虎视淮阴矣。车频秦书曰:「符坚字永固,武都氐人也。本姓蒲,祖父洪,诈称谶文,改曰『符』。言已当王,应符命也。坚初生,有赤光流其室,及诞,背赤色隐起,若篆文。幼有美度,石虎司隶徐正名知人,坚六岁时,尝戏于路,正见而异焉,问曰:『符郎!此官街,小儿行戏,不畏缚邪?』坚曰:『吏缚有罪,不缚小儿。』正谓左右曰:『此儿有王霸相。』石氏乱,伯父健及父雄西入关,健梦天神使者朱衣冠,拜肩头为龙骧将军。肩头,坚小字也。健即拜为龙骧,以应神命。后健僭帝号。死,子生立,凶暴,群臣杀之而立坚。坚立十五年,遣长乐公丕攻没襄阳。十九年,大兴师伐晋,〔三〕众号百万,水陆俱进,次于项城。自项城至长安,连旗千里,首尾不绝。乃遣告晋曰:『已为晋君于长安城中建广夏之室,今故大举渡江相迎,克日入宅也。』」于时朝议遣玄北讨,人间颇有异同之论。唯超曰:「是必济事。吾昔尝与共在桓宣武府,见使才皆尽,虽履屐之间,亦得其任。以此推之,容必能立勋。」〔四〕元功既举,时人咸叹超之先觉,又重其不以爱憎匿善。〔五〕中兴书曰:「于时氐贼强盛,朝议求文武良将可镇靖北方者。卫大将军安曰:『唯兄子玄可任此事。』中书郎郗超闻而叹曰:『安违众举亲,明也。玄必不负其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