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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书
明日,仁厚谓降者曰:「始欲即遣汝归,而前途诸寨百姓,未知吾心,借汝曹为我先行,过穿口,新津下,示以背字,告谕之,比之延贡可归矣。」乃取浑擎旗倒系之,每五十为一队,授以一旗,使扬旗疾呼曰:「罗浑擎已生擒,大军且至汝寨,速如我出降,利得为良人无事矣。」至穿口,句胡僧置十一寨,寨中人出降,胡僧大惊,拔剑遏之,从投瓦石击之,共擒以献仁厚,其众五千人皆降。
明旦,又焚寨,使降者又执旗先驱至新津。韩求置十三寨,皆迎降,求投深堑死。将士欲焚寨,仁厚止之曰:「降人皆未食,先运出资粮,然后焚之。」新降者竟炊爨与先降来告者共食之。笑语歌吹,终夜不绝。明日,仁厚使双流口降者先归,使新津降者,执旗前驱,且曰:「入邛州境,亦可散归矣。」罗夫子置九寨于延贡,其众前夕望新津火光,已待降不眠矣。及新津人至,罗夫子脱身弃寨奔阡能。明日,罗夫子、阡能谋悉众决战,计未定,日向暮,延贡降者至。阡能走马巡寨,欲出兵,众皆不应。明旦,大军已近,呼噪而出,执阡能、罗夫子,泣拜马前。出军凡六日,五贼皆平。
冯梦龙云:「只用彼谍一人,而贼已争降矣;只用降卒数队,而二十四寨欲以望风迎款矣。必俘馘为功者,何哉!」
「宋太祖」
宋太祖之于林仁肇。
〈资治通鉴宋纪〉云:南唐林仁肇常欲复江北旧境,江南主不听。宋忌仁肇威名,赂其侍者,窃取仁肇画像,悬别室,引江南使者观之。问:「何人?」使者曰:「林仁肇也。」曰:「仁肇将来降,先持此为信。」又指空馆曰:「将以此赐仁肇。」使者归白江南主,江南主不知其间,鸩杀仁肇。
按:此即陈平于项王使反间范增之故智,而购画像以间,变化之意特新。
「岳飞」
岳飞之于曹成谍。
《宋史》云:岳飞奉诏招抚领表贼,曹成不从。乃上奏:「群盗力强则肆暴,力屈则就招,不加剿而遽议招,未易也。」遂帅兵入,会得成谍者,缚之帐下。飞出帐调兵食,吏白曰:「粮尽矣!奈何?」飞阳曰:「姑反茶陵。」已而顾谍,若失意状,顿足而入。阴令逸之。计谍归告成,必来追。即下令作食,潜趣绕领。未明,已逼贼垒。出不意,惊呼曰:「岳家兵至矣。」飞乘之,遂大溃,自是连夺其险隘。贼穷,飞乃曰:「招令可行矣。」
按:不反间,则不能胜;不胜,则寇不穷;不穷而抚,则今日抚而明日叛矣!
「李允则」
李允则之于契丹谍。
〈宋史李允则传〉云:(允则)得(契丹)谍者,释缚厚遇之。谍言:「燕京大王遣来。」因出所刺缘边、金谷、兵马之数。允则曰:「若所得谬矣!」呼主吏按籍书实数与之,谍请加缄印。因厚赐以金,纵还。未几,谍遽至,还其所与数,缄印如故,反出彼中兵马、财谷、地理委曲以为报。
按:厚以金,结以恩,彼间皆转而为我间矣。
「田单」
有反间其人者,若战国田单之于乐毅。《战国策》云:乐毅为燕昭王合五国之兵而攻齐,下七十余成,三城未下而昭王薨。惠王即位,用齐人反间,疑乐毅,而使骑劫代之将,乐毅奔赵。……齐田单诈骑劫,卒败燕军,复收七十余城。
《史记》云:燕昭王以乐毅为将,破齐七十余城。及惠王立,与毅有隙。齐将田单乃纵反间于燕,宣言曰:「齐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耳。乐毅畏诛而不敢归,以伐齐为名,实欲连兵南面而王齐。齐人未附,故且缓攻。」燕王以为然,使骑劫代毅。燕人士卒离心。单又纵反间曰:「吾惧燕人掘吾城外冢墓,僇辱先人。」燕军从之,即墨人激怒请战。大败燕师,所亡七十余城,悉复之。
按:田单反间乐毅,即《李卫公兵法》「间能」之法。其掘墓之间,我朝金淳尝用之。昔嘉庆二年,黔之南笼府苗变,围城,城民欲出城避难。经历金淳使间令苗掘民墓,怒,乃助淳死守。
「秦王」
秦间之于信陵君。
〈史记信陵君传〉云:「魏公子信陵君威震天下,秦王患之,乃行金万斤于魏,求晋鄙客,令毁公子于魏王曰:「公子亡在外十年矣!今为魏将,诸侯将皆属,诸侯徒闻魏公子,不闻魏王。公子亦欲因此时定南面而王,诸侯畏公子之威,方欲共立之。」秦数使反闲,伪贺:「公子得立为魏王未也。」魏王日闻其毁,不能不信,后果使人代公子将。公子乃谢病不朝,与宾客为长夜饮,饮醇酒,多近妇女,竟病酒而卒。
按:田单反间乐毅曰:「欲南面王齐。」;秦使反间信陵曰:「欲南面王魏。」;又,秦贿赵宠臣郭开反间李牧曰:「欲反。」;汉陈平反间项王将锺离昧曰:「欲灭项。」。功多者,非反间以害己,则间不入也。故事同一彻而皆行。
「韦孝宽」
北周韦孝宽之于斛律光。《齐书》云:齐斛律光,字明月,为当时名将。北周韦孝宽守玉垒,忌光英武。孝宽参军曲严颇知卜筮,谓孝宽曰:「来年,齐朝必大相杀戮。」孝宽因令严作谣言,令间谍漏其文于邺,曰:「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又曰「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祖珽因续之曰:「盲眼老翁背上下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令小儿歌之于路。穆提婆闻之,以告其母陆令萱。令萱以饶舌,斥己也;盲老翁,谓祖珽也。遂相与协谋,以谣言启后主,诛光。周武帝闻,大赦境内,始有灭齐之志,竟平其国。
「斗伯比」
有反间其事者,若春秋斗伯比之于随少师。
〈左传桓六年〉云:楚武王侵随,使求成焉,军于瑕以待之。随人使少师董成。斗伯比言于楚子曰:「吾不得志于汉东也。我则使然。我张吾三军而被吾甲兵,以武临之,彼则惧而协以谋我,故难间也。汉东之国,随为大。随张,必弃小国。小国离,楚之利也。少师侈,请羸师以张之。」……王毁军而纳少师。少师归,请追楚师,随侯将许之,季梁止之曰:「天方授楚。楚之羸,其诱我也。」
按:此以实为虚,即敌使以反间也。又《公羊传》云:楚子反曰:「围者柑马秣之,使肥者应客。」此以虚为实也。厥后,匈奴之于汉高祖,契丹之于麻仁节。此以虚为实而反间,即斗伯比之故智也。
「匈奴」
汉匈奴之于高祖。
《汉书》云:汉兵乘胜追匈奴,高帝闻冒顿居上谷,使人觇之。冒顿匿其壮士肥牛马,见老弱羸畜。使者十辈来,皆言匈奴可击。上复使刘敬往,敬还报曰:「两国相击,此宜矜夸见所长。今臣往徒见羸瘠老弱,此必欲见短,伏奇兵以争利,愚以为匈奴不可击。」上不听,果围于白登。
「班超」
班超之于莎车。
《后汉书》云:西域将兵长史班超,发于阗诸国兵击莎车、龟兹二国。扬言兵少不敌罢散,乃阴缓生口归以告,龟兹王喜而不虞,超即潜勒兵驰赴莎车,大破降之。
「刘曜」
晋刘曜之于寀允。
〈晋书曲允传〉云:刘曜逼长安,复围北地。太守曲昌遣使求救于允。允率步骑赴之。去城数十里,贼绕城放火,烟尘蔽天。纵反间诈允曰:「郡城已陷,焚烧向尽,军无及矣。」允信之,众惧而溃。后数日曲昌突围赴长安,北地遂陷。
「乞伏干归」
西秦乞伏干归之于吕延。
《十六国春秋》云:后凉将吕延伐乞伏干归,大败之。干归乃纵反间称:「众溃,东奔成纪。」延信而追之。延司马耿稚曰:「告者视高而色动,必有奸计,不可。」延不从。相遇,战败,死之。
按:班超反间莎车,扬言罢散;干归之于吕延,称众溃奔。皆强而示之以弱,诱敌之法。
○〔乡间〕
侯渊
杨侃
赵臣
孔镛
「侯渊」
其巧于用乡间者,战国秦人之于郭开及晋鄙客之外,若魏侯渊之于俘卒。
《魏书》云:魏尔朱荣使大都侯渊讨韩楼,配卒甚少。或以为言,荣曰:「侯渊临机设变,是其所长。」渊遂广张军声,帅数百骑深入。去蓟数百里,值贼……。渊潜伏所,乘其背,大破之,获五千人。皆还其马仗,纵使入城。左右皆谏。……渊曰:「吾兵少,不可力战,为奇计以间之,乃可克也。」度其已入,帅骑夜进,昧旦,叩其城门,楼果疑降卒为内应,遂走,追擒之。
「杨侃」
杨侃之于降人。
《智囊补》云:魏应州刺使萧宝寅反,攻冯翊,尚书朴射长孙稚讨之。左丞杨侃谓稚曰:「贼守御已固,不如北取蒲阪,渡河而西,入其腹心,则华州之围,不战自解,长安可坐致也。」稚曰:「今薛修义围河东,薛凤贤据安邑。兵不得进,如何?」曰:「河东治在蒲阪,修义驱卒士民西围郡城,其父母妻子皆留旧村,一旦闻官军至,皆有内顾之心,势必望风自溃矣。」稚乃使其子彦与侃率骑兵,自恒农北渡据石锥壁。侃声言:「停此以待步兵。」且以望民情向北。而令送降名者,各自还村,俟台举三烽,即举烽相应。其无应烽者乃贼党也,当进击屠之,以所获赏军士。于是村民转相告语,虽实未降者,亦许举烽。二宿之间,火光遍数百里。贼围城者不测,各自散归。修义亦逃还,与凤贤俱请降。稚克潼关,遂入河东,宝寅遂奔。
「赵臣」
明赵臣之于岑璋。
《留青日札》云:岑璋者,归顺州土官也;多智略,善养士。田州岑猛,其婿也。猛不法,督抚上反状,诏诸土官能擒馘猛者,赐秩一级,畀半地,党助者并诛。都御史姚镆将举兵而虑璋合谋,咨于都指挥沈希仪。沈知部下千户赵臣与璋善,召臣问计曰:「微闻璋女失宠,璋颇恨猛,吾欲役璋破猛如何?」臣对曰:「璋多智而迟疑,直语之必不信,可以计遣,难以力役也。」沈曰:「计将安出?」臣曰:「镇安、归顺世仇也。公使人归顺,则镇安疑;使人镇安,则归顺疑也。公若遣臣征兵镇安,璋必邀臣询故,而端倪可动也。」沈如计遣臣,臣枉道诣璋所,坐而叹息,璋叩之,不言。明日,璋置酒款臣。固叩之:「军门都过我耶!璋受侮令仇将逮勘耶?」臣潸然泣下,璋亦泣曰:「嗟乎赵君,璋今日死即死耳,君何忍厄我!」臣曰:「与臣异口骈心,有急不敢不告,今日非君死,即我死矣!」璋曰:「何故?」臣曰:「军门奉旨征田州,谓君以妇翁党猛,将檄镇安兵袭君。我不言,君必死矣;我言之,而君骤发败机事,我必死,是以泣耳。」璋大惊,顿息曰:「今日非赵君,我族矣!」遂强臣称病留邸舍,而亟遣人驰军门,备陈猛反状,恐波及,愿自效。沈许之,遂以白镆,镆始专意攻猛。
猛子邦彦守工尧隘,璋阳遣千人助之,使为内应,皆以寸帛缎裾为识,而(阴)潜以告沈。时田州兵死守隘,众莫敢前,沈独往战,三合,沈以骑兵千余骑间道绕隘侧,旗帜闪闪。归顺兵呼曰:「天兵从间道入矣。」田州兵惊溃,沈乘之,斩首数千,邦彦死。猛闻败,欲自经,璋诱之使走归顺,奉以别馆。而别将胡尧元等嫉沈功,欲所部万人捣归顺。璋先觉之,遣人持百牛千酝迎军三十里。谓尧元:「昨猛败,将越归顺,走交南,璋邀击之,猛目集流矢南去,不知所往,急之恐纠虏为变,幸缓五日,当搜致。」尧元许之。璋还跪猛曰:「天兵退矣,然非陈奏不白。」猛曰:「然。顾安得属草者?」璋即令人为猛具草,促猛出印,封之。既知猛印所在,乃置酒贺猛,鼓乐殷作。酒半,璋持鸩饮献曰:「天兵索君甚急,不能相庇。」猛大呼曰:「坠老奸矣!」遂饮药死。璋斩其首并印从间道驰诣军门,而斩他囚,贯猛尸诣掷诸军。诸军嚣争击杀余人,飙驰军门,则猛首已枭一日矣。诸将大恚恨,遂浸淫毁璋,而布政某等复阴害镆。倡言:「猛实不死,死者道士钱一真也。」御史石金遂劾镆落职,而希仪等功俱不叙。璋怏怏,遂黄冠学道。
按:成功者被谗,进谗者居功,古今同慨。是以志士灰心,而寇盗稽诛也。
「孔镛」
孔镛之于陈瑞,此皆巧用乡间者也。
《智囊补》云:阿溪者,贵州清平卫部苗也,桀骜多智,雄视诸苗。有养子曰阿刺,膂力绝伦,被甲三袭,运三丈矛跃地而起,辄三五丈。两人谋勇相资,横行部落。近苗之弱者,岁分畜产,倍课其入。旅行经其境者,辄诱他苗劫之,官司探补,必谒溪请计,溪则要以重贿,而捕远苗之不可用者,诬为贼以应命。于是远苗咸惮而投之,以为寨主。监军、总帅,率有岁赂,亦恣肆无忌,时讧官苗以收鹬蚌之利。弘治间,都御史孔公镛巡抚贵州,廉得其状。询之监军、总帅,皆为溪解。公知不可与共事,乃自往清平,访部曲之良者。得指挥王通,厚礼之。叩以时事,通娓娓条答,独不及溪。公曰:「闻此中事惟阿溪为大,若何秘不言也?」通不对。固叩之,通曰:「言之而公事办,则一方受福;不,则公且损威,而吾族赤矣!」公笑曰:「第言之,何患弗办。」通遂慷慨陈列始末。公曰:「为阿溪通赂上官者,谁也?」通曰:「指挥王曾、总旗陈瑞也。公必动此两人方可。」公曰:「诺。」翌日将佐庭参,公曰:「阿溪岁赂上官,汝为居间,辩而不服,吾且斩汝矣。」曾叩首不敢言。公曰:「勿惧。汝能为我取阿溪乎?」曾因陈溪、刺谋勇状,且曰:「更得一官同事,乃可。」公令自举,乃曰:「无如陈总旗也。」公曰:「可以偕来。」少选瑞入,工讯之如讯曾者。瑞屡顾曾,曾曰:「勿讳也,吾等事,公已悉知,第当尽力以报公耳。」瑞亦言难状。公曰:「汝第诱彼出寨,吾自能取之。」瑞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