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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仕遗规补编
此保甲所以为弭盗之古法也。即在近日行之。其效莫切于此。惟在行之得其要耳。
所谓不能正法者。非不能行法也。彼时亦有叛卒受戮者。而真正巨恶。莫敢谁何。徒取一二龌龊之流塞责。其委曲于叛卒。而迁就以图了事之意。非惟叛卒知之。天下人皆知之也。至于官司。则每加以激变之罪。盖叛卒难处。而官司易治。易治者之加严。正欲见难处之当宽。其委罪于官司。而遮饰以图了事之意。非惟官司知之。天下人皆知之也。此皆当时主计之臣。暗懦规避。不肯为国任事。徒依违苟且于目前。而国法大坏。不可收拾。莫如先正叛乱之罪。而不必连及官司。若连及官司。即有轻重不伦。为叛卒者。曰。吾辈虽有人抵罪。而知府亦已不利。吾之计已得矣。地方有司。何以行法。军卒有不利。有司之行法者。必将曰。吾只闭城吶喊。何愁有司之不得罪。是率天下而乱也。何以为朝廷之纪纲哉。即使知府诚有罪。亦不当于此并论。庶使天下皆知法在必申。不可一毫假借。不惟可以振一时之纪纲。而万世之纪纲。由此而振。不惟可以安一郡之人心。而天下之人心。由此以安也。
有司虽有启衅之咎。而叛卒业已生事。自须先治叛卒。不可先惩有司。使叛卒以此得计。益长刁风。有司有罪。随后另惩可也。
沿边牧民之官。有疆场之责。即以有才力者为之。犹惧不堪。优厚而作兴之。犹恐不振。乃官其地者。非杂流则迁谪。待之既薄。志意隳阻。又何望于展布。盖徒以地苦其人。而不曾顾人之苦其地也。徒以边方为远地。曾不思远地安。然后内地安也。国家用人。不当为官择地。只当为地择官。远方既系紧要之地。尤宜以贤者处之。惟以智力。不以资格。有能保惠困穷。俾皆乐业者。不必论其出身资格用之。比内地超迁。有捍患御敌者。以军功论。不次擢用。无益地方者。降之。观望推委误事者。轻则罢黜。重则军法治罪。既开功名之路于前。则不肯不尽其力。又有严罚于后。则不敢不尽其力。庶修职者多。边方有赖也。
用舍必循资格。岂为边地择人之意乎。
天下虽大。实则如人一身。必是血脉流通。顶踵皆至。然后可以为人。若使远方功罪之实。为在上者所明照。在上综核之意。为在远者所周知。谁敢不畏。敢不修职。万里之外。如在目前。治理之机。可运掌上。圣人能使中国为一人。用此道也。
史称汉相曰。高祖开基。萧曹为冠。孝宣中兴。魏丙有声。览其行事。酇侯 【 萧何】 以剏。平阳 【 曹参】 以守。高平 【 魏相】 以严明。博阳 【 丙吉】 以广大。不共术而治。详其大要。不外于不肯有己而已。举惟利于国。不必其所善。法惟利于民。不必其所恶。宽严惟适于治。不必其同而无闲。此四子所以忘私理国。安主庇民。各展吁谋。而济大业也。如操舟然。前者操而左。后者操而右。虽有劲柁利楫。不能涉寻港。如御马然。一人策之使前。一人策之使后。虽有良驷坚辕。不能致里舍。是故夔龙让而虞兴。周召欢而周盛。种蠡合而越霸。廉蔺睦而赵强。房杜姚宋。熙载于唐家。韩范富欧。襄理于宋室。共济之效。所从来也。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凡犯颜极谏者。决非漫无所见。不可遽以怒心待之。须少宁耐回转。以观其意之所在。一回转闲。景象就别。始觉可怒。而终觉其可嘉者有矣。平时用此工夫。每有言至。即动此机。比其熟也。于听言何有。且此工夫在平时用更好。盖未有言至。而先思其理当如此。则平心和气之时。见理更真。既能前定。则对景时。自不觉其言之忤矣。
位高而有听言纳谏之责者。不可不常作此想。
○王守仁 【 字伯安浙江余姚人明成化状元官兵部尚书总督两广封新建伯谥文成崇祀庙庭】
国家太平无事。官有职掌。原不宜僭有陈说。以干出位之嫌。至于军情利害。事几得失。苟有所见。固刍荛所可进。卒伍所得言也。谨陈便宜八事。以备采择。
一曰蓄材以备急。今之武举。可以得骑射搏击之士。不足以收韬略统驭之才。公侯家虽有教读之设。不过虚应故事。实无裨益。诚使公侯之子。皆聚之一所。择文武兼济之才。如今之提学之职者一人。以教育之。习之以书史骑射。授之以韬略谋猷。又于武学生内。岁升其超异者于此。使之相与磨礲砥砺。日稽月考。别其才否。比年而校试。三年而选举。兵部自尚书以下。其两侍郎。使之每岁更迭巡边。科道部属内。择其通变特达者二三人以从。使得周知道里之远近。关隘之要害。贼情之虚实。事势之缓急。一旦有急。所以遥度而往莅之者。不虑无其人矣。
一曰蓄材以备急。今之武举。可以得骑射搏击之士。不足以收韬略统驭之才。公侯家虽有教读之设。不过虚应故事。实无裨益。诚使公侯之子。皆聚之一所。择文武兼济之才。如今之提学之职者一人。以教育之。习之以书史骑射。授之以韬略谋猷。又于武学生内。岁升其超异者于此。使之相与磨礲砥砺。日稽月考。别其才否。比年而校试。三年而选举。兵部自尚书以下。其两侍郎。使之每岁更迭巡边。科道部属内。择其通变特达者二三人以从。使得周知道里之远近。关隘之要害。贼情之虚实。事势之缓急。一旦有急。所以遥度而往莅之者。不虑无其人矣。
三曰简师以省费。善用兵者。取用于国。因粮于敌。犹且日费千金。今以中国而御外寇。非漕挽则无粟。非征输则无财。是固不可以言因粮于敌矣。然则今日之师。可以轻出乎。北地多寒。今炎暑渐炽。敌性不耐。我得其时。一也。敌恃弓矢。今大雨时行。筋胶解弛。二也。敌逐水草以为居。射生畜以为食。今已蜂屯两月。粮草殆尽。野无所猎。三也。以臣料之。官军甫至。彼迹遁矣。惟有简师一事。犹可以省虚费。而得实用。夫兵贵精。不贵多。今于万人之内。取精健足用者。三分之一。余皆归之京师。万人之声既扬矣。令密归京师。远关不知。是万人之威犹在也。而其实可以省无穷之费。岂不两便哉。况今官军一出。战则退后。功则争先。亦非守将之所喜。彼之请兵。徒以事之不济。则责有所分焉耳。诚于边塞之卒。以其所以养京军者而养之。以其所以赏京军者而赏之。旬日之闲。数万之众。可立募于帐下。奚必自京而出哉。
四曰屯田以给食。兵以食为主。无食是无兵也。远徼转输。水陆千里。踣顿捐弃。十而致一。军官既不堪战阵。又使无事坐食。以益民困。是与敌为谋也。三关之戍。方以战守不暇耕农。诚使京军分屯其地。给种授器。待其秋成。使之各食其力。寇至。则授甲归屯。遥为声势。以相犄角。寇去。仍复其业。因以其暇。缮完敌所。拆毁边墙亭堡。以遏冲突。如此。虽未能尽给塞下之食。亦可以少息输馈矣。此诚持久俟时之道也。
五曰行法以振威。臣闻李光弼之代子仪也。张用济斩于辕门。狄青之至广南也。陈曙戮于帐下。是以皆能振疲散之卒。而摧方强之寇。今武臣之失机者。往往以计幸脱。朝丧师于东陲。暮调守于西鄙。罚无所加。兵因纵弛。不惟不窴之罪。而复为曲全之地。彼亦何惮而致其死力哉。夫法之不行。自上犯之也。今总兵官之头目。动以一二百计。彼其诚以武勇而收录之也。则亦何不可之有。然而此辈非势家之子弟。即豪门之夤缘。皆以权力而强委之也。彼且需求刻剥。骚扰道路。仗势以夺功。无劳而冒赏。懈战士之心。兴边戎之怨。为总兵者。复资其权力。以相后先。其委之也。敢以不受乎。其受之也。其肯不庇乎。苟戾于法。又敢斩之以殉乎。是将军之威。固已因此辈而索然矣。其又何以临师服众哉。惟愿手敕提督等官。发令之日。即以先行丧师者。斩于辕门。以正军法。而所谓头目之属。悉皆禁令发回。毋使渎扰侵冒。以挠将权。则士卒奋励。军威振肃。克敌制胜。皆原于此。不然。虽有百万之众。徒以虚国劳民。而亦无所用之也。
六曰敷恩以激怒。师方失利。士气消沮。三关之戍。其死亡者。非其父母子弟。则其宗族亲戚也。诚抚其疮痍。问其疾苦。恤其孤寡。振其空乏。其死者皆无怨尤。则生者自宜感动。然后简其强壮。宣以国恩。喻以寇雠。明以天伦。激以大义。悬赏以鼓其勇。暴恶以深其怒。痛心疾首。日夜淬砺。务与之俱杀父兄之雠。以报朝廷之德。则我之兵势日张。士气日奋。区区丑类。有不足破者矣。
七曰捐小以全大。兵法曰。将欲取之。必固与之。又曰。佯北勿从。饵兵勿食。敌势方张。我若按兵不动。彼必出锐以挑战。挑战不已。则必设诈以致师。或捐弃牛马而伪逃。或揜匿精悍以示弱。或诈溃而埋伏。或潜军而讲和。是皆诱我以利也。信而从之。则堕其计矣。然敌情虚实。事难卒辨。当其挑诱。畜而不应。未免小有剽掠之虞。一以为当救。一为为可邀。从之。则必陷于危亡之地。不从。则又惧于坐视之诛。此王师奔逐疲劳。损失威重。而丑类所以得志也。今若恣其操纵。许以便宜。其纵之也。不以其坐视。其捐之也。不以为失机。养威畜愤。惟欲责以大成。而小小挫失。皆置不问。则我师常逸。而兵威无损矣。
八曰严守以乘弊。古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盖中国工于自守。外寇长于野战。今我卒新破。彼势方剧。若复与之交战。是投其所长。而以胜予敌也。今宜婴城固守。远斥堠以防奸。勤闲谍以谋敌。熟训练以用长。严号令以肃惰。而又频加犒享。使皆蓄力养锐。我足则彼日以匮。我盛则彼日以衰。我怒则彼日以曲。我逸则彼日以劳。我坚则彼日以虚。我锐则彼日以钝。索情较计。必将疲罢奔逃。然后用奇设伏。悉师振旅。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迎邀夹攻。首尾横击。所谓胜于万全。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上计也。
○冯从吾 【 字仲好履贯见前】
儒者立言。所以明道也。有得于道。虽浅言之而常合。无得于道。虽深言之而常离。知此。而董扬王韩。优劣辨矣。仲舒时。道术混淆。舒下帷发愤。潜心大业。其识已高。且进退容止。非礼不行。学士皆师尊之。自博士时已然。其行又何卓也。汉承秦后。仲尼之道蔑如。武帝袭文景业。一切制度。尚多阙略。舒对策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立学校之官。郡举茂才孝廉。皆自舒始发之。此其议论凿凿。可见诸行。真足羽翼道术。裨益世教者。其著书立言。虽平易亡奇。要之与道合也。真西山谓西汉儒者。惟仲舒一人。余以为知言。扬雄。制作允称深奥。而行事似不副之。如太元果元也。众人不好。与元何损。而汲汲于解难之作。比之天地。未己也。而又比之典谟。比之雅颂。未己也。而又比之箫韶。既曰雕虫之技。壮夫不为。而又不胜其夸张得意之态。深于养者。顾如是乎。屈原虽过于忠。而耿耿一念。诚可以愧世之人臣而怀二心者。何物子云。敢作反骚以驳之。雄之出处大节。君臣大义。岂待上剧秦美新颂。而后决白黑哉。反骚一篇。可反观矣。纵其言高出苍天。大含元气。与道术世教何补。雄也。不过词人之雄耳。其于道。尚可在离合闲论哉。两汉以降。厯魏晋六朝。而吾道益陵夷不可振。王仲淹起隋之末造。当众口哓哓中。慨然以著述为己任。其立言指事。一禀于仲尼。故曰。通于夫子。受罔极之恩。即此一言。人品学术可知矣。或以太平十二策。姗通出处。不知开皇孰与新莽。若以雄而律通。则与惩羮吹齑何异。况献策不报。即幡然赋东征之歌。退而讲道河汾。其屡征不起。此其于出处闲。岂不大有可观哉。明道称其极有格言。考亭称其循规蹈矩。诚谓其与道合耳。通之后。越百余年。而得韩愈氏。愈之文。天下宗之。而不知因文见道。盖亦有足多者。唐以诗赋取士。故学者不得不取材于诸子百家。而孔孟之传。不绝如线。愈独举尧舜以来之统。归之孔孟。此非有独得之见者。能之乎。佛氏之教。浸淫人心。愈上表陈言。虽蒙窜斥。其志不隳。其有功于吾道何如。许由。龙逢。伯夷。皆特立独行之士。皆可以维纲常而扶宇宙。愈作通解。惓惓于三师之教。其有功于世教又何如。愈之为文。岂颛颛刻画于词句闲哉。惟上书及门。其出处之际。尚有遗议。愈于吾道。盖合者多而离者少也。程子所以谓愈亦近世之豪杰也。噫。三子之为文也浅。而于道也合。雄之为文也深。而于道也离。此董扬王韩优劣之辨也。
朱子于王通虽有不足之词。其学术纯正。固与董韩同有得于孔孟之道者也。扬雄莽大夫。文章出处。悖道远矣。以明道定四子优劣。确不可易。
○凌义渠 【 字骏甫浙江鸟程人明天启进士官大理少卿城陷誾户自经赠刑部尚书谥忠清 本朝赐谥忠介】
士人久沿诪张为幻之风。宿习难醒。必明开条款。着为章程。如川行之有堤防。方足遏其横奔溃决之势。如车枢之有轨范。方足正其诡遇获禽之思。择其切要。列为八条。以俟申饬。
一曰崇经。孔子删述六经。垂训万世。及门之徒。皆身通六艺。汉承秦火之余。以明经取士。当时大儒若董仲舒。刘向。萧望之辈。皆兼通数经。继后虽分经取士。然未尝不贵博雅淹通也。盖天地闲名理。毕具六经。大文章。大事业。俱莫能外。今士人经业多卤莽。他经犹不寓目。朝夕诵读。惟是坊肆滥刻。何当施用。若能大其精神。研经味道。文采蕴藉。必有可观。从今场中试卷。必全场能博涉经书。融会旨趣者。亟收之。其浮华不根。疏浅无味者。勿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