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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学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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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诸人每丁所费,十农夫不能供给,何则?膏粱醪醴养体,则絺绤、罗绉、绵绮、裘马、宫室、、金玉、珠翠,加之禁网疏阔,无贵贱等级,冠婚丧祭、吉凶庆吊,穷奢极侈而无忌惮,费有用为无用。里谚曰:“高楼一席酒,贫家半月粮。”以今较之,一席所费有至千贯者,匹夫匹妇日米二升,又奚啻终身一世之粮价矣。为政者舍此而不恤不虑,日以聚歛为务。“百姓不足,君孰与足?”何不思之甚也。圣人之治天下,庶富而教,政举兵强,泰山金城百千世而上下相安,岂以此也?
时 政
诸仓粮腐烂。官非其人,收受不精,仓廒不整,曝晾不时。 诸局织造杂作。或妨夺工役,或本官侵欺,造作不时。 一岁会计无量入为出之数。当立籍册,每岁奏闻。 农司水利有名无实,有害无益,宜速革罢。或并入按察司。
按察司今已三四岁,不过翻阅故纸,鞭扑一二小吏细过而已,不闻举动邪正,劝激勤惰。
吏部所举取人入仕之法,止有岁贡一科,所举例皆不公,兼不经程试,纵非无赖小人,即此无学新进,又况即今六部待阙承权者已近百人,一二年后不能补正。岁贡可且停罢。
吏人出身太速,才离府州司县即入省部,才入省部不满一考即为府州司县。
任子一科非取人之良法。前代止以为监当官,未闻便使临民为职官者。如不可罢,亦止可以为监当官,筹增岁久,廉干有称,则方议出职。
钞法以信为本,不可侵使以致虚无,信止则钞法即坏。 武卫军三万当作土功,以代雇夫之费。 襄阳军可减半屯田,以省馈饷之费。 童男断没人归顺人可令习百工,免致摘拨当差富户。
土功造作,长川不绝,兼工役日广,府库每岁所得有限,支持常用尚恐不敷,若更加横支,比至岁终,消费无余,已借过钱本数万锭。今后夫工不宜雇觅,当用武卫军,谓盐粮应役。兼所拨武卫军俱于军户中选到富强之家,假令止于军前应役,或亲身出军,或雇人代当,每岁不下费钞一百贯。今拨充武卫,无锋镝矢石之苦,无飞刍挽粟之劳,安坐无事,又食盐粮,比之军前出军之人,劳逸奚啻百倍。出军之人,岁费钞百贯,又与国争城夺地,出生入死,无一毫犒赏。武卫军不费钞一文,又请盐粮,安坐无事,一有造作土功,又令日支公价。彼太劳,此太逸,实为偏重。兼既比出军军人省钞百贯,是已赐钞百贯矣。今后日工不宜支价。
即今弊政
一,大臣当决大政,不可烦劳困以细事。 一,事有定例者,当各归之六部与各属有司。
一,省部台院者,百司郡县之本源,纲领法度所从出者也。政无小大新旧久近,皆当知其本末。即今每事皆无簿籍文册,自开国至累朝条例亦无纂集备细,每遇一事,如户口、铨选、军站、工匠、钱谷、地土、城邑等事,反取问于司县,不惟取天下讥笑侮玩,仓卒率多误事。
一,立功责效,为官择人,未闻为人择官者也。故《书》曰:“任官惟贤才,左右惟其人。”“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又曰:“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又曰:“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即今注官不问其才之可否,一听求仕者之所欲,有平生不执弓矢而为县尉捕捉之职者,有“未具如前”四字不能解说而为首领官吏员者,有《孝经》《论语》不知篇目而为学士者,有众星不能辨次而主天文者,何乖谬之若是也?推原其弊,人皆知之,而不能革者何也?请托得行而无败官责成之罚耳。市井细民欲营一室,欲造一器,亦必问其匠之工拙,未有求金工于木工之门,责陶埴于织纴之手者。职官则问其材之能否,吏员则试以案牍,然后委任。
一,俚谚曰:“车无余材。”辐二辋一则不少不多,辋一辐三则何所安顿?岂惟舆辂,至于衣服宫室一切百物亦莫不然,何独至于设官分职而十羊九牧哉!即今冗官冗职冗吏冗员多合减削。
一,案牍者,纪事代言立政而已,阙则废事,多则纷扰。频怒则不威,责人不以理则言不行。即今无用之冗文十去其七,则吏简政清,下不烦劳矣。
一,立功立事,积以岁月,庶有成效。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又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又曰:“如有用我,三年而后有成。”况庸人乎!故古人三考,黜陟幽明。即今官吏未期月而迁徙数四矣,安得不为苟且侥幸哉?岁月未满,不宜改迁。至于内外掾吏一岁之间五七转,按合任岁月不三之一已行迁注,是以举事不知首尾,责以稽迟违错,则无所诘问,无所归着。
一,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力田者众,无游手浮技者,冗官冗吏十减其半,则生之者众,食之者寡矣。不夺农时,人牛有余力,则为之者疾矣。罢不急之工役,革奢侈之妄费,则用之者舒矣。若田野开辟,粟众如土,商贾络绎,货财如山,每岁合入官者不见增羡,此为政者不得其术,坐视奸盗之侵欺,而不知钤束也。即令钤束掌钱谷官,不过添增额办耳,官课增一分则下民受一分之病,五谷布帛百物日贵,而钞法日虚矣。国家收钞虽多,实利则不及上年十分之一。何以言之?上年收钞一贯,可买一匹、丝二十两、粟三石、麦二石,今日收钞十贯,不能买上件诸物,百物皆然。然则课额虽增,果何益哉?人生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国家所用切急之物,谷与帛耳,谷帛不足而钞积如山,不数年之后,坏毁肩舆而不能博升斗之米粟、尺寸之布帛矣。
论定法律
即今上自省部,下至司县,皆立法官,而无法可检。泰和旧律不敢凭倚,蒙古祖宗家法汉人不能尽知,亦无颁降明文,未能遵依施行。去岁风闻省部取泰和律伺圣上燕闲拟定奏读,愚料圣人万几,岂能同书生老儒缕缕听闻,若复泛而不切,闻之必致倦怠。一与上意不合,为臣子者不敢尘渎,不能早定。愚者不自揆,窃谓宜先选必不可废急切者一二百条,比附祖宗成法,情意似同者,注以蒙古字蒙古语,解释粗明,庶可进读,庶几时定。上有道揆,下有法守,则天下幸甚。
革昏田弊榜文
一,昇平无事,民安地著,逋逃者还业,五谷增价,土田每亩价值比数年前踊添百倍,所以典卖之间不无诈冒昏赖,以致词讼纷纭,连年不绝。府司今议得,每一社议令社长集众公议,推保公平官牙人一名,能书写、知体例、不枉屈写契人一名,本县籍记姓名。凡遇本社买卖租典土田及一切房屋事产人口头匹交易合立文契者,止令官牙人作牙官立定,书写人写契。违法成交者,此二人当罪,到官毁交。不经此二人成交者,毁交,治买主卖主罪。文契分明,庶革前弊。
一,省部明文,诸交易文契虽以诸物成交,止合价钱,并以贯钞,并不得书写金银丝绢绵布诸杂物货。府司照得,济宁一路诸杂交易,多写丝货丝价,或增或减,市色不定,以致词讼不绝。府司遵依上司格例,今后诸交易文契并不得书写杂货,上写贯钞若干。违者先罪牙人、写契人,买主卖主同罪。
一,昏田屋宇因事到官,县司两平断定,各无词讼,不半年一岁,吏人与奸人作弊,灭毁讫元断文卷,再令翻告,新官新吏不知始末根因,见解处心公私不同,以致欺罔百端,反复无定。府司拟定,今后凡经官断定土田房舍事业等事,随即当官出结合同公据执照,令各人收执,如有翻告者,后官以为凭据。断决公平依法者,不可改断;偏曲不平者或欲改断,备开前断错失,亦依前出结公据执给;庶几杜塞纷竞及官吏作奸之弊。
一,昏田相争,事关农务,故有务开务停之限。滥官污吏不肯公心及早剖决,反执格限以为奸,是以累年不决。府司拟定,凡遇此事比三月务停不决者,照依格例稽迟日期,严行断罪。
一,作奸造伪之人,务开之月不行告官,直至正月尽二月初将过务停兴辞到官,虽遇明敏公平官吏往复移关勘会,亦不能处决。府司拟定,十月初为头至正月上半月兴词赴官,官为受理;二月初兴词者,官司不须受理;是月占据争夺人土田者,坐昏赖之罪。
昏姻聘财虽有定例,立格之日民已不从,盖缘后有“自愿者听之”一言故也。又兼立格之年绢一匹直钞一贯,今即绢一匹直八贯,他物类皆长价八九倍十倍,虽严加罪责勿踰定例,民亦不从。百贯宝钞能买几多匹缎里绢金银头面?不若再立上、中、下三等嫁财,定立上户嫁财缎子里绢各几匹、金银头面各钱两,非品官之家不得衣金衣服,中、下户近减一等,永为定例。踰越者各杖七十下。
军 政
本朝最偏重者,无若军政;最纷乱者,无若军政。贫富强弱,百倍相悬,非偏重而何?大无纲统,细无纪目,非纷乱而何?自有事江淮以来,分隶频碎,源委隔绝,棼丝沸羹,互相争夺。内立枢府,兵部无簿籍之可寻;外设行省,统军万户府无一定之行伍。出入进退,更代逃亡,无法钤制;贫苦病疾事故,无法悯恤;作奸造罪防闲,管军官鄂勒[一]官文字往复,略无准则凭据。试以一岁较之,逃亡事故,应役放还,殆无虚日;起遣勘当,保结开申,吏不停笔;官吏走卒,监送递遣,腹背相望;失期过限,呻吟捶楚之声月不空旬。自开国至于今,执此之政,日甚一日,七十余年矣。夫物之刚健者无大于天地,生长于春夏,而收藏于秋冬,昭朗群动于白昼,而冥默安息于暮夜,飘风骤雨雷轰电掣于斯须,而和煦霡霂于永久,天地之动静尚且若是,安有祖考子孙继继于劳苦征伐死亡杀戮,无息肩之涯涘,而不惫且困哉?一时之战气,强于一鼓,再鼓而衰,三鼓而竭,物力之必然,虽乌获、贲、育兼人之勇亦不能久,而况常人乎?武克商,归马放牛,乱宁而与民休息。好杀无道莫过于秦,六国既平,犹销锋镝。汉之灭秦,约法清静,与民宁一。一乱一治,不得不尔。古人有言曰:“贵为一人,富有四海。”疆理天下,至于四海,则至矣,极矣,尽矣,无以加矣。海不可越,犹天之不可阶而升。洪海之内,虽有一二岛夷,鸟言兽形,得之不可以为臣妾,服食器皿皆不足用,山川土地不能立斥堠而城郭之,不能牧牛马而田猎之,不惟不可取,抑亦不足取。今南方已定,六合混一,天意人心皆以太平安堵为可乐。天下虽安,兵不可忘,内立诸卫,外于要害设置折冲府三五十府,冗员乱卒俱合省并。三时务农,一时讲武,毋使军官憔悴而苦虐之。凡困穷老弱不堪服力者,一切放罢为农,十去三四,亦不为少。苟能休养生息,十年之内,力可数倍。舍此不务,纵恣贪暴好生事之小人,略不知止,非所以为宗庙社稷之福。
又一,重役重差之苦状
军政本无重役、重差之弊,始于展转分拟,隶属别管,频繁细碎,各无籍帐。元属老役,或占吞而不发,或朦胧收系。新管官司验名追勾,鄂勒官两依来文起发,督逼抑勒,无所控告。有父子二人两处应当,兄弟三人三处应役。鄂勒官吏千百中间有一二肯为分解,淹延逗遛,申院呈省文字往复疏驳,南北迢递二三千里,一问一答,动逾半年。或遇籍贯姓名元役今役少有争差,奄忽一年二年不得替罢归一。似此重并冤苦,一家之内并起二军三军,实可哀怜。又有军已为民,已当丝银差发,军身不得放罢。又有民佥为军,已当军役,民籍不得除差。又有元系正军,后为消乏贫难,各并于他人户下,已为贴户,犹当正军身役。以此极多,申院申部,十余年不得结绝。
前件愚见:古人军政至精至明,甚易知,甚易见,不当若是之重并。何以言之?自伍人为伍,十人为十,累至百户、千户、万户、元帅,虽所统千万人,其法不出一人所管者九人耳。是以疾病死亡逃窜,即时周知其数;坐作进退,出入起居,无片时相离,悉知其状,无所隐伏。故军前明有军籍,鄂勒官有鄂勒籍;军前发还,鄂勒官即知其来家;鄂勒官起发应役,把军官即知其在军。替换有时,交代有法,死亡患难有所存恤,诈伪逃窜有所拘执。防闲何为若是之纷纷也?惟是数者,举皆无法,官吏因缘而为奸。果使置籍明白,归身无二属;处心公正,不相侵紊;立法周密,无所隐伏;三者既备,此弊自除,民自不冤。
又二,军前身死在逃之弊状
吴起之用兵,与士卒同甘苦,士病疽则亲为吮。古人之爱民也如是,故得人之死力,安忍有违背弃绝不相亲附者哉!今之管军官视军如草芥,如粪土。少有技艺者日程月课,不得休息,不许人替代。无技艺者种田种菜,打墙盖屋,打捕牧放,风雨寒暑,不胜困惫。十日半月一点集,一出令,责其所无之物,令于己家贵买。军无盘费,不许于诸人处借贷,须于己家取债,不百日半年而出利过倍。所以劳苦憔悴,困饿愁戚,疾病、逃窜、死亡,无所不有。管军官恐负逃军之罪责,皆以死夭申报,复来鄂勒起发补数,本家执状申诉曰:“我家某人累有家书,见于某所当役,不曾身故。”亦有贪财喜功,用兵无法,军以败亡,不敢以实报,复申曰在逃,本家执状申诉曰:“苟若在逃,经今数年,本人有家有子,即今又无外国,何不还家?”鄂勒亦无可验明。作奸之人乘此不诚相欺,务为欺谩,不贫难而告贫难,不残疾而诉残疾,不身死而告身死。孔子曰:“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岂虚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