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报法兵侵台纪事残辑


  甬电述闻

  前日十一点钟,吴淞接到镇海发来电音言:是日十点钟,法水师提督乘坐兵轮从镇海向西北而去,不知何往云云。

  二月十六日

  基隆近耗

  基隆近耗

  伦敦「毡拿」言:法国火船名「美利滨」,载有建筑炮台物料甚伙,前赴基隆云。是法人固欲在此建炮台以资守护,欲据为己有也。吁!岂易易哉!想刘爵帅必有奇计以敉定之!

  二月十七日

  论法人断不敢窥伺粤垣

  克复谅山

  虎口逃生

  淡水近事

  甬洋观战

  论法人断不敢窥伺粤垣

  昔廉、蔺在赵,强秦不敢加兵;韩、范在军,西贼闻而丧胆。自来威名硕望,未有不先声夺人者也。今我粤有彭雪琴大司马坐镇其间,筹办海防、整顿军务,布置严密,措施得宜;其威名硕望,早足以寒法人之胆而夺之气矣,亦安敢妄为窥伺哉!况粤省地势素称天险,自虎门而沙角、而上下横档,其洋面虽宽,中只一浤;如遇敌船闯入,而炮台之炮皆可命中。深入数十里,黄浦长州相距两岸各有四、五十丈,山形包裹、水势潆洄;此处尤足资控扼。是以言防粤省者,佥谓天险:自虎门、沙角、上下横档,为省垣第一重门户;黄埔长州、白兔冈、白鹤山、鱼珠等处,为第二重门户。自彭雪帅奉命驻守粤省以来,各于要处厚集兵力、多筑炮台;且于沿路水道较窄地方,密置水雷、预备桩石,以防不虞。是粤省既据地势,又得人而理;法虽有扰粤之说,此不过托诸空言,断难见之实事也。

  盖法人之所以扰害中国者,非法国之果强也;乘中国之隙焉耳。请试观于去岁其扑犯基隆时,实欺基隆守兵无多、且无水师兵船,故突然相争;迨为刘爵帅所败,馘其弁兵、夺其大旗,而法人至今犹有畏心,不敢正眼窥视。至其犯马江,则以阴谋诡计乘议和之际,以兵船混入马江,罗列以待;又明知闽防最为单弱,所恃者不过地势,今以兵船入内,则闽江地势已失;又明知何制军及张中丞未经战阵,罔识戎机;张幼帅以书生从戎,纵使足智多谋,而到闽为日无多,未必能布置周密:因是而一逞其鸱张跋扈之志。彼见马江得手,忽声言攻粤东、忽声言犯北洋,而卒皆无动静。曾侯与傅相书有曰:「法人欺软怕硬」;诚哉是言!夫北洋战船,较福州多而且精。李傅相自创设水师以来,二十余年实事求是,聘请泰西高手勤加训练;现当防务吃紧,李傅相又思周虑密、熟谙戎机,到处严防,十分巩固。吾想北洋有此锁钥,长城可恃,固若金汤;法何人斯,而敢窥犯!若夫粤东彭雪帅,以百战之身、良平之智,运筹帏幄、指挥三军,敌已闻风生畏。而又有张、倪制抚军之擘画,方、郑二军门之控制,军容荼火、炮械精足: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以故法虽素有攻粤之说,而卒不果攻,未始非慑于彭雪帅与张、倪、方、郑诸帅之声威也。夫台湾一岛,孤悬巨浸之中,敌船易于游弋;而基隆则刘爵帅一人耳、淡水则孙军门一人耳,法且屡攻不下,常致溃败。而何况于粤东地势之险、名将之多,吾故曰法人断不敢窥伺粤垣!此固准之于理、酌之以势而信其必然也,夫岂言大而夸也哉!

  克复谅山

  兹香港接得消息,谓谅山一地经已克复,而法将尼忌理亚则在阵受伤云。果尔,则华人闻之,当亦喜形于色矣。

  虎口逃生

  闻皖中某军门因甬洋有战事,即于上月下旬派某弁往镇海侦探军情;某弁乘轮至沪,由沪搭某船以往。比至中途,遇法兵船阻截,遣人上船细查,搜出华人多名,即逼令登舢板,载至法兵船上禁锢之,将使其充法兵也。其有不愿者,则百般磨折之。某弁乃操华言与其船上通事语以诡计,得免。间关跋涉,始达皖中;真所谓「辛苦贼中来」也。某弁尝谓人云:所见法船上之兵,约有五百余名;法人不过百余名,余皆系华人而充法兵者。且视彼之船炮,不能有加于我。而我之水师不能胜彼者,盖彼之兵官大率心精力果,而我之驾弁则每以惜死偾事;岂可尽归咎于船炮哉!该弁之言如此,可以备当轴者之考镜;特详志之。

  淡水近事

  香港西报录有公历三月初三日淡水来信言:是日,该处天朗气清。上午,英国「士威富」战舰行抵淡水。现该处因法人封禁,并无食物进口;所有适口充肠之物,皆取之土产。上午有一新法船驰至,不知其名。法提督李士卑士,现不甚拦阻西人书信。

  初四日信息言:是早,大雾漫江,咫尺莫辨。英国「士威富」战舰已于初三晚动轮他往。闻基隆中、法二军,现仍常有接仗,并未稍息。据华人传说:前者基隆之失,因刘省帅调度失宜,辄自退去,以故失守。现有某大员由京师奉命渡台,着刘帅统兵赴战,以期克复基隆矣。并据传言,谓此次刘帅若不能将基隆克复,恐难免吏议云。现有法船三艘,泊于淡水口外。

  初五日信息言:是早,仅见法船二艘。闻台北有华军甚多,乃由东南海滨登岸,取道打狗至滨架以往台北者。现有华军约三万之多,屯驻于湾湾及滨架平原等处。是日,有一船道经淡水,随即向西南而去;甚似法国邮船。

  初六日信息言:是日,华人于带水村竖立黑旗。是日仅有法船一艘,停泊口外。基隆传至之军信,并无确实;谅该处必有一场血战也。据华人言:基隆有一、二华垒,为法人所得;然亦传闻之词,未必确音也。

  甬洋观战

  上海「字林」访事西友于晦节搭「惠伏尔」火船前往镇海探视中、法交战情形,迎富节回沪;亟将目睹情形,备登于报。

  查「惠伏尔」火船于晦节——即正月三十日由上海解缆,船中共载访事西人二名、华人二十六名,并无货物。盖因「惠伏尔」曾代中国接济台湾,该船主已受中国爵秩,已为法人所悉;故此次开往宁波格外谨慎,恐道遇法虏搜有军械、货物,不但将该船充公,并且将船主以及诸人不免暂为拘禁也。解缆之夕,风清月朗,海明如镜。七点半钟,至吴淞灯台左右,遥见海面火光隐隐,疑为法船电光,船上诸人均有戒心;其实渔船之火。三点钟时,见大戢山灯火;该岛左右有三法船泊焉,以灯互相传语。「伏尔惠」经过,并无搜查干预等情。清晨四点钟时,抵太白山外,相离甬河仅三十里;船中人均登舱面,以视法船。天明时,见法国「巴夏尔」以及「伊格来里也」寄椗于金塘山边、「得利用芳」寄锚于游山岛下;三船均已生火,似有将战情状。「巴夏尔」船傍有驳船满载煤斤,运上该艇。六点钟时,「惠伏尔」起锚向法提督坐船进发;法提督高升旗帜,令即停行。少顷,「惠伏尔」即行停止;随有法国小火船满载污秽不堪情形之水师模样人,由已过中年之武员管带而来,细行查看,许久乃去。「惠伏尔」即嘱若辈转致孤拔,略谓『本船中搭客,可否于镇海登岸』?逾五分钟时,已经许诺;「惠伏尔」即往甬河进发。其时本船中人默计法船查验已过,并准放行;特不知华船尚将阻碍否耳?于是离镇海六、七里之遥,即行寄泊,不敢遽前。遥见「南琛」、「南瑞」、「开济」三兵舰,泊于木桩之后。镇海炮台一无所损,龙帜飘扬,安然如故;招宝山炮台稍被击损,然亦无大碍,内有华兵驻焉。十一点钟时,「德利用芳」始向金塘山海面而去。「伊格来里也」泊于浒山左右,偶尔开放一炮;闻杉板人传言:法炮系阻华人修理芦港炮台也。随后有甬海关华人由虎踞山来船,「惠伏尔」船主即托伊寄音于中华官员,准令「惠伏尔」泊岸,以便搭客起程;至下午五点钟尚无回音,「惠伏尔」即行回沪。该船搭客请于船主:开至金塘,以便登岸;不料杉板等,竟不前来接客。后讯诸虎踞山海关华人代为传言,众华客方得登岸;「惠伏尔」所带英领事信箱等,一并交代。据该处船户云:法船在该处已经半月,初无攻击情事,惟每日开放数炮而已。迎富节——即二月初二日晨,「惠伏尔」驶行旋沪。十一点钟时,过大戢山,见法船名「奖不冷」者在焉。禅臣洋行之船名「宁波」者在「惠伏尔」之前,法战船又高悬旗帜,分令停驶。法人先搜「宁波」船,继至「惠伏尔」搜查,甚为仔细。进吴淞时,遥闻炮声;用千里镜遥窥,见有二艘互相攻击,以为中、法开战无疑矣。其实乃两英船操演大炮,一英艘装载煤斤耳。

  该报访事西友空行一次,殊怅惘也!

  二月二十八日

  □□可望

  台战确信

  法人坚垒

  法兵将至

  法官告辞

  □□可望

  □□□□□□,闻李傅相有欲至上海之意。又闻法人现在愿与中国议和,并不需偿兵费;但欲与中国约保其不致法人□□□□□□□□。按此二说,虽均属传闻之词,然其说略有可信。盖此时法人而欲与中国言和,则法使臣不便贸然赴津;上海系适中之地——法人所指为局外者,法使或当就此地共商和议。则李傅相之来沪,固属意计中事。至于法人不愿赔费,本已早有此议;特以中国必欲索还东京,致议不能决耳。目下相持既久,法国固不免损船折兵,中国亦各处设防糜饷,究竟何日了期?故窃谓此时而议中、法之和,但得无伤国体,似不妨彼此降心以相从,休兵息民,政之善□也。倘能于和议既成之后,勤修其政而训练其兵,东京之属于法,亦犹之外府焉耳。

  台战确信

  「沪报」接得台湾正月二十七日邮来紧要言:公历初四日——即华正月十八日,华军与法人战于淡水附近之处;华军小挫,被法人夺去要隘四处。二十日,复行交战,华军奋勇争先,再接再厉;法人败绩,被我军逐而北之。前所失之要隘四处,全行克复,斩馘四百余名;追之至二里外,并获一极紧要之文案箱云。

  法人坚垒

  上海「晋源西报」谓:闻法人在基隆现坚壁固垒,加意严防。现其举动,似欲作久远之计者。但刘爵帅足智多谋,出其奇兵,自不难旦夕恢复;法人恐未易偿所欲也。

  法兵将至

  新嘉坡西字报云:法国现有巡船两艘载兵东来——一曰「渣杜丕灾」、一曰「渣杜孖哥士」,共载有兵二千五百名,将赴台湾以援法提督孤拔。目下统计孤拔之兵,共有七千名云。

  法官告辞

  兹接到电言:法国诸大臣因在议院争论,意见不合,遂皆行辞职云。观近日法国诸大臣辞职之多,以是知其国事之不可为也。电音又言:澳斯利亚国家出示布告:凡外国□□□间不得进入砵猎埠云。

附录

  澎湖考略

  中法兵事本末

  甲申战事记

  请缨日记(节录)

  后海疆(四首)

  曲江秋(马江秋感)

  秋霁(基隆秋感)

  澎湖考略(佚名)

  澎湖屿,在福建泉州府东南海中;山形平衍,东西约十五里,南北约二十里。考「泉州府志」:自府城东,由海舟行三里可至。又有东、西二碇山,皆在海中;自东碇开洋,一日夜可至。其海水,号澎湖沟。水道分东西流,西达漳、泉,东达小吕宋。「海防考」:隋开皇中,尝遣虎贲将陈棱酿秫为酒,土商兴贩,以广其利。洋舶至者,岁常数十艘:固泉州之外府,亦入闽之要隘也。元末,置巡司。明初,徙其民于近郭,其地遂墟。年中倭人往来贸易,恒停泊于此以取清水。我朝特设重兵以戍守之。

  其地环衍有一百余里,有三十六屿之胜;盖清漳、温陵二郡之门户也。屿之正中,为妈宫屿。波平浪静,无奔腾澎湃之雄;海阔天空,有回急澜湍之势。其形若湖,故名澎湖。湖面宽积里许,深稳可泊舟。我兵巡洋遇南北风,辄进此以为汛守。自前明以来,外人恒窥伺之而不可得;近则商通各国有建行户于其地者。左为案山,西为西安;今各置小城、筑土垒,列铳其中,名曰铳城。由陆至妈宫,三十余里;旧有舟师防守,令更设铣城以资保护。沿海诸山,乱石罗列、港道迂回,非练熟舵梢者不能驾舟也。

  明万历三十七年,有洋船一艘闯进澎湖,久之乃去。天启二年,有高文律者乘戍兵单弱,以师船十余艘突据其地。遂因山为城、环海为地,破浪长驱,肆毒于漳、泉沿海一带;要求互市,欲如粤东之香山开为商埠,不许。嗣由总兵俞咨皋移诸北港,乃复澎湖。

  论者谓澎湖为漳、泉门户,而北港则澎湖唇齿;北港有失,则唇亡齿寒,不特澎湖可虑,即漳、泉亦可忧。北港在澎湖东南,即今之台湾也。澎湖有警,则基隆、打狗一带亦不能安枕。盖打狗为通商之埠而基隆为产矿之区,皆为敌人所觊觎者也。

  中法兵事本末罗惇曧

  余编「庚子国变记」,极推李鸿章议约之功;继编「中日战记」,于鸿章深致贬词。兹更编「中法兵事本末」,责鸿章尤严。盖自海通以来,当外交之冲者,实惟鸿章;鸿章于庚子之役折冲八国,终媾大和,功不可揜。而甲午、甲申两役外交之巨谬,端以弱中国而迄于亡,则邦人所言之痛心者也。大夫君子,宁忘前车之覆哉!(著者志)

  光绪七年,英人要求通商云南,谕云贵总督刘长佑议复;长佑复陈通商不便,议遂寝。是岁秋九月,长佑以法人志图越南以窥滇、粤,上疏略云:『越南为滇、粤之唇齿,国外之藩篱;法国垂涎越南已久,开市西贡,据其要害。同治十一年,复通贼将黄崇英规取越南东京,思渡洪江以侵谅山;又欲割越南、广西边界地六十里,为驻兵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