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报法兵侵台纪事残辑


  法人残暴

  台湾信息云:法人违公法以封台湾,于今亦已数阅月矣。乃因志不得逞,于公历客冬十二月私自弛禁,并未布告各国,又不言知中朝。及至公历正月初五日,又复潜行封禁。凡遇拖船,即燃炮轰毁;即村落载运伙食之舢板,每见亦必为轰沈。观各来信言,法人所轰沈者,多是沿海各民船;船中之人非渔人,即商贾。船既沈溺,则皆问诸水滨,凶占灭顶;即幸而获庆生还,亦为法人所拘,载往基隆逼之充留兵勇,使为前锋。吁!为败军前锋,则亦奚异置诸死地哉!法人现因粮食运载维艰,特在西贡招越南工人前往挑运;或因疲劳不能任重,即用鎗击毙。其残暴不仁如此,真豺虎之不如矣。安得有人焉,持干将之剑尽斩法人之首,为蚩蚩之民一雪其恨焉!

  台事录要

  公历正月初二日淡水信息谓:是日有法船获一拖船,向北而去;昨日所获拖船,现经法人斫去其桅,拖往基隆矣。

  初三日信息言:是日法船之泊于淡水者,祗四艘而已。法人现将所获拖船之水手,载往基隆以建筑道路。

  初四日信息言:是日下午,有法船二艘向南而去。旋闻鎗声不绝,众皆疑为中、法交绥,后查得乃华兵在河之南处操演。现华军营中置有巨炮数尊,坚利异常;敌闻之,当亦气沮也。

  初六日信息:是日淡水之法船情形,甚为惶急,有二艘四行追逐拖船。未几,有法国新巡船一艘由基隆至。下午,复有二船由南方至,随即驶往基隆。未几,一巡船牵拖船二艘而回。

  初八日信息言:是日忽闻附近租界处有爆炸之声,查悉有二华人拾得开花炮弹一枚,因将其击看,以致火药猝行爆炸。其二人,一则两足轰去,皮肉縻烂,登即毙命;一则知机而退,得庆生还,然亦烂额焦头,不堪设想矣。查自法人攻基隆以来,士人因此毙命者已有四次;愚民无知,致罹惨祸,良可哀也!

  十二日信息言:接有初十日湾湾土人来信,谓是日法人往攻湾湾,为华人所败,杀毙法兵八名。

  十七日信息言:现是处土人纷纷传说,有谓湾湾之战,我军获有法人舢板一艘;又有谓法人现在湍水之处建有桥梁,以便进攻。然此皆传闻之词,未必实有其事也。

  二十一日信息言:目下法人救兵经已到基隆矣。现计法兵之在台者,止有四千名。夫以区区之卒,欲与我数十万之雄师相颉颃,何其谬哉!

  干军近报

  钦差帮办福建军务、督统援台水陆全军杨厚庵制军,自钦奉廷旨后,即在两湖招募旧部干军勇丁一十二营,克日成军;其饷项由部指拨,奏定仍归两江台局筹集解济。故厚帅由武汉东下,于上月初八日官轮直抵芜湖,沿江下驶,拟赴金陵与曾沅帅面商一切机宜。比宪驾行经芜口,经电局送到来电音:恭悉援台饷糈饬令在部款内批解接济,毋庸前往江宁筹饷等因。其时江督宪派来迎接宪旌之员弁已乘轮到芜,而芜湖距江宁不过半日程;厚帅于奉到电旨后即掉轮上溯,至江西之湖口县登岸,由陆路入闽。至后路转运军火,曾奏明由江南机器局拨解。前月十四日,经总理干军军械所浙江候补同知刘叔裴司马(度来)装大小炮位、洋枪子药共二千箱载入「钧和」兵轮船押运前去,亦从湖口登陆,逐程搬运,随大军前进。俟至泉、漳二州,然后相机渡台。约计近日厚帅必可安抵闽疆;而闽中左、杨两帅亦专俟干军到后,商量东渡云。

  闽省军容

  有客自榕垣来言者,据称闽中近来军容之盛,实为从来所未有。计自马江至省城,共屯各路援闽六营一百六十座;旌旗焜耀、刁斗森严,令人望而震慑。其余,省垣内外尚有恪靖亲军若干营,延平一带屯军亦复不少。益以厚帅不日整队来闽,劲旅云兴,宁复可以数计。惟兵船略小;然船厂新制炮舰指日可以出坞,闽、粤省尚有续拨师船指顾间并可驶到。左侯帅奏告奋勇,拨亦东渡;行见将星明而妖焰熄,王师集而丑虏亡。若彼孤拔,得毋闻而失色乎!

  俭德可师

  湘中杨厚庵制军,咸丰初年以水师战功,扬历文武,位至兼圻;迹其伟烈丰功,赫赫在人耳目间者垂三十稔。江、淮五尺之童,靡不震慑威名,可谓极人臣之荣遇矣。旋在巡阅长江水师任内,以椿萱垂暮,沥请回籍终养,得旨俯允;嗣是定省晨昏,优游珂里,又几更寒暑。此次朝命敦迫,奋袂出山;招募旧部,督统援台将弁。以老成宿将而斧钺宣威,饮至策勋,指顾间事。乃昨有自三湘投效回者,言及制军在籍之清贫况味,殊与穷老诸生无以异;而太夫人之俭德,尤弗可及。当旌节莅武汉时已届冬令,宪躬仅服灰布棉袍,而罩以羊绒马褂;至谒见鄂省督、抚时,乃易破旧灰鼠马褂——天缎面子,几乎片片欲飞。盖厚帅居官奉差日,素不蓄积一钱;家居日久,遂尔一清澈骨。此离梓里,虽高堂极孺慕之忱,而君父之命,义不可违;告辞日,以迈亲畏寒,特制狐裘一袭奉献太夫人,以为御冬之计。讵太夫人怒谓「余生平从未服此轻暖之衣,恐福弗能胜,将为身之灾」;亟掷出,屏不御。膝下儿官至极品,老人家寿届九旬;一领狐裘犹曰「无福消受」,彼寻常百姓之家被体章身之侈,将毋福全德备乎!

  十二月二十五日

  法人妄想

  开战传闻

  论土民不宜作汉奸

  援兵到台

  宵旰勤劳

  上海邮音

  法军近闻

  途见炮船

  战船续闻

  法兵染病

  法人妄想

  法国总办通商事务大臣刻威,昨于绅商聚会宴饮之时倡言于众曰:『我法人商务将来之兴隆,全仗今日之征战耳。窃思我国藩埠凡二十六处,皆由兵力得之;独惜距国太远,不能为我朝廷广益利权。虽曰有之,实不如无也;徒使年中糜费帑项而已。至于利益,则未有丝毫所补也。窃思中国两广、云南与及东京各处均属膏腴之地,商贾云集;以我法廷而论,则宁弃目下所有之藩埠,而独着意于此。天其佑我如愿以偿,谅必不至徒费兵力也。且我法商之利,其获于将来者正未有艾也』云云。噫!法人之妄想如此,不甚于水中捞月哉!

  开战传闻

  昨日傍晚上海西商传闻中国开往台湾之兵舰,行至马祖澳——即芭蕉山与法船相遇,因即开仗;惟胜负尚未得知。本馆得信后,访之官场,并无此信;其确否固不可知。姑照「有闻必录」之例,登以俟续信。

  论土民不宜作汉奸

  尝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寡助之至,亲戚畔之。诚以王者崛兴,吊民伐罪,上应天命、下顺人心。仗黄钺以麾军,师兴时雨;秉白旄而誓众,望切云霓。所以牧野兵陈,不约而至者八百国;前途倒戈,不战而散者三千人。可知民罔常怀,怀于有仁;命罔常归,归于有德。此筐篚元黄,迎于道左;壶浆箪食,附我邑周。合天下之民心,辅一人之新命;此风端有自来耳。我朝深仁厚泽,洽髓沦肌;率土从风,普天向日。四方来会,统东鳒西鲽而共效输将;万国通商,合北狄南蛮而同深乐利。则食毛践土,托宇下者,莫不小大从公;席地幕天,居寰中者,孰不涓埃报国!无事而安耕凿,有事而效驰驱;此固三代之良民,亦即一朝之义士也。

  迩者法人犯顺,从事疆场;蹂躏我中原、倾危我藩服,虔刘我百姓、涂炭我生灵。既蚕食夫东京,复虎视夫南闽。炮攻马尾,坏我师船;师犯基隆,毁我煤矿。死锋镝者,悉有勇苍黔;没疆〔场〕者,皆无辜赤子!当此国家多故、边衅繁兴,孰不志切同仇,情殷敌忾!凡有血气者,自应鞠躬尽瘁,戮力从戎。或起义旗,攘臂而伸忠愤;或联勇士,合力而固团防。即不然,亦惟有不识不知,安编氓之素业;且耕且读,守愚鲁之丹忱。委黜陟于不知、置理乱于不闻,此虽不足为乱世之忠臣,然犹不失为治世之良民也。乃竟有所谓「汉奸」者何居?且夫汉奸之名,盖谓其身本汉人,而甘为敌人奸细也。推原其故,初不过欲图富贵、竞豪华,因而接济敌人者有之、奔走敌人者有之、供给敌人者亦有之;甚而传递军情、暗通消息,躬临战阵、亲执干戈、背父母之邦而攻父母之国。此所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者也。即使幸免王章,究亦难逃夫公论;纵令猝膺富贵,毕竟不齿于人寰。而况背叛而从敌人,敌人未必信我也;反侧而归敌国,敌国又未必荣我也。即如法人所雇越南土人,载至基隆建筑炮台,躬操畚据,饔飧菲恶,菜色时形;生无裹腹之天,死乏葬身之地。返躬自问,夫亦奚乐而为此耶?间或出于被胁,无可如何。然执殳以驱前者,正可反戈而攻后;古今来立功赎罪、纳款投诚,极天下之宠荣、享人间之富贵者,静言思之,固不乏人矣。矧我朝恫瘝在抱,遍覆鸿慈;而法人残忍为怀,严施鹯逐。其孰仁孰暴?更有不可同日而语者矣。然则人之乐为奸细者,可不深警省哉!

  援兵到台

  厦友信言:十二月初一日,「平安」火船往澎湖;初三日,回厦。初七日,载有左侯相营兵一千名往台南卑南口岸,以厚边防。闻尚有营兵一千名,俟船渡台焉。

  宵旰勤劳

  西友来信云:中朝自台岛告警后,垂询各封疆大臣援台方略;皇太后折衷一是,调度机宜,责令枢垣、译署承旨转递各直省大臣遵办。其电寄廷旨,多至日有十余,少亦不下五、六,均由总署发电;以故总署额内外各章京愈益贤劳,有时竟灯后方克回寓。其值宿司员,每班亦有五、六人;拟办机事,每晨由司员呈送军机进呈御览,恭俟皇太后进止。于戏!宵旰勤劳若此;为臣下者,宜何如奋勉哉!

  上海邮音

  上海西人邮信言:日前闻有法国兵船名「膻奴依利」于十二日驻泊福州海口,翌晨遥望,见有中国战舰五艘,络绎而过;惟相距较远,未能详悉云。

  法军近闻

  香港西人日前传说:闻围台之法兵,因军法酷严、粮食不足,故咸怀怨望;人情惶惑,均无战斗之心。近日复有所闻,亦都如是。有谓法人立意祗取淡水以为言和地步,并无他求者;或云法人所谋甚深,将欲既得淡水、又踞基隆,旋即兴师北上图攻旅顺。然二说纷纭,未知孰是!

  途见炮船

  上海信息云:昨有怡和行之「广生」轮船由香港、汕头至沪,称于福州口外白犬山相近,见有中国小炮船一艘;及至芭蕉山,则并不见有法船一艘。然则日前中、法船相遇开战之说,其为传闻之误,可知矣。

  战船续闻

  西报云:十四日早,「南升」轮船由罗星塔到沪;据称其船于十二早道经闽江,尚未见有中国战船,惟有法船一艘泊于马祖澳而已。审是,战船犹未到闽;前传电音谓战船已到之说,胡为乎来哉?又称其船于十三晚行近普陀山,见有战船五艘,因黑夜难辨其是中、是法。前传法人用师船五艘,沿途北上以迎截中国援台之船;恐此即为法船,未可知也。「晋源报」又谓:闻有法国「李奇地占那利」战船在马祖澳处停泊;而中国战船五艘则泊于石步路——疑此即援台之船,亦未可知也。

  法兵染病

  闻法将科拔泊于台湾之炮船,其兵士近多染皮肤之病,以致全军皆无生气。传有之云:「多行不义,必自毙」;斯言也,洵可为法谓矣!

  十二月二十六日

  上谕电传摘要

  封口余闻

  途遇雄师

  台事择要

  幸得生还

  请减捐成

  法报译登

  厦事摘要

  绅民爱戴

  上谕电传摘要

  十三日,奉有上谕:『船政大臣,着裴荫森署理。福建按察使,着福建督、抚委员接署。钦此』。

  封口余闻

  厦友信云:澎湖岛,乃台湾之西屿也;法人封禁港口之告示,并未言及。而台北由苏澳至台南之卑南,乃台湾之东岸也;亦不在禁港界内。故凡中外船艘皆可前往,无容裹足生怖。近日北风方盛,该三处皆可登岸云。

  途遇雄师

  旗昌洋行之「永宁」轮船抵沪,据该船上人言及初十日下午时,途遇中国兵舰四艘高升龙旗,向南飞驶,势极威武;内有二艘系德国船厂所造之极坚固者。想系援台之师也。

  台事择要

  十三日淡水信息谓:有法船二艘经已启行他往,其余四艘亦已焚煤,势将鼓轮他适矣。

  十五日信息言:是处飘风发发,寒冷异常。

  十六日信息言:是日天气稍暖,寒暑针升至六十度。是日土人传说,谓有法船二艘在淡水及福州海门之处,为中国炮船五艘所轰毁云。又闻有法兵三名在湾湾地方为土人所杀,割其首级,解往台北府;而有等土人则谓湾湾已为法人所据,但闻有华人枪手时往嘉士杰关以攻法人。查嘉士杰关乃在基隆之后,往湾湾者必道经其地;则湾湾处非为法人所据可知矣。近日土人皆谓台境扼险可守,法欲得之,诚非易事。盖基隆之后,山岭崎岖、树林阴翳,通往各处之路俱鸟道羊肠,险阻难进;欲求周行坦道,杳不可得。加以华兵或伏林菁、或藏山谷,或设陷阱、或驻山巅;且其行为有如生番,每遇敌人前来,则在丰草中蛇行而进,或起或伏、如鹘如鹬,敌人欲击之而难中、欲觇之而无踪,苟卤莽前进,则必堕于术中而为所算矣。法虽狡猾,其如我地利何!

  幸得生还

  法国运兵船「云龙」,昨由台湾、东京、海防等处载有瓜代兵士及受伤兵士暨文武员弁等共五百八十七人,驶至西贡。旋于初十日行抵星架波,在般鸟公司埔头落足煤斤、糗粮等物,翌晨即复展轮取道运回法国都仑地方而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