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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北杂志
陈泷字伯雨,五世祖而上,居济。而下,渡绍兴。初曾祖始家于吴,二子:铎字子振、字子敬。赵子昂学士论书云:“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用工。盖结字因时相传,而笔千古不易。右军字势,古法一变,其雄秀之气,出于天然,故古今以为师法。齐、梁间人结字非不古,而乏隽气,此又在乎其人。然古法终不可失也。”
欧阳公《集录》,古文自穆王以来,莫不有之,而独无前汉时字,求之久而不得。其后刘原父于长安,得前汉数器,以其铭刻遗之,由是大偿素愿,盖其难得如此。
赵德甫《金石录》谓,西汉文字,世不多有,殆不可晓。胡承公《资古绍志集》云云,独尤延之以为西汉刻石文,自昔好古之士,固尝博采,竟不之见。如阳朔砖字,要亦非真,闻是新莽恶称汉德,凡有石刻,皆令仆而磨之,仍严其禁,略不容留。至于秦碑,乃更加营覆,遂得不毁,故至今犹有存者。(洪氏《隶释》有前汉哀帝建平五年郫县一碑,或谓乃后人伪为者。)
西汉而上,纪功述事,多寓之金刻。自东汉以来,石刻始盛,而金刻鲜矣。欧阳公《集古录》,恨独缺西汉字。逮刘原父出守永兴,多移古物奇器,因模林华宫行镫,莲勺宫博山炉及谷口铜鬲三铭遗之。于是,始得西汉字,以补其缺,而石刻卒无有也。或谓西汉至今,历年甚久,所刻石皆以缺坏磨灭,因不复有,东汉则以年所差近得存。此说非也,周宣王《石鼓文》,秦二世《泰山诏》今尚在,岂西汉石刻,独已缺坏磨灭。当是西汉之俗,犹为近古,其有功德,独铭之钟鼎彝,而冢墓碑刻,则自东汉以来始有耳。赵伯昂携怀素《狂僧帖》,玉马玉人,剑[1234]┩奉,李超潘谷等墨来观。毕少董作《醉苏堂》,蒋璨宣卿为铭曰:“毕子飘零,放浪南国,家无担石,聚书佩玉,惟东坡老,百行一德,发为文章,散作翰墨。笔端翻澜,泉石竹柏,容我耽酣,无有醒日。四海一家,天地枕席。何以解酲,视此挂壁。”
庐山道士黄可立之言曰:“寇谦之、杜光庭之科范,不如吴筠之诗。吴筠之诗,不如车子廉、杨世昌之酒。何则?渐自然。”
袁伯长学士,博闻洽识,江左绝伦。尝谓张伯雨曰:宋东都典故,能以岁记之。渡江后事,能月记之。”
张伯雨,少学琴,蓄一琴,名“风林”。尝从赵公子昂论琴,以为琴之五音,各有改弦法,其法不传,世之所谓琴者,皆不审五音之主,徒呶呶耳,殆不若秦筝之按宫徵也。赵有琴曰“松雪”,但时出横床,未尝抚弄,故伯雨亦终身不复鼓琴。
伯雨尝移雷文鱼磬,击之,其音与律合。
又云:“米南宫学王书而变,薛河东学王书而不变。”
元章称法书曰“墨卫”,可谓极称,非钟王不足当也。
黄鲁直云:“李侯画隐百寮底,画隐字,未经人用。”
谭景升书,世未尝见,他书言其论书,道钟王而下,一人而已。
晋陵富人承氏子,家有奇石,旧刻米老书六字云:“第一山,米芾识。”承氏子谓,芾与费同音,为不祥语,因击碎之,止存其半。
刘孝标游东阳山,作《山栖志》,其文富有妙语。
虞世南行秘书,杨虞卿行中书。
吾子行有玉箫,又有宣和陈八所制箫。
薛道祖与米元章为书画友,其笔砚间物云:“研滴须流离,镇纸须金虎。格笔须白玉,研磨须墨古。越竹滑如苔,更加一万杵。自封翰墨卿,一书当千户。”后见宋翰林学士王寓谢《赐笔札记》云:“宣和七年八月二十一日,一夕凡草四制。一日,遣中使至玉堂,赐以上所常御笔研等十三事,紫青石方砚,琴光螺甸匣一,宣和殿墨二,班竹笔一,金笔格一,涂金镇纸天禄二,涂金研水虾蟆一,贮粘曲涂金方奁一,镇纸象尺二。荐砚以紫ブ,匣以黄方,启封时,研渍墨未干,奁中余曲犹存,承平文物之盛,可想见也。长安人言汉阿房建章遗址,犹有存者,其前殿可容数千人。杜樊川之赋,非夸词也。史忠武王之甥,张梦卿总管,家有太康墓中所得紫金钿铜天禄,高仅寸余,长可一尺许,文缕细如丝发,所嵌珠瑟瑟等,多脱落,其存者皆如败酱赤土,不别为何物也。”
李伯时《古器图》有“雕玉蟠螭”之名。今世所见者,皆出太康古圹中。姚端夫学士,得其三,独李广叔所藏差小而特妙。后见龙川李氏购得齐叔刚者,玉质蚀尽,而彖饰奇古。一螭角上有小鼠,或名“太虚负鼠”,又名“虚木相符”,皆不可晓。环窍仅若当五钱,钩之首正方,径围二寸强,以铜尾并带,贯环窍中,乃可系。梁江总诗云:“绿桷朱帘金刻凤,雕梁绣柱玉盘螭。”岂伯时取其语以名之乎?(鲜于伯机家,一玉钩制作精古,盖亦具中物。)
鲍明远墓,在蕲州黄梅县南里许。
何得之与李道复汶、黄约彦博、吴圭君璋诸公为布衣交,得之名隶尺籍。有女始三岁,岁募一人代其役。既老,人颇怜之。一日,以诗投君璋云:“白头犹当戍寒云,无儿谁替未亡身。木兰三岁方学语,须得腰弓知几春。”君璋时为枢副,翼日,持此诗与同院观之,遂除其籍。
刘梦得尝爱终南太华,以为此外无奇。爱女几荆山,以为此外无秀。及见九华,始悔前言之容易也。
张伯雨记其先人似之所藏书画云:“汤普澈绢本摹《兰亭》、唐临王右军三帖、张长史《春草帖》、王齐翰《仙山图》、徽宗画《上清杨真人像》、常粲《佛因地图》(此卷今在倪元镇处)、范宽三幅、雪山二帧、僧巨然《夏山雨过》、许道宁《溪山待渡》等图,李渐《三马图》、李伯时于阗师子《三马图》、黄荃栀子《孔雀芙蓉》、《鹭鸶》二图、赵昌写生《月季》、黄居采《竹雀》、唐希雅《棘雀》赵大年《聚沙宿雁图》,其他妙品尚多也。”
伯雨又尝购得孟子舟御史所藏僧智永《月仪献岁帖》(神品上上)。其词云:“献岁将终,青阳应节。和风动物,丽景光辉。翠柳舒鳞,红桃结绶。想弟优游胜地,纵赏嘉宾。酌桂醑以申心,玩琴书而写志。无令披聚,叙会何期。谨遣一介,希还数字。”行间细书释文特妙。前后有“明昌”七印,泥金题签。今在梁溪倪元镇家,黄长睿以为何璧所书者,即此帖也。
长芦之下,御河西岸,地名黄丘,有大墓。正光中,魏故前州刺史庄公高君之碑,会通未凿之前,海道未通。谚云:“水打黄丘墓,运粮到大都。”后果然以为识。
天历初,云南大扰,武昌运米至八番,一石用楮币一千五百贯。
叶林(林疑作朴)去文,钱唐人,与邓牧牧心俱隐大涤山,或数日不食,或一食兼人。清夜放游,则不避豺虎;白昼危坐,则客至不起。其为人高洁如此。所为文章,多世外语,邓则全效柳子厚。大德某年冬,忽驰书别亲友云:“将他往。”且诣邓言别。至明年,年五十九,正月八日,端坐而逝。后十余日,邓知叶已仙去,叹曰:“叶君出处与我同,奈何绐我言别,吾亦当长往耳。”乃述叶墓志,又于灯下取其文集,读毕而终。吾子行有《怀邓、叶二道人诗》云。
李炜,字公,自号和光子。周益公家,有其“讲道斋”所用玉石砚,背刻篆字曰“公照”。
李元元晖蓄米元章端砚,其背,刻元晖题字云:“此砚色青紫而润,下岩石也。先公得于山谷文室中,磨李廷圭墨,试诸葛氏笔,世间真有扬州鹤也。
范蜀公墓,在汝州襄城县之汝南乡,其子孙往时犹有在墓左者,今不知所在,故鲁子有《哀范坟诗》。
大名之东明处士张子素,好立奇行,自表树“匏冠布衣”。(缺)口言天下事,常傲视一座人。雅好岩壑,而所居远于山,得奇石,积诸斋前以为山,日对之吟讽。
张子有家,收一“凫尊”,乃凫形而背负尊,极精古,善鉴者以为周器无疑。
王伯益名执谦,以字行,大名人,少颖异,及长游京师,因荐者得官,伯益漠如也。日与彰德田衍师孟,河间李京景山、济南张养浩希孟,饮酒赋诗,为神交,时人皆以为古仙异人。阎承旨复时在翰林,谓人曰“吾闻伯益宜供奉翰林,苟有意,幸得见之,伯益不屑也。”后十余年,始为翰林,应奉文字。然伯益竟止是官,年才四十八。伯益身长不过数尺,不喜骑马,遇好友即提杖出门,竟日去不返,不语妻子,以为常。始来京师,用橐中金,不识记数,及赀尽益困,至于终身,亦不以介意。遇人无贤不肖,皆欢然无间,而胸中了不可混。长年京师居,而为诗简淡萧远,如在山林,不与人接者。常谓人曰:“吾知吴楚多瑰玮奇绝者,当委身往游,乃称吾意耳。”同时有辛丈房良史,西域人;杨载仲宏,浦城人;卢亘彦威,大梁人,并称能诗。仲宏闻其言曰:“然。诚使伯益,广之以山水之胜,视陈子昂、李太白未知何如?”识者以为知言(虞伯生作《墓表中语》。)
李伯时尝读书龙眠山,因以自号,故有“龙眠书院”,在舒城县治东,飞霞岭之北。国初,为东禅寺并之,而书院废。近有监县者,得隙地于清心池之上,盖伯时与苏子瞻、黄鲁直诸贤之所共游者,乃辟地为屋,一复书院之旧。
昔我文宗皇帝,天下太平,文物大备,自其在东宫时,贤能才艺之士,固已尽在其左右。文章则有故翰林学士元公复初,发扬蹈厉,藐视秦汉;书翰则有故翰林承旨吴兴赵公子昂,精审流丽,度越魏晋。前集贤侍诗学士,左山商公德符,以世家高材,游艺笔墨,偏妙山水,尤被眷遇。盖上于绘事,天纵神识,是以一时名艺,莫不见知也。而永嘉王振鹏,妙在界画,运笔和墨,毫分缕析,左右高下,俯仰曲折,方圆平直,曲尽其体,而神气飞动,不为法拘。尝为《大明宫图》以献,世称妙绝。延中得官,稍迁秘书监典簿,得一遍观古图书,其识更进,盖仁宗意也。(虞伯生志振鸭父墓文)
先秦货布,篆文奇古,多铸地名。余在京师,得数十品,曰屯(音纯)留、曰安邑全货、曰平阳、曰高阳、曰安阳者甚多。其文有不可尽识者。以《汉书?地理志》考之,屯留在上党,高阳在涿郡,安阳在汝南,安邑、平阳并在河东。
宋会子五十贯,准中统钞一贯。
天下盐课,岁以引计者,二百五十六万四千有奇;以钞计者,岁入之数,七百六十六万一千余定。
在京饲马之刍,名曰“盐折草”,用河间盐。今有司以五月预给京畿郡县之民,至秋成各验盐数,以输纳之。每盐二斤,折草一束,束重二斤。岁用草八百万束,折盐四万引。天下户口之数,太宗即位之八年夏,括户得一百十一万。至世祖至元七年,复增三十余万户。十一年取宋,得户一千一百八十四万八百余户。二十六年,合南北之户,总一千三百一十九万六千二百有六,口五千八百八十三万四千七百一十有一。辛幼安墓,在铅山州南十五里,阳原山中。
赵子昂学士,在京师得古玉辟邪二,制作精妙,世罕其比。一牡者为李叔固藏去,遂失其偶,赵夫妇不怿者累日。一尚在其子雍处,余并得见之。
南安总管赵伯昂仁举,有一玉马,云是太康古圹中,用以驾车者,其车亦玉所造,奇物不可名状。
汉铜马式,藏周公谨家,其初破为数段,铸工以药钅旱栅之,复完如新。
鲜于枢,字伯机,渔阳人也。少为郡吏,后以材选为行御史大夫掾。意气鲜豪,每晨出,则载笔椟。与其长廷争是非,一语不合,辄欲弃去。及日晏归,焚香弄翰,取鼎彝陈诸几席,搜抉断文废款,若明日急有所须而为之者。客至,则相对指说吟讽,或命觞径醉,醉极作放歌颠草,人争持去,以为荣。于废圃中,得怪松一株,移植所居旁,名之曰“支离叟”。中岁益自刻苦读书,故自号“困学”。伯机美须髯,望之甚伟,卒年五十七。终征仕郎。太常典簿赵子昂为诗哭之。观其诗,可以见伯机之为人矣。
晋谢奕,号“方外司马”。王为常山王司马,亦号“方外司马”。唐秘书监贺知章,乞身归越,自号“秘书外监”。米南宫号“中岳外史”,故张伯雨亦自谓“句曲外史”。白乐天诗“尧被巢由作外臣”,张俞欲作外臣,以白云孤鹤为友。李白受宝诀,为三十六帝之外臣。王介父亦云。只合箕山作外臣。皆谓方外之臣也,非左氏所谓邻国之臣为外臣也。
方万里《挽委顺子、王防御诗》云:“温饱消摇八十余,稗官元自汉虞初。世间怪事皆能说,天下鸿儒有弗如。耸动九重三寸舌,贯穿千古五车书。哀江南赋笺成传,从此韦编锁蠹鱼。”
赵子固清放不羁,好饮酒。醉则以酒濡发,歌古乐府,自执红牙以节曲,其风流如此。于阗玉河,其源出昆仑山,西流一千三百里,至于阗界牛头山,乃疏三河。一曰黄玉河,在城东三十里;二曰绿玉河,在城西二十里;三曰乌玉河,在绿玉河西十里。其源虽一,玉则随地而变,故其色不同。每岁五六月,大水暴涨,则玉随流而出。玉之多寡,由水之大小,八月水退,乃可取,彼人谓之捞玉。其国之法,官未采玉,禁人辄至河滨。故其国中,器用服饰,往往用玉,见晋平居诲《使于阗行程记》。
杜绾,字季扬,尝知英州,祁公其伯祖也。博识多闻作《云林石谱》三篇,流品皆牛奇章以来,论石者所未及,其手书本,今在吾家。
季宗元,蓄唐模王右军周大嫂帖,乃开元五年十一月陪戎副尉张善庆装。
京师人家,有绍兴《稽古录》二十册,盖当时所藏三代古器各图,其物以五采饰之,又模其款识而考订之,如《宣和博古图》而加详,近世诸家所收者咸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