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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季申报台湾纪事辑录
呜呼!日人岂惟琉球之是欲,而将有志乎高丽;法人亦既全辖乎安南,而缅甸、暹逻亦尚有外人伺之。不数年间,而诸藩尽失,谁之咎耶!
十月初十日(公历十一月二十三日——礼拜日)
西人述中东事
近有一西人传称中国总理衙门之大臣因琉球事,时与驻华京之日本公使往复辨驳;谓『日本如执意不从,必欲夷琉球为县;中国势难坐视。行当整我六师,会聚楼橹以决胜负』云云。西人既述此而复论之曰:吾观中国风气,大抵务近功而不勤远略,尚虚声而无实事。此刻虽倡此大言;及至事势决裂,又必事先转圜,断不至炮火喧天、兵连祸结,有伤两国和好也。日本近年来步趋西法,壹意自强;今已翦灭琉球,普天同喻。若仍使为自主之国,则狐埋狐搰,不几为他国所窃笑哉!中国不于其将取琉球时先为责问,至今日而始以口舌相争,徒见其辞费矣。
十月十二日(公历十一月二十五日——礼拜二)
闽浙总督何(璟)奏为京控案犯请俟获案后再行审讯片(九月二十九日京报)
何璟片
再,准军机大臣字寄光绪五年七月初五日奉上谕:『何璟、李明墀奏「复陈林戴氏京控」一案……等因,钦此』等因,寄信到臣;臣敢不钦遵速办。
伏念林戴氏京控一案,延今十年,久不讯结。实缘林文明余党林万得等利其所占田土,深虞案结照追给主,并有应得之罪;是以唆使林戴氏迭以冤陷等词,赴京呈控。迨经官讯,又复匿其丁壮,独遣该氏出头恃迈刁缠,以致问官穷于推鞫。此案延莫结之实在情形也。本年三月,臣与前福建抚臣李明墀钦奉谕旨:饬将林文明从前纠合恶党林万得等霸占民人洪潮随等数十家田土,照□追还给主;并将林万得等按名弋获,从严办理等因。此系钦遵查办之件,实亦案中要紧关键。昨阅邸抄,该林戴氏又以前台湾道夏献纶委员何恩绮等扶同曲护,欲藉强占田土以实氏子罪名,并为凌定国开脱地步;该林万得之弟林文鸾亦以委员驾空捏禀,加万得以恶党之名,分词遣抱赴京呈控,预为抵制。
查林文明从前结党妄为,被控淫杀、掳占各案计凡四十余起。而其所占田土,多有当时勒写典卖字据;或于被占后自捏字据,招佃承耕,改换坵塅。历时既久,清理非易。至林万得与其父林奠国——即林天河平日倚恃林文明声势,霸产勒捐,几激变故;经前任台湾道丁曰健及前督臣英桂先后奏明革办,饬司留禁各在案。该林万得漏网余生,辄思捏词翻异。迹其怙恶不悛,必有藏身之固,尤恐非克期所能弋获。抑臣更有虑者,该林文明恶党于钦奉拿办严紧之际,尚敢任情诬抵,妄行越渎;恶党之刁狡若此、□情之繁重若彼,反复思维,似非三个月内所能讯结。臣前于张梦元赴署台湾道篆时,已嘱其首先查办此案。计新任抚臣,不久亦可到闽。合无仰恳天恩,俯准俟勒拿林万得等到案后,再行起限审讯,俾昭详慎而杜刁翻。
除由臣分饬所属严限勒拿林万得等务期速获外,所有本案势难速结恳请展限缘由,理合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军机大臣奉旨:『着即勒限严缉林万得等务获归案讯办,不得稍涉松懈。钦此』。
十月十四日(公历十一月二十七日——礼拜四)
全台协募晋赈公所致林时甫观察书
时甫先生卿堂大人阁下:
久钦伟望,未遂攀从;迩维义闻仁声昭播寰壤,望尘不尽神倾!前年直秦、晋、豫奇荒,执事罄私室之力,纾难公家;捐资之巨,为亘古史册所未见。明季张、李之祸,始于饥民;今数省就苏,天下晏帖。虽由圣天子洪福无疆、在事诸公不遗余力,而执事之鸿施伟烈、弭患无形,实为寰宇所同叨受,不特全活生灵、广造福泽也。今者荣膺懋赏,迭晋崇封。在执事方谦让未遑,尤征德袍;然而人爵之荣,无逾天爵。仆等叨居乡末,亦与有光荣焉。
不谓本年天灾未已,晋省又厄蕴隆!一切情形,详陈「申报」;谅邀察鉴!是以苏、杭、扬、沪乐善诸君子广集义资,驰赴灾区力施拯救;孑遗之民,可冀复活。惟被灾既广,全仗众力维持。此项捐册到台,仆等即在海东书院设立公所,广邀同志吁恳镇、道、府之门,已蒙当事倡捐巨资;并官眷内外上下,无不乐助。旬日以来,绅庶亦形鼓舞。台北素多善士,惟执事领袖巍然。用特肃具公函,忝恭梓之情,效发棠之请。并呈「晋省灾泪尽图」、「用作霖雨图」、「征信录」、「富贵源头」等书;览竟,仍乞发还艋舺分募晋赈公所为祷。平汾万众,环吁台阶;惟执事之矜鉴!仆等不胜翘首请命之至。
专此肃启,敬请勋安!惟乞霁鉴不备。
按时甫观察,官印维源;即去年捐晋、豫赈银二十余万元,蒙恩赏三品卿衔、正一品封典者。此次既得台郡诸善士之信,想必善与人同,又将解囊慨助也!本馆附识。
十月十八日(公历十二月初一日——礼拜一)
台湾筹赈
前闻福州王君少樵,自闽垣携带捐册、劝启往台湾筹募。全台绅商素多好善,现接来信,悉王君抵台后,颇蒙投合;已特设公所,踊跃输捐。更闻有泉州高人陈君嘉瑞,率眷属、宗族百余人首捐巨资。又有郡城明经蔡君国琳、傅君藻文协力分募,并拟倡捐书院膏火。而镇、道、府、县官幕之太夫人、夫人、如夫人、女公子、仆妇,无不解囊乐助。嘉义县二等子爵王公得禄之六公子名朝经者,偕夫人各捐巨资,慨无吝色;实属乐善好施,尤为难得!今汇到第一次款三百金;知彼处方设立公所,嗣后接济源源,正未有艾也。
十月二十一日(公历十二月初四日——礼拜四)
发抄旨一道(十月初八日京报)
何璟等奏「琉球遭风难人,循例抚恤」;奉旨:『知道了。钦此』。
十月二十三日(公历十二月初六日——礼拜六)
阅「抚恤疏球难人批折」书后
昨阅十月初八日科抄,有闽浙总督何璟奏「琉球遭风难人抚恤」一折,奉旨:『知道了。钦此』。阅至此,不禁慨然以兴,怃然以叹焉!
夫琉球之为日本夷为冲绳县,已数阅月矣。其先,琉球服属中国,虽仍受制于东洋,而中国终以属国视之;除使命册封以外,凡有该国商民人等偶遇飓风飘流内地,中国地方官必力加保护,给发供应、量予川资,俾得生还故土。督、抚入告,其所用之款,亦均由藩库开支,准其作正报销:所以抚恤远人也。故琉球之于中国,亦自始至终心悦诚服;非谓以此小惠要结人心,而本朝厚泽深仁所浃洽乎荒徼者,实有深入其心者也。琉球之为日本支派与否,中国书阙有间;即使果系支派,则亦岂有夷灭其宗支而可以为义者!卫侯毁灭邢,「春秋」书其名,为其灭同姓也;经训所昭,古今不易。今乃以贪其土地之故,猝焉灭之;而反借口于本属宗支,理宜归并。譬诸民间有夺继之案,将其兄弟、叔侄之产据为己有,而曰「本系同宗,不妨攘夺」;有是理乎?夫琉球蕞尔小国,政事、兵革从未整顿;例以「兼弱攻昧」之道,灭之亦不为过。而日本必饰为分支之说,则有不可解者;徒多为邻国之口实而已。中朝之待琉球如此其厚,日本之灭琉球如此其易;曲直之数,固不待智者而后知也。
前报言日本大官与中国总理衙门言:此后不得再提琉球之事。是直欲以是关中国人之口;然中朝岂遂能嘿尔息乎!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即其本地人民,亦有不能箝其口者,而况其为他国也!此时中朝虽略有诘查之辞,而犹不能定其计。即各报所言中国购办兵船,大有问罪于日本之意;要亦揣度之辞,未足为准。然揆之于理、度之于势,此举亦自不可少。盖琉球之臣服中朝,未尝不为恭顺;一旦为强邻肆其兼并而竟绝无举动,未免示弱于人。且平时之所以施恩于琉球者,原欲以此为海外之藩服,永相和好,以示皇灵之远播;至今日而皇泽犹行,藩封顿失,就日本支属而论,则所抚恤之难民,究系为日人乎、为琉人乎?如以为琉人,则王之被劫也,不能挽回于前;祚之移也,不能补救于后。区区之数难民遭风漂荡,曾何足悯!而犹欲耗中国之财、渎明廷之听哉!如以为日人,则既为与国,其民偶遭不测,漂入内地,自当竭力赀助以敦和好;而彼既举我所抚恤之国而芟夷之,我又何必举彼所漂失之民而保护之!不特报施之理不合,抑亦恩怨之分不明矣。中国所以仍前保护之者,盖亦有道也。天下一家、中国一人,自是圣王之度;无论琉球之为日本所灭与否,而见有遭难之民,总触动恻隐之意。此中国之所以为中国,即古圣人「一夫不获时,予之辜」之意也。至于问罪与否?徐俟谋定而后动;宸谟所默运,岂浅识者所能测哉!
晋未灭虢之时,虢曾败戎;金未灭宋之前,宋亦启土。琉球既无兵政,又无制度,地小而政荒;日人唾手而得之,非遂足为武也。而中国内难既靖,故土已归;宵旰孜孜,厉精图治;内外臣工亦复讲求良法,购备精械,力图振兴:未必遂为邻邦所蔑视。而各国坚守和约,方共敦睦;日人虽强,恐亦未必遽擅胜势!观乎日人之所为与夫所著之书,类多好为大言,不求核实;即此可知其国之风尚,亦未能果有所恃而不恐也。中朝但能痛除积习,勿专以粉饰太平为事、勿仍以上下欺蔽为心;自持者既固,而后用以御侮、用以折冲,众寡强弱,不难预决。窃愿与内外臣工慷慨陈之。「书」云:『若虞机张往,省括于度则释』;此其时矣。
十月二十七日(公历十二月初十日——礼拜三)
闽抚起程
新任福建巡抚勒少仲中丞陛辞出京,经过苏垣,因官眷尚在藩署内,小住数日;随于月之二十日挈眷由苏起程,在葑门外密度桥下船。是日,苏抚宪吴子健中丞亲自送至城外;其余文武各官,均排班站队在河干恭送云。
十月二十九日(公历十二月十二日——礼拜五)
福州近事
前日「拿毛」轮船到沪,报称:自福州出口,有中国炮船六艘同时出口,巡历洋面。又闻福州船政局近亦日夜趱造战械,盖大吏恐与东洋有成衅之举也。
十一月十六日(公历十二月二十八日——礼拜日)
日报论琉球事
日本新闻纸馆有闻琉球一事,美国朝廷将从中调处者;乃发为论曰:此事殊无足喜,恐于日本偶有不足,殊难为情;不若请中国毋庸另请他国,有事尽可面该云云。又有一新闻纸云:日本夷灭琉球,今为已成之局,无可再商等语。合两事以观之,恐琉球之求复国也难矣。
十一月二十六日(公历正月初七日——礼拜三)
琉效日言
日本渡基澳「初冶善宾日报」云:琉球前王尚泰将于渡基澳设立书院,以教其旧臣子弟学日本语言、文字;闻不日将遣五十人由琉球至彼,送入书院肄习。或谓琉球王之为此,抑何无志之甚哉!其殆以为此间乐不思蜀耶?不然,聆异国之音,祗益悲思耳。卫侯效楚言,而终于失位;然则琉王之复国,不甚难哉!
十二月初六日(公历正月十七日——礼拜六)
台札附登
曜堂公祖大人执事:
素依慈宇,逖听仁声。汉世循良,龚、黄最着;圣门从政,由、赐称长:不图复见今日!
往岁晋、豫奇灾,执事慨捐巨金,力辞奖叙;并闻普瞻族人之被灾失所者。此等风义,出之清廉之吏,尤为罕见;治下等惟有望尘倾慕而已。本年晋省复遭亢旱,畿疆更厄水灾;一切情形,谅邀察鉴!是以苏、扬、浙、沪乐善诸君子攘臂一呼,捐集二十余万金,陆续解往;孑遗之民,可冀全活。此项捐册到台,由南递北;治下等专托吴小帆、陆自牧两二尹、李吉士广文在艋设立协募公所,李迪臣太守收解银钱;并由张观察致书左右,想执事具慈祥悱恻之怀,筹劝自不遗余力。台南、北鸿稀道远,祷盼殊深!辰下郡城捐务,惟王星槎二尹以数年宦积番银千元慨然罄助;余不过零星捐集,无可生色。张吾一军,不得不望于台北绅富。蘧伯玉耻独为君子;台湾富庶,海内艳称,乐善之诚,何遽逊于江、浙诸郡。良由治下等德薄能鲜,不能以诚感人,实增惭愧!将伯之助,所亟盼于大贤之仁为己任者。奉上「富贵源头」、「十可省歌」、「急筹直晋赈启」数种,即乞垂鉴!临颖不胜悚皇待命之至。
恭肃寸启,顺请勋安;伏乞钧鉴!
全台协募晋赈公所谨肃。
十二月初九日(公历正月二十日——礼拜二)
日本寒心
日本东京邮信云:日本近闻中国与俄修好,各日报馆皆发为论该,咸以此为日本之忧也。盖中国之所以与俄修好者,无非为日本取琉球之故,将修好于俄以攻日本耳;此出自军机大臣之意也。日本须作速整顿,藉以防卫云云。按日报之说如此;则俄人之归伊犁,日人有不胜寒心者矣。
论琉事不足辨宜亟自强
迩来西字日报每论日本兼并琉球一事,辄多偏袒。盖日人自步武西法以来,自以为渐着富强之效,而骎骎然驰域外之观。西人每重视日本而轻视中朝,遇事辄任意抑扬,随声附和。琉球向时入贡于萨峒摩岛,不过与新罗、百济、高丽、渤海同为藩属焉耳,载之日本国史,班班可考;而遽欲视之内诸侯一例,此一人之私言也。西国不察其实,信以为然;群谓『日本之于琉球土疆接境、支派一源,性情风俗相同、文字语言无异,其地应为日人之所有。三百余年前,萨摩人曾取其国而俘其王;继释之归以与之约,视同属土:此前事之足证也。十余年前,美国以兵舰至日,强请通商;继而有欲取琉球以为外府者,日人居间以请,贿之以货币乃免:此近事之可征者也』。以此两端,遂以琉球属日本。其实,不然;其辨见余前说中。或又谓琉球介于日、俄两大之间,而弱小不能自立;设使日人不取,则他日必为俄人所取。今既归日人之版图,则日人得以施其保护,俄人可以绝其觊觎;此亦未免一偏之论。夫琉球为千余年来自立之国,虽蕞尔弹丸,弱小不能自强;而既托日本宇下,又入贡于中朝——久为藩服,矢慎矢恭,何不可约中朝相与共保之,以联辅车、唇齿之谊,俾为中、日之维屏维翰!琉球土瘠民贫,物产鲜少,泰西诸国无与通商者;其得之犹石田也,而反取大不韪以失邻国之和。我虽崛强,必不以此而取怨于中、日可知也。西人为此说者,其明袒日本无疑也。凡此该论,登诸日报者盖不一而足;或多为日人所指授,亦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