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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季申报台湾纪事辑录
西人自打狗来函
有西人于五月十一日自打狗寄书于「字林」云:东人屯营于台湾之南境扼险据要,殊见显有谋略;华兵如欲进攻,恐亦难以制胜。然以此言核诸该西报另述之数事,未必全是也。东人虽已筑营,亦未闻有深池高垒,多置枪炮以自卫。即今日者壁垒一新,而提数千之兵孤立于台湾,岂能久驻!如绝其外援、断其来饷,不久而即当弃营远遁也。来书又云:东人方尽力修和于土番。于此,足见东人大有远谋矣。顾土番于彼,有东人接和;土番于此,又有中国修睦:则土番前为天下所唾弃者,今不几迥然不同乎!此诚足供一笑已。
六月初七日(公历七月二十日——即礼拜一)
东瀛杂闻(一则)
东洋朝廷前控万昌公司既允雇船往台而复背约事,现经美国官宪传讯,定以「该公司被势所迫,不当赔银」云。
六月初八日(公历七月二十一日——即礼拜二)
东使入都
前日报列东洋柳公使回国;慈悉先行入都与总理衙门会议后,再行返棹。至所以北上,实因台湾一事起见也。俟有确音,再行登录。
六月初九日(公历七月二十二日——即礼拜三)
王中丞过沪
福建抚台王中丞凯泰陛见后,由京来沪赴闽;于昨(初八)日抵申,船泊珊记码头,并不登岸。随带长龙炮船六只,知不日即须偕同总带轮船之吴观察大廷一同赴闽商办台湾兵事云。
台湾军务实录
本馆前曾专派友人赴台郡记录各事,兹接回信云:先是,于二月二十五日有东洋兵船名「春日」舰——其管驾官为海军少尉,泊舟于厦门。当即拜谒台澎道宪,请借教场阅兵;经道宪未如所请,遂止。继询来意?则称东国内乱,元恶在逃;用敢以兵舶来贵国沿海各埠访缉。又称:向有民船两艘,以遇险漂至台湾,为生番所残害;现拟查究云。越两日,而陆军中将等即统率师徒、载运饷糈向台进发;其为主谋者,系美国人李央大也。按李本法兰西人,长于美国;眇一目。在厦门,任美领事者八年。每岁必渡台三、四次,故生番之土宜、风俗,罔不周知;兼能操番语,可自与番众问答。至东兵侦谍之往来,必经打狗;其为东道主者,则为布国人某也。现在东兵之屯于琅■〈王乔〉沙漠中者,计营十座、兵士七百人。中军之帐在四重溪侧,约距琅■〈王乔〉里许、又距琅■〈王乔〉水程一日,其地曰龟山;中驻东兵千五百人。傍有石笋一枝,高插云表;东人于逼近番社一带,又有千五百人为之环守。然观于琅■〈王乔〉之东兵,则漫无纪律,不足为训练之师也。惟龟山地方,东人已建屋而居;且得茂树深林,足堪避暑。若琅■〈王乔〉则潮汐澎湃,地既卑湿而又系平沙无垠,故东人往往有染暑疫而病逝者。惜华人只能防御府城,而未有一士、一兵与之对垒耳。打狗仔,与琅■〈王乔〉似较最近。第风涛险恶,湾泊为难;中国火船惟「海东云」及「长盛」两艘、英国「都窝夫」兵船一艘而已。若民船,则不满十艘也。东国探谍之至台湾城者,络绎不绝,多有遣熟番为之者。然自四月十七日以后,未尝与生番接仗也。而东国之统领西乡中将,则谓支给兵饷已三百余万两矣。
来信又云:凤山县乡民,现乘台郡有事,欲与法国之传教人为仇;教师以打狗无法领事,因就诉于英领事额君。经额君照会凤山县知县,业经出示晓谕,度可无事矣。
香港传闻
有香港西报广东操笔人论华官曰:华官多通悉经史,达烛诗文;而大宪之外,每昧于不谙当今及各实在之事也。请以台湾事言之:曾有官问我:台湾居于何处?东洋究与中国为接界之邻否乎?盖不知尚为重洋所隔。至于东洋、中国已有肇衅之隙,则更茫然未闻。吾给以香港华文日报,则始得知悉。然则华官犹可望其能量敌国之虚实乎?吾向来每言:择官但以制艺、试帖为尚,而不以博古通今为贵,宜乎不知台湾居于何处、东洋在于何方、其肇衅是否属实也!吾恐掺笔人虽示以华字日报,而此公仍疑信相参曰:此必海外奇波,非今日之事也。不然,何以京报尚无明文,而官场亦未言及也。
六月初十日(公历七月二十三日——即礼拜四)
译各西报事(一则)
「字林新报」云:相传台湾有中国兵船一只被东洋兵船驶碰即沈,中国船一切水师人鲜有免死者。其细底,尚未得悉。然该报仍云:此事已有确据。吾闻此耗,不禁诧异!夫台湾海面广阔,则何至出有此事;且船既已碰沈,犹何为而不设法拯救乎?然此事不知是否,亦不能为定论。
六月十一日(公历七月二十四日——即礼拜五)
读「循环日报」书后
连日读「循环日报」所论中外水战各宜数篇,不禁概然而叹曰:于戏!今日之中国,岂犹是昔时之中国哉!昔时之中国,其边患仅在于西北,而东南尚晏然无事也。汉、唐以后迄于元、明,交趾、缅甸虽屡叛屡服,然两国皆与中国接壤,非有重洋之隔也。其前朝地隔重洋而为中国之患者,惟高丽与倭奴耳。但高丽之在隋、唐,尚无犯边之举;因负固不服,不肯朝贡,而隋、唐发兵以征之。惟远隔重洋,诸多不便;故隋至于亡而唐亦几于敝,高丽仍然如故耳。倭奴在元,不过偶而犯边。至明时,则常为东南之患,几乎岁以为常;东南海疆之地,竟至民不聊生矣。然西戎、北狄、交趾、缅甸均为陆路之患,而其所用之军器不过弓箭、刀矛之属,所用之炮亦不过木石之物,非如今之铜铁火炮也;故中国亦尚易于抵御征服也。高丽,自守之国也;所用军械,亦与各国等耳。故中国不伐,伊亦不叛耳。倭奴之为明患,所恃者刀与船耳;沿海掳掠,民皆畏其刀之锋利。大兵一至,则扬帆而遁去耳。至戚南塘用,则沿海驻精兵,倭患少息;然亦未尝出海剿捕也。前汉之楼船与王浚之楼船,皆济师之船,非战征之船也。孙、曹赤壁之战,为中国水战之始;后则宋高祖之讨孙恩、卢循,岳武穆之讨水寇杨么,宋、元崖山之战,均为中国水战之事;然皆中国自相攻击之举。其法,或以火攻、或以计取,或以水寇攻水寇而从中取胜、或以炮互相攻击而已,亦未闻有奇器、奇事也。至我朝之取台湾也,亦未尝海中接战也,仍不过渡海至彼陆地而后战也。惟李壮烈伯之讨海寇蔡牵也,方为大战于海之举。但蔡牵一海寇耳,其船与炮均不过寻常之物而已;壮烈伯以自制极坚之霆船,载极精之巨炮与极练之水师,而且事必躬亲、身先士卒,功虽克成,身犹因殒也。可见水战之难,非数倍于陆路哉!又况今日各国水战之船、炮,又百倍于蔡牵之难攻御哉!今且以海外各国言之,其前之战船,亦不过夹板船耳;后又易之以火轮战船,今复益之以铁甲战船。至枪炮以及冒弹、火药等物,均亦精益求精。若今之后开门枪炮与夫开花炸弹并炸弹之重数百磅者、枪弹之药弹合成者、火药则用棉花制成者、放枪则用铜冒、放炮则用拉条,均能不畏风雨;火器之利,千古莫及矣。其驾战船之舵工、水手,皆能上识天文、下知海道,又能施放枪炮。至所用之水师,在船则能风涛不惧、枪炮有准,登陆亦皆能步伐整齐、勇敢战斗也。夫以外国战船如此其坚、战器如此其利、战士如此其精,岂易言敌哉、岂易言拒哉!今日海禁既开,非复昔日之仅须海防而已;必当筹可以守、可以战之善策,而后可以相安于无事。否则,如目下日本无故之侵犯,必须临时而设法,岂不晚哉!至于战守之策,管见亦有所及;再行续论。
译香港西字报述台湾事
香港西字日报登刊打狗友人于五月二十二日寄书来云:东人在琅■〈王乔〉,久无举动;揆其情势,亦似无甚妙计也。今牡丹社之地已皆盘踞,庐舍亦尽为烬余;然牡丹社人依旧不能擒获。盖以遍处俱有设伏,深林茂箐之间时有持枪而暗伺者;故东人不敢独行于各营之外,务须二、三人成群,然后可以安步。于以见东人之慑服生番,犹不可谓蒇事也。至牡丹社之番人,隐于深山穷谷中,日候动静;若东人撤兵回国,则番人必仍回旧地,重结庐舍以居——盖其筑室,亦甚易也。而东兵反屯重兵以老之,无乃可笑乎!新简钦使二员已自东营而回,计在东营共五日也。初至之日,中将以有事,未得面晤;次日,乃答拜互议。然所商如何,仍无确信;缘两皆秘密不肯扬言于外耳。惟有风传二说,系自中国小吏所得者。一则东将云:非得君命,不能退兵。钦使限以一月为期;苟不撤师,则亦当加以兵也。一谓东将已许以撤兵,然须赔兴师之费;而钦使亦不置可否也。前数日,有一美国兵船至琅■〈王乔〉,以「不准美人以预此役」之示告于东军内之美国人,且许以可即附船驶回;而美人皆不从。所以,是船即返轮而未带一人也。
六月十二日(公历七月二十五日——即礼拜六)
再书「循环日报」后
前论,言中国今昔之殊详矣。夫时势既殊,虽不能求自强之道,必当先求自立之法、自固之方。
古来之所以待敌国者,曰战、曰守、曰和,不外此三端而已。能战,而后能守;能守,而后能和:三者实相辅而行者也。今且不言战,而先言守;断不可因和而遂废战、守也。当今海禁既开,而沿海紧要之地,岂可以不设严防;设使台湾驻有重兵,其海口又有炮台与夫铁甲等船,则日本岂敢妄生觊觎哉!故言海疆重地,万不可不陆设炮台、水有战舶;虽不能如英国之铁甲战船、火轮战船使之周围林立,亦当如美、法诸国使之各口皆有,到处梭巡。至于炮台之设,尤不可缓;盖外可以御敌国、内亦可以靖寇氛也。炮台既设,而护台之枪炮不可不精、守台之士卒不可不练;虽不能日日操演以致耗费火药,然亦须每月数操,俾士卒不至手生、枪炮可免膛锈。一旦有事,亦不至心慌胆怯耳。今中国各省自行制造之火轮战船已有三十余艘矣,船上之枪炮亦不为不多而且精矣;惟闻驾船之人、水师之勇,尚非操练极熟者耳。然由此而精练之,则亦庶乎其可也。所惜者,尚无铁甲战船与火轮战船尚为数不多耳!刻闻广东瑞节相已托西人代购铁甲战船矣。但以愚意论之,现购铁甲战船宜求其至坚、不必求其过大也。因中国初用此种战船,不精驾驶之法,恐尚有疏虞也。俟驾驶之法既熟,而后小大攸宜;彼时再行添置,但求其数多、可以不计其大小也。各海口既已均设炮台,炮台之外又有铁甲船一、二号,再有火轮战船数艘,不徒可以守,而并可以战矣。然此可谓有治法矣,尤不可以无治人也。若使有法无人,则炮台虽固,谁为之守!战船虽坚,谁为之行!枪炮虽利,谁为之用!此士卒之万不可不精练也。夫士卒之精练,亦非甚难事也。若使驾船之人仅募商船所常用者,恐艺虽高而又胆不壮也;战阵之人仅募绿营所常用者,恐习于陆而不习于海也。吾以为战船所用之人,不若尽在水师各营中选择而用之。闻江、浙、闽、广之水师众矣,其间亦多能识风沙、颇精技艺,常出重洋捕盗者;与其置诸旧式海船不能展布其才能,何如从中挑选精锐,使之驾驶铁甲、火轮等船,俾得建立夫功勋!较之新募之人,更有驾轻就熟之效。倘能以募用之资添益其口粮,可免其内顾之忧。是既厚以廪糈,若再加以爵赏,人孰无良,有不感激而奋发报效者乎!其收功,当亦必倍矣。夫法如此其备、器如此其全、人如此其能,而尚畏他人者,未之有也。果能如此,是可以战、可以守,而和亦可以永久而不败。此至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亚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者是也。
管见所陈,未识有当事机否?愿高明教之!
台湾近事
香港西报登刊打狗友人于本月初二日寄信云:打狗地方,现仍安堵如平素;若非见有火船悬东洋白旗内之「红日」者不时驶往琅■〈王乔〉,则几忘有东兵于岛内也。查东人员华官交相酌议,依然迄无成论。而华官仍据理责言,示东人以全台土地断不能以一亩让人,兼请其即行撤兵,毋再久驻;而又恐善言无效,因复多方为筹防计。近在台湾西之澎湖海道,已筑垒屯兵;其所以择此处者,盖因船可避风,足以为安泊之屿也。又闻前总办福建制造局之法士名「气革」者,亦往台湾府审察形势,欲出一防御良策。再,海关内之英士白安,经在安平登岸。查此人,曾数年前在津门以西法训练军士者;以故可揆测其来意。又云:官宪谓已自台湾铺设电线至福建一路,以捷达军音。据现在东人之驻琅■〈王乔〉者,皆寂静并无举动。近以其南营为总会之营,兵士皆安居木房营内,整洁可观;自营门筑一路至海滨,沿路植以树木,势如欲久踞也。然而营外概不卫以炮垒,既无兵士新至,且于生番不复加兵。先是,营外偏处不可以安步往来;今则有一道直达海岛,足以备驰驱而无险阻,中将与随员近曾无侍从而经过也。四方邻社之酋长亦不时前来,示以和好敦睦之意。二十九日,台澎道早至打狗,至晚而始驾船往澎湖岛;将自澎湖而换船以赴鸡笼也。盖传闻东人已在岛北有侵犯之事,故有此行耳。
杭州杂闻(一则)
前数日,有彗星夜见。杭人好怪,本无端兆,犹且播为谣言;况彗主刀兵之说习闻于耳,有不猜疑而附和哉!近日竟以东洋伐生番之事当之,三五聚谈,殊为可笑。即有以西人「彗星自有躔度、不关灾异」之说告之者,而人之狂瞽如故;此真不可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