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日记与禀启

  日记(光绪十八年十二月初十日迄三十日)
  初十日,贺俞伟臣接安平县任。拜姚西牧、李笠人。
  十一日,靖海轮船来运盐。吴荣轩管驾来拜。接翁子文司马二书。旌德附生张乃封来诉蚶寮缉私委员姚逢魁诬其作窃,杖之二百,辱及斯文。臬道宪传见,告以抚宪将委以中路事宜,以疾力辞。李笠人、疏禹门过访。
  十二日,作书致鹿港总馆委员吴鼎卿。又作书致姚树棠问诬窃事;臬道宪所命也。作书寄虎臣兄。
  十三日,臬道宪传见,出示抚宪电示北商务中(波按:中下似脱一字。)务任择一差;均以疾辞。朱调元太守招饮,以疾辞谢。
  十四日,发台北各衙门公馆、贺年禀启。作书致邓季垂大令。
  十五日,奉委文昌宫、火神庙、延平王庙行香。作书致胡慎之。朱太守枉顾。昨晚右手中指及无名指忽受风,隐痛不能伸屈,于朱太守处乞得紫金锭,以醋调而涂之;至今晚二更后渐愈。施韵篁来谈。
  十六日,作书致恒春陈子垣大令。
  十七日,立春,臬道宪招吃春饼。
  十八日,得叔祖书二、嘉兄书一、虎臣兄书一,(内附邵班卿书一),秬儿、秠儿书各二,又得介如弟十一月十九日书。是夜作答叔祖、嘉兄、介如弟书各一,又书嘱章仙舫婿及秬、秠二儿,又书致汪上锦、曹在民。
  十九日,得章菊农书一;即作答。又书寄介弟、稼儿。是日封印。
  二十日,作书致邓季垂、李丽川二大令及胡次樵司马。又致何芝生司马。
  二十一日,臬道台令随赴安平炮台阅演炮兼勘桥工。得顾月卿书;即作答。又作书寄朗山侄兼嘱秬、秠二儿。送沈昂青回沪。
  二十三日,得范荔泉立春日书。
  二十四日,作书复范荔泉。谒臬道宪。
  二十五日,出贺李协镇英到任,兼访姚西牧。
  二十六日,接翁子文司马书。谒臬道宪。
  二十七日,拟复翁子文书,及改运章程四条。作书致李、邓二大令。
  二十八日,接邓季垂大令书。谒道宪。
  二十九日,作书致吴鼎卿,并复邓大令。夜接介弟十二月初三日信,知介弟室朱于初一日病故。又接叔祖十六日信,知稷侄于初六日抵芜湖,尚未到家;千里驰归省母疾,而不及一见,惨矣!又得秬、秠二儿及章婿三信,又得汪远堂书,又得汪缙卿书。
  黄泥岭祖墓,择于癸巳年十月初七日开厝移棺,十六日未申安土分金。
  三十日,诣道署及镇台署、府署辞岁。夜作书慰四弟。赏丁七名各四百文,从人二名各银一元,厨子一元,茶水夫四百文,道署茶号一元又二百文。
  致吴鼎卿
  鼎卿仁兄大人阁下:
  迳启者,此次靖海所运只七百石;经营数月之久,仅此一运。贵总馆所属及大甲各处今冬及明春纵源源叠运,谅不能照宪札原开数目一律运齐。惟请阁下统筹各馆之缓急,酌量接济。某馆当于某港交卸,其港轮船能泊与否,祈阁下面与吴荣轩管驾逐一商定先后次序,开二清单,一交吴管驾,一交敝局,届期以便电请备船候收。每次袋皮请饬收盐之馆,务于下次一律交轮船带回以便再装。敝局原购袋万条。运北路者只淡属回空三千,除去已破,仅二千余条可以复装。运宜属者无便回空,不知何时始能寄到贵处。需盐为数尚钜;若不挨次回空,必难周转。倘因无袋稽候,稍延迟,则彼此必均误矣。此亦利运之一端也。伏乞阁下并留意焉。此启。〔十二月十二日〕
  致郑季垂
  季垂仁兄大人阁下:
  初九日奉复一函;想已达左右。汪君前奉敝局檄勘估坩寮工程不实,曾被饬驳;今到郡久,未一枉顾,或因弟绳之过严耶?敝局盐水港、朴子脚二馆皆在贵治境;贩欠积至二千七百余元。前已备公牍恳求阁下饬派干役催追。谅达冰案。该二馆额课万余金;承办者为臬辕董荩臣巡捕,疲玩甲台南,欠课七千之多。前提调无如之何。弟禀请缉宪立法自近者始,撤委而严追。在弟为袭商君杂霸之术,于贵治亦乖老氏烹鲜之义,有道君子或不以为然。然国帑攸关,似亦不得不尔。且敝局所属各馆,具于此举。将伯之助,弟于阁下望之尤殷焉。伏乞册符早日飞下也。此恳;敬请升安。
  〔十二月十四日〕
  复陈子垣
  子垣仁兄大人阁下:
  前接惠书,敬悉筹划各条;因地因时,莫不中肯。钦佩之至。弟今夏往来贵境,窃见平衍之地,惟自车城以至县治二三十里而已。其时凤山早稻已登,而贵境耕者尚未起土,必待五月大雨时行而后插秧,盖水利未修之故也。水利未修,斯地力未尽,民尚患贫。凤山两岁五熟,贵境岁只一熟。民必先富而后教治,必先足食而后足兵。阁下能利导恒春之民,因地高下为渠,为陂,为堰,为堨,为圳,蓄水以资灌溉,以务富足之本,所谓百世其利也。不揣固陋,贡其愚见。惟阁下择焉。此启。〔十二月十六日〕
  致翁子文
  子文仁兄大人阁下:
  靖海轮船于十二日装盐七百石;因风起,至十三日酉刻始开。十四日辰刻复回安平避风;十五日申刻风定复开。未审本日能否收入?番挖中路需盐为数甚钜;经营数月,始运一次;数目无多,而濡滞如此。想总宪原札所开一万二千石,今冬及明春断难运齐。弟已函请鹿港总馆酌量先后缓急面与靖海管驾议定卸运之港,以免驳船迟误。惟回空麻袋,除去破者及现装存者统核只有三千。此后如均由靖海叠运,足敷周转;如中路急于多需,改换飞捷任运,尚不敷一次装载,必须将前运北之袋一并回空,始克济运。为此函请阁下斟酌机宜,代为留心,庶免临时预备不及也。特此启恳。
  〔十二月〕十六日
  复胡次樵
  次樵仁兄宗大人阁下:
  接诵惠书,藉悉勋祺懋介,课盐畅销,已足羡慕。及见月报,各馆旧欠清者大半,余亦一律具限,尤见筹略过人,一经整理,立有起色,服之至矣。敝馆法令废弛已久,稍以相绳,即以为操切。幸蒙上宪监其愚忱,谓立法必自近者始,先撤董巡捕朴子脚、盐水港二馆差委,以儆其余,始觉渐渐就绪。然歛怨已多矣。古人谓宽猛相济;窃以为以宽济猛甚易,猛以济宽实难。鹾务虽是霸者之遗法,然下不能便民,而上尚可以足国。今也下勒民食以取其财,上欠额课以亏国帑,恣其中饱而不问,惟欲博一己长厚之美名;不谓为霸者之罪人,恐亦不可得矣。弟深惧此。三月以来,稽考其弊,莫甚于欲壑已饱,复放量以陷人于阱。必须先杜绝此弊,乃可以言整顿。阁下亲历此境,已受累不堪,言之凿凿;则弟所谓莫甚于此者,想阁下亦必以为然矣。弟不揣固陋,拟禀请上台,明立章程:通饬各馆严禁放量;此后凡遇代之际,皆令代者先行查其曾否放量,未放则接,已放则勒令放者再办两三月而后交卸。使彼知设阱不能陷人而转以自陷,或者此弊可杜耳。此法可行与否,愿与阁下详加商酌而共图之。伏乞格外指教也!
  〔十二月二十日〕
  致苏冶生
  冶生仁兄大人阁下:
  日前曾呈贺柬并寄矿沙;想均达左右。敬维勋祺萃吉,潭祉咸亨,以颂、以羡。近奉缉宪令估修安平炮台左近大木桥工程。该处为海潮出入之口;桥跨其上,计长十丈,柱立水中,船行其下。必先求得长三丈六尺、围三尺之大木二十株,而后可以添办短者,小者,次第兴工。此等大木闻须购自福州,非台中所有。贵总局与福州木行素有交易;敢请阁下代开尺寸于彼,一询价目,便笔示知,俾得有以上复宪台,斟酌筹费兴工。想仁者利济为怀,当不吝楮墨也。专此启恳,敬请升安。
  复范荔泉
  荔泉仁兄同门大人阁下:
  接到立春惠书,敬悉忠告善导出于中心之至诚。弟岂不知觉悟?惟弟生平所自信而自侍者只有『不畏难不苟安』六个字。今乃知此六个字却做成『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十二个字。是以自悔而自励,以期不失其生平之所守而已,非别有所希冀又顾而之他也。阁下所谓为今之计惟有云云:无论三、四千金弟力实不足以办此;即力能办此,弟亦有所不敢。何则?意中所能得者,已意外失之,天意可知矣。而犹不知止,犹欲力求于意外;既失之愚,又失之贪,谚所谓痴心,佛所谓妄想,即中庸所谓『愿乎其外』,曾子所谓『思出其位』也,亦即来教所谓强与天异也。今人得牛马,必亲自驱策以试其力;诚爱之也,非贱恶之也。见孩提之童,必许以果饵以悦其心;亦爱之也,非愚弄之也。然为牛马而尽力以驰驱,职也,非牛马之愚也。牛马之职,当自尽也。为孩子而垂涎于果饵,乃孩子之愚且贪也。孩子之见,不当自存也。弟前书所谓反求,所谓自省者,固愚拙之见;然揆之大易,所谓变易,所谓不易,似亦非无当也。然弟更有惧者,前此不畏难而今乃畏难,则此不苟安而今乃苟安,不谓遽变其生平之所守不得也。畏难苟安不可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亦不可也。当此两不可之际,而欲求一可以两全之道,计惟有一退字耳。今既求退不得,转迫而不敢复言退,惧为畏难苟安之人,惧为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之人,尤惧为进退失据之人,而吾道真穷矣。知己如阁下,将何教之!〔十二月二十四日〕
  日记(光绪十九年正月元日)
  光绪十九年,岁在癸巳,正月甲寅,元日乙酉,丑初诣万寿宫随班叩贺。奉委龙王庙、延平郡王庙行香。随班文庙、武庙行礼。诣各署贺喜。是日,子初大雨,辰正复雨,午后晴。夜作书寄邵班卿于天津。
  复邵班卿
  班卿仁兄大人阁下:
  客腊除夕前三日,于家虎臣兄函内得阁下十一月十八日手书;深蒙不弃浅陋,以当今海疆战守之机宜及吾儒进退去就之大节,教其不知而匡其不逮。惠莫大焉!感谢不尽。台湾全境,南北延袤不过千里,东西宽处约二百里,窄处五、六十里。(此皆游历所至,登最高峰顶,目所亲见之数。虽不谙测量,所差亦必不远。)自设行省以来,增田赋,榷百货,采矿、蒸脑、淘金、开煤,岁入近二百万;而民力已竭,元气已伤,欲如北洋之大筹海军,诚有万万不能之势。然地悬海外,在水中央,而竟无一兵船以战,以守、以备转运而策应;于地势则不便,于兵机则不灵。譬之作文,枝枝节节而为之,气机不实,精神不能团结,终无当也。自台北至台南,陆程九日;中隔大甲溪之险,夏秋山水发,文报恒十数日不通;而轮船由海行一日夜可达。自台北至后山非二十日不达,自台南至后山非十日不达,路险而远;轮船则亦一日夜可达。台南距澎湖水程甚近,而风不利;帆船咫尺若千里,轮船顷刻可至。地势使然,固利用舟楫也。诚能得炮舰可行大海者四艘,无事则分泊澎湖、安平、基隆、沪尾四处,往来福州、厦门、旗后、后山以利专运,而习沙线;有事则在北者收入基隆港内,在南者收入打鼓港内,此二处口外,各有炮台以为之守,便与船坞无异,炮舰在内可为出奇策应之用。得此则水陆兼资,山防、海防均有裨益。经营红头、火烧等屿,尤非此不可。计每舰费十余万金,固台力所能为;然非先裁防兵腾出饷需,不能为也。今举一岁所入之大半,养十无一、二可恃之防勇以耗之,其余则造易坏之铁路,盖无用之商轮、小轮以耗之,将来必致无可收拾。□生长畎亩,中经患难;足迹所及,已历十一行省,在官任役已历五行省;察见民穷财尽,各处皆然。深知财力艰难,故生平持论惟就现有之力谋能为之事,着力于一『实』字;从不敢说大话,请钜款,放言而高论。殊不意此一『实』字,尤非当世之所乐闻。甫一开口,而众怨随之。明知不合时宜,无能为役;加以水土甚恶,烟瘴甚厉,即舍生命以殉之,亦无丝毫之益。且去年夏秋之间,全台遍历;虽幸免于路毙,而身受风湿已深,两足迄今麻木,两臂亦酸痛,久而未愈,衰朽之态已见。反而思之,生平自信『不畏难,不苟安』六字,却只做成『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十二个字。万一蹉跌,悔无可追。惟有及早求退,或可保全本来面目耳。以屡求不得,遂为进退失据之人;既惧且愧,愈不堪言状矣。忝在知心,敢以实告。伏乞更有以教之!承代购得新印中国海道长江运全图,容后遵教觅便来领。台南鹾局即在道署头门内右边。如蒙赐书,请迳寄全泰成信局交台南盐务总局,当不致误也。〔十九年元旦〕
  日记(光绪十九年正月初二日迄二十三日)
  初二日,诣臬道幕中贺喜。作书寄虎臣兄,又禀叔祖,寄嘉兄及汪上锦,又书嘱秬、秠二儿,又致仙舫婿。
  初三日,核算去年接办以来三个半月收支帐目。不意除去支款,尚能存银三万六千余元;殊为出于望外。
  初四日,谒臬道宪;拜朱调元太守及万棣花帮带。
  初五日,旗后陈子岳、凌英士二司马、万锦堂协镇枉顾;即出回拜。并拜唐护道、疏禹门、邱华廷管带。是夜,安平县俞招饮。得邓季垂书。
  初六日,唐护道,唐司马来答拜。李丽川、陈子垣二大令、胡次樵司马来拜;午后即往答拜。是夜李仲乡、吴海筹二协台招饮。
  初七日,李丽川、陈子垣二大令来谈久,便饭而后去。何芝生司马自斗六来。蔡常庆来见。谒道宪。作书寄邓大令。
  洲北存仓盐九万零四百八十石,洲南存仓盐二万八千三百八十五石,濑东存仓盐五万六千三百三十七石:三场共存十七万五千二百零二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