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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征实录
『目今交春,时多雾天,恐虏驾小哨乘雾而来,或天未亮突至。各船抛泊日久,官兵懈怠,■〈束〉于防备,必至仓卒误事。可将船只放出七都,近乐清一边抛泊,不时往来,较为万全。且百姓日间来此买卖,焉知无来探知我虚实?山上不足虑,船中十分防备』。
左武卫遵命将船放出,乘潮出入江□□游奕。虏果绞排同小船乘雾直来原札处所焚烧,知我船移动而回。藩令提督统领,以赵国祚现在府城,擒贼必须擒□,欲进攻温州,计将安出?各议妥驰闻。周全斌启云:
『赵国祚前集陈梅勒、宜伪酋不敢来犯一处,伎俩可知矣。今所聚兵马,尽是乌合之众,纵言新兵将至,亦是虚张,虽来亦是寥寥,杀之真易为力也。果攻温州,察温城外房屋,自行拆尽,筑短墙,树木栅,多置火炮,此时城池颇坚,我师压境,彼若坚守不出,以侍援兵,攻之似难立效,莫如攻其所必救,方可诱虏截杀,计歼国祚。此时瑞安县城虽坚树木栅,相其地势情形,我师攻围。遂拨一镇兵马,带伙兵略取青田、太顺之粮,以饱我师,国祚必统丑出援,诱而杀之,在吾掌中。乘胜逼温,不用力而可得也。于以台、处可传檄而定,则水陆并发,进取宁波船只,延揽英雄,广募士卒,然后直抵长江,痛杀虏奴一场,则金陵可得,再杀虏奴一场,中兴业过半矣。此得寸进尺之谓也』。
藩如议来攻。
二月二十日,藩驾到磐石卫,行摧各提督、统领、总镇速办船只,催完饷务,限三月内齐到磐石卫听令。另行各提督统领传谕官兵搬眷随征。谕云:『官兵远征,不无内顾,携眷偕行,自然乐从。本藩亲统大师,北伐丑虏,肃靖中原,以建大业,虑各勳镇将领官兵永镇之时,有为家之念,已京(经)着兵户官拨赶缯船配载各眷。各令有眷官兵,照依派船载来,暂住林门,候令随行』。时官兵俱各欣悦,惟女眷醉船,颇有怨言。另着水师一镇、忠靖伯陈辉、宣毅前镇陈泽保护眷船随后而行。
三月,藩驾驻磐石卫,差官催促各提督统领,严限本月二十三日齐到磐石听□□,不许一船留汛。
二十五日,各提督统领俱如期到卫港。时磐石地方窄狭,难泊多船。派前锋镇左先锋二统领下札大门澳,中左二提督下札小门澳,亲军札七都外屿,藩驾札小门澳。拨奇兵镇黄应防守南日地方。藩传令就大、小门澳考较弓箭。令礼都事办银牌,每面三五钱一两不等,挂百步外,令各协将正副领班官比射,中者赏之。又制金牌,每面五钱,藩同提统领将较射,中者赏之。日各赐宴。时金牌银牌,制不副射,计用银牌千两。
四月,藩驾驻大小门澳,日比试弓箭,考较器械,并行操练。以风信未顺,姑湾泊教练。
十五日,行提督统镇,限十九日开驾进征。藩集各提督统镇议曰:『大师进取南都,定关尚有虏船百只,万一出没,阻我往来船只,或拥集尾后,使我长虑却顾,亦非全胜之道。我欲先取定关,牵其船只,用藉配兵,资其粮饷,赖以饱腾。起手制胜,先声夺人。一则雪陈总制前日战没之恨,二则定虏必求援于浙直之兵。待其援到,然后扬帆直取金陵,使虏罢于奔命,以逸待劳,百战百胜之道也。但定关有二炮城,船只俱泊在炮城内。又有滚江龙横江为限,须夺其城,斩断滚江龙,扬帆直抵宁波城兜,牵尽船只,然后攻其城池。诸将以为何如』?众俱曰:『藩主算无遗策,当领机宜而行』。于是令各提镇选冲锋繇(由)陆进发,副锋兵配船,听前锋镇总督繇(由)水进发,约二十八日齐到定关取齐。
本藩自领首程,督师繇(由)梅山港登岸,□程二日俱到定关炮城。时炮城有守虏王□□,尚敢击炮。本藩传令:『每伙兵取柴一把,将城焚毁』。二十九日,柴草拥叠及城,其守将繇(由)滚江龙浮水而走。藩令右提督往招之,尚存守兵三百名,俱降。其水师进断滚江龙,进入宁波港,牵取船只。时虏已将桅舵收起,难以驾出,藩令将船焚之,令办攻城战椇。
二十九夜,有我兵马五十余名叛逃归虏,而虏亦侦知我师要犯宁波,预请浙直之兵集至。本藩又集诸将议曰:『直浙之兵既至,与之相持无益,既夺炮台,断滚江龙,又焚其船,可无后患,不如抽回下船,乘势进入长江,攻其无备,到处垂手可得也』。诸将俱曰:『谨受机宜而行』。随抽至定关港口下船。
是日抽回下船,藩同数匹马驰至后提督队伍内先行,至一小沟,前呼者辟开,班官穿戴,闻听不真,藩走过,颊上被班官陈勇斩马□伤一痕,血怆不止。至下船后,提督细陈勇至,处斩,藩释之,发银赏慰之,谕曰:『尔非敢故,乃误也。亦我自误。今伤痕已愈,奋勇立功,更不尔负』。勇幸赦生回,又得赏银,各兵闻者悦服。
五月初四日,藩驾至舟山烈港,传令听议进取长江事宜。一各小船屡不听令,先行抢夺,今如不跟■〈舟宗〉,各提督统镇面议已定,本船头目舵工枭示三犯,通船尽行枭示,照令而行,断无更改。各佥号为定规,俾无后言。计提督统镇二十八员,押号存据。再申谕曰:
『本藩亲统大师,不惮数千里,长驱远涉,进入长江,刻期恢复,上报国恩,下□苍生。此行我师一举一动,四方瞻仰,天下见闻,关系匪细。各提督统镇十余年,□沐辛勤,功名事业,亦在此一举。当从恢复起见,同心一德,共勷大事。进入京都之时,凡江中船只货物,准其插坐,但要和衷,不准争竞。其岸上地方百姓,严禁秋毫无犯。已有颁刻禁条,炳若日星,总以收拾民心,上为国家大计,须体此意,谆谆严饬所辖,登岸之时,不准动人一草一木,有犯连罪。非不念尔等从征,有跋涉风波,历试锋镝,特以法之所在,难以情宥。各遵毋忽』!
十五日,行提督统镇设收兵、进兵红、白高招旗号,谕曰:
『进兵、收兵,原以金鼓为号。我大师一尽穿带盔甲,而临阵制胜,只在呼吸之间。恐盔甲掩耳,铁甲有声,玲珑杂于金鼓,听闻不真,进退狐疑,故耳闻不如目睹。兹议再设红白高招二样,定进兵报红高招,收兵执白高招。拨官有马者派执,临阵进收之时,先执军中飘挥,俾三军知所进止也』。
又传谕驶船泊宿机宜:
『大小船只众多,若混杂而行,必有冲犁之患。且小船轻快,大船镇重,恐致参差。今定大船为一■〈舟宗〉,抛泊吴山处所,派首程进发,本藩亲督而行。各水艍船一■〈舟宗〉,抛泊马目处所,派中、后、左提督等督领而行。各小船为一■〈舟宗〉,抛泊听令而行。候好风信,本藩中军船开往羊山,大船方可开到吴山,各船方照程而进』。
另南船未熟长江港路,行张五军、马提督、张兵部各取引港三人,分三程配船。令都督李顺带总兵王耀武在本藩坐驾常川伺候,以备访问。另拨小乌龙船二只,跟中军引港。
〔又谕〕分程开驾入崇明事宜:
『本藩带文武官船只先行,拟泊排沙港。各大船为首程,听张五军督行,拨就都督罗蕴章、马隆船引港,尽泊排沙。二程水艍船,拨乔之凤、陈威、李隆船引港,泊新兴沙。三程小船,李国宝、殷继忠船引港,泊新开坞。引港船只分作二队前后,日则桅上挂高招旗一面,遇夜在前出灯三盏,在后出灯二盏,其余船只出火号相连续接引。到泊湾则在头抛椗,即发大熕一门,火箭三枝,各船照次第同泊。先令水师前镇阮都督差船同差官张亮先往大■〈切〉山夜间放大火,使各镇船只知是大■〈切〉山、崇明排沙港口交加嘴,在此候天光,便于进入。羊山开驾至崇明排沙,好风一日夜,俱无山屿,只有大小■〈切〉系沙线高些。必如此详慎,方保船只无虑』。
调遣已定,候风开驾。
是月十七日,藩督师到羊山。
十八日,驾到崇明新兴沙,移札芦竹洲。查各提督统镇辖下大小船只,尽行进入内港,平安齐到。再申军令:
『崇明等处地方,可以安插提督、统镇大小将领家眷,为我师根本之地,与思明州一体。其地方百姓,最宜抚绥,凡有骚扰有杀,并连罪无赦』!
十九日,移泊吴淞港口。差监纪刘澄密书通报伪提督马进宝合兵征讨,以前有反正之意,至是未决,欲进图京都时举行,故密遣通之。未报。
长江内港,惟刘家沙、狼山俱有沙坛深浅。藩令杨戎政、都督李顺、蔡翼、兵都吏杨珍等押督张兵部沙船,前往狼山等处,勘浅深。其浅处竖标为记,大船毋得京(经)犯,致阁其大船。另各拨小船二只随行,恐阁浅搬轻易浮。传各通知而行。
二十三日,藩督师至永胜洲会集,仍札营数日操练,并重申约法。谕曰:
『自古做大事以得民为本,至于行师而耕市不变,则声闻远播,四方咸有徯□之望。本藩数十年苦心生聚教诲,以有今日。诸将同事尽瘁,总皆从恢复起见。兹本藩亲统大师,进取金陵,虽克诘戈矛,为杀虏要着,而约束兵士,收拾民心,当与战勋并重。诸将能遵令戢兵,即是本藩之声名;各官兵能遵禁不扰,即是提督统镇之声名。故曰,「名者实之副」,不可不谨也。本藩颁刻禁条,不许擅骚百姓,又申之文谕,可谓详且尽矣。兹又重申前意,言之不厌详者,其中必有大关系存焉。愿诸将深体而力行之,时时刻刻,吊(调)集大小将领官兵,谆谆告谕,未有不遵依者。至本藩如此谆谆,而该提督统镇犹有漠然不省者,真顽冥之极,不论提督统镇立行革职,仍照令究罪。遵之毋忽!
数日歹天,永胜洲难泊多船,不堪避风。兹各船俱传往顺江洲上大沙会集。发精兵落小船,伙兵上大船,以便登岸杀虏。到镇江时,各铳船、水艍船跟正副熕船近岸协击。各船只各照提督下归■〈舟宗〉,以便一齐登岸,不准零星抛泊以致杀虏不齐。
本藩又恐官兵或有不一,未遵约法,令都督张光启、正仪卫吴赐督监督江振曦、高绵祖、宋维宁等派带新兵巡缉南北岸。但大师未进长江,南北岸尚是虏地,各官兵未敢登岸混抢,只有北岸地方,如刘家沙、永盛洲、六十分洲合应巡缉。至大师起程之后,官兵登岸,须照所派南北岸分道巡缉。如致骚扰,罪在尔等,军法重处』。
二十七日,官兵乏粮,到顺江洲,就太(泰)兴县地方取粮,官兵遵照约法而行。再申禁令云:
『本藩统兵十余年,历尽艰险劳瘁,实为杀虏救民,恢复大事起见。至于因地取粮,不得已以佐兵糈。若专主抢掠,此乃相聚为盗,绝无远大规模,本藩何苦为诸无赖之巨魁,身受罪恶?尔各将皆须眉男子,亦何苦跋涉追随,而事此不济之主帅乎?大家俱上为千古勋名,下为身家显荣,故不辞栉风沐雨之劳苦。今兴师大举,数千里而来,克服南京,天下瞻仰,政苦尽甘来之时,须各各打起精神。古云,「民为邦本」,虽取民之中,必存爱民之意,其约束禁条,不啻三令五申,然犹谆谆于此者,诚恐有不法兵丁弁髦三尺,而一二将领约束稍■〈束〉,甚而藉口饰非。如前有令,江中船只准坐,今思江南一带地方,当务严禁,秋毫无犯,以示安抚,若开一坐船之端,即登岸抢掠,落船必藉口为船中货物,纷纷莫辨。
兹再严饬禁令,江北地方准其取粮,准其坐船。至于江南地方,务要一草一木不动,伙兵水梢不准上岸,不准坐船,微如火柴,亦就江北取去供江南之用,使禁令得以画一。且江北瓜州、六合、仪真,素称富庶之地,所取定不胜计,官兵尽已富饶,亦可知足。若江南敢有故犯者,是真真目无王法,目无天道,目无本藩,明明欲做盗贼,不肯做大事,本藩安用管此顽冥之将,管此顽冥之兵为也?如有违令,断必尽法而行。通船通队,尽行枭示。该管大小将领,尽行枭示。本提督统领,一体连罪,决无姑恕。如本藩不敢尽法,则再不敢统尔三军。若大小将领推诿照管不及,自古设将束兵,兵之有罪,罪连主将,古今如是。为将不能束兵,所司何事?此理之不可通者。此令字字金石,可矢天日,各宜凛遵,毋以勋名富贵身家性命等为儿戏也』!
六月初一日,藩督舟师至江阴县。时伙兵登岸拾取火柴,守虏□□□□□□□,官兵上山札营剿,并令攻城。虏兵退走,坚守不出。诸将告以恐延日子,小县何足济事,止之。繇(由)是扬帆进发。
十四日,舟至焦山塔,近在镇江、瓜州地方。集诸将议听攻取调遣机宜。藩谕诸将:
『瓜镇,京都之门户,峙立两岸,必有重兵镇守;又有谭家洲炮台与瓜州柳堤炮台对击;又有滚江龙把截;未易轻敌。须一枝繇(由)水攻取谭家洲,夺其大炮;另拨陈大胜善没水者斩断滚江龙,又以大师捣其瓜州,使虏左右支吾,闻风胆破,瓜镇不日克下矣。尔等各依行令机宜而行。内:
一、右提督前锋镇督辖下镇营官兵船只,分取镇江谭家洲大铳。
一、各大船北港水浅难行,须跟右提督从南港而进,到瓜州北岸抛泊听令;各小船繇(由)北港而进。
一、亲军并中后左各提督左先锋等镇跟本藩七中军船前行,进取瓜州。
一、张兵部、陈文达等并水师一号船只俱到谭家洲放炮,以便右提督前锋镇、中冲镇、左冲镇、宣毅后镇等陆兵登岸杀虏夺炮。
一、阮前镇、李顺、袁起震及正副熕并左右武卫、左右虎卫、五军中后左提督、右先锋等铳船并水师船只俱到瓜州放炮,以便陆兵□□进取杀虏。
一、着工都事谢维传各船上火药忒多者,拨别船配载,恐防虏炮动火,大为误事。遵行料理,毋迟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