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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言
三百一十四
北虏凡求贡,必纠诸部落在塞上挟我。我边臣幸其缓入,许奏闻入贡。转展二三月,虏必深入,往岁鴈门、太原之祸皆然。总督、抚镇所奏番字文书,往往夸述也先之事,中间又多不逊语,通事人不敢译闻,止云:「内多番字,不能尽译。」岂四夷馆分地专业,而不解番文乎!
三百一十五
张正常者,世贵溪人。我兵取江西,正常以天师四十二代孙,号正一主教天师。遣人朝见,正常以屡朝京师。洪武初,上谓群臣曰:「天至尊,岂有师?以此为号,甚亵渎。」遂革旧号,号真人。正常有术,投符故永寿宫井中,有疾人饮井水辄瘳。诏作亭井上,名太乙泉。十三年,子宇初嗣,上言前朝尝给有「正一玄坛符箓之印」,印之符箓。今钦给真人银印,止敢用上表笺,乞别赐「龙虎山正一玄坛之印」,印如六品制。宣德中,宇卒无子,侄懋承嗣。弘治中,子玄庆病,子彦頨嗣。
三百一十六
正德庚午朔,瑾既缚,有旨降南京奉御。长沙谓诸大珰曰:「如此,彼若复用,肆毒当益甚,奈何?」太监张永曰:「有我辈在,无虑。」已而瑾上白帖言:「奴缚时,封奴帑,奴赤身无一衣,乞与一二敝衣盖体。」康陵见瑾帖,怜之,令与瑾故衣百件。永等始惧,谋之长沙,令科道劾瑾。劾中多指阿附瑾文武大臣,永持疏至左顺门付诸言官,曰:「瑾用事时,我辈莫敢言,况尔两班官。今罪止瑾一人,可领此疏去,易疏急进,勿动摇人。」比疏入,坐瑾奸党律。永辈又不欲止罪内臣一人,乃连及文臣张彩一人,武臣杨玉等六人。狱词具上,彩疏称冤,尽发长沙阿依瑾事。长沙大怒,又与永辈谋,不重法诛锄此辈,后受其乱。乃改谋反律,然亦不尽本律。
三百一十七
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名九卿,相颉颃不得相压,实自我朝始,始于洪武十三年。
三百一十八
嘉靖初,浙江按察使陈鼎,山东人。才器卓荦,廉明有风裁。贪污之吏,望风走去。不久卒于官。戊申,茶陵廖希颜自浙参政升按察使,未上任卒。廖有文学修行检,为屯田郎中。当翊国横骄时,力摧其势,江南得不加赋。南巡行宫,亦廖疏得撤[七]。吏才精敏,又平恕不尽法,惜未尽其用。
三百一十九
铁冠道人张中,字景和,临川人。孝陵登钟山,词臣扈从拥翠亭,给笔札赋诗。鲍尚絅、朱升、张以宁、秦裕伯、单友中、李某暨道人并应制。道人初举进士不得,遇异人,授以太极数学,谈福祸多验。狷介寡言,尝戴铁冠,自称铁冠子,人皆呼铁冠道人。孝陵尝微行至一寺中,群僧伏门道傍迎。上曰:「何以知朕至?」对曰:「闻铁冠道人云。」即召道人至。上手饼食未半,即赐道人,问:「道人能先知我至,试言我国事,顾直述,无我讳。」道人讯口诵数十句,中有曰:「戌寅闰五龙归海,壬午青蛇火里逃。」至洪武、建文间始验,余不敢传。
先是兵乱,归隐幕府山间,至城市,与人言避兵处,从之者多获全。壬寅,参政邓愈荐,召至,上问曰:「予定南昌,兵不血刃,市不易肆,生民自此苏息否?」对曰:「天下自此大定,但此地旦夕当流血,庐舍焚毁必尽,铁柱观亦仅存一殿耳。」后指挥康太反,果如其言。他日龙马两重之对,省署震扰之占,剪灯花,平友谅,类多奇中。
三百二十
洪武元年始设六部,以滕毅为吏部尚书,正三品,属中书省。十三年罢省,以山西参政偰斯为吏部尚书,改正二品。自偰至张紞,皆在南京。蹇忠定公以后皆在北京。
三百二十一
吴元年始封宣、信、鄂三国公。洪武三年冬,大封功臣,封公二人,侯二十八人。是年又封伯二人,侯一人。四年又封侯一人。十年进封公一人,侯一人。十二年又封侯十二人。十九年论云南功,进封公一人,侯一人。十七年定功臣次第。建文四年九月,长陵封公二人,侯伯各十三人,加禄一人,赠公二人,侯二人。已而又封侯三人,伯六人。徐增寿先赠武阳侯,永乐二年赠定国公。详见异姓诸侯传。
三百二十二
洪熙元年三月十五日,诏略曰:「若朕一时过于嫉恶,律外用籍没及凌迟之刑,法司再三执奏,三奏不允,至于五奏。五奏不允,同三公及大臣执奏,必允乃已,永为定制。」
三百二十三
正统四年四月灾异,修省,敕谕公、侯、伯、府、部、院等衙门官宽恤事宜。第一条,吏部擢用官员,宜精选贤才任之;或罢软无能者,或老疾不堪,平昔行止不端谨者,悉皆罢去。承差、知印、吏典人等,亦宜精详考察贤否,贪污及庸懦无能并不谙行移者,悉皆罢去。不许狥私滥用,糜廪费禄。盖先时皆因事因灾考察也。
三百二十四
广宁、辽阳间,中有三岔河,皆闲田,我戍兵遶而守之,若取而屯牧焉,我地益广,边备益省。马端肃、李康惠二公,皆尝议复此地,不果。盖三河汇流,土地沃衍,草木茂密,又多鱼虾之利。三卫夷人牧马其中,若夺其生业,兵隙必开。且地多沙沱,土亦疏恶,三河并趋,时遭垫没。不若守我封疆之为愈也。
三百二十五
周颠仙,不知其名,自言建昌人。长壮奇崛,举止不类常人。年十余病颠,尝操一瓢入南昌乞食。久之至临川,未几复还南昌。日施力于人,夜卧闾檐间,寒暑雨自若。尝趋省府曰「告太平」,人皆异其言,遂呼为颠仙。
不数年,天下果乱。陈友谅入南昌,颠仙隐迹不见。及孝陵自将定南昌,将还,颠仙从道左拜谒,潜随至金陵。每遇上出,辄趋进曰「告太平」。间见,或扪虱而谈,击节而歌,词多隐语,上颇厌之。命饮以烧酒,酣畅不辍。衣带尝系菖蒲三寸许,日细嚼饮水。又自言入火不热,上命巨瓮覆之,积芦薪五尺许,燔瓮四旁。火尽灭,发而视之,端坐如故。如是者三。
寓蒋山寺月余,僧言颠仙与沙弥争饭,怒不食半月矣。上幸翠微亭,召之,步趋如常。因赐食,乃食。上问曰:「能不食一月乎?」曰:「能。」乃坐之密室中,不食者二十三日。上将幸寺赐食,京师将士闻之,争持酒殽往食之。既食而尽吐之。须臾上至,与之食,乃复食如常。既醉,上将还,颠仙于道侧以手画地作圈曰:「破一桶,成一桶。」
是时中原尚未定,友谅复围南昌,上欲勒兵往援,问颠仙曰:「陈氏已僣号,吾此行何如?」颠仙仰视良久曰:「可行。上面无此人分。」曰:「与汝偕行可乎?」曰:「可。」踊跃持杖,摇舞如壮士挥戈状。舟次皖城,无风,不能进。颠仙曰:「行则有,不行则无。」既而行不数里,风果大作。至马当,见江豚戏水,曰:「水怪见前,损人必多。」上曰:「颠者言何妄!复尔投之江中。」周曰:「吾入水不濡。」遂命投之江。久而复来谒见求食,命赐食。食已,正衣襟,前引项曰:「今可杀矣。」上笑曰:「杀尔何为。」乃纵其还庐山。
及友谅败死,遣人往庐山求之,至太平宫侧,有言一老人止民舍,曰「我告太平来」。不食且半月,今去不见。洪武癸亥秋,有僧名觉显者,自言庐山岩中老人使来见。上以其虚诞却之。会上不豫,饮药未瘳。前僧复徒跣至云:「周颠仙遣进药。」上不纳,僧具言前事,乃饵其药。觉有菖蒲、丹沙气,是夕疾愈。僧亦去,不知所之。遂亲为文勒石纪其事,命善应等往祠焉。
三百二十六
洪武二十四年,河决武原、黑羊山,东经汴城北五里,又南至项城入淮,而故道遂淤。
正统十三年,决张秋、沙湾,东流入海。又决荥泽,东经汴城历睢阳,自亳入淮[八]。景泰七年始塞沙湾,而张秋运道复完。自后河势南趋,而汴城之新河又淤。
弘治二年以后,渐徙而北,又决金龙口等处,直趋张秋,横冲会通河,奔流入海,而汴城南之新河又淤。六年,命副都御史刘东山治之。施功未竟,伏流溃溢。人皆言黄陵冈塞口不合,张秋护堤复坏,河不可治,运道不可复,且有为海运之说者。盖荥泽孙家渡口旧河,东经朱仙镇,下至项城、南顿,犹有河流,淤浅仅二百余里。若多役夫力,疏浚深广,使由泗入淮,可杀上流之势。黄陵冈贾鲁旧河,南经曹县梁进口,下通归德丁家道口,足以分杀水势。然梁进口以南,滔滔无阻,以北淤淀将平。计其功力,仅八十里。若多役夫力,疏浚深广,使由徐入淮,可杀下流之势。水势既杀,则决口可塞,运道可完矣。但既疏之后,不能保其不复淤。既塞之后,不能保其不复决耳。是时,东山能虚怀博访,推心任下,五旬而事竣。
三百二十七
洪武甲寅二月丁酉朔,日食。下礼部尚书、给事中等官议文庙祀礼。请改用仲丁,制曰:「可。」
三百二十八
洪武三年,上幸后苑,见巢鹊卵翼,叹曰:「谁无母子!」令群臣亲老得归养。是年,赐朝臣袍带,赐廉吏嵩县刘典史布帛。择文儒性行清洁者充学官。赐文武官朝服、公服,又赐冬衣。
三百二十九
滁阳王长子郭大舍,张夫人出,战没;一女惠妃,生蜀、豫、如意三王,汝阳、永嘉二公主。次张夫人出。又次李夫人生郭老舍。洪武四年旨云:「说与郭老舍,再三留你不住,实要回乡守祖。你旧有二所庄田,我就赐与你耕种,教户部官开除粮草。」十一年,邻人贲童儿[九]诖误出走。十七年,上谕张来仪譔王庙碑文,遂云王无后,令滁州卫千百户王杰等二十二人供祀事庙,首宥日兴率而祀之。又令蜀王往来修祀。比王之国,改令滁州卫掌印官致祭,宥氏分献。二十八年,老舍还乡,为费谦所发,解黑窑场做工。上面谕放回,令一年一朝京师。老舍卒,谕葬立石。
老舍生谦,谦生升,升生信,信生琥,皆一岁一朝,有籍于礼部鸿胪寺。弘治癸丑,琥奏得旨,冠带守祀。辛酉复奏,下该部看了来说。马钧阳行巡抚查明复奏。壬戌奉旨,是郭琥与做奉祀。正德癸酉,琥又求印信,王杰裔孙玺奏琥诈冒,吏部亦恶其求望渐多,覆请,奉旨,是滁阳王祀礼,悉遵皇祖旧制行。郭琥近授职衔革了,仍照皇考前旨,止与冠带荣身,再来奏扰不饶。辛巳,琥复奏,吏部议送法司问罪。嘉靖元年五月朔奉旨[一0],你部里再查议了来说。复奉旨,是郭琥准与原授职衔,以荣终身,不许干预祀事。琥生厚。
滁阳散财聚众,以启皇明万世之业,而子孙曾无一命,可乎?弘治时与奉祀。正德时革职。今上新政,特旨查议,所司不能奉扬,再议革职。而圣心未慊,敕令再议。使遇马钧阳,郭氏当有禄矣。
三百三十
刘文安公陈十事,其八言赏罚,曰:「石亨、于谦等将兵御虏,未闻推陷腥膻,迎回銮辂。但迭为胜负,互相杀伤而已。虽不足罚,亦未足赏。今亨自伯爵升为侯爵,谦由二品升为一品,天下之人未闻其功,而但见其赏,岂不怠忠臣义士之心乎!今宜使亨等但居旧职,勿授新升,以崇廉耻之节,以作敌忾之气。夫既与而不忍夺者,姑息之政也。既进而不肯退者,患失之心也。上不行姑息之政,下不怀患失之心,则治平可计日而望矣。」时罗通亦以为言。然自得胜之役之后,也先再不敢窥我居庸、紫荆者,谁之力也?
三百三十一
洪武初,建大本堂,聚古今图书。上为大本堂记。延四方名儒,教太子、亲王,分番夜直。才俊之士充伴读,时时赐晏赋诗,商确古今,评论文学无虚日。仁宗在东宫,教令长至燕劳东宫之臣如家人父子。又从学诗学为表,至有以暗逐明之喻。英宗冲年就学,大臣不能引故事,徒徇时好务尊君卑臣,非祖宗之法矣。王文恪公晋言:「今既未能复祖宗之旧,略君臣之仪,敦师友之分,使宫僚日侍左右,从容讲读。讲读之暇,宴饮、出入、居处,皆得周旋其间,至暮乃退。或有剪桐之戏,随事谏止。宫僚有不法,从三师纠正,甚者斥逐,不使邪人得预其间。如此所谓一人元良,万邦以贞。三代所以久长者,用此道也。」
三百三十二
大同人赵小挨者,极狡黠,通虏。嘉靖己酉夏,以守臣差至京,觇我虚实。庚戌春,小挨去虏中,久之回,言虏强盛,请抚镇用一妓,诈称总兵女,送虏酋俺答求和。抚镇大怒,杖之四十。小挨遂走从虏。墩军数招之,答曰:「直至北京正阳门外,始与尔等再相会。」是夏,大同总兵张达、副林椿皆死于虏。总督侍郎郭宗皋、巡抚陈耀被逮,廷杖,谪戍边。起复尚书翁万达代宗皋,未至,兵侍苏佑出总督,赵锦代耀。时蓟州巡抚王汝孝,愤喜峰口外夷人猛可等索赏无厌,两出境扑杀。诸夷恨我,亦数入塞,遂通虏。
七月,大同仇鸾总兵报俺答纠河套吉囊子、狼台吉部落及辽东达子入寇。又报虏东行,将犯独石。八月,万寿圣节前二日己巳,虏自独石边外东行。甲戌至大、小兴州。乙亥,巡抚为口外陈通事所诈,报虏自大、小兴州往西北去,且曰:「请宽主忧臣辱之虑,坐收安内攘外之功。」是日,虏遂至古北口外。丙子,王巡抚又报虏到古北口外,被我军射退,及夺获马疋数多,必不能入。是日申时,虏已入古北口,二鼓报至,京城戒严。丁丑黎明,陆锦衣炳分布官校于皇城四门,兵书丁汝夔发勇字四营兵分驻城外,威字四营及大三营兵守城。令九门各文武大臣监督。甘肃巡抚王仪驻守通州,吏部侍郎王邦瑞提督城守军务,佥都御史商大节提督巡城。
是日未时,保定巡抚杨守谦、统副总兵朱揖、参将祝福兵驻东直门外;参将冯登兵驻安定门外;守备井田兵驻崇文门外。戊寅,仇总兵统副总兵徐、游击张腾兵驻朝阳门外。己卯,虏在白河东岸,仇总兵诸军迤逦移营东行。是日,宣府副总兵孙勇、游击贺庆兵驻得胜门外。上赐仇总兵平胡大将军印,赏银千两[一一],蟒衣一袭。升杨巡抚兵部左侍郎,提督内外官军截杀,赏银四十两,纻丝三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