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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战辑选录
德国官报(与国家声气相通者)云:统观各大僚之意见,昔谓欧洲各大国似须取中、日和约妥为删改,不使日本独握中国利权,致碍通商大局。诚如是也,或不免有所震动。若夫让地一节,则任他国之与有相关者,好自为之可也!
美国报云:中、日和约闻已签字,逆料通商之途必更增广。今已急遣人东渡,查看中、日两国有何新兴之商务。其船厂总商苦兰伯亦遣人至华,俟其议造新船时,就近承揽;谓北洋战舰全失,今想必须续造也。至美洲海颈,向议凿而通之,以为中、美舟行之捷径;今更视为紧要之大工程,速望集资兴办。
俄京「蒲而斯」报云:日本志在亚洲陆地,其关系甚大。英宜合俄以拒日,日自知难而退矣。至若英更许华让地于俄,俾西伯里亚铁路得一终南捷径;俄愿于印度划界案内分外退让,以答英贶。又云:俄非有大不得已之事,必不愿妄动干戈。盖一缘俄皇新即位;一缘前托法国代铸新枪百万杆,今先交到四十五万杆,行伍中除旧更新,几无暇晷也。
俄京官报云:当中国出使诸大臣分请各国敦迫日本罢战议和之际,德、法两国答之曰置身局外,毫无疑义;他国答之曰时尚未至也。
英国「解甜」报云:中国败续于东、求救于西,鄙意欧洲各国大宜亟起图之。假如日本欲夺台湾及满洲等地,实为天下之罪魁祸首。此端一开,凡贪赖中华土地者,必将如洪水之横流,一发而不可收拾!夫俄素以开边为长技者也,机有可乘,必将先动。英虽持盈保泰,然俄忽图欲蚕食,英必难遏狮威(欧洲目英为狮,盖猛兽之有仁心者也)。他国知之,亦将譁起而相角逐。深恐十九周之大祸,蔓延至二十周(西人以百年为一周。今正在耶稣降世后十九周之季年,至一千九百零一年则为第二十周矣)而尚未有穷期也。故夫欧国之阻日使不得逞志于华者,非仅妒其专利已也。欲杜欧洲纷纭扰攘之机,必先解中国离析分崩之厄;而欲解中国离析分崩之厄,必先杜日本翦割攘夺之心。日本倘啧有烦言,或竟缘此而糜我钜金,亦所不惜!以市道论,作为买取平安之价值焉可也。至若中国战败行成,照例必有偿款;但不可任偿金之炉火,殃及西方。是以中、日两国即共愿释怨联懽,亦需合欧国平安之道,斯兵革息而颂声作矣。
上海「字林」报云:英国某爵臣言:为今之计,莫若各国合力以保中国;而我英则按平日之阶级以为各国之领袖,则一了百了,天下从此太平矣(按英爵臣之语得行,诚中国无疆之福也)。
英国「支那」报云:德国派驻各国之钦差均奉德皇特旨宣示:今会俄、法合筹亚事之意曰:德在东方之商务与中、日新约有所关涉,不得不亟图保护;其余之事,则任他人好自为之耳。并饬乘便告诸各国政府,使明知朕意。
德国亲王衔「俾士麦」报(以前相之姓为报馆之名,凡前相之意见,备具于报)于中、日和战大局,久置不问。及德助俄、法以拒日,俾王从而论之曰:『德国糜财力以筹远东之事若能克副宏愿,欧洲各国均得略沾其益,非德之专为己谋也。何也?俄常虑德昵英以相拒,今渐释其疑团;一也。英常藐视他国,前岁斐洲立约不成,引以为耻,今更化其矜心;二也(前岁英欲与德及比利时订立斐洲条约,德国拒之,法国亦不以为然,遂止。英人讥政府太懦,致损有进无退之威望)。法常仇视德国,且给俄援以压德,今特化其恨心;三也。且英向在斐洲为德、法二国之敌,在亚洲又为俄国之敌;今国合谋亚事、同拒英人,盖有莫之致而致、不期然而然者。况关系日后之事,及有未可知者在乎』!
俄国扼东矢记亲王(俄之宗室也。俄今皇为储君时游历东方王从后车代撰日记)新撰一论,刊于日报(报俄初不主战;及闻日占华地,凡摩厉以须之语,尽情已露。而王论尤为可骇)云:『运会已至,时不可失。今宜遍告天下万国,俾知亚洲之事宜尽归俄廷主政。若有奋螳臂以当车者,祸不旋踵矣』。
俄国「木司寇」(旧京名也)报云:俄之所跃跃欲试者,非图占尽亚洲也;其界限之所在,不过欲取中国之陆地而已。
按以上两论,狂悖之气,咄咄逼人;亟译其要,敬告当轴。又按俄国各报,比来论及中、东大局,皆痛责英国不肯附和之乖谬。略谓俄于帕米儗划界事,遇让英国,实为失计;而不知英之报我者,竟若此也。总之,俄于中、日之事,英宜相助而德不必相干)。
法国「巴黎」报云:英于东方大局,竟如钜鹿之战,诸侯皆从壁上观;初以为奇,而继乃恍然也。俄在东方之险,盖与英情事相同也。俄于西伯里亚新筑铁路,宜防日本之阻其通海;亦犹英以印度为藩属,而防俄罗斯之撤其藩篱也。英之不愿助俄,殆妒俄也。然亦不敢助日以占华地者,则恐触俄之怒而防印度也。俄之险既同于英,则日本欲占华地,不得不亟起阻之也。
法京大日报云:观于英国不预东方之事,不禁令人齿冷矣。英国矫矫不群,各国皆不能与之共事;无论法人及他国人之明于事理者,类能凿凿言之。然亦知英之灵巧,为天下万国政府所莫能及者乎!英之老练,为天下万国办事之人所莫敢比者乎!当中、日之甫有事也,英欲强为干豫。迨请欧洲各国合谋,如筑室道旁、三年不成,遂退而私与日本比,直踵柏灵会议俄、土约章之际先与土比之故智;而其识见之高超,则更加人一等矣。何则?东方忽出一新人,浓睡初醒,肢体灵活、精力弥满,勇气百倍;英先与之联苔芩之契而蠲睚眦之雠,非事理之所应为乎?若我法国,曷不学英之机警,而乃助中以抑日乎?忆昔越裳氏之役,中国阳示优礼、阴通黑旗,又助掳人勒赎之贼党以害法;试问于法何恩?若论俄国,自前皇爱烈珊德即世而后,亦似与我不甚亲睦。德国新开北海波罗的海中间之河道,固以防我法也;今将设盛会以落成,俄舰强牵法舰同往申贺,已乖我法之素志。又竭力挽留东方诸战士助之以扼日本,更逼我与毫无趣味之德舰同泊一隅、同办一事。吁!彼固借我民间金钱七千兆福兰克(寻常市价,每华银一两约合法金六、七福兰克)者也,而其所以报我者乃若此乎!而我之惟命是听,靡役不从者又若此乎!
日斯巴尼亚(即西班牙)报云:我所属之吕宋,近枕东方;日本忽地称雄,宜有戒心。故愿与欧洲各国合力以阻其进取也。三奥国「维也纳」报云:接俄京要信,述及俄在东方所办之事;俄政府电致日廷,词气颇形严厉。且俄国新任外部大臣亲王衔罗爿劳夫接见日使时,明言俄阻日割华地,系自保大东之局。故马关新约之有害于俄者,不得不代为除却云云。以愚意观之,日廷若以民变为忧,即俄恃势欺凌,当亦未遑兼顾也。
美国公牍报云:闻有欧人言:英、美二国宜合而亲日本,则东方之事皆可惟所欲为云云;此谰言也。美国初未闻有英人之约,亦未与日本道及此事。我美国之意,但使寓华之美人及其产业不致遭池鱼之殃及,则断无干豫亚东室计之意。且美国向例,不喜与他国合办事件;惟若遇大众皆有裨益者,始可偶一为之。至于扰乱人国,且竟出于用兵,则美尤敬谢不敏者也。
和兰官报云:我外部衙门今已接到俄、德、法三国公牍,请同心以办亚东之事。
西四月二十六号伦敦特报曰:中、日议和,据电报所传,内有数条于欧洲颇多关涉。阅前日德国报言:今俄、德、法三国已议订挺身而出之局,各保本国大东之利益(西人以突厥为东方,而以中国及日本等国为大东,亦曰远东)。中、日两国互换「马关和约」之际,大抵将取其原文逐一检查,妥为整顿也。又查俄京报言:中、日之约已定,俄欲会齐各大国自顾西洲关系之事;即使有一二国意懒心灰,俄亦必怒马独出,以行其志。合观两报之意,知欧洲中有俄国已被中、日和约逼到水尽山穷之地。若文告之而日本不从,惟有藉威力以定残局耳。夫俄廷之觊觎东三省以及朝鲜也,多历年所,日本知之深而筹之熟;谓俄若遂其己私,日必碍于自主,故其所以侵败华略者,即其所以杜绝俄谋也(中国乃如在梦中何欤)。俄人亦洞烛日谋,不得不逐日于辽东,先见好于中国。若使日本深闭固拒,则舍示战之外,别无长策。故本月二十四号驻日俄公使已纠法、德二使,由东京合致公函于日本外务省;虽词气之间尚觉谦和,而不许日本占取辽东之意,则一字不肯放松。日本外务卿即日裁牋作答云:『辱承明谕,敬闻命矣;其若民心之蠢动何』(日本人醉心于战胜,本不愿与中国联和)!伦敦今接续电:知俄阻割辽之意,百折不回;任日本逞苏、张之辩,断不能渝其初志。查我英曾接俄电,嘱英合俄以谋日。英政府于二十三号遍集各部大臣会议之下,询谋佥同;遂峻拒俄人曰:『英不但不愿附于他国以干涉中、日之战也,又不愿见日本顿失战后应得之利益。且中、日之兵既已息战,我方深以为喜;岂肯横生枝节,重启争端!而况细察中、日新约,于英又绝无干碍乎』!俄廷既得此电,不知若何懊丧!而俄、法、德三国都城之日报,缘是皆谈辩如云。德国「哭龙」报述德政府之意曰:德廷于中、日之衅,自始至终,常愿安居局外。故虽有他国招德共承排难解纷之任,亦所不愿(英国初欲纠集欧洲各国以纾中、日战祸,而德拒之;其议遽寝)。但至今而有不能漠视者,则以日本之权将渐移于好战一党人,而牵涉欧洲,致损欧、倭之睦谊也。是以三月间飞谕驻日使臣,以德廷之命转告日廷云:『贵国与中国议和之际,亟宜歛抑雄心,毋使逾分』。又重言以申明之曰:『日本若欲割华之陆地,恐开欧洲干豫之门。今虽事越数礼拜(以礼拜分日期,泰西纪事之通例也),度日本言犹在耳、事尚萦心,乃误信战党之虚荣,不顾友邦之实义,遂致激动数国同心出阻。德与俄已投胶比漆,毫无隔阂;且法国亦允为合办,尤属可喜!惟德、俄、法三国尚思先礼而后兵,故用公使解围之法,致函于日政府,声明此约之系于欧洲者,首在割华之陆地(总而言之,绝非有爱于我华也);日廷倘谬执私见,仍欲割取辽东及威海卫以显其在华之权高出于欧洲各国,是自速其祸也!日本在中国之北,既得旅顺口、威海卫以扼守京邸之海门,又在华南踞守台湾、澎湖以中梗欧华通商之孔道,是不啻双手合抱中国,而屏各国之人为门外汉也;各国能不亟起阻挠,以免日后之大损哉!惟观日本水陆兵法,大似威严肃静;由是以推诸他事,知非徒逞血气之比。故我辈但命公使将关系欧洲之处,先与之详细剖辨,或可有转圆之望。我甚喜日本慎保分所应得之福泽,而不致如醉汉之癫狂也』(「特报」原注云:德政府之见解如是、如是,然窃料此事系俄为政,而德从之也。李中堂与伊藤春亩定约时,俄政府急缮公电遍告各国,请合力以拒约;德许之,法亦许之。余如日斯巴尼亚,恐此后日本逼近吕宋,必许。俄请他国,亦当有续许者)。
德廷既从俄请,遂合法以拒日。德民闻之,直若晴天霹雳,茫然不知头绪;且曰:『随俄以抑日,如骑虎以殴羊,险莫甚焉!况与去年不肯偕英以劝和之初心,大相刺谬』。何也?有某德报者销路极畅,更作论以驳之曰:『德廷之办此事,予不能不以为大错矣!前任驻华使者蒲兰德回德觐见我皇之后、即与公使行文之议,不许日本于扑下之佳果,一润渴吻;殊不可晓!夫使日本欲沾分外之利以遏西人,又或垄断商务以妨德国,德之不能大度包容也,固也。今日本非有是事,德竟助俄以一臂之力,窃恐俄为猴而德为猫爪也(西语流传:昔有一猴,拥炉取暖。旋投栗于火,将煨熟而食之。栗熟火炽,计无所出。炉旁适卧一猫,猴遂握猫爪入火爬栗。夫食栗者,猴也;而猫爪焦矣)。俄无所酬于德,而德则失其懽于日也。德之于华,亦岂能索取重谢;不知在华之德商,又有何益乎!吁!若我俾士麦王仍居相位,岂任我皇之贸然从事哉』!又有二德报,一曰「德欲阻日而合俄,此大不可」;一曰「英国乃偏不愿过问此事,良所未喻」!或又问于某报云:『据三国之意,既不许日割华地、复不许沾额外通商之利,岂中、日罢战之际,日但得银而遂已乎』?则答之曰:『三国第不许其踞辽阳耳。若台、澎诸小岛,则一字未曾道及也。况三国之心,不过欲令日本知关系国政之大事,不能独逞己意、惟所欲为耳。日本今虽不免怨三国,而日后言下顿悟,知所警戒;则三国之于日本,亦未始一无裨益也』。某德报又言:得俄京信,俄廷已令驻华使者商请总署,让出满洲沿海无冰之地畀俄以为谢(按满洲天气苦寒,无严冬不封之海口;意者俄欲得朝鲜之元川、釜山乎),想中国不能不允也。窃谓俄人之所志,业已十得八、九;而德则何所志乎?且德欲合于俄、法,初未付议院公评;诸议员必详问外部,其将何词以对!查我王相俾士麦解组以后,德政府初出与人家国事,仍偏于本国若渺不相关者,可异孰甚焉!是故博访舆论、逖听公评,皆似有不服之意。
俄国「拿泊佛律尼爷」报云:德、法助俄矣,日本不能占辽、沈地,又不能占朝鲜权矣,俄必思有以酬德、法。倘德欲广中国通商之利、法欲增越南划界之权,我不皆极愿助之。俄大报又云:日占华地,于我俄所关匪细,断不能任一、二国私相授受(指中、东也)。或谓俄宜亟请各大国如柏灵故事(俄、土战后立约,各国大会于德都,屏私约而公订之),公议其损益。但恐人心不同如其面,或竟反为俄累;不如俄独致「哀的迈敦」书于日廷申明本意,日本如或不从,即我一国当之而已绰有余裕矣。又有一俄报云俄军之在东方者已有战舰二十二艘、大小炮三百六十尊,人亦敷用;法之海军,若与俄合,共有战舰三十七艘、炮六百十尊。俄国陆兵之待于晖春左近者,亦有二万名。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又云:俄武员论日占辽东地,谓其关系之大,不可思议。此地居中国海岸之极边,以之镇陆军之炮台、泊海军之铁舰,实为天下无敌之胜地(按此亦事在人为耳。中国守之,日乃唾手夺之,故曰地利不如人和)。且又前压北京、后压东三省、旁压朝鲜,是故日本而不欲夺中国也;日本欲夺中国,此其嚆矢矣。抑更有进者,辽东之地直达满洲,压以俄界。吁!俄欲拒老中国(讥衰孱也),老中国于吉林三省等处筑炮台而练重兵,一旦伐俄之乌苏里河省,俄已措手不及;况活泼泼地战胜夸荣之新日本而任其立脚于此,有不以黑龙江为界乎(乌苏里河,俄本得之于中国,甚言日本将逐而出之也)!俄亲王衔河东狮记(一作「扼矢东记」),俄皇为太子时,挈以东游,熟谙时势;今亦作论以达其意曰:『俄于日占辽东事,盖不得已而出阻者也。日本若能谅俄心,从速退让,当不致闻炮声而见血光矣』。俄旧京「木司寇大」报则曰:日本若不知难而退,俄必致「哀的迈敦」书声明不任婪割寸土之意。报中又明告日本曰:『汝不必望英之来助也;英若怜汝、救汝,事势一经决裂,即已订之帕米尔(或作巴马,中、英、俄鼎峙之界也)划界条约必将中废,印度遂必受大亏,英其肯冒昧从事哉!惟英不愿与俄联同志,俄新京彼得罗堡人皆所不解;岂谓英不与我合,俄与法、德三大国尽成瘫痪之证,而不能压日乎?愿为寄语曰:「牛虽瘠,偾于豚上,其畏不死」』,俄京官报曰:俄之阻日,非与华订有密约也。俄欲保大东之局势,自必挺身而出;吾观日之占辽,仅片时之空喜耳。其余各俄报类多讥诮英国,几于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