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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修台湾府志-清-范咸
凡水皆东流,邑治之水独西;台海在西,三邑攸同也。闽、粤间,水源自山汇流扬波,谓之溪。溪渐于海,潮汐应焉,谓之港;海汊无源,潮流而潴,随其所到以为远近,亦谓之港(同上)。
大冈山,状如覆舟。天阴埋影,晴霁则见。上有仙人迹、铁猫儿碇、龙耳瓮在焉。相传国有大事,此山必先鸣(「台湾纪略」)。
奇冷山,即奇岭社之山;高百丈。台湾最暖,此山独积雪,至春杪不化(同上)。
由斗六门东入,渡阿拔泉;又东入,为林■〈王冀〉埔,亦曰二重埔。土广而饶,环以溪山,为水沙连及内山诸番出入之口,险阻可据。有路可通山后哆啰满(「诸罗志」)。
形胜
台湾府,东抵罗汉门庄内门六十五里,是曰中路;西抵澎湖三百二十里(水程四更,计二百四十里;澎湖纵横皆八十里);南抵沙马矶头四百六十里,是曰南路;北抵鸡笼六百三十四里,是曰北路。东西广三百八十五里,南北袤一千九十四里。台湾县(附郭),东至罗汉门庄内门六十五里,西至海三里,南至二赞行溪凤山县界二十里(原至依仁里交界仅十里;雍正十二年改),北至新港溪诸罗县界二十里(溪以南有新港社、新化里,原属诸罗;雍正十二年,改溪南属台湾、溪北属诸罗)。广六十八里,袤四十里。凤山县,东至傀儡山五十里,西至打鼓港一十里,南至沙马矶头三百七十里,北至二赞行溪台湾县界七十里。广六十里,袤四百四十里;距府九十里。诸罗县,东至大龟佛山二十里,西至大海三十里,南至新港溪台湾县界八十里,北至虎尾溪彰化县界五十里。广五十里,袤一百三十里;距府一百里。彰化县,东至南北投大山二十里,西至大海二十里,南至虎尾溪诸罗县界五十里,北至大甲溪四十里。广四十里,袤九十里;距府二百里。淡水厅(驻竹堑),东至南山十里,西至大海七里,南至大甲溪一百一十九里,北至大鸡笼城二百七十五里。广十七里,袤四百八十四里;距府三百五十九里。澎湖厅,东至东吉屿八十里,西至草屿八十里,南至南屿一百里,北至目屿八十里。距府二百四十里(皆系水程,故不计广袤)。
台湾府处大海之中,坐东南、面西北,为江、浙、闽、粤四省之外界(「福建海防志」)。缘高邱之阻以作屏,临广洋之险以面势(「蓉州文稿」)。澎湖为门户,鹿耳为咽喉(「凤山县志」)。七鲲身毗连环护,三茅港汇聚澄泓(「客问」)。诚天设之险(「方舆纪要」),为海疆最要(「平台异同」)。郡中八景,曰「东溟晓日」、「西屿落霞」、「安平晚渡」、「沙鲲渔火」、「鹿耳春潮」、「鸡笼积雪」、「澄台观海」、「斐亭听涛」。
台湾县,东倚层峦,西迫巨浸(「岛上附传」)。木冈山高耸特拔,罗汉门局势弘敞(「台湾志略」)。外环大海,云涨霞平;内阻重山,沙迷雾列(「客问」)。极东南之奥(「诸罗杂记」),扼凤、诸之冲(「台湾风土纪」)。控南澳、阻铜山(「蓉州文稿」),四省藩屏,诸岛往来之要会(「澄台记」)。邑中八景,曰「木冈挺秀」、「莲湖飘香」、「北线回澜」、「赤嵌远眺」、「龙潭夜月」、「金鸡晓霞」、「井亭夜市」、「郡圃榕梁」。
凤山县,址因故镇(「鹿耳门即事」),僻处海边(「台湾风土记」)。葱郁弘开,离奇盘结(「客问」)。大冈、小冈,峣屼嵬崔;半崩、半屏,嵾嵯嵓崿(「台湾赋」)。矶耸沙马,林险阿猴(「台湾志略」)。傀儡高峰,近接天际;琉球孤屿,远映海中(「县志」)。所谓奇观胜概,约略如此(「旧志」)。邑中八景,曰「凤岫春雨」、「泮水荷香」、「琅峤潮声」、「冈山树色」、「翠屏夕照」、「丹渡晴帆」、「淡溪秋月」、「球屿晓霞」。
诸罗县,全台锁钥,径道蜿蜒(宋永清论)。南自新港,北至虎尾(「台湾风土记」)。迭岫参差,连冈撼戛(「客问」)。白玉山插翠青霄,大武陇深入邃海(「台湾志略」)。其嵷巃之回环者,不可纪极;其浩瀚之奔流者,无不朝宗(「旧志」)。千里之雄图,上游之要地(「县志」)。邑中八景,曰「玉山云净」、「龙目泉甘」、「檨圃风清」、「梅坑月霁」、「北香秋荷」、「水沙浮屿」、「月岭晓翠」、「牛溪晚岚」。
彰化县,迭嶂如屏,连峰插汉(「稗海纪游」)。山有火焰、姑婆之奇,溪有虎尾、大甲之险(「台湾志略」)。近防三林、鹿子,远控淡水、鸡笼(「通志」)。固海山之僻壤,亦宇宙之奥区(「客问」)。邑中八景,曰「焰峰朝霞」、「鹿港夕照」、「镇亭晴云」、「线社烟雨」、「虎溪春涛」、「海丰渔火」、「眉潭秋月」、「肚山樵歌」。
淡水厅,崇山大川,深林旷野(「台海使槎录」)。淡水江,北海之津梁(「客问」);小鸡笼蜿蜒而南,烟霏雾霭,峰峦不可枚举(「旧志」)。西通大海,东结层峦(「使槎录」)。圭心、石门、蓬山、后垄,重洋砥柱,攫浪搏潮(「客问」);洵扼要险区也(「赤嵌笔谈」)。
澎湖厅,五十屿巨细相间,坡陇相望(「旧志」)。险口不得方舟,内溪可容千艘(「方舆纪要」),为漳、泉南户(「海防志」);东则海坛、西则南澳,诚天设之险(「方舆纪要」)。
附考
台湾为土番部族,在南纪之曲,当云汉下流。东倚层峦,西迫巨浸。北至鸡笼城,与福州对峙;南则河沙矾,小琉球近焉。周袤三千余里,孤屿环瀛,相错如绣(「岛上附传」)。
自鹭门、金门迤逦东南以达于澎湖,可数千里;风涛喷薄,悍怒激斗,瞬息万状。子午稍错,北则坠于南风炁,南则入于万水朝东,皆有不返之忧。又东至鹿耳门,夹以七鲲身、北线尾,海道纡折,仅容数武;水浅沙胶,虽长年三老,不能保舟之不碎。余乃山罗嶕涌,无由以入。其险且不测如此(同上)。
鸡笼山岛野夷,亦谓之东番。万历四十四年,倭胁取其地。东番诸山,其人盛聚落而无君长;习镖弩,少舟楫,自昔不通中国(「方舆纪要」)。
台湾处大海之中,地形坐东南、面西北;自东北而至西南如列屏,为中国江、浙、闽、粤四省之外界。西北近海,多平地可耕,土番及人民聚落以百数。山背东南,一望洸洋,舟楫所不到,土番加唠使种类居焉。自红夷以至郑氏,皆不能绥附;闻中国盛德,悉来臣服,贽其方物。故我国家边陲极于海东数万里,置郡县为疆界,实亘古所未有(「福建海防志」)。
台湾在福建之东南,地隔重洋;形势延袤,可至者凡千六、七百里。外此则生番所居,与熟番阻绝;远望皆大山迭嶂,莫知纪极,可以置而不议。府治南北千有余里,越港即水师安平镇;又有七鲲身,沙线潮平,可通安平,港内为水师战艘、商民舟楫止宿之地。港名鹿耳门,出入仅容三舟,左右皆沙石浅淤焉。此台湾二内门户也。衡渡至澎湖,岛屿错落,有名号者三十六岛。澎湖沟底皆大石参错,凡港泊有南风、北风二者殊澳。此台湾之外门户也。然台湾之可通大舟者,尚有南路之打鼓及东港、北路之上淡水,凡三处;而惟上淡水可容多船,港门为正也。其可通小舟者,尚有南路之蛲港、北路之咸水港及八掌港、笨港、海丰港、鹿子港、大甲西、二林、三林、中港、竹堑、蓬山,凡十二处;而笨港并有小港可通鹿耳门内,即名马沙沟是也。总之,台湾三路俱可登岸,而惟鹿耳门为用武必争之地者,以入港即可以夺安平而抗府治也。夺安平,则舟楫皆在港内,所以断其出海之路;抗府治,则足以号令南北二路而绝依附之门。故一入鹿耳门,而台湾之全势举矣。或云:鹿耳门为天险门户,而又上设炮台,防亦密矣;万一攻之不入,兵法有攻坚而瑕者亦坚,其谓之何!不如由北路之上淡水进兵,所谓行师如过于衽席之上者;谋非不臧也。而不知由北路进兵,则其势主缓,缓则必以众而临寡、以强而并弱;由鹿耳门进兵,则其势主捷,捷则有以反主客之形、成控制之师。而且安平不据,澎湖尚孤,彼贼徒者急而扬帆,不无他虞也。是故觇台湾之形势,而必讲明于得入鹿耳门之要为最急(「理台末议」)。
台郡无形胜可据,四围皆海,水底铁板沙线横空布列,无异金汤。鹿耳门港路纡回,舟触沙线立碎;南嶕树白旗、北嶕树黑旗,名曰荡缨、亦曰标子,以便出入。潮长水深丈四、五尺,潮退不及一丈、入门必悬起后柁,乃进(「赤嵌笔谈」)。
鹿耳门内浩瀚之势,不异大海,其下实皆浅沙。深水可行舟处,不过一线,而又左右盘曲;非素熟水道者不敢轻入,所以称险(「稗海纪游」)。
台郡往来船只,必以澎湖为关津。从西屿头入,或寄泊峙内,或妈宫、或八罩、或镇海屿,然后渡东吉洋;凡四更,船至台湾,入鹿耳门。行舟者皆以北极星为准;黑夜无星可凭,则以指南车按定子午格巽向而行。倘或子午稍错,南犯吕宋或暹罗、或交趾,北则飘荡莫知所之。此入台者平险远近之海道也。至若台湾郡治之海道,自鹿耳门北至鸡笼,十九更;自鹿耳门南至沙马矶头,十一更。苟遇飓风,北则坠于南风炁,一去不可复返;南则入于万水朝东,皆极险。此又居台者之不可不知也(「旧志」)。
放洋全以指南针为信,认定方向,随波上下,曰针路。船由浯屿或大嶝放洋,用罗经向巽巳行,总以风信计水程迟速。望见澎湖西屿头、猫屿、花屿,可进;若遇黑水沟,计程应至澎湖,而诸屿不见,定失所向,仍收泊原处候风信。由澎湖至台湾,向巽力行。近鹿耳门隙仔,风日晴和,舟可泊;若有风,仍回澎湖(「赤嵌笔谈」)。
海洋汛舟固畏风,又甚畏无风。大海无橹摇、棹拨理,千里万里、祗藉一帆风耳。自大嶝放洋后,初渡红水沟、再渡黑水沟。台湾海道,惟黑水沟最险;自北流南,不知源出何所。海水正碧,沟水独黑如墨,势又稍洼,故谓之沟;广约百里,湍流迅驶,时觉腥秽袭人。又有红黑间道蛇及两头蛇绕船游泳,舟师时时以楮镪投之;屏息喘喘,惧或顺流而南,不知所之耳。红水沟不甚险,人颇泄视之。然二沟在大洋中,风涛鼓浪,与绿水终古不淆,理亦难明。渡沟良久,闻钲鼓作于舷间;舟师来告,望见澎湖矣。登鹢尾高处凭眺,祗觉天际微云一抹如线;徘徊四顾,天水欲连。一舟荡漾,若纤埃在明镜中(「稗海纪游」)。
独坐舷际,时近初更;皎月未上,水波不动。星光满天,与波底明星相映;上下二天,合成圆器。身处其中,遂觉宇宙皆空(同上)。
海上夜黑,不见一物,则击水以视。一击而水光飞溅,如明珠十斛倾撒水面;晶光荧荧,良久始灭,亦奇观矣(同上)。
离澎湖,海水自深碧转为淡黑。回望澎湖诸岛,犹隐隐可见;顷之,渐没入烟云之外。前望台湾诸山,已在隐现间;更进,水变为淡蓝,转而为白。而台郡山峦,毕陈目前矣(同上)。
海舶已抵鹿耳门,为东风所逆,不得入;而门外铁板沙又不可泊,势必仍返澎湖。若遇月黑,莫辨澎湖岛澳,又不得不重回厦门以待天明者,往往有之矣。海上不得顺风,寸尺为艰(同上)。
海风无定,亦不一例。常有两舟并行,一变而此顺彼逆,祸福攸分(同上)。
台湾至澎湖更,澎湖至厦门七更。厦门至上海四十七更,宁波近上海十更。俱由厦门经料罗至金门之南澳,可泊数百船。沿海行,至惠安之崇武澳,泊船可数十;经湄洲至平海澳,可泊船数百;至南日澳,仅容数艘。南日至古屿门,从内港行;古屿至珠澳,复沿海行。二地皆小港。南日、古屿东,出没隐见,若近若远,则海坛环峙诸山也。白犬、官塘,亦可泊船。至定海,有大澳,泊船百余。至三沙、烽火门、北关澳,亦如之。此为闽、浙交界。至金香、凤皇、三弁、石童、双门、牛头门,尽沿海行。至石浦所、乱嶕洋、崎头门、舟山、登厝澳,尽依内港。其登厝澳之东,大山迭出,即舟山地;赴上海、宁波,至此分■〈舟宗〉。从西由定海关进港数里,即宁波;从北由羊山放大洋至吴淞进港数里,即上海。九月后北风盛,尤利涉。自登厝澳从西北放小洋,四更至乍浦;海边俱石岸,北风可泊于羊山屿。向北过崇明外五条沙转西,三十四更入胶州口。过崇明外五条沙对北,三十二更至成山头;向东北放洋,十一更至旅顺口。由山边至童子沟岛向东,沿山七更至盖州;向北放洋,七更至锦州府(「赤嵌笔谈」)。
罗汉门在郡治之东;自猴洞口入山;崇冈复岭,多不知名。行数里,为虎头山;诸峰环列,树惟槺榔。过大湾崎、芦竹坑、咬狗坑,又东南经土楼山,壁平如削;上则弥猴跳掷,虞人张罗以捕。稍前,为迭浪崎;出茅草埔,度雁门关岭,回望郡治,海天一色。去关口里余,中为深堑,可数十丈。缘崖路狭,不堪旋马;一失足,便蹈不测。五里,至石头坑。四里,至长潭;清莹可鉴。潭发源于分水山后,由罗汉门坑入冈山溪,同注于海。自番子寮迤逦至小乌山后,入罗汉内门。峰回路转,眼界顿开;沃衍平畴,极目数十里。东则南仔仙山、东方木山,隔淡水大溪为旗尾山;西则小乌山,南为银锭山,北为分水山、目猫徽山。层峦迭巘,苍翠欲滴;暝色尤堪入画。民庄凡三:外埔、中埔、内埔;居民约二百余口。内埔汛兵五十名,分防猴洞口。狗匀昆诸地,则寥寥三十余人而已。先是,由长潭东南行,至夏尾蓝、脚帛寮,转北至外埔庄;后以逆党黄殿潜踪内埔,而瓮菜岑、鼓坛坑尤为奸匪出没之所,禁止往来。外埔东南,由观音亭、更寮仑、番子路头至大崎,越岭即为外门。去大杰巅社十二里,中有民居,为施里庄、北势庄。庄尽番地,往年代纳社饷,招佃垦耕;继以远社生番乘间杀人,委而去之。今则茀草不可除矣。自社尾庄、割兰坡岭可赴南路,由木冈社、卓猴可赴北路。外此羊肠鸟道,触处皆通;峻岭深谷,丛奸最易。土人运炭辇稻,牛车往来,径路逼狭,不容并轨;惟约昼则自内而外、夜则自外而内,因以无阻。夏秋水涨,坑堑皆平,则迷津莫度矣(「使槎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