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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溪县志-清-谢宸荃
今为吏者,惟知汲汲簿书期会之间,上以督责为功,下以取办为能,至有漠然视学校为传舍,圣师之居,颓敝摧压,漫不之恤。风俗日卑,人才日陋,莫有知其故者。锺侯于邑焦熬,不惮撙节,兴此巨役,是则可书也巳。
宋令李著建美报亭记
(即今社稷坛)
钱师尹(县尉)
绍兴丙子之夏,令尹李公来治是邑。既视事,言于僚寀曰:“出治之序,莫先于学校,尤莫重于社稷。是邦凋敝之久,二者圯而弗修,其无乃旷于吏治!”邑尉钱师尹赞之曰:“韩吏部有言:‘天下通得祀者,惟社稷与孔子。’句龙、弃以功,孔子以德。今学校、社稷之未修,上无以称国家崇德报功之意,下无以慰士民之望,二者诚为切务。”公曰:“诺!然是二役也,不可以并作,子为我以次董之。”其冬先葺黉舍,仆者兴,缺者补,释菜鼓箧,訚訚可观。越明年冬,乃致功于社稷。除蓁芜,周峙墉,干二坛,崇新特;因旧址复为三坛于侧。西向南上,风雨雷师位焉,所以省役而便民也。攻位既成,旁列茂松,前植细柳。有亭屹然,以处礼官;檐楹翼之,以待执事。礼行事举,农益知劝,公乃命以“美报”揭亭之额。
夫春祈秋报,祀有常典;丰凶旱溢,岁无常数。今独以报待神,则公之留意斯民,愿其岁享屡丰之乐,盖可见矣。又况蓝溪之阴,凤山之阳,县治居之;而斯亭之作,乃当凤咮之上,岩壑环绕,有以占一方之胜概;而亭之篆额,得公妙笔,雄健奇伟,又有以增一亭之佳致。其赏心快目,殆若神物秘藏,久而不发,以待公之来也。所宜遵仰景贶,年谷顺成,风雨惟时,迅雷不作,载芟之祈,岁无觖望,则美报之意,邑人推其所自,且不专赛于神矣。休哉!
重 修 美 报 亭 记
王孝廉(宋令)
《传》曰:“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县有社稷,春秋为民祀,重于神,实重于民也。惟此坛寓,经久弗治,漫漶剥蚀,大惧弗称重神之意。孝廉莅政之初,揆时展事,骇目疚心,愿葺而缮之。独念民政邈未就绪,经营补理,甫二期而民与吏始翕然相安。若是而不致力于神,非阙典欤?
约费废余,乃鸠厥工,官自取办,民不知役。视坛及寓,补罅新旧,级砖盖瓦,如鳞如翼。墙加以饰,门立以表。复于亭右植屋三间,命头陀居之,以司汛扫。纤悉略备,制度得中,俭不至陋,华不至侈,民咸曰宜。仲春基役,涉夏讫工。司计黄勉,实董其事。谓予不敏,盍记岁月,于是乎书。
明邑令王廷佐 龚颖建学门记
史于光(晋江给事)
学校,古也;人才,学校之淑也;学校兴,人才盛矣。安溪有学,始于宋之咸平,更于绍兴,毁于至元,重建于明朝开国之初,至正德辛巳修改,凡五兴废之间,人才升落之机也。辛巳规制尤展,殿堂、斋舍、廪库、经史阁诸亭,惟旧之葺;而学之门、繇道诸坊及福民祠之祀名宦乡贤者,悉改而新焉。学门繇道之地,旧以颓废半入于民居。兹复尔泮宫坊,峙于学门之外;福民祠,翼于棂星门外之东。道出通衢之交,儒林、文苑、腾蛟、起凤之坊表焉。巍峨飞跃,有华观仰,盖由学宫第一关也。士子至是其有不兴乎?迤而之泮宫坊,益竦然跂矣。进而展拜于夫子之庭,执业于明伦之堂,则庙美在望,儒珍满前,能无溢情以媚乎?兴,求之始也;跂,欲之基也;媚,得之舆也。渐之,涵之,依之,游之,士其几矣。
故曰:山有云,泽则通之;林有木,春则茂之;士有学,知本者兴之。士之气在鼓,鼓则通。兴学,所以鼓之也。兴之者,邑令龚侯颖、教谕邹君鲁、训导涂君耿也。邹、涂有经理区画、力赞乐成之功,而谕民还地,鸠工聚财,费以公移,民以逸使,则皆龚之功也。龚治安溪有声,尤崇名教,辟左道,建书院以祀晦庵,修县志以昭文献,皆其节之大者。而生员蒲生香亦是之勤,不避事事,皆可书也。故并书以勒之。
明令殷楘改建名宦祠记
顾珀(晋江,户部侍郎)
天下府、州、县名宦祠皆在治所,惟安溪县名宦附在乡贤祠。揆厥所自,缘时或窘于无财,或惜乎民力,或一时仓卒未暇较量,故混作一祠。且制作卑陋狭小,殊失我朝尊崇之意。
嘉靖十六年冬,殷侯莅任,拜谒其祠,见其制度卑陋狭小,且与乡贤同处,乃愀然不安,欲即改建;莅任未几,连岁欠丰,未敢以轻举也。至十八年孟春,谋诸邑之士夫、耆老,计无所出。至孟秋,乃自捐俸资,鸠工集木,不取官帑,不用乎民力,不俟旬月,竖立于县右之侧,倏然成功。祠大三间,夹以两厦,前中大门,又前小门,周围垣墙,皆焕然一新,诚足以安神妥灵,而可伸尊崇之敬也。工成,邑之庠生詹环祖、蔡志学,耆民刘李、吴标等,诣予请文以记之。
予虽老病林下,耳闻盛美,可无言乎?窃惟守令之职,治民事神而巳。殷侯至安溪,慈祥恺悌,节用爱民,无忝于治民之任;恭敬诚恪,不忽鬼神,无愧于事神之责;允矣当时贤令尹也!今观此祠之建,区画周密,轩豁高爽,排立名宦,神其孔安。春秋奉祭,神无不格。诚陋在昔之制作,而极今日之尊崇,其殆与詹公祠相为永久而并美焉。
然侯之功非止于是,至若城隍庙宇之重建,学校墙宇之修饬,又坛场、牌坊,又司馆、药局,一时悉为之改观,皆旷世之制作矣,故并及之。
侯名楘,字文范,别号叠泉,江西南康府星子县人。由国子生初任南海县丞,升今职。
明令殷 楘重建安溪县城隍庙记
詹源(邑人,副使)
古者开建国邑,必设城隍以为保障,而遂祀其神,为其有捍御功也。故我朝稽古定制,城隍之神,备载祀典,而自京师以旁达四方郡县,莫不庙而祀之无间。安溪城隍在县治东界,相承至今,随时修建,因仍苟且,未有能恢张振作而高大之者。故其木植蠹腐,规制卑隘,日将就圯,殊失崇奉之意。
嘉靖丁酉冬,邑侯叠泉殷公自江右,下车之始,如制告庙行事,睇观恻然,即有志兴作而未遑也。既及期,政通人和,遂与邑尉邹君奇图为重建之计,乃曰:“营缮大事,匪财弗克,顾今公私俱困,无所于取,吾当举议以为众倡。”于是首捐俸金,邹君从而助之。复命耆民省谕民间,听其愿输助成,而不强其所不欲。民之平日尚义者皆感义乐从,争相荐贿。不逾月,银以两计者约二百有奇,而公贮民力俱不输。侯乃白于当道,获报可而遂行之。
召匠抡才,诹月量工,指示经画,务从高大。中为正堂,左右夹之以厦,覆以重檐,周以回廊,前为拜台,后连寝室,东西翼以两庑,外为大门,次为仪门,纵横修广,各中于度。始事于戊戌之孟冬,越明年己亥季秋而落之。易卑隘而就亢爽,更蠹腐而为闳壮,缭以周墙,加以涂墍,饰以丹雘,巍峨绚烂,跨耀云霄。民远近来观者,莫不称叹,谓自有县治以来未之有睹也。邑耆吴标等谒予请记。
予惟昔孔子讥臧文仲之居蔡为不智者,以其不务民义而谄渎鬼神也。今侯之庙城隍,人或以是议侯者,殊不知臧文仲之事,本非人道之所宜,而徒生事媚神徼福,故孔子讥之。若侯城隍之建,则固以其有功于民,合诸祀典,是正民义之所当务,而非有所徼而为之也,谁得以是而议侯哉?且乐因循以自废者,往往忽神民之事于弗理,是固有所慢;喜纷更以自扰者,或至假神民之事以行私,是又不免有所欺。侯能敏于从政,不废是役,又能克治以营公,倡义以集事,而不为私图,则固无所慢,且无所欺于神,而况于民乎?无所慢者,才也;无所欺者,心也;不可以没诸侯也。是故为之记,以俟知侯者考焉。
邹君奇字仲高,别号紫崖,浙之余姚人。
明令王渐造重修学记
庄用宾(晋江,参政)
安溪县有学,自宋咸平始,嗣是沿革不一。逮明朝洪武六年,诏天下郡邑建学立师,安溪如制。正统年修,正德又修,率皆苟简易蚀,倡之有其人,而为或弗力;是固力为之矣,而势或见阻。庙宇不足以妥神栖,游息不足以居士业,士无所劝,而民不知教。树石纪实,建议于博士王国善,弟子蔡志学等奉行之,为邑侯王君叙成绩也。
王君渐造,诚笃君子也,造次不能以辞自达,而内有条理。莅政则首务学校,规模倜傥。前人创为之者,事方大概而制多未备。公议不烦于众,而费不及于民,捐廪俸羡,鸠工聚财,俟以岁月,而成之以渐。文庙翼庑,伦堂斋舍,拓其规也;启圣、文公二祠,养正书院,鼎其新也;乡贤、敬一亭,饬其旧也。是虽穷山僻邑,望之岿如,察之密如,当与上国大都斗盛争侈者矣。
呜呼!事有似缓而实切,理有相反而实以相成,腐儒俗吏皆未之知也。卫灵问陈,孔子曰:“俎豆之事,吾尝闻之矣。”陈亦为国之所不废,若夫子之意,如后世传注所云,则当时国君之不用,岂特其君之过哉?孟子曰:“壮者以暇日,修其孝弟忠信,则可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知孔子者,孟子也。俎豆非所以为军旅,而军旅之精义,必于俎豆乎得之。习为孝悌焉,习为忠信焉,何但骏奔末节之间?惜乎卫灵之不深究其旨,而夫子之意,遂不白于后世。
安溪在郡治之西,而白叶坂一带,又漳寇出没之径,百姓秋收之后,则束包以待走。自余分巡爌剿除以来,闾阎晏然,不闻有干戈之警。一时之兵威,岂直胜数百年之戾气?意者其有资于学校者乎?
学校也者,俎豆夫子之地,而师之所教,弟子之所学,非有出于孝悌忠信之外。人人孝悌,变诈之习不作,而和顺之风大同,则盗贼亦人耳,岂不能渐驯其暴气,而默革其非心哉?夫以平日倾毁不治之所,一旦改观易视,过之者犹耸然动其心,况士子之朝夕游咏地,其有不感发兴起者乎?进而相观,退而相训,孝悌忠信之化,吾知其沨沨乎大行于一邑,而夫子在天之灵,必阴干德教于冥冥之中。安溪宁靖之庆,岂区区筑城屯兵之所能专哉?夫子尝曰:“有文事必有武备。”是故不答问陈之意也。
余公,兵宪也,以武备为文事;王公,牧职也,以文事为武备;二者相资,长久之术也。继余公之后,饬武备而不弛,继王公之后,修文事而不废;安溪士民,其永有攸赖矣!
学基在县治之东南,枕凤山而瞰龙津,前峙笔架三峰,最为秀拔,卑陋不修久矣。议新之者,府倅陈公尧典也;主为之者,郡侯程公秀民也;余公爌行部至县,又拓地以广面势;而始终成之者,皆王侯渐造之功也。王侯,广之番禺人也。甲午科举人,乙卯夏,来莅兹邑,字履一,号九石。邑义民如林宏等各以所助金分董其役,而督理则本学训导孙统,是皆有功不可不书者也。
明令陈彩重建学记
傅夏器(南安,吏部郎中)
惟文教关于天下,虽以兵燹之余,剥困之极,不可一日弛。嘉靖末,倭贼煽乱,延蔓陬薄,安邑文庙学舍毁。莅兹土者,循故事,惮兴作,祀位具于颓垣,讲座鞠为茂草,文教罔乎若蒙矣。陈侯彩莅政于兹,仁恕清慎,抉剔兴废,惕然一举而新之。
当此时,寇盗方平,兵甲未解,帅臣开府于闽中,束湿需储,剥胸椎髓,催征不以岁月,诛求且累亿千。有司竭力象上意指,日不暇给,胡所齿喙于他务?安溪邑治又居万山中,巨家名族,率走集郡城,生徒家居、业馆郡城中十而九,不复目击其事,安所乐于赴工?陈侯志决而勤,事炼而简,捐俸出帑,治材鸠众。往者营庙之资,或以千计,侯直糜金百八十余;往者营修期,或以一、二年,侯直数月而卒事。地仍旧址,其貌维初;教缘旧法,其令维新;周旋俎豆,威仪翼翼;抠衣升堂,冠裳楚楚。对扬天人,开辟谟训,岂非太平盛事耶?
列圣道学垂统,先贤讲德立教,地纬天经,映今辉古,无亦惟是一脉以纲纪人心。必惟疮痍之甫定,是曳是掣,而曰焉用文之,奚而不丧也?昔鲁泮修而史克作颂,晋雍启而王冀摛辞。学博诸生,庆兹盛美,同言侯绩。某敢为记以颂侯美,以劝勉邑诸生兴起于圣人之道。
明令陈彩 蔡常毓新造县城记
朱安期(晋江,参议)
安溪,泉岩邑也,与永春、德化两县俱居山谷中,壤地相接,素患寇攘,筑城设险宜亟久矣。明兴二百年来,辄议辄寝,甚至垂成而罢。坊,居里之一,余十六里皆崇冈牙错,垅坂缘亘,贼睨以为巢。若远而感化,迩而长泰,诸数里之民屡受其荼毒;警报至,则弃邑而避,莫为拯援,势使然也。嘉靖间,剧发搜治,粗赖为安。乃当路者谆谆一劳暂费之论,终莫能使上下相孚,以举斯役,则以坊居之民与数里之民,量较利害,彼此相持,忌骚动,惮糜费。为之长者亦每阻于厉谤,落落难合,莫毅然任其责。而又率三四年一迁,或有故以去,孰能操意悉力,措无穷之惠,就难成之功哉?迨庚申七月,倭奴倡乱,由仙游出永春,突至安溪,公私残毁,民始震悔,帖然相率请于当道,奋议城役;当道可之,使德化大尹张公大纲度基定址,自西南及东畔一带,依溪险阻,可以为基,议定而邑侯陈公彩至。时邑治残破,井里萧条,侯不阻其难,程土物,分财用,称畚锸,平板干,命日量工,不愆于素。逾年而城以内工役就绪矣,乃以忧去。
邑人方皇皇焉惧斯役之罔终也,于是蔡侯继至。当城工未毕之际,物力匮竭之日,民之几懈而谤怨将腾;侯乃一意抚绥,说以先民,民益趋事忘劳,思以体上官之意,而民可绩。侯亦得以悉心经画,随宜调度。患外城多圯,则砌以石;患土心易坏,则坚以葺。四门虽完,而门楼未建,串楼未覆,则无壮形势而垂久远;水门未开,泊岸未治,则无便民用而防水患。凡百偕作,自迩及远,自内及外,无不坚致完密,用以垂帡幪之庇于邑人,而建不拔之基于治所者,综有条理,而其功不磨也。城功既完,而邑治未建,堂奥弗尊,出令无所。侯用忧惕,乃复展转区画,庶民趋之,不日成之;而堂阶宅奥,咸焕然一新。侯之功益又大矣!于是邑士大夫、耆庶等思以永侯之功,相与建碑以示勿忘。邑学博汪君世清、卢君学颜以职在庠序,乐观厥成,生员吴主恕承命谒余,以记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