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事记讲义

淳化二年,以和 知制诰,其后欲召 为翰林学士,而谓左右曰:“ 眸子眊然,胸中必不正,不可以居近侍也。”四年五月,以张洎、钱若水为翰林学士。上谓侍臣曰:“学士之职,亲切贵重,非他官可比。朕尝恨不得为之。”尝命若水撰赐赵保忠李继捧赐姓名。诰,有“不斩继迁,存狡兎之三穴,潜疑光嗣,持首鼠之两端”之语,上大喜。及继迁纳欵,又命草赐继迁诏曰:“既除手足之亲,已失辅车之势”,上批其后云:“依此诏本极好。”若水家因寳藏之。
翰苑之臣,一文章之士为之足矣,然范杲以躁竞不与,张洎以乏德行不与,郭贽以乏时望不与,盖翰苑乃储才之地,岂可轻授哉异!时杨亿不草册后之制,刘均不草相谓之制,则我朝涵养培植之功亦多矣!

给事
淳化四年八月,命官专掌通进银台二司,寻以给事中封驳隶之,命向敏中、张咏知二司公事。时部署张永德笞小校至死,按其罪,咏封还诏,曰:“不可以小校辱主帅。”
自张咏封还诏书,而后之为给事中者始敢于封驳。自田锡奏事鲠直,而后之任言责者始敢于尽言。讲官振职,自孙奭始;三司振职,自陈恕始。人才虽盛于景德庆厯之时,而实胚胎于今日耳。百官振职始于太宗。

时政记 起居注
太平兴国六年八月,令中书、枢密院録主语。时政记。李昉请先奏御览。端拱二年,令枢密院録主语。
时政记奏御始此。
淳化五年四月,置起居注院,编修左右史之职为起居注。梁周翰请以所撰先进御,后降付史馆。
起居注奏御始此。
修时政记则可,李昉欲以奏御则不可。修起居注则可,梁周翰欲以进御则不可。论时政记、起居注不可使人主目覩。

考课
淳化二年,命近臣兼差院及流内铨。
淳化三年冬,置磨勘院。
淳化四年春,改磨勘院为审官考课院,京朝官属审官,幙职州县官属考课。
唐虞考课之法,先自九官十二牧,成周 计之法,上自公卿下至比闾小吏,是无大小内外之官,皆用考课法也。
我朝上自京朝官、下至幙职官皆有考课法,今世之法详于外而不详于内,行于小吏而不行于达官,徒为文具,亦不过财赋之辨与否耳,何尝课守令以惠养,课监司以刺举哉?今日考课畧于大臣。

任子
至道二年,定任子世官制。先是,五品以上子孙每覃庆皆授摄官,未几即补正员。上以其太滥,诏同学究出身。
用人以世唐虞三代法也,非以豪异俊秀之才,俱出于公卿大夫之族,盖以仁义道德之教素行于圣贤明哲之家,自汉以下,公卿之家法既不如古,而朝廷课教国子之意,一切废弃,此任子之法所以弊、而我太祖太宗与范冨诸人所以裁抑而不恤也。

官吏
太平兴国三年六月,严赃吏法。去歳永丰仓吏八人坐受贿为奸伏诛,是歳中书令史李如古坐受赇出人罪杖杀,至是又诏赃吏配者遇赦勿叙用。
端拱初,少府监言配役人郭冕等皆任京朝官, 赦当叙用,上曰:“赃吏不可复齿仕籍。”止令释之。
淳化元年,蓬州司法郑侣坐受赇故入伏诛。
淳化二年,知晋州祖吉坐赃杖杀。
国初赃吏有置极刑者,今以赃败者惟罢而已。国初赃吏有不复齿仕籍者,今则有赦原之而已。民之疮疾未瘳,而吏之罪恶已涤,吏何惮而不贪耶?赃吏不可赦。

太子侍讲
太平兴国五年九月,置皇子侍讲。杨可法为之。
太平兴国八年,置谘讲翊善侍讲官于诸王及王子府,以王遹、姚坦、邢昺等十人为之。益王尝作假山,既成,召僚共观,坦曰:“但见血山。”王惊问,曰:“坦见州县督税捕人父子兄弟送县鞭笞,血流满身,皆民租所出,非血山而何?”时上亦为假山,未成,闻其言命毁之。
端拱元年,皇子元禧封许王,上手诏戒帝子亲王,先须克己厉精,听言纳谏,每着一衣,则悯蚕妇,每餐一食,则念耕夫,至于听纳之间,勿先恣其喜怒。
侍读官犹朝廷之侍读也,侍讲官犹朝廷之侍讲也,谘讲、翊善犹朝廷之待制候对官也。然必以姚坦、邢昺为之,亦可谓得教导之人矣。盖有其官而非其人,则师傅具员,承弼具数,左右前后皆非正人,王谁与为善哉?今血山之喻,不唯使益王惊问,虽天子亦为之辍役,则国朝侍读之职不虚设矣!
淳化五年,以襄王元侃为开封尹,封寿王。用冦凖之言也。凖自青州召还入见,上曰:“朕诸子孰可付神器者?”凖曰:“陛下诚为天下择君,谋及妇人中宫不可也。惟陛下择所以副天下望者。”上俛首乆之,屏左右曰:“寿王可乎?”对曰:“知子莫如父,圣意既以为可,愿决定。”
至道元年,立寿王元侃为皇太子。杨徽之、毕士安兼左右庶子,乔惟岳、杨砺兼左右谕德,夏侯峤兼中舍,李至、李沆兼宾客,见太子如师傅之仪。
东汉李唐所以有女主、宦官、外戚之祸者,以立天子之权尽出其手,虽李固、杜乔、裴度、郑覃之徒不能正之也。凖之一言,真万世法,不徒见于景德澶渊之一役也。

祥瑞
端拱元年正月,亲耕耤田,上作书赐近臣曰:“国之上瑞,惟丰年耳。累歳登稔,人无疾疫,朕求治虽切,而德化未洽,天贶至是,能无惧乎?”
雍熙元年十月,岚州献一角兽,徐鈜等以为祥,上曰:“珍禽竒兽,奚益于事?方内人宁,风俗淳厚,此乃为上瑞耳。”十一月丁夘,郊奉宣祖配改元,上尝语宰相曰:“今歳大稔,民无疾疫,当与卿力行好事,以荅天意耳!”
黄鲁直《瑞芝亭记》云:“使民田畆有禾黍则不必芝草生户庭,使民伏腊有鸡豚则不必麟鳯在,郊薮黠吏不舞文则不必虎渡河,里胥不追挠则不必蝗出境。”

灾异
淳化二年二月,诏以旱蝗,欲自焚,明日雨。
端拱二年,夏旱録系囚,遣使分路决狱,是夕雨。
端拱二年七月,彗出东井,凡三十日,赵普奏言:司天妄以为妖星,合灭契丹,俱是謟谀,所宜审听。
以妖星合灭契丹,此司天之谀也,普力言之,得大臣格君之道矣。王安石最不信《洪范》灾异之说,乃推彗星于交趾。贤如赵普,诈如安石,其议论邪正,何啻天渊之逺哉!

宋大事记讲义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五缺
宋 吕中 撰

太宗皇帝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六
宋 吕中 撰

真宗皇帝
咸平 六年
景德 四年
大中祥符 九年
天禧 五年
干兴 元年

圣学 经筵
咸平元年正月,召学官崔颐正侍讲。上召至后苑讲《尚书 大禹谟》,赐五品服,自是日赴御书院侍讲。上每旦御前殿,辰后御后殿视事,或阅军士,日中而罢。夜则召儒臣询得失,或至夜分。
咸平元年七月,幸国子监,召学官崔偓佺讲《大禹谟》。置翰林侍读侍讲学士,以兵部侍郎杨徽之、户部侍郎夏侯峤、工部侍郎吕文仲为侍读,国子监祭酒邢昺为侍讲,设直庐于秘阁。侍读、侍讲更直,日给尚食珍膳,夜则迭宿,多召对询访,或至中夕焉。
天禧元年正月,召冯元侍讲,自是听政之暇,率以为常。祥符八年二月,召崇文馆检讨冯元讲《易 泰卦》,因言君道至尊,臣道至卑,必以诚相感,乃能辅相财成。上说,赐五品服。
三代而上,传家之法备,而传心之法为尤详,故不惟人主之成德也易,而子孙之成德也亦易。三代而下,传家之法既略,而传心之法不复续,故不惟人主之成德也难,而子孙之成德也亦难。惟本朝以家学为家法,故子孙之守家法自家学始,此范祖禹《帝学》一书,极言我朝承平百三十年,异于汉髙由祖宗无不好学也。然人君之学,尤在于所共学之人,故在太祖时则有若王昭素,太宗时则有若孙奭、邢昺,在真宗时则有若崔颐正、冯元之徒,皆极一时之选也。讲《易 干卦》,祖宗家学得人。

圣翰
祥符三年三月,上出御制示辅臣,谓王旦等曰:“自北鄙修好,边事不耸,而朕居安虑危,罔敢暇逸。尝着文自警,置之左右。”乃出《贵廪食吟》、《轸田夫吟》、《念农歌》、《自戒箴》以示旦等。
先是,王嗣宗言:“翰林杨亿、知制诏钱惟演倡和宣曲,词涉浮靡。”上曰:“词臣,学者宗师也,安可不戒其跌荡?”乃下诏风励。
《大风》之歌,其髙帝覇心之所存乎?《秋风》之歌,其汉武悔心之所存乎?盖帝王之文,不当以文论,当以心论。以我真宗之本心可知矣,此书不载《庆云》之歌、而载《明良》之歌也。至于下诏戒词臣浮靡,是又以人文化成天下者也,变天下之文自朝廷始,变朝廷之文自人主之文始。人知西昆之体变于欧阳倡古文之时,而不知已源流于此时矣。

正纪纲 杜女谒 抑宦官 裁外戚
咸平元年十二月,严牧守选。秦国长公主尝为其子壻求正除近京刺史,上曰:“牧守,亲民之官,系朝廷公议。”不许。
咸平六年十二月,寿春县主言夫兄绍卿掌刍积被刼,望释其罪,上曰:“损坏官物,自有常刑,不可免也。”
驸马石保吉尝诉仆夫妇盗,上曰:“所司自有常典,岂可为卿故法外加刑?”
鲁国长公主以赵自化药饵有功,请除尚食使兼医官院事,又因雍王求刺郡,上曰:“末技之流,不可任郡命,枢密院戒之。”
祥符六年正月,禁出使内臣干预公事。旧制,凡内臣出使,敢妄奏他事,伏军令。
祥符八年七月,郭崇仁虽外戚,章穆皇后弟。朝廷未尝过推恩泽,自是十年不迁。
朝廷有朝廷之纪纲,宫闱有宫闱之纪纲,欲正朝廷自宫闱始。自古天下未尝无宦官也、外戚也、女子也,然以太祖、太宗之世,亦未尝无乞恩泽者,自景德以后,始有求刺史、求郡守者矣。然抑于天子,不待抑于大臣,抑于内朝,不待抑于外朝,此真宗所以正纪纲也。真宗纪纲正于内朝。自仁宗以人主之威福,寄诸朝廷之纪纲,寄诸中外之公议,于是人主常施恩而大臣常任怨,此又仁祖所以正纪纲也。仁祖纪纲正于大臣。至于熙丰、崇观之大臣安石、蔡京之流能借冢宰总六卿之说,以为专权之地,不能明冢宰总六卿之说,以为正宫闱之本,故有因外戚、宦官而图权宠者,此三百年治乱之根也。

崇节俭 禁奢侈
咸平二年五月,禁泥金铺翠之饰。张齐贤请先责大臣之家。
祥符元年二月,禁销金涂金,进御服物勿以为饰。后宫杜氏尝服之,上怒令出家,于是天下无敢犯者。
咸平二年三月却贡献。
咸平之禁,齐贤请自大臣始;祥符之禁,真宗先自宫闱始,上下各任其责如此。当咸平之申明法禁,所以励风俗。祥符之后,奸臣方以富侈媚其君,而上乃明金翠之禁,则知封禅之侈、天书之诈,皆非真宗之本心也。丁谓小人诈言天书请封禅。

求直言
至道三年五月求直言。直集贤院田锡上疏,略曰:“去年永兴等六州同日地震,此下动之象也。灵州馈运粮草,陜西二十五州不胜困敝,臣以为地震方位既在关辅,岂无在下者輙动乎?万一关辅有变,则臣虑西川复保剑关之危,南方复恃长江之阻。”上出其疏,令详酌行之。监察御史王济上疏,略曰:“守小谨者似德,懐怯懦者似恕,容奸恶者似仁,藴佞 者似恭,恣倾险者似智,好诋訿者似直,植朋党者似义,肆苛刻者似忠。”又曰:“官多则事烦,吏多则民残。欲事不烦,莫若省官;欲民皆安,莫若省吏。”
员外郎刁术上疏,略曰:“私赏无及于小人,私罚母施于君子。母以春秋鼎盛而耽于逸乐,母以血气方刚而惑于声色。”
以王禹偁知制诏。初知扬州,应诏上书言五事,一曰谨边防,通盟好;二曰减冗兵,并冗吏;三曰艰难选举;四曰沙太僧尼;五曰亲大臣,逺小人。
咸平元年四月,旱,求直言。
二年闰月,旱,求直言。朱台符上疏,略曰:“陛下践祚以来,二年之内,彗星一见,时雨再愆。彗星见者,兵之象也;时雨愆者,泽未流也。今北鄙未宾,西羌作梗,荆蛮有猖狂之冦,江浙多饥馑之民。宜设备以御之。”又言:“农者,国之本也,其利在粟;多兵者,国之命也,其功在战胜。方今患在农少而粟不多,兵多而战未胜。农少则田或未垦,兵多则财用常不足。民利尽于国,国利尽于军,所以民困而国贫也。”又言:“不任人无以安边,无以省兵;不省兵无以惜费;不惜费无以寛民;不寛民无以致治。舍此数事,虽有智者不能为计矣。”
咸平三年十一月复转对。
景德三年四月复转对。
咸平四年正月命官详中外封事,冯拯、陈尧叟。诏合门封事画时进入,防稽缓也。
选从官知登闻院,虑壅蔽也。以真宗继太祖、太宗之后,兵未至多,吏未至冗,僧牒未鬻,而缁黄亦未炽也,而王禹偁言之贻谋之初;冗官之员未多,小人之迹未萌,而王济言之当时;私赏未至于及小人,私罚未至于施君子,声色逰逸六事何有也,而刁术言之。岂忧治危明职当然耶?贞观十年以前,諌者何多?贞观十年以后,谏者何少?方谏者之多,虽裴矩之佞变而为忠;及谏者之少,虽房元龄谏用兵之役,亦仅发于垂死之言。景德、祥符以后,王钦若唱神道设教之说,丁谓唱大计有余之议,而天书降矣。当时岂复有禹偁、田锡之言哉?景德以后,上溺于符瑞,故谀言易入。

弭天变 却祥瑞
咸平二年三月絶贡献。
禁献珍禽竒兽及诸祥瑞。上曰:“稼穑虽稔,且得贤臣乃谓瑞也。”
咸平元年二月,彗出营室北。上问宰相曰:“何祥也?”吕端言变在齐鲁之分。上曰:“朕以天下为忧,何止一方耶?”
以丰稔得贤为瑞,此得太宗不喜芝草之心也;因彗变而却分野之说,此即赵普上疏之意也。然自景德以前,一瑞不敢贺,一灾不敢忽,我真宗之本心。景德以来,奸臣初意不过欲排冦公耳,丁谓陷冦公。于是请行封禅以夸示夷狄,虽天书之诈,而士大夫无敢言其非者矣,天禧三年天书降。虽升州之火,而士大夫争奏符瑞者矣。祥符二年升州火。此李文靖日取水旱告其君,刘元城所以称其为真宰相,王文正所以称其为真圣人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