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事记讲义

自皇极有不协不罹皇则受之之文也而论者皆以皇极为并包兼容不分善恶之名于是元佑有调停之说建中靖国有持中道之说岂知君子之于小人固不当为嫉忿然决无交和之理皇极之所谓皇则受之者盖将化小人而为君子岂用君子而参小人哉故当时任伯雨之言曰人才固不应分党然自古无君子小人杂然并进可以致治者二者并用终于君子尽去小人独留此元佑八年所以变而为绍圣而建中来一年变为崇寕也然元佑之党与元符之党不同也元佑欲参用小人以平宿怨也元符末年欲用一二君子以文奸也任伯雨江公望之徒固无愧于元佑之谏官而曽布张商英陆佃杨畏之徒亦得以与于党籍君子盖无以自别于小人矣然万世之公议论不以一时之私是非而改易观安民辞刻碑之役当时士大夫其眞无人心哉。

小人任事
元符三年斥郝随刘友端以先朝禁中修造华侈也陈瓘言裴彦臣等交通内外十月蔡京罢上曰瓘有言论其交通近习之状却有简与裴彦臣崇寕元年童贯知杭州监制噐二年王厚童贯合诸道兵十余复望州十二月置措置邉事司以王厚及童贯领之四年童贯为熈河等路经畧安抚制置使大观四年加童贯节度使内侍臣建节始此其后梁师成等皆踵之复洮州贯自此恃功稍擅军政选置将帅不闗朝廷政和元年童贯使辽四年童贯领枢宻院事时贯遣人使海上约女真宣和元年朱勔以花石纲媚上太学生郑肃进十诗二年加师成太尉凡号令御笔皆出于梁师成王黼以父事之三年童贯请讨方腊四年命童贯廵邉五年童贯入燕上之即位其始因修造事而斥内侍郝随刘友端其后则以童贯监制器以朱勔领花纲其始因陈瓘之言察裴彦臣交通内外之迹以罢蔡京其后则以童贯而用蔡京以梁师成而用王黼则知人君之心未始有不善而小人惑蛊其心者其罪多矣一童贯也使之监制器之役犹可也蔡京乃使之领西师西事未毕而北事复起既命之使辽以觇其国适为辽人所觇又纵之通女眞反为女眞所侮甚至于方腊不能讨命童贯以讨之是一童贯可以任内修外攘之功矣夫宦官者腹心之患也边塞者手足之患也宦官者根本之祸也边塞者枝叶之祸也当时任伯雨之言曰朝廷为阳宫禁为阴中国为阳边塞为阴君子为阳小人为阴徳为阳兵为阴愚谓崇观以来阴气盛矣哉小人宦官边塞同一气类也此有所感则彼有所应必然之理也纵使当时无边塞之祸亦有宦官之祸也。

小人变法
元符三年蔡京言绍述事上揺手示京曰朕尽解此独母后之意未听姑待言诏増损役法下绍述诏畧曰朕于为政用人无彼时此时之间斟酌损益惟义所在嘉与有位共圗绍述之羙自今有曲学偏狥妄意改作规害国事者当与众弃之罢平凖格以王绩为翰林学士绩以上鋭意图治任事者不如以达孝之义开说因 武王周公之达孝者又谓神考作法于前子孙守之于后然时异事殊理须损益亦神宗之意也建中靖国元年曾布以禁中宻 谕赵挺之议绍述挺之自此击元佑旧臣而国论一变矣曾布初以熈丰之法乆当补弊已而背前议以其法不可改上欲两存以问徐绩曰天下之事有是与非朝廷之人有忠与佞不考其实姑务两存未见其可邓洵武进爱莫助之之图言欲继志述事非用蔡京不可崇寕元年六月曽布罢布于元丰末欲以元佑兼绍圣而行故力排蔡京崇寕初知上意所向又力排忠彦引京以自助七月焚元佑法罢春秋博士复绍圣役法更茶法更盐法三年复方田更科举法并由学校升贡政和二年禁史学宣和三年复元丰保甲旧制五年禁元佑学术六年科免夫钱。
人皆以建中靖国为更化之始时而不知绍述之诏已下于元符之末而禁中之意曽布蔡京已知之布在熈寕之时则附王安石惠卿之议至绍圣之时乃诡请荐陈瓘黄庭坚軰又请毋毁吕公着碑至建中之时初知上有消朋党之意乃排蔡京而主元佑及知上有绍述之意则排忠彦而主绍述甚至蔡京者其奸又过于布在熈寕则奉行熈寕之法在元佑则奉行元佑之法在绍圣则奉行绍圣之法国论三变而蔡京乃与之俱变此小人不足责而引用小人自安石始然安石之心与章子厚不同章子厚之心与蔡京诸人不同盖安石之法犹出于所学章子厚之法将托安石以报私怨耳至蔡京则又托绍述以奉人主之侈心耳愈变愈下所以致中原之祸也。

小人妄主国是
元符三年安惇罢惇奏邹浩是先朝所弃不当复用国是所系不可轻改陈瓘言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圣人以百姓之心为心故朝廷所谓是非者乃天下之公是非也是以国是之说其文不在于二典其事不出于三代惟楚庄王之所以问于叔敖者乃战国一时之事岂圣时宜用哉惇乃极天下之公议所非以为是是极人臣不改之孝以为善述。
国论之无所主非也国论之有所主亦非也国无定论固不可以为国然使其主于一说则人情视此以为向背人才视此以为去就人言视此以为是非上之政令下之议论且迁就而趋之甚矣国是一言之悞国也夫国以为是即人心之所同是也又安有众之所非而自以为是使人皆不得越国是之外者此特孙叔敖之妄论唐虞三代之时孔孟之明训初无是也秦汉至五代其言未尝闻也本朝自建隆至治平其说未尝有也自熈寕王安石始有是论而绍圣之蔡卞崇寕之蔡京皆祖述其说而用之熈寕以通变为国是则君子为流俗矣绍圣以绍述为国是南岭之间皆逐臣矣蔡京之国是又曰豊亨豫大之说而已则立党刻党碑凡所托以害君子者皆以国是借口曰此神考之意安石之说也缙绅之祸多歴年所岂非一言可以 邦乎。

小人塞言路
元符三年韩忠彦言先帝尝诏求直言天下实封言事者以千百及章惇既相乃置局编类摘取其语以为谤讪乞罢编类局崇寕元年九月籍元符上书人为邪正等中书籍记姓名后皆黜陟有差二年蔡卞追雠元符末年言者窜任伯雨等五年彗出西方求直言三月罢求直言以星变已消也大观元年九月论崇寕五年上书人罪择其尤者窜李景直四等人此安石人言不足惜之实患也夫祖宗所以恃以立国者通下情伸士气耳而忍戕贼其根乎当元符末许人上书矣未及一年则籍元符上书姓名当崇寕五年因彗星而求直言矣韩忠彦以一君子而对众小人虽柔弱不能大有所为然观其乞罢编类局使其志得行亦不至于召靖康之祸也。

善类日凋
建中靖国元年范纯仁薨遗表劝主上清心寡欲察邪正毋轻议邉事易逐言者辨宣仁诬谤七月苏轼卒于常州大观元年程頥卒宣和三年张商英卒于荆南商英初以宣仁比吕武京强置党籍中天下既恶京商英与京异论以故天下反翕然推重之及卒陈瓘叹伤乆之曰张非粹德且复才踈然人时向归之今其云亡絶人望矣近观天时人事必变革正恐虽有盛德未必孚上下之听殆难济也六年二月陈瓘卒初或问纯仁所储人才荅曰陈瓘问其次曰陈瓘自好也盖言瓘独当天下之重也宣和末人忧大厦之将頺或问游酢以当今可济世之人酢曰了翁其人也安世勉瓘以医自辅云天下将有頼于公瓘尝为试院主文五名前悉取谈经及纯用王氏之学者五名下往往皆博洽之士尝曰随时所以救时不必取快于目前也七月刘安世卒。
国之将兴也其贤德才俊之士无不在前后左右之列无不膺耆艾寿臧之祉故能消除祸乱于朕兆之中维持社禝为无穷之计及其衰也罔或耆寿俊乂在厥位既无老成典型亦废惟奸邪庸妄之人则康寕寿考为国家不可去之奸此靖康之祸所以难救也吾见司马光为相不及二年吕大防梁焘刘挚皆沦谢于绍圣之末天将使建中为崇寕不使范忠宣复相于初元天将使宣和为靖康不使刘陈二忠肃憗遗于数岁虽以张商英元佑之罪人晩年稍与蔡京异论而天下人心亦归向之空国而无君子可知矣独蔡京乃十八九年而未死夭哉。

小人聚敛
崇寕元年蔡京为仆射倡丰亨豫大之说视官爵财物如粪土九月陜西通行交子蔡京请更茶法法令客人于在京榷货物入纳请长短引赴诸埸交茶贩易四年罢茶场入市易务令客人赴官请引自于园买茶赴官盘秤纳息钱批引贩卖又重加于初御笔卖茶引限满并令拘收増私贩法二年请更盐法盖欲括四方之钱实中都以夸富盛而固宠凡木盐铁尽令商人絶私市钞法始行一日务官申入纳三百万缗四年诏以陜西旧钞易东西末盐每百贯以见钱三分旧钞七分方听换易然见行之法方通輙复变之旧钞皆勿得用富商巨贾或至流丐政和二年诏豊豫盛时毋得裁损计宣和三年置应奉司初方腊乱王黼承上意罢造作局内侍复以言动黼黼大惧失权乃自领应奉司。
自古小人误国者必教人主以 刑以重兵以聚敛以穷奢极侈其途若出一輙而聚敛者又三者之祸根也安石欲为开邉计则置条例司行青苗市易等法蔡京王黼欲开人主之侈心则置应奉司屡变茶引盐钞传曰与其有聚敛之臣寕有盗臣圣贤之言法律之断例也。

小人欺君
崇寕三年罢转般仓旧例发运司常有六百万石米百余万缗之蓄迨改为直达胡师文作羡余献之而一年之储无有矣。
国家以东南之粟载于真泗转般仓江船不入汴汴舡不入江人以为便也今纲运直至文移星火而弊壊之舟不及修整矣始者以船回盐以盐偿费人以为利也今盐法既变絶无锥刀而回船之失多有逃移矣始者稔岁以发运収籴公私俱济也今公帑垂罄籴不得増外郡告荒粟无所取办将何以堪耶蔡京之罪也。

戚里宗属
崇寕二年诏自今不复援韩忠彦例以戚里宗属为执政者为令甲。
毋以戚里充执政此祖宗之法也然特为忠彦而废则亦私意耳异时宦者亦知枢宻院此岂祖宗之法哉!

宋大事记讲义卷二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二十二
宋 吕中 撰

徽宗皇帝

小人创御笔之令
崇宁四年行御笔手诏羁上书见羁管编管人还乡御笔手诏始此八月御笔更制军政三司枢宻院同奉御笔始此。
大观三年御笔旧制诏令皆中书门下议而后命学士为之至崇宁有内降手诏违者以违御笔坐之。
祖宗纪纲之所寄大畧有四大臣总之给舍正之台谏察内监司察外自崇观奸臣创为御笔之令凡私意所欲为者皆为御笔行之而奸臣之所自为者又明告天下违者以违御笔论于是违纪纲为无罪违御笔为有刑台谏不得言给舍不得缴监司不得问而纪纲坏矣昔有劝仁宗揽权者上曰措置天下事正不欲从中出此言眞为万世法。

小人窃复古之名
崇宁四年作大晟乐旧制礼乐掌乎奉常至是置大司乐典乐礼乐始分而为二。
政和二年改官名为左辅右弼太宰少宰易侍中中书令左右仆射之名旧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至是复古三公三孤之名三年颁五礼新仪鼎俎笾豆之属精巧殆与古埒颂新燕乐乃古征招角招君臣相悦之乐五年建明堂其制取上世周室九尺之。
汉官名礼乐之正不见于高文而见于成哀之世唐明堂之制不见于太宗而见于武后之时人非复古之人治非复古之治徒以窃虚名饰美观耳。

小人通敌
大观四年有星孛于奎娄犯帝座者再其后金人再犯阙矣。
政和元年九月郑允中童贯使辽贯尝自请觇国寻李良嗣来献取燕策诏赐姓赵。
重和元年初通使女直约夹攻辽女直称帝金使来二年赵良嗣同金使来面约攻契丹取燕云约不赍国书九月金使来议歳赐许契丹旧数约女直自平地松林趋古北江南朝兵自白沟夹攻不然难依已许之约马政使金。
三年五月金使来时童贯讨方腊候贯回议之使者留阙下三月余方遣阿固达意朝廷留之。
四年与辽人战不利贯再修旧好金人闻贯举兵恐失约或南朝径取燕则歳赂不可得遂遣使来朝廷再举兵辽郭药师以涿州易州来降药师闻袭燕而败我师溃于芦沟河贯收再举不能下燕恐无功获罪宻遣其客嘱金人令围之。
当天下太平之日无以娱悦人主耸动天下惟有恢拓一事耳故用事之久则必至于用兵生事蔡确欲固其宠则兴灵武之师王珪患失其位则赞永洛之。
役章子厚之于湟鄯蔡京之于青唐洮河皆是谋也然皆求请于西而未尝启衅于北也贯攸何人哉敢以蚊负山耶然致靖康之祸不在于取燕而在于不能取燕使契丹至今犹强社稷犹固我将伸宿愤劳累战矣虽得燕蓟而民怨财竭内溃外叛若此而谓致靖康之祸在于取燕可也今天祚地丧于外位夺于内窜在夹山死在旦夕其国 矣因时拯乱汤武之业也疆理天下舜禹之政也纪律颇严将帅颇厉乗时以取全燕合汉唐之遗民何为不可然契丹以燕辽全燕之力而 于金人崛起之兵我以闗陜骁悍之师而败于契丹垂尽之将遂藉金人纳贿以巨百万计所买者山前六郡之空城耳是全燕之地吾不能取彼能取之吾既不能取而吾又从而有之此彼之邀求所以无已也故靖康之祸不在于取燕在于取燕之非人得燕之无道而不能取燕也。

邉备
元符三年四月弃鄯州五月筑宁川堡曾布曰外议多谓湟州难守臣谓若并弃之则必为夏贼所有取轻戎敌遂筑堡崇宁元年论弃鄯州罪追贬韩忠彦等九人行打套折钞法打套有三折钞套乳香套香药套以偿各商官钞钱商曰此章相公开边时此曾相公罢边时用所合三百七十万缗朝廷不能偿而罢弃地之费乃过于开邉故行是法三年复湟州十二月置措置边事司。
三年四月复鄯州廓州夏人冦边斥京卞弄权故京卞必欲讨之四年西羗夏人冦边高承年败死大观四年复洮州。
安石变法之时交址露布言中国作青苗助役疲困生民京卞用事之时夏人言持缴言京卞弄权小人乱国本无闗夷狄之事而国有小人反以为夷狄之资至于相司马而辽人相戒无生事不有君子其能国乎。
又曰取横山熙河此韩范本谋也而熙绍崇观用之则踈何耶若谓韩范之谋为是则安石章惇曾布蔡京之谋未可为非也若以成败论之是庆厯而非熙宁以后之小人又安能正小人开边之罪哉葢安石犹与韩范之心同而章蔡诸人之心则与安石之心异韩范安石之所以谋取横山者所以断西夏之右臂而欲为都闗中之地特韩范欲持之久而安石欲取之速耳至于章蔡所为又欲恢拓境土以华饰太平张本此又与安石不同也故尝谓安石谋取燕熙河之过小而取蛮地图交趾之过大章蔡取熙河之心是即安石取蛮地图交趾之心也。
宣和四年金使来议割燕山地初朝廷但求石晋故地初不思平营滦三州乃刘仁恭以遗契丹故金人不肯割约良嗣曰平滦等州若必欲取并燕京不与汝家矣又索燕租税曰燕租六百万止取百万又欲迁其民并求犒赏诸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