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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办夷务始末选辑
再,澎湖外洋亦有逆船游奕,经在籍提督臣王得禄钦遵谕旨在彼驻扎,督同文武严密防守,现在尚无滋扰。
达洪阿、姚莹又奏:
再,台湾地势绵长一千四百余里,要口林立。臣等自上年先后亲往南、北大小各口履勘,筑设炮墩、调兵募勇设防,复于沪尾添设石炮台一座,鸡笼炮墩改筑石炮台、左右添筑石墙,并将督臣颜伯焘发运新铸之八千斤大炮四门、六千斤大炮二门分置安平及鸡笼、沪尾三口,以期巩固。后闻粤东议抚,臣等因夷情反复,仍不敢撤防。本年六月后厦船不到,粤中夷务无闻,省、厦文报亦绝。正深盼望间,七月二十日忽来信,厦门失守、督臣退保同安;闻之不胜发指。伏思台湾孤悬海外,全恃厦门为援;今有此警,形势愈觉孤危。民情浮动之区,恐匪类乘机摇动。台湾戍兵名虽一万四千,除事故缺额、换班未补一千余名外,澎湖两营隔海、噶玛兰一营远在山后,其余分布一厅、四县汛地一百四十余区,在在皆须弹压,未便调动。是以每当有事,兵力仍单。臣等督同知府熊一本热商,将巡洋舟师概行收回,严守口岸。陆路存城及诸要汛仍旧不动;惟于外汛中酌量抽添,一面饬调各处团练之义勇,分别加防。又查郡城重地,口门不可过多;其鹿耳门废口与国赛港、三鲲身三处口门,用在厂不堪修葺哨船四只并买民船五只、加以大木桶数百个,装载巨石,预备临时填塞;仍多派兵勇防守,以免匪船遶越。臣达洪阿先因省铸大炮膛口炮子不甚合式,亲督工匠改造炮子,并添铸小铜炮多门,整备攻守各具(朱批:甚好)。府城本系土筑,先经知府熊一本勘修,次第完竣。其向北沿海一面,绅士前造外城因沙土质松、城基近水,早已坍卸;臣姚莹亲督台湾县阎炘带领绅商于外城之内,自小北门绕大西门至小西门周七百一十一丈密树木栅,分别地段安设义勇以资捍卫。台行郊商生理多在厦门,一闻警信无不惊惶,风谣一日数起。连日督同府、厅、县多方抚谕,示以镇静,人心稍定;更发印谕数百道,委员交各路义首庄耆申约连庄、添练壮勇,人自为兵。盖台人浮动,易为乱而亦易为义;驾驭贵合机宜,爵赏不可吝惜,得其心庶得其力。一面将逆夷凶淫贪狡恶状遍加晓谕,使人皆切齿,共奋同仇;亦潜消其异志之萌。
惟地广口多,兵勇既众,经费益巨。除常例兵饷不计外,守口兵丁盐菜、乡勇口粮、制备一切攻具守具,七月以前已月费七、八千金。今厦门失守,全台处处添防。戍兵多已班满,当有事时未便更换;且守口之兵兼同乡勇日夕登陴,不可不加体恤。又先后督臣颁发告示,捦斩逆夷、击沈贼舟者赏格自数千至巨万不等:种种经费皆所必需,实有历案军需所未载者。臣等事事撙节,委素得民心、办事结实之台防同知仝卜年专司局务,痛洗向来恶习,亦不敢因惜费而误大事。道库备贮十万两一款,经道光十六年、十八年两次逆案动用,现在仅存银五万五千余两;上年防夷皆各属垫支,未敢遽动备贮。本年三月,始经省拨经费银十万两来台,现存无多;业经禀请督、抚臣拨银三十万两来台接济。尚未解到。伏乞皇上天恩,饬下督、抚臣行催司局赶紧委员起解,接济台、澎。可否另拨四万五千两将道库备贮补足,更为有益?
再,台地防守要口十七处,乡勇众多,需官管带;又须兼顾澎湖。若向内地请员,隔海难到。即如督臣饬知厦门失守文件,于八月二十五日始由蚶江递至;阻海、阻兵情事,非意料所及。查有因案革职之候补同知前台湾县知县托克通阿、丁忧之候补同知前署澎湖通判徐柱邦、休致之通判衔前福清县知县卢继祖暂留在台,管带乡勇;极知于例未符,实以海外军务紧急、差委乏人,与内地情形迥别,不敢拘泥常例,贻误事机。
谕内阁:
达洪阿等奏「击沈夷船、捦斩逆夷、夺获炮位」一折,本年八月以来夷船迭向台湾外洋游奕停泊,经该总兵等饬属严防堵御;是月十六日卯刻,该夷船驶进口门,对二沙湾炮台发炮攻打,经该参将邱镇功等将安防大炮对船轰击、淡水同知曹谨等亦在三沙湾放炮接应,邱镇功手放一炮,立见夷船桅折索断,退出口外冲礁击碎,夷人纷纷落水,死者无数;其上岸及乘船驶窜者,复经该参将督同署守备许长明等带兵驾船赶往,生捦格杀黑夷多名,复经即用知县王廷干等驾船出洋帮同出力,生捦黑夷多名,并见白夷自行投水;其时复经千总陈大坤等驾船开炮,击沈杉板一只,格杀白夷并生捦黑夷多名;又据曹谨等在大武仑港外追获外窜杉板船一只,刺死白夷及生捦黑夷多人,并捞获黑白夷尸身、炮位,搜获图册。此次文武义首人等共计斩获白夷五人、红夷五人、黑夷二十二人,生捦黑夷一百三十三人,捞获夷炮十门,搜获夷书等件;办理出力,甚属可嘉。提督衔台湾镇总兵达洪阿着赏换双眼花翎,台湾道姚莹着赏戴花翎;达洪阿、姚莹及道衔台湾府知府熊一本,均着交部从优议叙。其在事出力各员弁兵勇义首人等,着据实保奏,候朕施恩。伤亡兵勇,查明照例赐恤。已革候补同知前台湾县知县托克通阿、丁忧候补同知前署澎湖通判徐柱邦、休致通判衔前福清县知县卢继祖,均着准其留于台湾差委。此因军务紧要,是以允准;其余不得援以为例。该部知道。
谕军机大臣等:
据达洪阿等奏「逆夷滋扰台郡,官兵沈船夺械,捦斩夷匪多名」一折,览奏嘉悦之至;已明降谕旨将该镇、道等赏戴花翎,分别议叙矣。此次仅止双桅大船一只带领杉板多只来台窥伺,经该总兵等督率员弁沈船夺炮、捦斩多名,该夷被歼之后,难保无大队匪船闯入报复。着达洪阿等严饬在事文武添派兵勇,严密防范;不可因获有胜仗,稍存大意。前任提督王得禄驻扎澎湖,现在台湾地方紧要,该提督威勇素着、熟悉海洋,着即移驻台湾协同剿办。其澎湖防守事宜,已谕令颜伯焘派员更替矣。
又另片奏:现将巡洋舟师收回,填塞各处口门、添铸炮位、团练壮勇,所办均好;即着照议办理。请拨军需银两,已谕知颜伯焘等迅即拨解。台湾同知仝卜年,准其专办局务。所请革休、丁忧各员,准其留台。
现在浙洋夷匪大肆滋扰、厦门之鼓浪屿尚有夷船停泊,该镇、道等务宜先事豫防,一切妥为布置,毋致临事周章;是为至要。发去赏达洪阿双眼花翎一枝、赏姚莹花翎一枝,着即祗领。嗣后有攻剿夷匪折,应由五百里奏报;如大获胜仗,即由六百里奏报。将此谕知达洪阿,传谕姚莹并谕王得禄知之。
又谕:
寄谕闽浙总督颜伯焘等;本日据达洪阿等奏:夷船滋扰台湾,经该总兵等督率员弁痛加剿洗;览奏为之一快。惟逆夷被歼之后,难保无大伙匪船闯入滋扰。该督等接奉此旨。即饬王得禄迅速移驻台湾,协同攻剿;其澎湖防守事宜,着遴委妥员前往。
再,据该总兵奏:『道库仅存银五万余两,本年所拨经费银十万两现存无多,请由省拨银三十万两接济』等语。着该督、抚饬司如数动拨,迅速委员起解,无误要需。
十五日
十五日(乙未),掌云南道监察御史福珠隆阿奏:
本月十二日内阁钞出上谕,奴才恭读之余,敬悉台湾镇总兵达洪阿等斩获逆夷多名、生捦黑夷一百三十三人,并搜获夷书、夷炮等情。伏思现获生夷百余名之多,颇有可讯情节,似宜暂稽显戮。奴才风闻夷地硝磺不佳,多从内地购去,该夷添用物料制炼,便能击远倍常;更有千里镜得力,可使炮发有准:该夷等恃此猖獗。今赖圣主天威,生捦多名;应请敕下该镇、道等,一面将夷囚作速解省,一面访寻通晓夷语者数人随同承审官详细究诘。该犯等受刑难熬,自肯吐实。谨将应讯夷犯各条,胪列于后:
一、令夷犯供指在夷任事汉奸各头目姓名、里籍,以便飞咨该省:如其家属尚在内地,就中择用一人诈为投夷,暗中招劝率众来归。谕以已有赦罪旷恩,遍贴誊黄;倘能在夷内作谍立功,立予重赏等语。月前皇上破格恩旨,汉奸既在夷内,无由寄知;故必用其家属传语,无异亲睹誊黄矣。
一、讯众夷犯,令将该国制造火药与千里镜、西瓜炮等件诀法,明白陈说;试验果能致远,免其死罪放归。若不能制造,仅能指明上好千里镜某处往买必得,即监候往购。其一言不吐者,非刑拷比。
一、令夷犯供明该国船只远来,势难持久,必须内地何物接济?惟惧中国何法进剿?
一、令夷犯供明中国之硝磺、米石,系由何处偷贩与夷?须令指实,毋任仇攀。
一、令夷犯供明该国制药、造炮,须用内地何项物料?俟其指明,以便严禁。
一、所获夷书,务须聘访识夷字之人译出酌办,毋得畏难置搁。
一、所获夷炮,如果轻便易携,即应募匠照制。
谕军机大臣等:
御史福珠隆阿奏「请暂留罪夷以便究讯」一折,台湾捦获逆夷多名,据达洪阿等奏称俟解郡讯明后,即行正法;现在该犯等如果尚未正法,即着刘鸿翱饬令达洪阿等按照该御史折内所陈各款,除千里镜一节毋庸查究外,其余逐层究诘、明白晓谕,务得实情,密筹办理,冀有裨于攻剿机宜。嗣后各省拏获夷匪,俱着详加讯究,照此妥办。该御史原奏,着钞给阅看。将此谕令扬威将军奕经、靖逆将军奕山、参赞大臣特依顺、文蔚、齐慎并沿海各将军、督、抚知之。
——以上见道光朝「筹办夷务始末」卷三十八。
十一月初十日
十一月初十日(庚申),谕军机大臣等:
前据达洪阿等奏:八月间夷匪闯入台湾,经该总兵等督兵痛剿,击沈大船、捦获红白黑夷一百余名;当将该镇、道分别加恩,仍谕令严加防守。恐其大队报复,并谕颜伯焘、刘鸿翱饬令王得禄移驻台湾,协同攻剿。迄今未得续报,朕心实深廑念!台湾还隔重洋,风汛不定,文报或至稽迟;颜伯焘现在厦门、刘鸿翱驻扎省城,该督、抚皆有统辖台湾之责,何以八月之事至今并无奏报?究竟该处现在情形若何?有无夷船续来滋扰?着怡良、颜伯焘、刘鸿翱迅即探讯明确,随时据实驰奏,毋稍迟延。
再,前据颜伯焘奏:夷匪由粤入闽,义律亦在其内。现在台湾捦获夷匪有一百余名之多,若隔别详讯,可得宝情;着即饬知达洪阿等详悉究办。将此各谕令知之。
十一日
十一日(辛酉),钦差大臣怡良奏:
窃奴才承准军机大臣字寄,道光二十一年九月二十三日奉上谕:『前经降旨派怡良为钦差大臣,驰驿前往福建会同该督、抚等办理军务。怡良接奉谕旨,谅已迅速起程,此时将抵福建。所有前此厦门失事,颜伯焘既督同文武各员在彼守御,何以夷船突至即溃败不支?究竟夷船共来若干只?厦门防兵共有若干?其接仗情形何若?该处居民被夷骚扰,是否尽行迁避?该夷既据厦门,何以又舍而赴浙?现在厦门鼓浪屿一带尚有夷船若干只并各岛屿有无夷船占据?颜伯焘招募水勇现已招致若干名?该处文武曾否募有水勇?如何布置?是否随时操练,足资攻剿?着怡良一并详细查明,据实密奏;断不准令颜伯焘知之,致被欺朦。懔之又懔』等因,钦此。
伏查闽省沿海府、县,随在皆有要隘。而厦门孤悬海外,为海道必经之所。然袤长三十里,乃是海中一岛,并无城池障蔽;而商贾云集于此者,缘四面水皆深广,大船易于停泊;惟西北与同安县属相近。周境虽不甚宽,而中则山径崎岖,南则市厘交错。其青屿、峿屿、大担、小担屹立大洋,皆在厦门东西,相距四十余里,向未设立炮台:此厦门地方之情形也。
督臣颜伯焘以厦门为闽省要区,是以相度地势,在于前两次窜入之青屿、峿屿、大担、小担添设炮台,北岸之白石头、安海、水操台等处共安大小炮二百七十余位,水陆兵二千七百余名,以便分头夹击。其白石头、沙波尾一带前此原设土囊,历经雨水冲淋,率多腐散;因建石壁五百丈、安炮一百门,壁后各建兵房以备栖止。复于外乡滨海之会厝坡、河厝乡等处分设炮百门、兵一千四百余名,以备小船驶入。此外,尚有水勇、练勇九千余名,分路派拨。惟南面之十三道头皆系行户,就海植木架屋,无可设兵;余俱逐一布置,随时饬办:此厦门备御之情形也。
七月初十日,逆夷驾驶兵船、火轮船三十四只,从青屿海面乘潮蜂拥而入,已经击沈数船;适值南风大作,该夷占据上风,乃于炮力不及之处越进,驶近台旁,以四船排列轰击。逾时另换四船,更番迭上。旋进旋攻,在彼潜藏船腹,尽能施放,不必更有准头。但以数十艘连环之炮,攻我在台露处之兵,故将弁兵丁伤亡枕藉也。各台既破之后,该逆等复分头上岸,居民纷纷逃避,途路踪横;督臣与各官一面督战、一面分护男妇至僻乡安插。所有壮勇皆系本地民人,一见街市已空,衙署、监仓以及造未竣工之船为其所焚,从烟焰中抵御,力不能支;复自朝至暮,无从得食;且前且却,各保其乡,此厦门被攻之情形也。
该夷既占厦门之后,未即弃置;风闻搜取各行户账本核计,以为生意极小,不足取盈;复以北近同安,豫防暗袭;而闽俗复又强悍,地方虽破而民之散处者仍在各乡,更有肘腋之患。其畏民之心甚于畏兵,是以据守十日,留数船于鼓浪屿而去。细测奸谋,并非注意是地;特以此牵制闽师,使不他出。故船之来去多少,或四五只、或七八只,并无一定;而在外洋游奕者,复络绎不绝。其余各岛,并未占据:此逆夷攻陷厦门后又舍而赴浙之情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