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戌公牍钞存


  台郡城垣,以灰砖必来诸内地,辗转需时,现只修成二百余丈。而风雨飘摇,旧者又塌数十丈。安平洋式炮台,绘图刚就。现已派候补知府凌定国会同洋匠督速。所呈图说,深合机宜。惟费巨工烦,非一时可竣。臣霨以月初亲往凤山巡视诸军,稽核练丁人数,清查番社户口,发给印牌,以固人心。该民番等均鼓舞欢欣,一律遵办。于本月二十六日始归郡城。兹谨将淮、粤两军到台及南北开路情形,合词恭折,附轮船到沪,交上海道由驿六百里驰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遵行。再此折由臣葆桢主稿,合并声明。谨奏。

  ●委员郑秉机探报

  琅■〈王乔〉探称:二十七日到倭人轮船一号,内载长夫、工人共三百余名。二十三日所到之轮船,于二十八日未刻开去,内载倭兵及病兵共三百余名,又长夫、工人三百余名。美国人机慎因病亦由此船而去。

  二十七日所到之轮船,于初三日丑刻开去,内载倭兵及病兵共四百余名。

  初七日,后湾倭营移布篷一架扎于新街后溪摆渡头。庄人张光清致信与其理论,并布告溪南各庄,每户出壮丁二人,随带鸟枪、军器,前赴新街防护。倭人即将布篷撤去。云扎此篷,本为看守晒(?)人,别无他意。

  后湾倭营于初八日将大铜炮八尊、铁飞轮一尊、又二三百觔铜炮十余尊,分布路口,并添兵六十余名巡探,以防庄民。

  初十日,后湾倭兵张贴告示,略云:顷我兵之新来者,瓜期为交替耳,并无他意。尔各庄人民,其安堵如故。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

  为日本国续派使臣来京,与臣等屡次晤论台湾番社用兵一事,迄今仍未议有端倪,谨将大概情形,恭折密陈,仰祈圣鉴事。窃查日本国兵船,前赴台湾屯扎番社,曾经臣等于本年春夏间历次奏明,嗣因该国使臣柳原前光到京,与臣等往来辩论,该使臣多方狡辩,于本年七月二十四日将持论大略,并抄录往来照会信函,专折密陈在案。八月初一日,准柳原前光照会称,本国所派全权办理大臣大久保利通由津来京,请定日期拜晤。当即照覆,令该使臣于八月初四日来臣衙门会晤。是日,大久保利通偕柳原前光及郑永宁来见。该使臣面递条说二纸,大旨谓生番不服教化,地非中国所属;又生番屡害漂民,不曾惩办。并呈出领事福岛与番地土人笔话。经臣反复诘驳,谈论逾时,毫无归宿。嗣后彼此晤论数次,并互给照会节略,再三剖辩。该使臣狃定前见,词气之间,竟似番土非中国所辖。复以别有两便办法为请。且以数日间如无办法,即欲回国等语,希图要挟。臣等随覆以照会,将所辩各节,逐层驳覆,仍以如真欲求两便办法,自可详细熟商,函达去后,该使臣能否悔悟,尚未可定。而前来使臣柳原前光,于当日辩论时,复以稽搁国书为辞,照会备办展觏。臣等当以台事议定,即为奏请觐见答之。

  伏查日本兵扎番社,已逾数月。柳原前光既经狡执于先,自大久保利通到京后,又复游移矫饰,百计强辩,以护其兴兵占地之非。臣等揣测该使臣用意,总执定面递条说为辞。其加兵生番,始终不肯认错,而或想踞地,或冀贴费,一时未能启口。此中谲计阴谋,殊难逆料。前接李鸿章信,谓闽省设防,非必欲与用武。沈葆桢来信,亦有兵端未开,宜防而未宜阻。沈葆桢等奏,又有联外交等语。而英国使臣威妥玛曾于台事初起之日,频来臣衙门传述日本派兵赴台信息,复呈递筹办略节。现法国使臣热福理自烟台回京,与臣等会晤,亦有愿为调处之意。臣等思兵端不可遽开,既与沈葆桢、李鸿章用意相符,而联外交一节,臣等亦早于六月间抄录臣衙门与日本来往各文函,通行照会各国使臣查照,刻下英、法两国使臣愿为调停,虽不无利人而兼利己之心,惟彼既愿代为斡旋,臣等亦只能一面密与委蛇,以免从中簸弄是非,一面谕以正理,使知非空词所能恫喝。纵将来如何收束,大局能否不至决裂,非臣等所能臆度,而理之所在,不敢曲徇,亦即从前沈葆桢等所奏坚持定见之意。至台湾各处海口,现俱分兵驻守,防务渐臻周密,彼或能知难而退,亦未可定。除由臣等向该使臣辩论,并密致沈葆桢等妥商筹备外,谨将日本续派使臣来京,与臣等晤论大概情形,缮折密陈,并抄录往来照会十六件,恭呈御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委员郑秉机探报

  近日倭营令粤庄奸民赖加礼入内山,邀约各社生番,于十八日,射麻里、网率等社男女十余名,到后湾倭营会饮。倭人共给食盐、白米各五担。

  ●台湾道禀省宪

  夏秋以来,疫气流行,倭人患病载回者固有一半,现来轮船所载之兵,多系换班补(缺)。淮军之扎凤山者,亦患病甚多。职道所部两营,病者竟有四成。至王开俊、李学祥均病甚危险,未知能否转机。淮军三起四营,本月十五日已抵澎湖,因连日风浪甚大,想未进旗后。

  ●浙江补用道刘照会台湾道

  敝道于九月十六日径抵台郡。

  ●九月十九日上谕

  军机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九月十九日奉上谕:沈葆桢等奏,淮、粤两军到台,及南北开路情形一折。倭人勾到近番,并盖兵房,练鎗炮,中虽怯弱,外仍示强,沈葆桢等惟当慎密防范,严申儆备,不得稍涉疏虞。现在淮、粤两军陆续到台,即着分别布置,择要扼扎,以壮声威。台南生番,尚易招致,北路各社,率多顽梗之徒。大南澳、平埔等处,有凶番纠集壮丁数千,意在抗违,沈葆桢等务宜悉心筹度,恩威并用,会同罗大春加意招徕,妥慎办理,不可轻易进扎,致为番族所乘,转碍招抚大局。台垣关系紧要,着督饬该地方官速行修葺,务期巩固。

  沈葆桢另片奏大雅、安澜轮船遭风损坏,自请议处等语,此次损坏船只,即着分别设法修理,沈葆桢未能先事预防,殊属疏忽,着交部议处。制造轮船,工巨费繁,嗣后务当饬令该管驾等随时加慎。又片奏讯结屯番枪伤生番一案,即着照所议办理。将此由六百里密谕沈葆桢、文煜、李鹤年、王凯泰,并传谕潘霨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

  为日本国兵扰台湾番社一案,谨将近日辩论情形,并与该国使臣议定结案各款,恭折具陈,仰祈圣鉴事。臣等于本月初十日具奏日本国续派使臣来京,与臣等屡次晤论台湾番社用兵一事,未有端倪,将大概情形密陈一折,钦奉朱批:知道了,钦此。查日本使臣大久保利通自九月初二日呈递照会,执意狡辩,谓数日间如无办法,即欲回国。

  经臣等照覆驳辩。并因该使臣照会中有两便办法等语,另函告以真欲求两便办法,自可详细熟商去后,旋经该使臣函订日期面议。至期,臣等与之会晤。该使臣欲由中国开议。臣等以该使臣照会有两便办法,应由该国先说两便办法。彼此推迫,至再至三。该使臣不觉真情流露,谓日本本以生番为无主野蛮,要一意办到底。因中国指为属地,欲行自办,日本若照前办法,非和好之道。拟将本国兵撤回,由中国自行办理。惟日本国民心兵心,难以压服,必须得有名目,方可退兵。该国于此事费尽财力,欲台番偿给,台番无此力量,须问中国如何令日兵不致空手而回等语。

  先是日本中将西乡从道在台与藩司潘霨面议,即有索偿费用之说。自该国驻京使臣柳原前光到京,臣等屡次与剀切开谕,该使臣亦有使日本不致徒劳之请,虽未明言,意亦近是。迨闻日本续派大久保利通前来,各新闻纸每以该使臣此来,必欲索偿兵费四百万两,方能退兵,否则以兵扰中国各海口,或径攻天津等处,无稽游谈,不可枚举。臣等惟期理折力争,从不稍与迁就。至大久保利通到津时,曾经英副领事毕德格向李鸿章密陈该使臣来意,甚不和平,必须由中国先给照会,准予查办,将该国所谓属民被害之处,量加抚恤,随后再相机开导,经李鸿章录述毕德格所议,密致臣等备酌。

  至该使臣到京,则以中国政教施以番境者若何为问,千回百折,至此乃吐出真款。臣等当以兵费一层,关系体制,万万无此办法。与两便之法,亦毫不相符。该使臣则谓非此不能告其本国退兵。旋又问中国所谓两便办法若何。遂告以中国敦念和好,只能不责日本此举不是,该国兵退之后,由中国自行查办,其被害之人酌量抚恤。该使臣仍执兵费为辞。臣等亦即决绝驳之。越日函询晤期,则复以该使臣所拟办法有碍难之处,并与定期再议。该使臣届时来署,面加晓谕,始据称中国碍难之处,已经会意,而于抚恤,必欲问数目。臣等告以必须日本退兵,中国方为查办。又恐其误会以抚恤代兵费之名,当告以中国实在只能办到抚恤,并非以此代兵费之名。复将前议中国自行查办各节,撮要示之,谓只能就此结案。该使臣请于此外给予另单,叙入抚恤银数,要求甚坚。并订于一、二日内示知确音而去。臣等不知该使臣所欲若何,因令该国书记官郑永宁来署问话,诘问实情。及该书记来署,不待详诘,即谓该使臣之意,须索洋银五百万圆,至少亦非银二百万两,不能再减。当经驳覆如前。该使臣于十五日赴臣衙门相晤,仍切切于允给银数,而所言皆指费用,殆已觑破抚恤二字之不能取盈矣。臣等严切回复,该使臣谓议无成绪,即欲回国。仍归到台番为无主野蛮,日本一意要办到底。臣等仍谓台番是中国地方,应由中国自主。彼此不合而散。

  自大久保利通到京以来,该国驻京使臣柳原前光,于议台事则同在座中,旁参其说,遇议台事不合,则必于次日呈递照会,或来署而论,专以觐见为辞。此次大久保利通议论不合之次日,该使臣复诣臣衙门,以不准请觐为拒绝来使,即欲与大久保利通一同回国。嗣又据两使臣各递照会,皆作决裂之辞。其意由前之说,为日本永踞台番境地张本;由后之说,为日后称兵有名,扰我海口张本。臣等一切听之,任其去留。诚以该国贪狡无厌,其欲万不能偿。虽就抚恤办理,而为数过多,是无兵费之名,而有兵费之实,亦无容迁就也。

  是役也,沈葆桢以外交为要议,李鸿章于法国使臣热福理由津来京,亦经加抚谕,该使臣有愿从中调停之说,上海沈秉成呈寄沪上官绅所上刍言,亦以邀请各国使臣评论曲直为计,而英国使臣威妥玛尤于此事始终关说,意欲居间。臣等亦曾将与日本来往文信,通行抄录照会各国使臣,与之委蛇虚与,在若即若离之间。即使各使臣欲为调停,亦系彼国所求,非出自中国之意。

  十六、十七等日,日本两使臣已悻悻然作登车之计。威妥玛来臣衙门,初亦关切,继为恫喝之词,并谓日本所欲二百万两,数并不多,非此不能了局。臣等一以镇静处之。直至威妥玛辞去时,坚欲问中国允给之数。臣等权冲利害重轻,揆其情势迫切,若不稍与转机,不独日本挺而走险,事在意中,在我武备未有把握,随在堪虑。且令威妥玛无颜而去,转足坚彼之援,益我之敌。遂告以中国既允抚恤,只能实办抚恤,即使加优,数不能逾十万两。该国于此事轻举妄动,现时无以回国,自亦实在苦情,中国不乘人之急,再允该国在番社所有修道建屋等件,留为中国之用,给银四十万两,共不得逾五十万两之数。愿否听之。威妥玛旋至该使臣寓所,议论许久,复谓抚恤等费数目,日本使臣业经应允。嗣经议立结案办法三条,另立付银凭单一纸。该使臣欲付银后退兵,臣等则必须退兵后付银。往返相持,又经威妥玛居间,始得议就凭单,言明先付抚恤银十万两,其余修路、建房等件银四十万两,定于十一月十二日,即日本十二月二十日,日本兵全数退回,中国银两全数付给。并声明该国兵如不全退,中国银两亦不全给。奏明彼此画押,各执一纸凭单于本月二十一日定议。

  伏查此案实由日本背盟兴师,如果各海疆武备均有足恃,事无待于辩论,势无虞乎决裂。今则明知彼之理曲,而苦于我之备虚。自台事起,屡经购买铁甲船,尚无成局。沈葆桢所谓兵端未开,宜防而未宜阻;李鸿章谓闽省设防,非必欲与用武;亦皆谓统筹目前大局,不能不姑示羁縻。且就日本一面设想,自该国有江藤新平之乱,虽就招抚,而乱民众多,无可安插。新闻纸中屡谓该国欲将此项人众安置台番境内,是以该使臣每以兵民难服为辞,此中实有难言之隐。今如一无所得,措置良难。若此辈留在中国边境,患亦不可胜言。然如该使臣原意要求各情,或有关国体,或其名则非而其实则是,亦不能因此通融,致有莫追之悔。既经英国使臣威妥玛从中说合,而所给抚恤银数尚能就我范围,不得不就此定议完案。而在我自强之计,益不可一日缓矣。所有臣等议办台事情形,谨缮折密陈,并将结案办法三条及凭单一件,抄录恭呈御览,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同治十三年九月二十二日具奏,同日奉朱批:依议,钦此。

  互换条约

  为会议条款、互立办法文据事。照得各国人民有应保护不致受害之处,应由各国自行设法保全。如在何国有事,应由何国自行查办。兹以台湾生番,曾将日本国属民等妄为加害,日本国本意惟该番是问,遂遣兵往彼,向该生番等诘责。今与中国议明退兵,并善后办法,开列三条于后:

  一、日本国此次所办,原为保民义举起见,中国不指以为不是。

  二、前次所有遇害难民之家,中国定给抚恤银两。日本所有在该处修道、建房等件,中国愿留自用。先行议定筹补银两,另有议办之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