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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安本纪
史可法奏:『先帝用人原无成心,傅宗龙、孙传庭起自缧囚,张凤翔、袁继咸、马士英起自废籍。当吴甡奉命南征,以候唐通兵不至,迟延蒙谴;则过之可原者。国难之作,勋臣殉节者谁?刘孔昭不思之!慎言七旬冢卿,一举吴甡,便以为罪;不亦轻朝廷而长祸乱耶』?马士英疏请申大逆之诛:『周锺劝进未已,上书请早定江南;其伯叔周应秋、周维持,魏珰门下,两世逆恶。兄周镳、周铨,均当连坐』。
草莽孤臣刘宗周疏:『一重屏藩。刘泽清、高杰有寄家江南之说,尤而效之,又何诛焉?一慎爵赏。败逃之将而得封,谁当不封者?一核旧官。在官守而逃者、在使命而逃者,于法皆所不赦』。又疏:『先帝身殉社稷,江南不闻只骑北进,宜诛者一。卸兵权于局外,首图定策之功,宜诛者二。先帝诛珰铁案,前后诏书蒙混,势必虎彪尽反,将兴问罪之师。请自严中外不职者始』。
通政司刘士桢请令北归诸臣,尽听朝廷处分,不得混行奏辨。御史朱国昌疏劾在逃巡抚郭景昌泊舟清凉门外,欺饰疏辨;因论其抚楚、抚晋种种罪状。有旨驱逐。
马士英以清摄政王所示南京官民示奏闻,请遣官赍诏北行。
命太监王肇基督催浙、福金花银。户科罗万象具疏论之(肇基,即王坤也)。高弘图以方争阮大铖事,不便执奏,请身任督催;过肇基言之,肇基即上疏辞止。
马土英举原任都督陈洪范北行议款。
予已故大学士文震孟等谥。
礼部尚书顾锡畴请削故辅温体仁「文忠」之谥。其体仁所摧抑正人,宜谥文震孟「文肃」、罗喻义「文介」、姚希孟「文毅」。闯破河南,原任兵部尚书吕维祺殉难,宜谥「忠节」。从之。
十七日(癸酉),吏部署部事左侍郎吕大器罢。
先是,李沾上「勋臣愤激有因疏」内云:『当中府聚会,马士英手札移大器迎皇上,韩赞周、刘孔昭无不允协。黎明聚议,大器绾礼、兵二部印,不前;臣等十九人以名帖延之,从容后至。议至日中不决,孔昭怒形于色;臣与郭维经、陈良弼、周元泰、朱国昌历阶而上,面折大器。赞周曰:「快取笔来」!因得俯首就列。清晨迎驾,大器尚欲停待,而赞周已登舟矣。偕行者,徐弘基暨良弼、国昌也。文臣启事屡登、武臣封爵〔未定〕,所以有殿上之争也』。嗣后士英特举大铖,众议沸然;大器疏直攻士英,略云:『近年温、周擅权,老成凋谢;庸奸偾事,中原陆沉。皇上中兴,一时云蒸霞起;不意马士英渎乱朝政!夫士英非以贿败遣戍、借名知兵而为凤督者哉?乃挟重兵入朝,腼颜政府。南国从来霭霭,一经唆拨而殿陆喑哑,叱咤者藐至尊为赘旒矣。「逆案」一书,先帝定为乱臣大防;而士英拉阮大铖于恶御前,径授司马,布立私人。窃思士英有何劳绩?倏而尚书、宫保、内阁,倏而金吾、世荫也』!士英亦参大器徇私把持。大器乞休,遂罢。
刘泽清疏劾吏部在侍郎吕大器,又疏荐张捷等。
泽清疏请诛大器,指其起用王重掌选;又指其比周雷演祚,谓演祚为吴甡走狗,杀周延儒以媚东林。又疏荐张捷、邹之麟、张孙振、刘光斗及在逃督辅王永吉、郭景纯。时士英欲起张捷,而大铖素恨演祚,故唆泽清出此疏。
发明
武弁而操大臣之短长、阃外而预庙堂之黜陟,上下易位、冠履倒置,至此极矣!按演祚由庚辰特用,任德州兵备。壬午冬,范志完入援,纵兵淫掠;演祚据实奏闻,志完逮问,事连延儒。然延儒之得罪,由于王之心、李国桢而成于蒋拱宸,非关演祚也。况当时吴甡已蒙谴去国,使演祚果能效力,何不留甡仍正揆席耶!至时王重用以为可诛,而降贼之王永吉、失贼之景纯俨然荐举,此则当加何等刑罚!且总兵不言剿贼,而从孔昭之遗唾、嘘「逆案」之余灰,恶莫大焉!故削其爵,以着其罪。
追谥懿文太子谥曰孝康皇帝,庙号兴宗;追上建文帝谥曰让皇帝,庙号惠宗;景皇帝庙号代宗。
发明
海内望此典,几百余年矣。至是,始克举行。详书于册,深善之也。
二十日(丙子),湖广巡按御史黄澍面纠马士英于朝。
马士英罢,寻复令视事。
黄澍入朝,同承天守备太监何志孔求召对。既入,澍面纠马士英奸贪不法,泪与语俱下。上大感动,顾高弘图曰:『黄澍言殊有理,卿议之』。命进御座前;澍数其罪益甚,士英不能辨一语。志孔亦前,论其罔上行私诸罪;赞周叱志孔退,曰:『御史言事,是其职掌;内官操议,殊伤国体』!士英跪求处分;适跪澍前,澍以笏击其背曰:『顾与奸臣同死』!士英号呼曰:『陛下视之』。上摇首不言;良久谕曰:『卿等且出』。韩赞周即执志孔。丙夜,上谕赞周曰:『马士英以大臣所为若此,宜行退避』!士英遂归寓引疾,尽移直房器具以出;侑以金帛,分馈福邸旧奄田成、张执中。二奄向上泣曰:『皇上非马公不得立;若逐马公,天下将议皇上背恩矣!且马公在阁,诸事可不烦圣虑,可以优游行乐;马公一去,谁复有念皇上者』?上默然。田成即传谕士英,着即入直办事。随有旨:『何志孔本当重处,辅臣极为求宽,具见度量;姑饶他』!时有民谣曰:『要纵奸,须种田;欲装哑,莫问马』!
发明
书「马士英罢」,罪马士英也;书「愎令视事」,恶马士英也。士英挤可法,逐张、吕,引大铖,奸状显著。以黄澍之纠,勒令罢位,深合远佞之用;何惑于二奄之谗,擅令直入!是二奄为政,人主若赘旋然。呜呼!君不君、臣不臣,天下所以倾也!详书于册,以见去佞同于拔山,所以为后世永鉴也。
忻城伯赵之龙疏请改先帝庙号。
之龙奏先帝不当庙号曰「思」,「思」非美名也。盖谥号系高弘图所定,李沾草疏授之龙,使奏之;为逐高弘图地。之龙,实不识一丁也。
起升徐石麒为吏部尚书、王心一刑部右侍郎。升张有誉为吏部在侍郎;程世昌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
升何应瑞为工部尚书、何楷吏部右侍郎、徐人龙兵部左侍郎。
升少师黎玉田太子太保、卢世■〈榷,氵代木〉工部右侍郎、王应华光禄寺卿;俱充山陵使,祭告先帝、先后祔葬。
予已故大学士刘一璟谥「文端」,贺逢圣谥「文忠」。
清兵入德州。
附录
济王走死,谢陛、卢世■〈榷,氵代木〉、马元騄南奔。
临清中军张显荣报称摄政王命额真固山六总兵驻札德州,侍郎王鳌永招抚山东。又塘报青州、东昌、临清、兖州皆服,惟济宁未降。
济宁传报固山额真等奉摄政王令,调集兵马巡视山东,所到地方官兵俱出郊迎接,违者以抗师治罪。
北归诸臣南下,舟次上闸。兵备凌駉暗通大清,已受巡抚山东之命,与守道于连跃出示称「顺冶元年」;然駉于南京,亦发疏不绝。
国子监典籍李模疏略云:『拥立一事,皇上不以得位为利,诸臣安得以定策为功!镇将事先帝非有桑榆之效、事皇上未彰汗马之劳,议法当在戴罪之科;而与以定策之功,其何敢即安!臣不愿见光复未臻而国体先亵也』。
平湖监生陆浚源,为兄原任兵部员外郎陆澄源奏辨,词牵国本三案,并诋光禄寺卿许誉卿;通政司刘士桢持疏驳之。后许誉卿疏辨,略云:『当年诸臣以翊戴光庙为正、今日诸臣以翊戴皇上为正,均从伦序起见耳。光庙母子无闲,先帝身殉社稷,何嫌、何疑?而小人无端播弄,假手于浚源!先帝久任体仁,养寇酿祸,使得生荣死宠,窃谥「文忠」;皇上追削,万口称快。浚源乃满口诵其平章之功;甚矣!若辈之敢以奸党欺上也』。
巡城御史朱国昌奏:『东洋地方有数百骑驱捉男女,口称奉命打粮;龙潭把总王奇不行守御,反馈之以牛酒。辇毂之下,岂宜有此』!
北将于永绥等渡江借住京口,浙江都司贾之奎适领兵至,买瓜相争而哄;北兵适焚东门外民居,杀僇数百人,浙营兵官李大开伤重而死。
设勇卫营,命太监韩赞周缇督。
先,马士英请增淮扬兵三万。总兵杜宏域提督大较场,杨振宗镇守安庆,赵光远提督川陕,总兵邱磊镇守山东,黄斌卿防御镇江,副总兵吴志葵镇守吴淞。
封常应俊为襄卫伯,世袭;叙翊护之功也。
赐福建总兵郑芝龙蟒衣。
凤阳太监谷国珍请敕书,内阁撰文给之;国珍于御前自增「照总督行事」五字。
顺天巡抚杨鹗浮海至,怀远侯常允绪荐之;命预会推。
塘报陕西全陷,马士英请亟奖赵光远;已降贼矣。
赵之龙荐序班黄家廸,擢鸿胪寺少卿。管绍宁请遴选内阁诰敕房诸官,各以赀纳授。
改内宫殿为朝殿。
命制金玺代玉。
命选净身男子。
命叙山东擒伪官功。
命户部清查十七年陈饷,限明年全完。
江南安抚御史祁彪佳请留漕米十万贮镇江。
万元吉请恤阵亡总兵猛如虎及监军曹心明。
夏允彝、余扬、严锡命、文德翼补吏部四官司。
鲁王泊舟镇江,请于附京简僻地方安顿。
德安王侨居广信。
释高墙罪宗七十五案、凡三百四十一人。
下被逮郧抚王永祚于狱。
礼部奏唐王殉难。
吉王子慈煃报吉王播迁道薨。
命崇王二子侨居台、处二府。
惠王寓居肇庆。
圣安本纪卷之二
秋七月丙戌朔,改文选司郎中倪嘉庆为户科给事中。
发明
部员改授科道者有矣,惟吏部则否;改授必由员外主事,而郎中则否。倪嘉庆此举,诚属创见;特书于册,志乱也。
附录
吏科都给事中章正宸疏略云:『两月以来,文吏锡鞶矣,不闻献馘;武臣私斗矣,不闻出战;老臣引退矣,不闻敌忾;诸生卷堂矣,不闻请缨。北兵已镇燕都,动摇山东;当国大臣但绍述邪说,损威屈体,堕天下忠义之气,臣窃羞之』。
户科熊汝霖疏略云:『四镇以杀掠封伯,百姓头颅何辜,而为此辈之功名地乎?今俨然佐命矣,收拾恢复为中兴名将,岂不更快?况且一镇之饷多至六十万,势必不能供。何不仿古藩镇法,在大河以北开屯设府,永盟带砺;而逼处此堂奥也』?万元吉乃云:『城外之屋宇应让与民,谁非民业而拱手让乎?近闻辇金求进者实繁有徒,则当事诸臣亦宜猛省前事,倍涤肺肠也』!
又史可法奏:『邱茂华口称吴三桂师次庆都县,建立「大清顺治元年」旗号,迫人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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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凤翔家眷,与杨任聪同行。遇南京颁诏,即同南行,借临清兵自卫。凌駉预戒兵丁,言『北兵无送人南下之理』!至济宁即返。
时冯铨、谢升、李建泰俱降于清,为内院大学士;王鳌永总督山东、河南,方大猷署山东巡抚事。张惟机、杨汝诚从陆至山东,方大猷遣牌送至济宁登舟。
命黄澍速回湖广,料理恢复承、襄。
命金声桓驻防淮、扬。
命四镇各率所部兵将驰赴督辅军前调用;皆不奉诏。
加李际遇、刘洪起总兵,防御河南。时闯贼出潼关,道洛阳攻密县。参将夏有光报称:至台儿庄,知闯贼见在平阳整顿兵马,太原、潞安乡绅富户尽徙入陕西;又遣伪将马科入四川,招安保宁等处。
刘泽清荐大将马化豹、柏永馥听督辅题用。
定京营之制视北京,以杜宏域、杨御蕃、牟文绶补三大营总兵。
升刘之渤、范旷俱左佥都御史。
追削已故大学士温体仁等官荫。
从御史郑友元之言也。温体仁、周延儒、薛国观三人生前官爵、荫子俱行削夺,以为作奸不忠之戒。
廷遣左懋第、陈洪范北都犒师。
懋第以母死于北军,愿与洪范同使。至是,懋第加兵部右侍郎,经理河北、关东;洪范加太子太傅,马绍愉加太仆寺卿。礼部尚书顾锡畴进宫,拟祭告陵园文,祭告大行皇帝、皇后文,吴三桂封爵制书、敕谕铁券,黎玉田、高起潜敕命,又宣谕北京人民、移建州御书,一一呈览。懋第疏:『臣衔以经理河北、联络关东为事。夫河北则山东、北直也;关东,即辽东也。辽久属建州,北直近亦为建所踞;山东虽杀伪官,偏地皆贼。臣家人来云:胶州一带贼至二、三十万,则不皆向化可知也。经理虽有封疆之责,以封疆重寄之衔而往议金缯、岁币之事,名实相乖;此衔之当议者也。马绍愉昔年赴建,为建所折,奴颜婢膝,建赍之参、貂;台臣陆清源纠之。其与建交情深浅,臣诚不知;但闻其私许建金十万两、银一百二十万两,逢人诵说。臣不便与之同行也』。
发明
闯贼负不共戴天之仇,吴三桂乞援于清,立扫而驱除之;虽寸磔尚稽天诛,而舆尸亦稍吐气。尔时为廊庙计者,自应厚其金币、隆其礼貌,妙选其人而郑重遣之。如真宗使郑公而辽主听命、武侯释邓芝而东吴缔盟.庶乎两国之好可成、南北之争可息矣。今懋第虽堪应选,而误以洪范、绍愉佐之;且所颁三桂、玉田诸诏,种种指挥有同呓语:于是而欲祈事之济难矣。书「廷遣懋第、洪范」而绍愉不书何?微之也?「春秋」之例,所谓「以其人而微之」者也。
十五日(庚子),上视朝。
上生日也,受朝贺于行殿。勋臣皆进礼贺,上皆受之。
发明
有国家者,不患贫而患不安;况在万乘,岂其患贫!今天下以货献、上以货取,是君臣相率而接以货也;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此只书「视朝」何?「春秋」之义为尊者讳,故隐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