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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资料清经世文编选录
既开通海道之利,则本岛沿岸行船亦当亟亟。基隆、淡水至打狗沿岸凡二百四十余海里为首,澎湖一带次之,更直至厦门、香港;则不惟沿岸一带蒙其利,亦足以惠及于岛澳也。况且能使茶、砂糖、樟脑等经由厦门、香港及安平、打狗输送日本内地及欧、美诸洲者皆经由日本轮船公司所管,欧洲航路及美国航路其自厦门、香港地方输送台湾之货物亦归日人管理,此莫大之利也。其行此等沿岸之船不必用二千吨以上,在千吨之间可矣。
船政既已大兴,则不可无泊船避风港湾;则筑坞为急也。此非旦夕即办,故不得不急起工从事;经费虽大,然为开全岛利源起见,岂宜吝其度支哉!至修筑何港或先何港并其工费需若干金?筹办如何?则待当局者之擘画与工程家之商量矣。
右说为海道起见,而陆道更有要焉;则通贯本岛南北,设一铁路为第一义也。铁路之急,人人皆知;惟官办、民办?时见异议。本岛铁路宜于官办,此吾曹宿论也。然方国家多事之时,或恐经费不足,不必固执官办之见。惟设法立条,归之商办;又分别数区,明约若干年竣何区工事、若干及何区工事为至要耳。
虽开铁路而其它道路未通,则铁路亦不能多获利也。今宜以铁路为起本、为直干,而无数道路横络左右概加修筑;务令砥平,使行旅及货物易于直抵驻车之所。如是铁路既与马路连络,而陆上汽车复直接海上轮船,于是乎四方之交通甚便;而密输鸦片于本岛之事,自得杜绝其途也。
既海陆交通利行旅之来往、便货物之运输矣,至通报快捷,全赖电音;则本岛至日本之间,沈设海底电线为要也。今虽日思整顿一切,而南岛风涛无常,土匪亦时窃发;而仅假一线之报音以得其情形,颇属可虑。况商业渐盛,行情等事亦须快捷;则更设海线补其不足,不容缓矣。
若夫整理地方,尤为行政之实务。今所设总督府,威权过大。府中官僚至各县巡捕,一由总督进退黜陟;而知县绝无权力,惟总督命之从而已:是非所以委重亲民之道也。夫经营新得之地,宜不专尚法制。使官吏各尽其才,宽猛兼济以收揽民心,实为行政第一义;故知县不可不择人而任也。既得其人而任地方行政之责,则宜与以权力,使尽其才矣。今政府不吝此极大权力以予总督,使生杀与夺一在其手者,不欲以内地之绳墨束缚新政也;总督之于知县,亦当如是。使一县之政,知县得以总其成,而总督不滥掣其肘;县内僚属,知县自辟而进退之,总督惟握其纲纪、严其铨督以责其治绩则足矣。。苟如此,则知县之任大责重,怀才之士甘就其职,才具不足者不能滥竽矣。
破中央集权之势而行地方分权之实,知县又得其人,庶几能举治绩乎!虽然,管辖甚大而僚吏甚寡、守兵不足而巡捕寥寥,此而欲举其治绩,则势有所不能矣。试看台湾之地,其幅员殆等日本九州岛,其人口称三百万;而今日仅置三县,有土番之顽冥焉、有华民之狡狯焉,而又言语不通、交通不便,又天候炎热:种种为难。欲破此等难事而举地方之善政,岂易易哉!故私论谓宜增设数县,分辖各地;又增加守兵及巡捕之员数也,使臂指相属。知县之耳目莫所不达,有非违则直得纠正焉。且今日配置宪兵及巡捕,亦未得其宜。以吾曹所闻,警戒市街以宪兵,而巡捕多出驻村落;是岂非事之倒置者乎?守兵骑马、带鎗,赳赳桓桓,非巡捕可比;当派在远陬村落,以待非常。今反其道以行之,岂不徒生事端乎?
台湾僻在南海,气候炎热,多瘴疠;内地人欲渡航营业者,皆畏疫疠,销沈壮心:故必先以讲求养生获身之道为主。计日本人民百人中,有疾者只三人;而台岛百人中,有疾者常四人。由是观之,一旦摄养得宜,本岛变为不瘴疫之地矣。今之治台者皆隔靴搔痒,因言语不通也,故以使岛人学习「本国」言语为急务;设立国语学校,使人往教之。盖岛人所以屡背我教令者,皆因不知我之意耳。其所以不知我之意者,亦因言话不通也。惟其言语不通,故彼违我,我又不能说谕之,惟有强制之而已。于是彼以我为暴为无道,形屈而心不服;间有奸谲之徒或虐之,彼不知告诉之道,隐忍饮泣,自以为不幸而已。如是,则两情不相通,乃相率以背我。欲使统治得宜,令人畏服,必以教习「国语」为入手也。且两地通商,亦必假言语以悉其情。惟彼等未解文明为何物,则宜广以启发其才智,以诱励其德操:此又不可缓矣。
财政亦要改善振作。按本年预算度支,于本岛地租、制茶税、制糖税、樟脑税、制盐效、海关税等及其它有六百六十八万二千二百三十六圆之岁入;而岁出,则有一千六十二万一千五百七圆。以入抵出,实不敷三百九十三万九千二百七十一圆。若加之以军事,则本岛销出者更不少矣。使理财之政无所改作,则得此岛不能开利源而反以病国!虽然,本岛本非新开之地,不似彼英人当经营香港无人之地也;苟税法得宜,决无病国之理。今虽新税法未定,亦当袭用旧税法而徐思改图之。今乃漫然废止,吾不知其何心也!为今计之,但观其旧税可复则复、新税可起则起,但宜斟酌尽善,不可造次以招人民之疑惑耳。
殖产兴业之要,在先理财政,开拓利源。台湾非新开之地,所产之物日见增盛。以出口货言之,茶、砂糖及樟脑为最盛;计明治十五年出茶十二万二千七百三十担,至十八年增至十五万五百七担矣;十五年出赤色砂糖五十万八百七十六担,至二十八年增至六十七万千九百七十四担矣;十九年白色砂糖五万七千七百二十九担,二十八年增至六万三千六百九十担矣;十九年出樟脑千三百三十四担,二十八年增至三万九千五百四十三担矣。茶多由厦门运往美国,砂糖多由香港、安平、打狗运往日本内地,樟脑多由厦门运往欧洲。以上诸物之比较,樟脑一项凡十年而增至三十倍。推之后来,亦当不少。茶及砂糖若栽培制造并加新法,其所增当多也。其它如米、如金、如麻、如煤炭、如硫黄,开采之以充国家之用,是政府所当务也。我内地人民,亦宜共集赀本、共出劳力以助其增进;若一人之力不能举,则合设一大公司,或开银行为融金之机关、立保险公司以备不虞。若夫奖励其渡航、保护其事业,则台湾总督之责也、拓殖务大臣之责也、政府之责也。
--录自陈忠倚辑「皇朝经世文三编」卷二十一「治体」(九)「广论」(并见麦仲华辑「皇朝经世文新编」卷十六(上)「外史」)?
论台湾亟宜变法蒲生氏(日人)
余尝抵台湾,且击台地丰富之情形;即如米、茶、樟脑等所产甚多,其质颇美。所产米,年可收二次;其质与日本米相似。茶亦佳美;恐在静冈所产茶之上也。其地茶圃,恰似花坞,不留寸草;培植之法颇至(?)。其制樟脑,亦先选老樟树,而切取其树干,以精制樟脑;故品质自佳。天产丰饶,洵为海中之美岛也。
思自台岛归我版图已有年矣,然台政未举,弊害百出,殊令人忧念将来之大局如何;虽经历岁月未久,又未尝不由施设之法不得其宜也。以余观之,兴一利不如除一害;故欲兴百废于一时,则百拨亦不能遽兴也。为今之计,须先振兴急务为尚耳。何为急务?曰广设警务于各地方也、曰开通道路也。
按今日情形,台人皆有自相警戒之意,而不能安居。其所以如此者,抑何故也?盖台民本非有不乐隶我国之意,荀能善治,其民则无论依附何国,亦将不辞也。故日本如善保护其身体、安全其产业,则台民悦服,如水就下耳。今也土匪屡起,危忧迭至;台民不能安堵亦不足怪也。夫所谓「土匪」者,昔中国政府亦尝无奈之何;若拟荡平于旦夕之间,亦诚非易易!昔英国之取香港,亦屡为土匪所苦。夫香港弹丸黑子之地耳,然犹且屡苦于土匪,久之使得荡平;然则台匪之未骤绝其迹,亦何足怪哉!--要在渐使「土匪」屈退于方隅之土耳。至若都会之地犹见「土匪」横行,是何等之失政也?现如宜兰地方,「土匪」横行,老少男妇并荷担逃入城内;又如制造樟脑家战战兢兢常惧有「土匪」行劫,则欲振兴富源而拾其遗利,岂可得乎?然则先谋广设警务于各地保护良民,岂非急务乎?虽然,按现时之情形,广设警务于各地,固非容易也。语言不通、俗尚不解、日人未熟悉其土地,故如行走于榛莽中,单身行走,动觉艰难;况担鎗执刀,出没其间哉!彼「土匪」则视如坦途,进退出没,无不如意而善于抵抗;我则欲扫平「土匪」,亦非易事也。「土匪」不止扰森林山野无人之境,而且扰及都会殷盛之地,劫掠货物以去。故每处都会之地虽有警务署能保护其人民,然一旦他处警报遥传,调之他适,则都会之地即为空虚,使「匪徒」得乘虚而入焉。现在台地北部乃便于中国小舟来往之地,计有三十六处;今简派人员严设警卫之地,仅五处耳。试至厦门稽查中国小舟之艘数及其情形,约计在泉州、福州一带附近之地有小舟数百艘。现如鸦片烟亦由此种小舟装载而密运至台地,择台地警卫不足之口而上岸;即如兵器,亦多由此种之方便而密送台地。由是观之,警务之宜亟设可知也。然当仿香港设警捕之方,于香港采用警捕法,于印度警捕中选善操中语者,增添其月俸;又在华人中选善操英语者,亦增添其月俸。诚能如此,可兼通其风俗情形也。闻现在台地之警捕中,或有善操台地之土语者;盖解土语者寡,故稍致意于此,则可以学习土语。故于台地警捕,亦须仿香港之例,采用此等便法,则善通其情形之人亦必日出焉。
开通道路之急务,可不言而喻也。要之,通路于四方,乃为要务;致意于台岛之治,以财政为要图。今也台政未举,故无由收其租税;一旦警务之事广收其功,则人民必安堵,而收租之额数亦必倍过于今日也。且台地今日情形,颇多银市之不便;故知开创一大银行以便银市,则其商务必大兴无疑耳。台人本善于蓄贮银钱,唯虞盗贼之警;故埋藏于地中,或贮银钱于壁间,不使人知银钱之所在。西人某论云:台地藏银之数,当有数千万元。若无盗警,则台人必喜贮于银行也。台民比日人颇敏于逐利,故台地克平之日,即其日进于文明之秋也。
--录自麦仲华辑「皇朝经世文新编」卷十六(中)「外史」。
种樟熬脑说陈炽
曩知台湾樟脑之利,每岁出口值价五百万两。樟脑一税,为台地大宗入款。闻日本樟脑出口,亦值价五、六百万元。古樟一株出售与人,有估价四千元者。西人所制炸药,无论用何物配制,其涨力大至二千五百倍而止;后有化学师搀入樟脑,而涨力陡增至五千倍。故鱼雷、水雷、地雷等各炸药,非樟脑不为功;巨炮、快枪亦须酌配所谓黄火药者:是此樟脑销路所由日广也。继闻各国所用象牙岁岁增多,必杀活象;以英国一国计之,每年所用象牙器已杀万九千余。象怀孕乳哺需三、四年,十阅春秋,始能长大;每象生子一、二,多或三、四。用之如此其费、杀之如此其众、生之长之又如此其难;将来全球之象必将绝种。遂有人思得一法,以樟脑参化学压成象牙,光白坚致,莫能分辨;精能之至,出神入天。制药之用无穷、制牙之用无穷,则他日樟脑之销路亦与之无穷矣。西人将全地球分为树带,以赤道为中,经以南、以北各若干度为一带,寒暖因之而异。每带应生何树,皆有定地,不可迁移;热带之树移之寒带、寒带之树移之热带,皆不得生:其大较也。如樟脑一种,只生于距赤道二十七、八度之间,偏北、偏南皆难畅茂。台湾、日本、江西,度数适合;而他处无之:其可珍可贵有如是者。故日本农桑会中广劝国人偏行种植,种之二十年,即可熬脑。而台湾既不知种、江西并不知熬,坐使大利之源,空山废弃,可悯孰甚焉!
日本熬脑之法未悉,其详度必有参西法而益臻美善者。若台湾之熬脑,则易莫易于斯矣。法于山坡斜坦之处,刨□一灶,下开火门;其上列置广锅有盖者十二具,将樟树嫩枝叶剁碎,入水煎熬,覆之以盖。经一昼夜,盖上结白脂一层;刮下收存,即樟脑也。约计一觔,月可熬樟脑二、三百斤;每百斤为一石,值洋五十元。柴薪取之本山,无须购买。三人管一觔,日夜替换,勿使熄火。惟其地逼近内山,生番时时「出草」,须养勇守隘,保护觔场。每石抽隘勇费八元、落地税八元、子口出口税六元、工食杂费约十二元,每石实赢洋十六、七元不等。一区得数千2,已是非常大利。持此以例江西,既无生番,不须隘勇;税收不重,工食又廉。售价五十元,当净得三十余元之利。况此物销行日广,价值日增;他省寒暖不时、土宜不合,永不能分我权利哉。
刻台湾既属他人,觔丁之失业、逗遛在沪者不少。当设法雇募数人,或延请倭人之熟习熬脑事宜者,择地试办,仍暂予减收税课,维持振兴。饬下各府、州、县:凡有樟树之处,均准设法开办;严禁无知小民,不得将樟树枝柯任意砍伐。其湖南、安徽、广西等省度数相同,宜由各省提款购买樟子,择地撒秧;晓谕民间广行栽植,以收二十年后之利。被山林以金玉,化朽腐为神奇;事为愚贱所优为,利为中国所独擅。十年之计、万世之休,美利大兴,馨香永报,懿兴昌已!
--录自麦仲华辑「皇朝经世文新编」卷七「农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