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大成


  卷九

  《千金》灸法

  《千金方》云:宦游吴蜀,体上常须三两处灸之,切令疮暂瘥,则瘴疠温疟毒不能着人,故吴蜀多行灸法。故云:若要安,三里常不干。有风者,尤宜留意。

  卷九

  《宝鉴》发灸法

  《宝鉴》云:气不至而不效,灸亦不发。盖十二经应十二时,其气各以时而至,故不知经络气血多少,应至之候,而灸之者,则疮不发,世医莫之知也。

  卷九

  艾叶

  《医统》《本草》云:艾味苦,气微温,阴中之阳,无毒,主灸百病。三月三日,五月五日,采曝干,陈久者良,避恶杀鬼。又采艾之法,五月五日,灼艾有效。制艾先要如法:令干燥,入臼捣之,以细筛去尘屑,每入石臼,捣取洁白为上,须令焙大燥,则灸有力,火易燃,如润无《证类本草》云:出明州。《图经》云:旧不着所出,但云生田野,今在处有之。惟蕲州叶浓而干高,果气味之大,用之甚效。

  孟子曰: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丹溪曰:艾性至热,入火灸则上行,入药服则下行。

  卷九

  艾灸补泻

  气盛则泻之,虚则补之。

  针所不为,灸之所宜。阴阳皆虚,火自当之。经陷下者,火则当之。经络坚紧,火所治之。陷下则灸之。

  络满经虚,灸阴刺阳。经满络虚,刺阴灸阳。

  以火补者,毋吹其火,须待自灭,即按其穴。以火泻者,速吹其火,开其穴也。

  卷九

  艾炷大小

  黄帝曰:灸不三分,是谓徒冤,炷务大也。小弱乃小作之。又曰:小儿七日以上,周年以还,炷如雀粪。

  《明堂下经》云:凡灸欲炷下广三分,若不三分,则火气不达,病未能愈,则是灸炷欲其大,惟头与四肢欲小耳。《明堂上经》乃曰:艾炷根据小箸头作,其病脉粗细,状如细线,但令当脉灸之。雀粪大炷,亦能愈疾。又有一途,如腹胀、疝瘕、 癖、伏梁气等,须大艾炷。

  故《短剧》曰:腹背烂烧,四肢但去风邪而已,不宜大炷。如巨阙、鸠尾,灸之不过四五壮。炷根据竹箸头大,但令正当脉上灸之,艾炷若大,复灸多,其人永无心力。如头上灸多,令人失精神;背脚灸多,令人血脉枯竭,四肢细而无力,既失精神,又加细节,令人短寿。王节斋云:面上灸炷须小,手足上犹可粗。

  卷九

  点艾火

  《明堂下经》曰:古来灸病,忌松、柏、枳、橘、榆、枣、桑、竹八木火,切宜避之。

  有火珠耀日,以艾承之,得火为上。次有火镜耀日,亦以艾引得火,此火皆良。诸番部用镔铁击石得火,以艾引之。凡仓卒难备,则不如无木火,清麻油点灯上烧艾茎,点灸,兼滋润灸疮,至愈不疼,用蜡烛更佳。

  卷九

  壮数多少

  《千金》云:凡言壮数者,若丁壮病根深笃,可倍于方数,老少羸弱可减半。扁鹊灸法,有至三五百壮、千壮,此亦太过。曹氏灸法,有百壮,有五十壮。《短剧》诸方亦然。惟《明堂本经》云:针入六分,灸三壮,更无余论。故后人不准,惟以病之轻重而增损之。

  凡灸头项,止于七壮,积至七七壮止。

  《铜人》治风,灸上星、前顶、百会,至二百壮,腹背灸五百壮。若鸠尾、巨阙,亦不宜多灸,灸多则四肢细而无力。《千金方》于足三里穴,乃云多至三百壮。心俞禁灸。若中风则急灸至百壮。皆视其病之轻重而用之,不可泥一说,而不通其变也。

  卷九

  灸法

  《千金方》云:凡灸法,坐点穴,则坐灸;卧点穴,则卧灸;立点穴,则立灸,须四体平直,毋令倾侧。若倾侧穴不正,徒破好肉耳。

  《明堂》云:须得身体平直,毋令蜷缩,坐点毋令俯仰,立点毋令倾侧。

  卷九

  炷火先后

  《资生》云:凡灸当先阳后阴,言从头向左而渐下,次从头向右而渐下,先上后下。

  《明堂》云:先灸上,后灸下,先灸少,后灸多,皆宜审之。王节斋曰:灸火须自上而下,不可先灸下,后灸上。

  卷九

  灸寒热

  灸寒热之法:先灸大椎,以年为壮数,次灸撅骨,以年为壮数。视背俞陷者灸之,臂肩上陷者灸之,两季胁之间灸之,外踝上绝骨之端灸之,足小趾次趾间灸之, 下陷脉灸之,外踝后灸之,缺盆骨上切之坚动如筋者灸之,膺中陷骨间灸之,脐下关元三寸灸之,毛际动脉灸之,膝下三寸分间灸之,足阳明跗上动脉灸上。巅上一穴灸之。

  卷九

  灸疮要法

  《资生》云:凡着艾得疮发,所患即瘥,若不发,其病不愈。《甲乙经》云:灸疮不发者,用故履底灸令热,熨之,三日即发。今人用赤皮葱三五茎去青,于 火中煨熟,拍破,热熨疮上十余遍,其疮三日遂发。又以生麻油渍之而发,亦有用皂角煎汤,候冷频点之而发亦有恐血气衰不发,服四物汤,滋养血气,不可一概论也。有复灸一二壮遂发,有食热灸之物,如烧鱼、煎豆腐、羊肉之类而发,在人以意取助,不可顺其自然,终不发矣。

  卷九

  贴灸疮

  古人贴灸疮,不用膏药,要得脓出多而疾除。《资生》云:春用柳絮,夏用竹膜,秋用新绵,冬用兔腹下白细毛,或猫腹毛。今人多以膏药贴之,日两三易。而欲其速愈,此非治疾之本意也。但今世贴膏药,亦取其便,不可易速,若膏药不坏,惟久久贴之可也。若速易,即速愈,恐病根未尽除也。

  卷九

  灸疮膏法

  用白芷、金星草、淡竹叶、芩、连、乳香、当归、川芎、薄荷、葱白等,炒铅粉、香油煎膏贴。如用别膏不对症。倘疮口易收,而病气不得出也。如用别物,干燥作疼,亦且不便。

  卷九

  洗灸疮

  古人灸艾炷大,便用洗法。其法以赤皮葱、薄荷煎汤,温洗疮周遭,约一时久,令驱逐风邪于疮口出,更令经脉往来不涩,自然疾愈。若灸火退痂后,用东南桃枝青嫩皮煎汤温洗,能护疮中诸风;若疮黑烂,加胡荽煎洗;若疼不可忍,加黄连煎神效。

  卷九

  灸后调摄法

  灸后不可就饮茶,恐解火气;及食,恐滞经气,须少停一二时,即宜入室静卧,远人事,远色欲,平心定气,凡百俱要宽解。尤忌大怒、大劳、大饥、大饱、受热、冒寒。至于生冷瓜果,亦宜忌之。惟食茹淡养胃之物,使气血通流,艾火逐出病气。若过浓毒味,酗醉,致生痰涎,阻滞病气矣。鲜鱼鸡羊,虽能发火,止可施于初灸,十数日之内,不可加于半月之后。今人多不知恬养,虽灸何益?故因灸而反致害者,此也。徒责灸艾不效,何耶!

  卷九

  医案

  (杨氏)

  乙卯岁,至建宁滕柯山,母患手臂不举,背恶寒而体倦困,虽盛暑喜穿棉袄,诸医俱作虚冷治之。予诊其脉沉滑,此痰在经络也。予针肺俞、曲池、三里穴,是日即觉身轻手举,寒亦不畏,棉袄不复着矣。后投除湿化痰之剂,至今康健,诸疾不发。若作虚寒,愈补而痰愈结,可不慎欤!戊午春,鸿胪吕小山,患结核在臂,大如柿,不红不痛。医云是肿毒。予曰:此是痰核结于皮里膜外,非药可愈。后针手曲池,行六阴数,更灸二七壮,以通其经气,不数日即平妥矣。若作肿毒,用以托里之剂,岂不伤脾胃清纯之气耶?己巳岁夏,文选李渐庵公祖夫人,患产后血厥,两足忽肿大如股,甚危急。徐、何二堂尊召予视之,诊其脉芤而歇止,此必得之产后恶露未尽,兼风邪所乘,阳阴邪正激搏,是以厥逆,不知人事,下体肿痛,病势虽危,针足三阴经,可以无虞。果如其言,针行饭顷而苏,肿痛立消矣。

  癸酉秋,大理李义河翁,患两腿痛十余载,诸药不能奏效。相公推予治之,诊其脉滑浮,风湿入于筋骨,岂药力能愈,须针可痊。即取风市、阴市等穴针之。官至工部尚书,病不甲戌夏,员外熊可山公,患痢兼吐血不止,身热咳嗽,绕脐一块痛至死,脉气将危绝。

  众医云:不可治矣。工部正郎隗月潭公素善,迎予视其脉虽危绝,而胸尚暖,脐中一块高起如拳大,是日不宜针刺,不得已,急针气海,更灸至五十壮而苏,其块即散,痛即止。后治痢,痢愈,治嗽血,以次调理得痊。次年升职方,公问其故。予曰:病有标本,治有缓急,若拘于日忌,而不针气海,则块何由而散?块既消散,则气得以疏通,而痛止脉复矣。正所谓急则治标之意也。公体虽安,饮食后不可多怒气,以保和其本;否则正气乖而肝气盛,致脾土受克,可计日而复矣。

  辛未夏,刑部王念颐公,患咽嗌之疾,似有核上下于其间,此疾在肺膈,岂药饵所能愈。东皋徐公推予针之,取膻中、气海,下取三里二穴,更灸数十壮,徐徐调之而痊。东皋名医也,且才高识博,非不能疗,即东垣治妇人伤寒,热入血室,非针莫愈,必俟夫善刺者,刺期门而愈。东皋之心,即东垣心也,而其德可并称焉。视今之嫉贤妒能者,为何如哉?然妒匪斯今,畴昔然矣。予曾往磁洲,道经汤阴伏道路旁,有先师扁鹊墓焉,下马拜之。问其故。曰:鹊乃河间人也。针术擅天下,被秦医令李HT 刺死于道路之旁,故名曰伏道,实可叹也。有传可考。

  戊辰岁,给事杨后山公祖乃郎,患疳疾,药日服而人日瘦。同科郑湘溪公,迎予治之。

  予曰:此子形羸,虽是疳症,而腹内有积块,附于脾胃之旁,若徒治其疳,而不治其块,是不求其本,而揣其末矣。治之之法,宜先取章门灸针,消散积块,后次第理治脾胃,是小人己除,而君子得行其道于天下矣。果如其言,而针块中,灸章门,再以蟾蜍丸药兼用之,形体渐盛,疳疾俱痊。

  壬申岁,四川陈相公长孙,患胸前突起,此异疾也。人皆曰:此非药力所能愈。钱诚翁堂尊,推予治之,予曰:此乃痰结肺经,而不能疏散,久而愈高,必早针俞府、膻中,后择日针,行六阴之数,更灸五壮,令贴膏,痰出而平。乃翁编修公甚悦之。

  辛未,武选王会泉公亚夫人,患危异之疾,半月不饮食,目闭不开久矣。六脉似有如无,此疾非针不苏。同寅诸公,推予即针之,但人神所忌,如之何?若待吉日良时,则沦于鬼矣。不得已,即针内关二穴,目即开,而即能食米饮,徐以乳汁调理而愈。同寅诸君,问此何疾也?予曰:天地之气,常则安,变则病,况人禀天地之气,五运迭侵于外,七情交战于中,是以圣人啬气,如持至宝,庸人妄为,而伤太和,此轩岐所以论诸痛皆生于气,百病皆生于气,遂有九窍不同之论也。而子和公亦尝论之详矣。然气本一也,因所触而为九,怒、喜、悲、恐、寒、热、惊、思、劳也。盖怒气逆甚,则呕血及飧泄,故气逆上矣。怒则阳气逆上,而肝木乘脾,故甚呕血及飧泄也。喜则气和志达,荣卫通和,故气缓矣。悲则心系急,肺布叶举,而上焦不通,荣卫不散,热气在中,故气消矣。恐则精神上,则上焦闭,闭则气逆,逆则下焦胀,故气不行矣。寒则腠理闭,气不行,故气收矣。热则腠理开,荣卫通,汗大泄,故气泄。惊则心无所倚,神无所归,虑无所定,故气乱矣。劳则喘息汗出,内外皆越,故气耗矣。思则心有所存,神有所归,正气流而不行,故气结矣。

  抑尝考其为病之详,变化多端,如怒气所致,为呕血,为飧泄,为煎厥,为薄厥,为阳厥,为胸满痛,食则气逆而不下,为喘渴烦心,为肥气,为目暴盲,耳暴闭,筋缓,发于外为痈疽也。喜气所致,为笑不休,为毛发焦,为肉病,为阳气不收,甚则为狂也。悲气所致,为阴缩,为筋挛,为肌痹,为脉痿,男为数弱,女为血崩,为酸鼻辛颐,为目昏,为少气不能息,为泣,为臂麻也。恐气所致,为破 脱肉,为骨酸痿厥,为暴下清水,为面热肤急,为阴痿,为惧而脱颐也。惊气所致,为潮涎,为目HT ,为癫痫,为不省人事僵仆,久则为痿痹也。劳气所致,为嗌噎,为喘促,为嗽血,为腰痛骨痿,为肺鸣,为高骨坏,为阴痿,为唾血,为瞑目,为耳闭,男为少精,女为不月,衰甚则溃溃乎若坏,泪泪乎不可上也。思气所致,为不眠,为嗜卧,为昏瞀,为中痞,三焦闭塞,为咽嗌不利,为胆瘅呕苦,为筋痿,为白淫,为不嗜食也。寒气所致,为上下所出水液澄清冷,下痢青白等症也。热气所致,为喘呕吐酸,暴注下迫等病也。

  窃又稽之《内经》治法,但以五行相胜之理,互相为治。如怒伤肝,肝属木,怒则气并于肝,而脾土受邪,木太过则肝亦自病。喜伤心,心属火,喜则气并于心,而肺金受邪,火太过,则心亦自病。悲伤肺,肺属金,悲则气并于肺,而肝木受邪,金太过则肺亦自病。

  恐伤肾,肾属水,恐则气并于肾,而心火受邪,水太过,则肾亦自病。思伤脾,脾属土,思则气并于脾,而肾水受邪,土太过,则脾亦自病。寒伤形,形属阴,寒胜热,则阳受病,寒太过,则阴亦自病矣。热伤气,气属阳,热胜寒,则阴受病,热太过,则阳亦自病矣。凡此数者,更相为治,故悲可以治怒也,以怆恻苦楚之言感之。喜可以治悲也,以谑浪亵狎之言娱之。恐可以治喜也,以遽迫死亡之言怖之。怒可以治思也,以污辱欺罔之言触之。思可以治恐也,以虑彼忘此之言夺之。凡此五者,必诡诈谲怪,无所不至,然后可以动人耳目,易人视听,若胸中无才器之人,亦不能用此法也。热可以治寒,寒可以治热,逸可以治劳,习可以治惊。经曰:惊者平之。夫惊以其卒然而临之也,使习见习闻,则不惊矣。如丹溪治女人许婚后,夫经商三年不归,因不食,困卧如痴,他无所病,但向里床坐,此思气结也。药难独治,得喜可解;不然令其怒,俾激之大怒,而哭之三时,令人解之,举药一贴,即求食矣。盖脾主思,思过则脾气结而不食,怒属肝木,木能克土,木气冲发而脾上开矣。又如子和治一妇,久思而不眠,令触其怒,是夕果困睡,捷于影响。惟劳而气耗,恐而气夺者,为难治也。又同寅谢公,治妇人丧妹甚悲,而不饮食,令以亲家之女陪欢,仍用解郁之药,即能饮食。又闻庄公治喜劳之极而病,切脉乃失音症也,令恐惧即愈。然喜者之人少病,盖其百脉舒和故耳。经云:恐胜喜,可谓得玄关者也。凡此之症,《内经》自有治法,业医者,废而不行,何哉?附录宜知所从事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