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诸热门

  《保婴金镜录》曰:一小儿四岁,发热饮冷,口内生疮,额鼻黄赤,吐舌流涎。余谓心脾有热,用导赤、泻黄二散而愈。后复作,余因他往,服清热化痰等药,前证益甚,更弄舌。余用异功散加钓藤钩而安;又用六君子汤而愈。盖吐舌者,为脾经实热而舌长出也;弄舌者,乃脾脏虚热也,令舌时舒而即收也。治者审之!
  一小儿发热,饮食少思,大便不实,常服芦荟等丸。视其鼻赤,此寒凉之剂,复伤脾土而虚热也。用五味异功散数剂而元气复。
  一小儿小便不利,鼻干衄血,鼻间色赤,属脾肺有热,用济生犀角地黄汤,前证已愈。后颏间常赤,作渴有痰,此禀赋肾气不足,用地黄丸而诸证皆瘥。
  一小儿发热咳嗽,右腮色赤,此肺金有热,用泻白散而愈。复感冒风邪,前证更作,又加声重流涕,用参苏饮加杏仁、桑皮而愈。但右腮仍赤,兼额微赤,此兼心火乘肺金也,用人参平肺散,一剂遂痊。
  一小儿五岁,作渴,右腮鼻准微赤,或饮冷水,或服凉药,即时呕吐。余曰:右腮微赤,肺经虚热也;鼻准微赤,胃经虚热也。此胃虚不能生肺耳。先用四君子加升麻一剂,服之而不吐;又用白朮散二剂而不渴;再用四君子四剂而安。
  一小儿潮热烦渴,大便干实,气促咳嗽,右腮色赤,此肺与大肠有热,用柴胡饮子一服,诸证顿退。后因微惊,又发搐咬牙烦闷;此肝脾气血虚也,用四君子加芎、归、钓藤钩而愈。
  一小儿潮热烦躁,左腮青赤;此心肝血虚,用秘旨安神丸及四物汤加防风、酸枣仁治之,寻愈;又用六味地黄丸调补肝肾而愈。
  《保婴撮要》曰:一小儿先壮热便秘,服清凉饮之类,愈而复作;服地骨皮散而潮热不已;服四物连芩之类不时而热甚。余曰:不时而热,或昼见夜伏,昼伏夜见,是虚火也,当滋化源。不信,仍服寒药,愈甚。余夕用六味丸,朝用补中益气加山药、山茱萸而瘥。
  一小儿五岁:发热作渴,右腮鼻准微赤,或与冷水凉药,即时呕吐。余曰:右腮微赤,肺经虚热也,鼻准微赤,胃经虚热也,此胃虚不能生肺耳。先用四君子加升麻三分一剂而不吐,又用白朮散二剂而不渴,再用四君子四剂而顿安。
  一小儿发热作渴,用泻黄散,大便重坠,口角流涎,仍欲泻火。余曰:鼻准青白,脾虚肝木所侮也;口角流涎,胃气不能摄涎也;大便重坠,脾气不能升也。不信,另服凉剂,果眉唇微动,四肢微抽。余曰:此元气虚极而变慢脾风也。用六君子加炮姜、当归、木香、钓藤钩二剂,益甚。彼欲更剂。余曰:此药力不及也。设药不对其证,祸在反掌。仿以前药加炮姜,附子一片,服之即安;乃去附子,又二剂而愈。
  一小儿旬日内先两目发黄,渐及遍身。用泻黄散服之,瘥。
  一小儿因母食郁而致饱胀咽酸,遍身皆黄。余以越鞠丸治其母,以泻黄散治其子,并愈。
  一小儿患前证,服五苓散消食丸之类,其黄不退,作渴饮汤,腹膨少食。余谓胃气虚,津液少,故喜饮汤;脾气虚,故腹胀少食也。先用白朮散渐愈,又用补中益气汤而痊。
  一小儿饮食不调,腹胀身黄,小便金色,杂用治疸剂,作渴饮水。余谓胃气实热,先用泻黄散二剂,其渴顿止;用栀子蘗皮汤,其黄亦退;用白朮散而饮食进。
  一小儿寅卯时发热,或兼搐有痰,服抱龙泻青二丸而愈。后复患,服前药,兼咳嗽气喘,不时发搐,面赤色或青黄,或浮肿,或流涎。予谓咳嗽气喘,脾肺气虚也;不时发搐,肝木乘脾也;面青而黄,肝入心脾也;浮肿流涎,脾气虚也。用益智丸以养心血,补中益气汤以补脾气而愈。
  一小儿巳午时发热惊悸,发时形气倦怠,面黄懒食,流涎饮汤。予谓心气不足所致。不信,反服凉心之药,更加吐泻,睡而露睛,手足并冷,几致慢脾风。先用六君姜桂汤,佐以地黄丸而愈。
  一小儿申酉时发热面赤,腹中作痛,或用峻利之剂下之,致发搐吐痰,作渴腹痛,按之即止,此脾胃伤而变证也,用七味白朮散、补中益气汤顿安。
  一小儿亥子时发热,形气倦怠,面黄懒食,流涎饮汤,用益黄散而愈。后又复发,服前药及清热之剂,病发不时,嗜卧露睛,作渴少食,大便频黄,此脾虚而肝木胜之,兼元气下陷也。用补中益气汤,佐以地黄丸而愈。
  一小儿夜间发热腹胀,此脾虚肝盛,朝用五味异功散,夕用四味肥儿丸,热止;乃朝用六味地黄丸,夕用异功散而痊。
  女子年十四,患注夏,经行之后,发热晡热,烦躁作渴,面赤脉洪大,按之如无,此血脱发躁,先用当归补血汤四剂,又用八珍汤而安。
  一小儿每春夏口干发热,怠惰嗜卧,劳则头痛,服清凉化痰之药,喘泻烦躁不安;服香薷饮,脉大神思昏愦。余用补中益气汤去升麻、柴胡,加五味、麦门、炮姜一剂,未愈;又加肉桂五分即苏;更用六味丸而愈。
  一小儿禀脾肾虚弱,注夏发热,二便不调,朝用补中益气汤,夕用地黄丸而愈。后因乳母怒气,致儿发热惊搐,用柴胡栀子散,母子并服而瘥。
  一小儿素有食积,注夏发热,倦怠少食,大便不实,朝用五味异功散,少加升麻、柴胡,夕用四味肥儿丸而寻愈。
  一小儿禀赋肾虚,患注夏之疾,因乳母大劳,则发热益甚,用补中益气汤,令母子并服而愈。后因乳母多食膏梁,又患疮疾,烦躁作渴,先用竹叶石膏汤及补中益气汤将瘥;母着怒气,大热发搐,用柴胡栀子散、加味逍遥散而痊。
  一小儿注夏,食生冷之物,腹中作痛之甚,则发搐厥冷,用人参理中丸而愈。
  一小儿吐泻后患渴证,饮食少思,肌体消瘦,用七味白朮散渴渐止;五味异功散加升麻,饮食渐进;又用补中益气汤,肌肉顿生。
  一小儿嗜膏梁甘味,发热作渴,小便白浊,用四味肥儿丸,佐以泻黄散,稍愈;复伤食吐泻,服消食丸;胃气复伤,饮食少思,肢体倦怠而渴,先用七味白朮散而渴止,次用五味异功散而痊。
  一小儿面目色白,患渴证,吐痰发热,服清热化痰之药,大便洞泻,小便频数,此脾肾虚而复伤也,朝用补中益气汤,夕用四神丸,诸证渐愈;又佐以六味地黄丸而愈。
  一小儿烦躁惊悸,热渴饮冷,额间色赤,此心经实热,先用泻心汤一服稍缓,又用柴胡栀子散而瘥。
  嘉靖甲寅,敬臣之女年十二,患脾胃素弱,自夏入秋,时泻时止,小腹微痛。至八九月间,随成疳积之证,发热凡二十余日不止,汗泄热解,汗已复热。自中脘至小腹,膨胀坚直,大便溏,气喘咳嗽,作嗳,俱昼轻夜重,彻夜烦躁不睡,鼻塞眼暗,讝语,其家以为必死矣。余诊之曰:脉浮大而无根,此大虚证也,非独参汤不可。乃用参一两,加熟附三分,煨生姜三片,日进二剂,乃并渣煎服之,大下疳积,其气则腥,腹渐宽,热渐减,脉渐敛,然手犹寻捻不已,鼻孔出血。余曰:此肝证也,煎六味丸料与之,一服如脱。乃昼服独参姜附汤,夜服六味丸料,脉渐有根,诸证渐退。先此手足恒热,至是乃始觉寒。余喜曰:此病邪尽退,而真气见矣。然犹饮食不进,乃单用六君子汤加炮姜,遂能食;咳嗽独甚,与补中益气汤,嗽遂止,夜始安睡前痊。
  《证治准绳》曰:罗谦甫治一小儿季夏身体蒸热,胸膈烦满,皮肤如渍橘之黄,眼中白睛亦黄,筋骨痿弱,不能行立。此由季夏之热,加以湿气而蒸热,搏于经络,入于骨髓,使脏气不乎,故脾遂乘心,湿热相合而成此疾也。盖心火实则身体蒸热,胸膈烦满,脾湿胜则皮肤如渍橘之黄,有余之气,必乘己所胜而侮不胜,是肾肝受邪,而筋骨痿弱,不能行立。《内经》言脾热者色黄而肉糯动,又言湿热成痿,信哉斯言也!所谓子能今母实,实则泻其子也。盖脾土退其本位,肾水得复,心火自乎矣。又《内经》曰:治痿独取于阳明,正谓此也。加减泻黄散主之。
  《景岳全书》曰:余之仲儿,生于乙卯五月,于本年初秋,忽尔感寒发热,脉微紧。然素知其脏气属阴,不敢清解,遂与芎、苏、羌、芷、细辛、生姜之属,冀散其寒。一剂下咽,不惟热不退而反大泻作,连二日泻不止而喘继之,愈泻则愈喘。斯时也,将谓其寒气盛耶,何以用温药而反泻?将谓其火刑金耶,岂以清泻连日而尚堪寒凉?将谓其表邪之未除耶,则何以不利于疏散?束手无策,疑惧已甚,且见其表里俱剧,大喘垂危,又岂浅易之剂所能挽回?因沉思良久,渐有所得。乃用人参二钱,生姜五片,煎汁半盏,然未敢骤进,恐再加喘,必致不救。因用茶匙挑与二三匙,即怀之而旋走室中,徐察其呼吸之进退。然喘虽未减,而亦不见其增甚,乃又与三四匙。少顷则觉其鼻息似乎少舒,遂放胆与以半小锺,更觉有应。自午及酉,完此一剂。适一医至,急呼曰:误矣!误矣!焉有大喘如此而尚可用参者?速宜以抱龙丸解之。余诺之而不听,乃复以人参二钱五分,如前煎汤,自酉至子,尽其剂,剂完而气息遂平,齁齁大睡,泻亦止而热亦退矣。此所以知其然者,观其因泻反喘,岂非中虚?设有实邪,自当喘随泻减,是可辨也。向使误听彼医,易以清利,中气一脱,即当置之死地,必仍咎余之误用参也。孰是孰非,何从辨哉?余因纪此,以见温中散寒之功,其妙有如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