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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医案按
袁州武节郎李应。有男女三人。长子买宅。久空。无人所居。入室。忽觉心动。背寒凛凛。遂成痨瘵之疾。垂殆。传于次女。长子既殁。女病寻亟。又传于第三子。同一证候。应大惧。每日设面饭以斋云水。冀遇异人。偶往开元寺。有一人衣俗士服。自称贫道。呼应曰团练。闻宅上苦传尸痨。贫道有一药方奉传。即以授应。应留之饭。辞。与之钱。不受。
制服之。大下。得虫七枚。色如红 肉。长约一寸。阔七八分。前锐后方。腹下近前有一口周身有足若鱼骨。细如针。尖而曲。已死。以铁箸札刺不能入。因取火焚之。病热顿减。
后又服一剂。得小虫四枚。自是遂安。其药用天灵盖三钱。酥炙黄色。虎粪内骨一钱。人骨为上。兽骨次之。杀虎大肠内取者亦可用。以青蛇脑小豆许同酥涂炙。色转为度。如无青蛇脑。只酥炙亦可。鳖甲极大者。酥炙黄色一两。九肋者尤妙。安息香半两。桃仁一个去皮尖以上俱为末。另有青蒿取近梢者四寸。细锉六两。豉三百粒。葱二十一个。东引桃李柳桑枝各七茎。粗如箸大。各长七寸细锉。枫叶二十一片。童便一升。水三升。煎至一升。去渣入前末药。再煎至半升。亦去渣。另用槟榔一个。麝香一钱。俱为细末。冲入。早晨温服以被盖出汗。恐汗内有细虫。以帛拭之。即焚此帛。相次须泻。必有虫下。如未死。以大火焚之。并弃长流水内。所用药。切不能令病患知。日后亦然。十余日后。气体复元。再进一服。根据前焚弃。至无虫而止。此药如病者未亟。可以取安。如已亟。俟其垂死。则令次已传染者服之。可杜后患也。
震按传尸痨古有其名。今实未见。即一家之内。父子兄弟递以痨病死者。亦由其人禀赋虚弱。气血衰损而致。并非痨虫为害也。徐氏医统王氏准绳详载之。并绘虫形。而慎柔五书更侈张其说。有五凤丸、雷公丸、紫河车丸、天灵盖散等方。及纸糊病患所住之屋。服侍者以安息香涂身。雄黄涂口耳目鼻等法。多属附会。不可深泥也。此亦如稽神志载一家以痨死者数人。因取继起之病者置棺中钉之。弃于水。期绝传染之患。流至金山。有人闻棺中啼哭。开视之。见一女子犹活。因取置鱼舍。多得鳗鱼食之。病遂愈。为渔人之妻焉。自此说出而世人竞为鳗能治痨。今亦何曾见其效耶。再丹方有石膏一味。或桃仁一味。神授散之川椒二斤。及童便酒煨猪腰子亦可。备临证者之参考。俱难必其效也。惟朱丹溪治临海刘兄久嗽吐红。发热消瘦。众以为瘵。百方不应。朱视之。脉弦数。日轻夜重。用倒仓法而愈。次年生子。此则圣于医者矣。何必崔氏之灸四花穴及癸亥夜二更之灸腰眼哉。
孙东宿治程道吾令眷。夜为梦魇所惊。时常晕厥。精神恍惚。一日三五发。咳嗽。面色青。不思谷食。日惟啖牛肉脯数块而已。时师屡治无功。吴渤海认为寒痰作厥。投以附、桂而厥尤加。孙诊之。左脉弦。右脉滑。两寸稍短。道吾先令眷二。皆卒于瘵。知其为传尸瘵证也。不易治之。乃权以壮神补养之剂。消息调理。俟饮食进。胃气转。始可用正治之法姑用参、苓、柏子仁、石菖蒲、远志、丹参、当归、石斛。以补养神气。加陈皮、贝母、甘草、紫菀。化痰治嗽。服半月而无进退。乃制太上混元丹。用紫河车一具。辰砂、鳖甲、犀角各一两。鹿角胶、紫石英、石斛各八钱。沉香、乳香、安息香、茯苓、紫菀、牛膝、人参各五钱。麝香五分。蜜丸赤豆大。每早晚。盐汤或酒下三十六丸。又制霹雳出腊丹。用牛黄、狗宝、阿魏、安息各一钱。虎头骨五钱。啄木鸟一只。獭爪一枚。败鼓心破皮三钱。麝香五分。天灵盖一个。酥炙。炼蜜丸。雄黄三钱为衣。每五更。空心。葱白汤送下五分。三五日服一次。与太上浑元丹相兼服。才服半月。精神顿异。不似前时恍惚矣。但小腹左边一点疼。前煎药中。加白芍一钱。服之一月。精神大好。晕厥再不发矣。次年生一女。其宅瘵疾。从此亦不再传。
震按此与袁州道士所授方更奇更好。盖彼则专于杀虫。此则杀虫而兼穿经透络搜邪补虚喻嘉言治杨季登次女。食减肌削多汗。诊时见其筋掣肉颤。身倦气怯。乃曰。此大惊大虚之候。法宜温补。并多加茯神、枣仁。然服十余剂。全不对病。喻徘徊自讦曰。非外感也非内伤也。虚汗振掉不宁。能受补药而病无增减。且闺中处子。并无家难。其神情浑似丧败之余。此曷故耶。忽而悟曰。此必邪祟之病也。诊时问其面色。曰时赤时黄。问其兼证。
曰每晚睡去。口流白沫。战栗而绝。以姜汤灌至良久方苏。挑灯侍寝防之。亦不能止。因恐婿家传闻。故不敢明告。喻曰。何不早言。即可早愈。乃用犀角、羚羊角、龙齿、虎威骨牡蛎粉、鹿角霜、人参、黄 等药。合末。以羊肉半斤。煎取浓汁三盏。尽调其末。一次服之。果得安寝。竟不再发。相传以为神异。盖祟附于身。与人之神气交持。亦逼处不安。无隙可出。故用诸多灵物之遗形。引以羊肉之膻。俾邪祟转附骨角。移从大便而出。仿上古移精变气。祝繇遗事。而充其义耳。
震按此案笺方释证。直造轩岐之堂。后案酌古斟今。足分和缓之坐。
又熊仲纾幼男。髫龄得一奇证。食饮如常。但脉细神呆。气夺色夭。仲纾问嘉言曰。此何病也。喻曰。病名 。左传所谓近女室晦。即是此病。彼因近女。又遭室晦。故不可为令郎受室晦之邪而未近女。是可为也。即前方少加牛黄丸服而安。
〔附〕黄师文治一妇人。卧病垂三年。状若痨瘵。诸医以虚损治不瘥。黄视之曰。此食阴物时遭惊也。问之。妇方省悟曰。曩者食米团时。忽人报吾夫坠水。由此一惊。病延至今不能愈。黄以青木香丸。兼利下药与之。须臾下一块。抉之乃痰裹一米团耳。当时被惊。怏怏在下而不自觉也。自后安康无恙。
震按此不载脉。何从取法。况痰裹米团在腹。似当如痞块状。或痛。或胀。或攻冲。乃并不言及。将何所凭据而云然耶。想良工治病。亦如伯乐相马得之于牝牡骊黄之外邪。
〔附〕无锡游氏子。少年耽于酒色。旋得疾。久而弗愈。势危甚。忽语其家人曰。常见两女子。服饰华丽。其长才三四寸。每缘吾足而行。冉冉至腰而没。家人以为祟。一名医至扣之。曰。此肾神也。肾气绝则神不守舍。故病者见之。
震按此可为好淫者之戒。夫人生之来其原在肾。人病之来亦多在肾。肾者命之根也。奈何纵情欲之乐以取死亡之祸乎。
卷四
恶寒
丹溪治一壮年。恶寒。多服附子。病甚。脉弦而似缓。以江茶入姜汁、香油些少。吐痰一升。减绵衣大半。又与防风通圣散。去麻黄、硝、黄。加地黄。百帖而安。知其燥热已多血伤亦深。须淡食以养胃。内观以养神。则水可升。火可降。必多服补血凉血药乃可。否则内外不静。肾水不生。附毒必发。彼以为迂。果疽发背死。
〔附〕一女子恶寒。丹溪用苦参、赤小豆各一钱。齑水探吐。后用川芎、苍术、南星、黄芩。酒糊丸服。
又治一妇人。年五十余。形瘦面黑。喜热恶寒。六月。两手脉沉而涩。重取似数。三黄丸下以姜汤。每三十粒。服三十次。微汗而安。
一老妇形肥肌浓。夏恶寒战栗。喜啖热。御绵。多汗。已服附子三十余。浑身痒甚。脉沉涩。重取稍大。知其热甚而血虚也。以四物汤去芎。倍地黄。加白术、黄 、炒黄柏、生甘草、人参。每帖二两重。方与一帖。腹大泄。目无视。口无言。知其病热深而药无反佐之过也。以前药炒热即煎。盖借火力为向导。与一帖。利止。四帖精神回。十帖全愈。
一人形瘦色黑。素多酒不困。年半百。有别馆。一日大恶寒。发战。自言渴。却不饮。脉大而弱。右关稍实。略数。重取则涩。此酒热内郁。不得外泄。由表热而下虚也。黄 二两干葛一两。煎饮之。大汗而愈。
滑伯仁治一人。七月。病发热。或令服小柴胡汤。升发太过。多汗亡阳。恶寒甚。筋惕肉。视其脉。微欲绝。以真武汤。七八服稍愈。服附子八枚。而痊。
戴原礼治朱仲文。长夏畏寒。身挟重纩。食饮必热如火。方下咽。微温即呕。他医授以胡椒制硫。日令啖鸡三。病愈亟。原礼曰。脉数而大。且不弱。刘守真云。火极似水。此之谓矣。椒发阴经之火。鸡能助痰。只以益其病耳。以大承气汤下之。昼夜行二十余。顿减纩之半。复以黄连导痰汤加竹沥。饮之竟瘳。
震按古云。伤寒则恶寒。又云。恶寒多属阳虚卫弱。故参、附、 、术是正药。诸案或清或下。或治痰。又古语所谓恶寒非寒也。要知丹溪原礼之防风通圣、四物、黄柏、大承气黄连导痰等方。皆因其人多服热药而病益甚。且脉不微弱也。此与东垣治目赤。烦渴引饮脉七八至。按之则散。为无根之火。用姜、附、人参而愈者。假寒假热。正可互参。至如南史载直阁将军房伯玉。服五石散十许剂。更患冷疾。夏月常复衣。徐嗣伯诊之曰。卿伏热。
应须以水发之。非冬月不可。至十一月。寒甚。令二人挟捉伯玉。解衣坐石上。取冷水从头浇之。彭彭有气。伯玉曰。热不可忍。乞冷冻饮料。嗣伯以水与之。一饮一斗。遂瘥。此与华元化治一妇人长病经年。于十一月令坐石槽中。平且汲冷水灌之。云当满百。至七八灌。战欲死。灌者惧。欲止。华不可。至八十灌。热气乃蒸出。百灌全。方令温床浓覆。汗浃出。敷以粉。而愈。二人治法相同。而华案不载恶寒。但云世谓寒热注病。想如今之痨瘵。日发寒热。所谓尸疰虫疰鬼疰等类耳。今人百治不效。若无华公法。安能起白骨而肉之耶。
李时珍曰。二人所病。皆伏火之证。素问所谓诸禁鼓栗。皆属于火也。治法。火郁则发之。而二公乃于冬月平旦。浇以冷水者。冬至后阳气在内也。平且亦阳气方盛时也。折之以寒使热。气郁遏至极。激发而汗解。乃物不极不反。是亦发之之意。素问所谓正者正治。反者反治。逆而从之。从而逆之。疏通道路。令气调和者也。春月则阳气已泄。夏秋则阴气在内。故必于十一月至后。乃可行之。二公之医。可谓神矣。
震按医理变化。真无把鼻处。诸先哲每云闭藏之月不可发汗。而此则必于至后行之。何相反若是。要之善医者。二说各有一定之理。不善医者。二说均无恰合之病。此神与庸之不同也。
卷四
发热
罗谦甫治王侍郎之婿。年二十五。十一月间。因劳役忧思烦恼。饮食失节而病。时发燥热。困倦盗汗。湿透其衾。不思饮食。气不足以息。面色青黄不泽。罗诊其脉浮数而短涩。
两寸极小。告之曰。此危证也。治虽粗安。至春必死。当令亲家知之。夫人不以为然。遂易医。至正月。果躁热而卒。异日侍郎谓罗曰。吾婿果如君言。愿闻其理。罗曰。此非难知也内经曰。主胜逆。客胜从。天之道也。盖时令为客。人身为主。冬三月人皆惧寒。独渠躁热盗汗。是令不固其阳。时不胜其热。天地时令。尚不能制。药何能为。冬乃闭藏之月。阳气当伏于九泉之下。至春发为雷。动为风鼓拆万物。此奉生之道也。如冬藏不固。则春生不茂。且有疫疠之灾。故人身阴气。亦当伏潜于内。不敢妄扰。毋泄皮肤。使气亟夺。此冬藏之应也。令婿汗出于闭藏之月。肾水已涸。至春何以生木。阳气内绝。无所滋荣。不死何侍因叹息而去。
震按此论可为损怯病之秦镜。何以类案不收。又罗君治韩子玉父。六十。病消渴。至冬添躁热。须裸袒。以冰置胸腋乃快。其脉沉细而疾。罗亦曰。人身为主。时令为客。大寒之令。其热更甚。经谓当所胜之令。而不能制。名曰真强。乃孤阳绝阴。必死之证也。与此条义同。
薛立斋治州同韩用之。年四十六。仲夏色欲过度。烦热作渴。饮水不绝。小便淋涩。大便秘结。唾痰如涌。面目俱赤。满舌生刺。两唇燥裂。遍身发热。或时如芒刺而无定处。两足心如烙。以水折之作痛。脉洪而无伦。此肾阴虚阳无所附而发于外。非火也。盖大热而甚寒之不寒。是无水也。当峻补其阴。遂以加减八味丸料一斤。内肉桂一两。以水顿煎六碗冰冷与饮。半向已饮大半。睡觉而食温粥一碗。复睡至晚。又以前药温饮一碗。乃睡至晓食热粥二碗。诸证悉退。翌日畏寒。足冷至膝。诸证仍至。或以为伤寒。薛曰。非也。大寒而甚。热之不热。是无火也。阳气亦虚矣。急以八味一剂。服之稍缓。四剂诸证复退。大便至十三日不通。以猪胆导之。诸证复作。急用十全大补汤四剂。方应。
震按此条与伤寒门顾大有父七十九岁证脉颇同。而此不列之伤寒者。以所叙证。先述烦渴引饮。溺淋唾痰。面赤舌燥。而后继之以遍身发热云云。其情形殊不似伤寒之先发热。而渐见烦渴溺淋舌燥也。顾姓证叙起即首载头痛发热。细看自有分晓。立斋治法诚奇。然曰阴虚而用肉桂一两。似难矜式。况前云无水。以加减八味料一斤。所谓加减者不过去附子加五味耳。后云无火。以八味丸一剂。则较之前用一斤。桂一两。仅得十分之一矣。何先后轻重如此耶。且存其说。质之高明。
立斋又治府庠王以道。元气素弱。复以考试积劳。于冬月大发热。泪出随凝。目赤露胸气息沉沉欲绝。脉洪大鼓指。按之如无。舌干如刺。此内真寒而外假热也。令服十全大补汤。嘱曰。服此药其脉当收敛为善。少顷熟睡。觉而恶寒增衣。脉顿微细如丝。此虚寒之真象也。以人参一两。熟附三钱。水煎顿服而安。夜间脉复脱。乃以参二两。熟附五钱。仍愈后以大剂参、术、归身、炙草等药。调理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