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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窥外篇
书许氏丛説有曰日月常道虽经宿度不入宿中有道当宿内过者不爲异失常道而入宿中则以其所好而应天本无黄道歩天者以其经行者爲中而以黄道纪之日君象也月臣扈从不敢当道朔望常与黄道异途两乃二道交处其异相去六度其交则在一度间以定位言则春秋行巳辰卯亥戍酉六辰【日】横看青道皆出黄道东白道皆出黄道西而南北爲青黄白黄道之交【月】夏冬行申未午寅丑子六辰【日】竖看赤道皆出黄道南黒道皆出黄道北而东西爲赤黄黒黄道之交【月】以经行言春秋望行日道外朔行日道内春分朔在娄去极八十五度望在角去极九十七度上去极六十七度下去极一百一十五度秋分朔在角去极八十五度望在娄去极九十七度上去极一百十五度下去极六十七度也夏冬望行日道内朔行日道外夏至朔在井去极七十三度望在牛去极一百九度两各去极九十一度冬至朔在牛去极一百二十二度望在井去极六十一度两各去极九十一度也亦日时渐差
窃谓许氏此説极明白逹此则集成音释之説之图不无差误可知矣愚奚庸赘
书无逸篇祖甲古注孔氏以爲太甲蔡氏传以爲髙宗之子祖庚之弟祖甲也真西山陈定宇皆以孔説爲是愚按孟子论文王之事曰由汤至于武丁贤圣之君六七作又曰纣之去武丁未久也向祖甲果爲武丁之子与三宗之一周公又称其保惠庶民不侮鳏寡可谓贤君矣孟子正欲言商德虽衰而未久是以文王兴起之难若祖甲信在武丁之后孟子何以不曰由汤至于祖甲纣之去祖甲未久顾乃遗【钞本作越字】祖甲而称武丁邪由是论之则祖甲之爲太甲似爲可信
论语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又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朱子谓三者只是游艺一脚事
集注言先后之序谓志道据德依仁之序当在先游艺之序当在后葢游艺与习艺不同习是学爲其事游是既得其用习艺工夫即在志道据德依仁之时既依其仁则道纯熟故其所习之艺亦件件精熟爲之自不至于劳心费力此即翫物适情之意故游艺之序当在志道据德依仁之后也若夫兴诗立礼成乐三者虽则只是游艺一脚事然兴诗即是志道时事立礼即是据德时事诗礼虽是艺中所该然方兴方立只可爲游之之渐未可遽谓游止于如此也直至成乐方是依仁以后时事此即游于艺之极至处至此则兴诗立礼之味亦熟而游艺之实可见矣葢游艺举其全然艺非一端有难有易故兴诗立礼成乐又不能无先后之序如此也但方兴诗立礼犹未至于极也至成于乐则极矣极则诗所兴礼所立者亦与之俱极而可以爲全矣全则可以爲游艺之至矣非日用之间不违乎仁者何能及此未依仁而先欲游艺则防本务外特翫物防志之爲耳岂圣贤教人之序哉○艺是修治道德仁之器具道德仁是顿放艺之处所是故但就志道据德依仁游艺四者言之则非道德仁无以爲艺之本非艺无以爲道德仁之末非志道据德依仁则内无以养乎外非游艺则外无以养乎内本与内爲先爲重末与外爲后爲轻此当然之伦序也若合兴诗立礼成乐言之则志道据德依仁三者皆只于游艺一脚上见非兴诗立礼成乐但言末与外而不及本与内也葢非兴无志非立无据非成无依兴虽在诗而所兴者则是志道立虽在礼而所立者则是据德成虽在乐而所成者则是依仁既成于乐则诗礼之见于日用者亦皆精诣纯熟不但如兴与立时之味而已此则游于艺之实也非依仁者何以至此然则此爲修治彼之器具彼爲顿放此之处所其意可互见矣
论语子罕篇法语巽言集注杨氏曰法言若孟子论行王政之类巽言若其论好货好色之类是也语之而未逹拒之而不受犹之可也【发明云全不从不説者此等无可望】其或喻焉则尚庶几其改绎焉从且説矣而不改绎焉则是终不改绎也已【发明云此等深可责缉绎亦引之】虽圣人其如之何哉愚按发明似以其或喻焉以下六句皆是解释经文説不绎从不改之意者窃恐未然葢语之而未逹拒之而不受是反言不从不説之意【语之字是体法言巽言字説未逹拒之而不受是体不从不説意説】犹之可也以其今虽全未从説犹可望其有时而从説则能改绎也其或喻焉则尚庶几其能改绎矣正是应犹之可也之意而言其若一旦有从説之时则犹可望其能改绎也【喻字即体从悦字説】自从且悦矣之下方是説悦不绎从不改之意不知同志以爲然否
孟子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 集注【云 云】其实皆什一者贡法固以十分之一爲常数惟助法乃是九一而商制不可攷周制则公田百亩中以二十亩爲庐舍一夫所耕公田实计十亩通私田百亩爲十一分而取其一葢又轻于十一矣【云云】
窃有疑于此而无所就正夫集注説彻法既曰耕则通力而作收则计亩而分则不拘于公田私田而分之但欲其平矣又何爲都鄙用助处收时郤计亩分作十一分八家共取十分而以一分还公使公家不及十分之一乎且以乡遂用贡言之则十夫有沟同沟之田千亩十夫之所通耕者也收时以十分之以其一爲公家之赋如此则十夫共只得十分之九郤再以十分之而各取其一若推此以例都鄙则八家井每井除以爲庐舍外实有通耕之田八百八十亩收时何不亦以十分之而亦以一爲公家之赋则八【钞本作公】家只共得十分之九郤再以八分之而各取其一如此则自与孟子皆什一之言不相妨何至又轻于十一乎葢以公家与耕者之分数分之则当分爲九以皆什一之法分之则当分爲十唯计亩分之则当分爲十一既曰均分不知又何须计亩使公家所得又轻于什一者何故且乡遂贡在百亩内都鄙助在百亩外乡遂之民得谷固已少于都鄙之民矣若又分作十一分则都鄙之民得谷愈多于乡遂之民不知先王何故厚于都鄙之民如此但论语盍彻乎集注又只作大率民得其九公取其一正与其实皆什一也之意有合愚见区区非敢立异姑志【钞本作置】所疑以俟知道者尔
中庸十二章详章句之意正是以圣人不知不能爲费之大者及十三章下章旬则曰丘未能一者圣人所不能然郤在前三章之中又是费之小者如何
前章以夫妇所知所能爲道中之一事圣人所不知不能爲举全体而言一事爲小则全体爲大也后章君子之道四明四者之目则亦各爲一事而已其在前三章之中而实费之小者宜矣
中庸十二章圣人所不知不能语録以此是没要底事十三章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章句以爲圣人所不能之证此岂亦没要底事邪
前章言圣人【钞本作夫子】所不知不能是全体万事中一事之没要者此章言丘未能一焉是一事万分中一分之没要者朱子曰人多以及其至也之至爲道之精妙处若精妙有所不知不能便与庸人何异何足爲圣人这至只是道之尽处不知不能是没要处【阙】 之则四者未能若是于四者要处未能何足爲孔子不过亦是没要处有毫髪之未至圣人不敢自恕即自以爲己所未能葢亦是于此事有所未尽不可不谓之未能也
中庸言九经之事惟修身柔逺人懐诸侯不言劝余六者皆言劝何也
説此者亦多矣而皆不同似皆未能的当愚窃以爲修身是自治之事不可言劝无可疑者自尊贤至来百工六者皆是及人之事自身而家而朝廷而国所及犹有限而未遍故皆以劝言柔逺人懐诸侯此乃及乎天下之事所及无不遍矣尚何劝乎故不言劝
中庸十六章体物不可遗下文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章句谓能使人畏敬奉承而发见昭著如此乃其体物而不可遗之验也
或疑体物不可遗之验章句此一物字何所指邪曰指祭祀之事而言也葢未祭祀之前先有此鬼神所以才一祭祀之时其鬼神便随祭祀发见昭著是鬼神爲此祭祀之体即体物不可遗之验也非章句此物字爲指祭祀而言乎
中庸十二章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十三十四十五章章句以爲言费之小十七十八十九章章句以爲言费之大二十章章句以爲兼大小二十六章发育峻极章句以爲极于至大而无外三千三百章句以爲入于至小而无间所谓大小皆莫能载莫能破之大小欤
莫能载莫能破乃是语大语小之极致处非谓凡语大皆莫能载语小皆莫能破也葢十二章以夫妇所知所能之一事对圣人天地所不能尽之全体言之则一是小之极致一是大之极致故以莫能载莫能破言之耳至于前三章言小后三章言大不过是以前后所言相比较则以前爲小后爲大二十章兼小大亦不过是一章之中所言不一以之相较则或爲小或爲大耳是皆未至于大小之极致处又岂可例以莫能载莫能破言之哉唯发育峻极三百三千郤正是各以极致处言故章句亦以大无外小无间者释之与释十二章者无异也其下诸章所言有不同处以类而推之可也
中庸十四章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章句此言素位而行也
按上节素位而行章句曰言但因见在之位而爲其所当爲然则此所谓行乎富贵贫贱夷狄患难者是在富贵贫贱夷狄患难之中皆得爲其所当爲也其所当爲者何也处其境不动吾之心爲其事不变吾所守当丰而丰当俭而俭当语而语当嘿而嘿日用之间惟适于理而已此则行乎富贵贫贱夷狄患难之义也至于随遇而安处之裕如则自得之意可识矣若乃在富贵而侈肆在贫贱而忧戚在夷狄而屈辱失节在患难而陨获失次心随境动守与事迁动静云爲皆不得自由而惟外物之殉则非所谓行而亦不可以爲自得矣谈者每谓见在富贵则以富贵自奉见在贫贱则以贫贱自养见在夷狄患难则以夷狄患难之事自处此虽于文义似顺但若只如此则人皆可能又何待君子能之乎况在富贵贫贱患难三者如此説犹可也若在夷狄则以夷狄之事自处吾见其变于夷狄而已岂爲其所当爲之谓哉抑又何以爲自得之实乎推此一端余可见矣观先儒以舜之若固有之若将终身与孔子何陋之有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之言证四者之义则知岂但在四者之中爲四者之事已哉
中庸二十章前言爲政在人取人以身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所知之人即所取之人否也
按爲政在人取人以身下句曰修身以道则取人是修身以后事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上句曰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则知人又是修身以前事然则所取之人与所知之人固有异矣愚窃以九经之目证之则知所知之人是指尊贤之贤而言所取之人是指敬大臣体羣臣之臣而言葢修身以前则欲知人而师之以学修身之道修身之道即事亲之事也观于章句曰欲尽事亲之仁必由尊贤之义故又当知人下节章句亦曰然必亲师取友然后修身之道进故尊贤次之则知人之人即尊贤之贤可知修身以后又欲取人而臣之以辅其爲政爲政即治天下国家之事观于爲政在人章句引家语作爲政在于得人下节章句亦曰由家以及朝廷故敬大臣体羣臣次之则大臣羣臣即上节取人之人又可知矣不然九经之目何以列尊贤于修身亲亲二者之间而敬大臣体羣臣又在亲亲之后子庶民以下四者之前邪葢正欲以尊贤爲修身亲亲之资以敬大臣体羣臣爲治国平天下之辅尔读者其试思之
中庸章句以生知安行爲知学知利行爲仁与论语仁者安仁知者利仁之防若有不同如何
章句之知仁主于理而言以资质之髙下而定论语之仁知主于仁而言以知行之所至而分葢知主知仁主行理无不同而资质则有异焉生知安行资质之髙者也学知利行资质之次者也既是生知则自能安行故以知爲重而主知圣人之知也既是学知则必须利行故以行爲重而主仁学者之仁也章句葢兼知与行而互主其所当重之理则如此也若夫人之于仁则有行之已至者亦有知之始至者安其仁者则其行之已至矣既行之至则不必言其已知矣故但因其行之至而谓之仁者此成德之事也利于仁者特其知之始至耳虽知至而行有未至未可言其行也故但因其知之至而谓之知者此进德之事也论语葢分知与行而各主其所能至之人则如此也
大学八条目爲知者二爲行者六中庸诚之之目爲知者四爲行者一知行详简互有不同如何
大学以知行用功之地而言中庸以知行所用之功而言此详简所以互有不同也葢知所以造其理用功之地虽简而所用之功则详行所以履其事用功之地虽详而所用之功则简学庸互相发明而已夫知一也而大学言之简中庸言之详者葢致知所当用功之地不过曰知与物而已物有未格则知有未至故格物之理乃所以致其知也三者之外他无以爲用功之地矣大学言之也简夫岂有所遗哉然用功之地虽简若所用之功不如中庸之详则理之无穷必有不能尽明者矣故必博学之以周乎事物之理审问之以尽乎师友之情慎思之以究其精防明辨之以析其归趣用功之详如此然后物格知至而所以造其理者无余蕴矣至于行一也而大学言之详中庸言之简者葢力行所当用力之地则内之爲意爲心爲身外之爲家爲国爲天下皆是也六者有一之不至则于力行所当用力之地有所遗矣故必诚其意正其心而修其身而后明明德之道尽必齐其家治其国而极于平天下而后新民之道尽六者既无不尽则力行用功之地无所遗矣大学言之也详岂爲过哉然用功之地虽详若所用之功不如中庸之简则不能专心致志而行之反不力矣故其所用之功唯在于笃而已行之既笃则意诚心正而身修家齐国治而天下平所以履其事者不外是矣
饶氏辑讲补智字之训曰智者知之理心之别程勿斋字训训智字之义曰具别之理爲心之觉
愚尝于大学论胡氏沈氏补智字之训义有未当引此二説以俟识者择取其一然窃又有疑焉而未敢于彼发之今请遂言之愚意知觉一字不可偏举知则当下思索之功觉有自然开悟之妙知是零碎之觉觉是纯全之知故日用之间思而得者即属知豁然悟者即属觉观于朱子释孟氏先知先觉之义曰知谓识其事之当然觉谓悟其理之所以然然则二者偏举之则义有所不备矣今双言知之理而不及觉勿斋言心之觉而不及知恐不免皆有所偏此其可疑一也况别之一字是知觉之已施于物事者而双以爲心之别则人心但有此知觉而已知觉措之于事是乃所谓别也心譬如灯一般知觉便如灯之光一般别便如光着于物各各见得分晓者以爲心之别似隔一膜此其可疑二也兼之言别则理在其中非理何以有别亦犹义爲事之宜相似言宜则理亦在其中矣若又言宜之理则于意爲重复矣勿斋惟以知爲别之理故亦以义爲宜之理殊不思别字宜字与爱字不同爱只是情故言爱之理则可别与宜已含理在内故言别之理宜之理则不可不然朱子释义字何以不曰宜之理而曰事之宜乎以此观之则智爲别之理恐亦未安此其可疑三也双以别对知言勿斋以别对觉言恐亦未安葢发于心则谓之知觉施于事则谓之别其实一也岂有谓之知觉而不足以别谓之别而有不属于知觉者哉今或以知对别字言或以觉对别字言似皆重复与朱子训【钞本有知字】义字【钞本作理】者不同此其可疑四也又如知觉与别皆只是智之用朱子训仁必兼体用今训智而皆不及智之体如何此其可疑五也姑志所疑于此当俟知道而就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