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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程氏遗书
万物皆有性,一作信。此五常性也。若夫恻隐之类,皆情也,凡动者谓之情。性者自然完具,信只是有此,因不信然后见,故四端不言。
先生曰:「孔子曰:『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尝谓孔子之语仁以教人者,唯此为尽,要之不出于公也。」
孟子曰「天民」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大人」者,正己而物正者也。曰「天民」者,能尽天民之道者也,践形者是也,如伊尹可当之矣。民之名则似不得位者,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大人者,则如干之九二,「利见大人」,「天下文明」者也。天民大人,亦系乎时与不时尔。
「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言君子不重则不威严,而学则亦不能坚固也。
信非义也,以其言可复,故曰近义。恭非礼也,以其远耻辱,故曰近礼。因其事而不失其所亲,亦可宗也,况于尽礼义者乎?
「思无邪」,诚也。
「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明善之彻矣。圣人不言诚之一节者,言不惑则自诚矣。「五十而知天命」,思而知之也。「六十而耳顺」,耳者在人之最末者也。至耳而顺,则是不思而得也。然犹滞于迹焉,至于「七十从心所欲不踰矩」,则圣人之道终矣。此教之序也。
对孟懿子问孝,告众人者也。对孟武伯者,以武伯多可忧之事也。子游能养,而或失于敬;子夏能直义,而或少温润之色;各因其人材高下与所失而教之也。
「默而识之」,乃所谓学也,惟颜子能之。故孔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者,言颜子退而省其在己者,亦足以发此,故仲尼知其不愚,可谓善学者也。
「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此孔子言当时天下大乱,无君之甚;若曰夷狄犹有君,不若是诸夏之亡君也。
「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故曰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言不争也;若曰其争也,是君子乎!
「子曰褅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褅者,鲁僭天子之大祭也。灌者,祭之始也。以其僭上之祭,故圣人自灌以往,不欲观之矣。「或问褅之说,子曰不知也」者,不欲斥言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视诸斯乎!指其掌」,此圣人言知此理者,其于治天下,如指其掌,甚易明也,盖名分正则天下定矣。
子贡之器,如宗庙之中可观之贵器,故曰「瑚琏也」。
或问辩。曰:「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苟仁矣,则口无择言,言满天下无口过,佞何害哉?若不知其仁,则佞焉用也?」
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材与裁同,言由但好勇过孔子,而不能裁度适于义也。
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敌之而无憾。」此勇于义者。观其志,岂可以势利拘之哉?盖亚于浴沂者也。颜渊「愿无伐善,无施劳」,此仁矣,然尚未免于有为,盖滞迹于此,不得不尔也。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此圣人之事也。颜子,大贤之事也。子路,有志者之事也。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此谓才也。然则中人以下者终于此而已乎?曰:亦有可进之道也。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言鲁国虽衰,而君臣父子之大伦犹在,愈于齐国,故可一变而至于道。
子曰:「志于道。」凡物皆有理,精微要妙无穷,当志之尔。德者得也,在己者可以据。「依于仁」者,凡所行必依着于仁,兼内外而言之也。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曰:圣人不凝滞于物,安有闻韶虽美,直至三月不知肉味者乎?三月字误,当作音字。此圣人闻韶音之美,当食不知肉味,乃叹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门人因以记之。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雅,雅素之雅;礼,当时所执行而非书也。诗、书、执礼,皆孔子素所常言也。
人有斗筲之量者,有锺鼎之量者,有江河之量者,有天地之量者。斗筲之量者,固不足算;若锺鼎江河者,亦已大矣,然满则溢也;唯天地之量,无得而损益,苟非圣人,孰能当之!
子曰:「吾未见刚者。」或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凡人有欲则不刚。至大至刚之气,在养之可以至焉。
孟子曰:「我知言。」孟子不欲自言,我知道耳。
孟子常自尊其道而人不尊,孔子益自卑而人益尊之,圣贤固有间矣。
董仲舒谓「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孙思邈曰:「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可以法矣。今人皆反之者也。「如临保渊,如履薄冰」,谓小心也。「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谓大胆也。「不为利回,不为义疚」,行之方也。「见几而作,不俟终日」,知之圆也。此言极有理。
舍己从人,最为难事。己者我之所有,虽痛舍之,犹惧守己者固而从人者轻也。
「参与鲁。」然颜子没后,终得圣人之道者,曾子也。观其启手足之时之言,可以见矣。所传者子思、孟子,皆有学也。
「毋意」者,不妄意也。「毋我」者,循理不守己也。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言其质胜文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言其文质彬彬也;「如用之,
则吾从先进」,言若用于时,救文之弊,则吾从先进,小过之义也。「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此之谓也,不必惑从周之说。
子曰:「赐不受命而货殖焉。」命谓爵命也,言不受爵命而货殖者,以见其私于利之深,而足以明颜子屡空之贤也。
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不可以言取人,今以其论笃而与之,是谓君子者乎?徒能色庄者乎?
仲弓之仁,安己而敬人,故曰:「雍也可使南面。」对樊迟之问,亦是仁之目也,然樊迟失于粗俗,圣人勉使为仁,曰:「雍之夷狄,不可弃也。」司马牛多言而躁,故但告以「其言也讱」。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若无克伐怨欲,固为仁已,唯颜子而上乃能之。如有而不行焉,则亦可以为难,而未足以为仁也。孔子盖欲宪疑而再问之,而宪未之能问也。
管仲之仁,仁之功也。
河南程氏遗书卷第十
二先生语十
洛阳议论
苏 季明录
子厚谓程卿:「夙兴干事,良由人气请则勤,闲不得。」正叔谓:「不可,若此,则是专为气所使。」子厚谓:「此则自然也。」伯淳言:「虽自然,且欲凡事皆不恤以恬养则好。」子厚谓:「此则在学者也。」
伯淳谓:「天下之士,亦有其志在朝廷而才不足,才可以为而诚不足。今日正须才与至诚合一,方能有济。」子厚谓:「才与诚,须二物只是一物。」伯淳言:「才而不诚,犹不是也。若非至诚,虽有忠义功业,亦出于事为,浮气几何时而不尽也!」一木无「只是一物」四字。
伯淳道:「君实之语,自谓如人参甘草,病未甚时可用也,病甚则非所能及。观其自处,必是有救之之术。」
正叔谓:「某接人,治一作谈。经论道者亦甚多,肯言及治体者,诚未有如子厚。」
二程谓:「地形不必谓宽平可以画方,只可用算法折计地亩以授民。」子厚谓:「必先正经界,经界不正,则法终不定。地有坳垤处不管,只观四标竿中间地,虽不平饶,与民无害。就一夫之间,所争亦不多。又侧峻处,田亦不甚美。又经界必须正南北,假使地形有宽狭尖斜,经界则不避山河之曲,其田则就得井处为井,不能就成处,或五七,或三四,或一夫,其实田数则在。又或就不成一夫处,亦可计百亩之数而授之,无不可行者。如此,则经界随山随河,皆不害于画之也。苟如此画定,虽便使暴君污吏,亦数百年坏不得。经界之坏,亦非专在秦时,其来亦远,渐有坏矣。」正叔云:「至如鲁,二吾犹不足,如何得至十一也?」子厚言:「百亩而彻,言彻取之彻则无义,是透彻之彻。透彻而耕,则功力均,且相驱率,无一家得惰者。及已收获,则计亩数裒分之,以裒分之数,取十一之数,亦可。」或谓:井议不可轻示人,恐致笑及有议论。」子厚谓:「有笑有议论,则方有益也。」「若有人闻其说,取之以为己功。」先生云:「如有能者,则己愿受一廛而为氓,亦幸也。」伯淳言:「井田今取民田使贫富均,则愿者众,不愿者寡。」正叔言:「亦未可言民情怨怒,止论可不可尔。」「须使上下都无怨怒,方可行。」正叔言:「议法既大备,却在所以行之之道。」子厚言:「岂敢!某止欲成书,庶有取之者。」正叔言:「不行于当时,行于后世,一也。」子厚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须是行之之道。又虽有仁心仁闻,而政不行者,不由先王之道也。须是法先生。」正叔言:「孟子于此善为言。只极目力,焉能尽方圆平直?须是要规矩。」
二程问:「官户占田过制者如何?」「如文曾有田极多,只消与五十里釆地尽多。」又问「其它如何?」「今之公卿,非如古之公卿。旧有田多者,与之釆地多。概与之,则无以别有田者无田者。」
正叔说:「尧夫对上之词,言陛下富国强兵后待做甚?以为非是。此言安足谕人主?如周礼,岂不是富国之术存焉?」子厚言:「尧夫抑上富强之说,正犹为汉武帝言神仙之学,长年不足惜,言岂可人?圣贤之晓人,不如此之拙。如梁惠王问何以利国,则说利不可言之理,极言之以至不夺不餍。」正叔言:「人志于王道,是天下之公议,反以为私说,何也?」子厚言:「只为心不大,心大则做得大。」正叔言:「只是做一喜好之事为之,不知只是合做。」
伯淳言:「邵尧夫病革,且言试与观化一遭。」子厚言:「观化他人便观得自家,自家又如何观得化?尝观尧夫诗意,纔做得识道理,却于儒术未见所得。」
正叔言:「蜥蜴含水,随雨雹起。」子厚言:「未必然。雹尽有大者,岂尽蜥蜴所致也?今以蜥蜴求雨,枉求他,他又何道致雨?」正叔言:「伯淳守官南方,长吏使往茅山请龙,辞之,谓祈请鬼神,当使信向者则有应,今先怀不信,便非义理。既到茅山岩,敕使人于水中捕得二龙,持之归、并无他异,复为小儿玩之致死。此只为鱼虾之类,但形状差异,如龙之状尔。此虫,广南亦有之,其形状同,只啮人有害,不如茅山不害人也。」有害,一作有毒。
正叔言:「永叔诗:『笑杀颍阴常处士,十年骑马听朝鸡。』夙兴趋朝,非可笑之事,不必如此说。」又言:「常秩晚为利昏,元来便有在,此乡党莫之尊也。」
正叔言:「今责罪官吏,殊无养士君子廉耻之道。必断言徒流杖数,赎之以铜,便非养士君子之意。如古人责其罪,皆不深指斥其恶,如责以不廉,则曰俎豆不修。」有人言:「今日士大夫未见贤者。」正叔言:「不可谓士大夫有不贤者,便为朝廷之官人不用贤也。」
彭汝砺恳辞台职。正叔言:「报上之效已了邪?上冒天下议论,显拔致此,曾此为报上之意已足?」
正叔言:「礼院者,天下之事无不关。此但得其人,则事尽可以考古立法;苟非其人,只是从俗而已。」
正叔言:「昏礼结发无义,欲去久矣,不能言。结发为夫妇者,只是指其少小也。如言结发事君,李广言结发事匈奴,只言初上头时也,岂谓合髻子?」子厚云:「绝非礼义,便当去之。古人凡礼,讲修已定,家家行之,皆得如此。今无定制,每家各定,此所谓家殊俗也。至如朝廷之礼,皆不中节。」
正叔论安南事:「当初边上不便,令遂近点集,应急救援。其时,虽将帅革兵冒涉炎瘴,朝廷以赤子为忧,亦有所不恤也。其时不救应,放令纵恣,战杀至数万。今既后时,又不候至秋凉迄冬,一直趋寇,亦可以前食岭北,食积于岭南搬运。今乃正于七月过岭,以瘴死者自数分。及过境,又粮不继,深至贼巢,以船渡五百人过江,且砍且焚,破其竹寨几重,不能得,复棹其空船,续以救兵,反为贼兵会合禽杀,吾众无救,或死或逃,遂不成功。所争者二十五里耳。欲再往,又无舟可渡,无粮以戍。此谬算,未之有也。犹得贼辞差顺,遂得有词,且承当了。若使其言犹未顺,如何处之?运粮者死八万,战兵瘴死十一万,余得二万八千人生还,尚多病者,又先为贼戮数万,都不下三十万口。其昏谬无谋,如此甚也。」
有人言:「郭璞以鸠斗占吉凶。」子厚言:「此为他诚实信之,所以就而占得吉凶。」正叔言:「但有意向此,便可以兆也,非鸠可以占吉凶耳。」正叔言:「郭逵新贵时,众论喧然,未知其人如何。后闻人言,欲买韩王宅,更不问可知也。如韩王者,当代功臣,一宅己致而欲有之,大煞不识好恶。」子厚言:「昔年有人欲为范希文买绿野堂,希文不肯,识道理自不然。在唐如晋公者,是可尊也。一旦取物而有之,如何得安?在他人犹可,如王维庄之类。独有晋公则不可,宁使耕坏,及他有力者致之,己则不可取。」
正叔言:「管辖人亦须有法,徒严不济事。今帅千人,能使千人依时及节得饭吃,只如此者能有几人?尝谓军中夜惊,亚夫坚卧不起,不起善矣,然犹夜惊何也?亦是未尽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