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学的


  朱子曰为学之要先须持己然后分别义利两字命趣向不差是大节目义利二字乃儒者第一义学者做切己工夫要得不差先须辨义利所在如私一事非特财利利欲只每事求自家安利处便是义利之闲只得着力分别不当豫以难辨为忧圣门只此便是终身事业正义未尝无利明道岂必无功但不先以功利为心耳

  朱子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八个字一生用之不穷敬义只是一事如两脚立定是敬才行是义合目是敬开眼见物便是义须敬义夹持循环无端则自然透彻

  朱子曰学者为其所不得不为者至于人欲尽而天理全则仁在是矣若云我欲以此去为仁便是先获也

  朱子曰以学者而视天下之事以为己事之所当然而为之则虽甲兵钱谷笾豆有司之事皆为己也以为其可以求知于世而为之则虽割股庐墓弊车羸马亦为人耳善乎张子敬夫之言曰为已者无所为而然者也此其语意之深切盖有前贤所未发者学者以是而日自省焉则有以察乎义利之闲而无毫厘之差矣[以上分二十二节]

  道在第八

  朱子曰道之在天下其实原于天命之性而行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闲盖民有是身则必有是五者而不能以一日离有是心则必有是五者之性而不可以一日离也父子兄弟为天属而以人合者居其三焉夫妇者天属之所由以续者也君臣者天属之所赖以全者也朋友者天属之所赖以正者也是则所以纲纪人道建立人极不可一日而偏废

  朱子曰君臣父子之大伦天之经地之义而所谓民彝也故臣之于君子之于父生则敬养之没则哀送之所以致其忠孝之诚者无所不用其极而非虚加之也或言父子欲其亲君臣欲其义曰非是欲其如此盖有父子便自然有亲有君臣便自然有义

  朱子曰人之所以有此身者受形于母而资始于父虽有强暴之人见子则怜至于襁褓之儿见父则笑果何为而然哉一失其身则亏体辱亲虽日用三牲之养亦不足以为孝矣父母爱子之心未尝少置人子爱亲之心亦当跬步不忘父母在不远游远游则去亲远而为日久定省旷而音问疏不惟己之思亲不置亦恐亲之念我不忘也游必有方如已告云之东即不敢更适西欲亲必知己之所在而无忧召己则必至而无失人子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于不谨矣古之君子思所以显其亲者惟立身扬名之为足恃是以不求诸人而求诸己不务其外而务其内或问尽其道谓之孝曰夫以一身推之则身也者资父母血气以生者也尽其道者则能敬其身敬其身者则能敬其父母矣几谏只是渐渐细密谏不要峻暴硬要拦截父子相隐天理人情之至也事生固当爱敬然亦人道之常耳至于送死则人道之大变孝子之事亲舍此无以用其力矣故尤以为大事而必诚必信不使少有后日之悔也人之事亲自始至终一于礼而不苟其尊亲也至矣

  问人不幸处继母异兄弟不相容当何如朱子曰从古来自有那样子公看舜如何只是为人子止于孝舜之事瞽瞍欲使之未尝不在侧索而杀之未尝可得天下无不可事之亲顾我所以事之者未若舜耳余隐之云仲子之兄非不友孰使之避仲子之母非不慈孰使之离曰政使不慈不友亦无避去之理观舜之为法于天下者则知之矣尝解诗论鲁庄公之母引赵子之言或问子可以制母曰夫死从子通乎其下况国君乎若庄公者哀痛以思父诚敬以事母威刑以驭下车马仆从莫不俟命夫人徒往乎夫人之往也则是公哀敬之不至威命之不行耳问鲧既被诛禹又出而委质不知如何曰盖前人之愆又问以鲧为有罪又盖其愆非显父之恶否曰且如今人其父击碎人之器物其子买而偿之岂是显父之恶

  问父母之于子有无穷怜爱欲其聪明成立此之谓诚心耶朱子曰父母爱其子正也爱之无穷而必欲其如何则非矣此天理人欲之闲正当审决叔度以正率其家而子弟无一人敢为非义者古人易子而教所以全父子之恩而亦不失其为教又尝训其子曰勤谨二字循之而上有无限好事吾虽不敢言而窃为汝愿之反之而下有无限不好事吾虽不欲言而未免为汝忧之也父兄有爱其子弟之心者当为求明师良友使之究义理之指归而习为孝弟驯谨之行以诚其身而已禄爵之不至名誉之不闻非所忧也

  朱子曰兄弟之恩异形同气死生苦乐无适而不相须兄弟设有不幸鬬很于内然有外侮则必同心御之矣虽有良朋岂能有所助乎富辰曰兄弟虽有小忿不废懿亲

  问齐家治国之道断然是父子兄弟足法而后人法之然尧舜不能化其子周公不能和其兄弟是如何

  朱子曰圣人是论其常尧舜是处其变看他烝烝乂不格奸至于瞽瞍底豫便是他有以处那变处

  朱子曰大宗法既立不得亦当立小宗法处乡党宗族见有碍理处只得无忿嫉之心

  朱子曰夫妇人伦之至亲至密者也人之所为盖有不可告其父兄而悉以告其妻者人事之至近而道行乎其中夫妇情意密而易于陷溺不于此致谨则私欲行于狎玩之地自欺于人不知之境倘知造端之重隐微之际戒谨恐惧则是工夫从里面做出以之事父兄处朋友皆易为力而有功矣阴阳和而后雨泽降如夫妇和而后家道成故为夫妇者当黾勉以同心而不宜至于有怒孔明择妇正得丑女奉身调度人所不堪彼其正大之气经纶之蕴固已得于天资然窃意其志虑之所以日益精明威望之所以日益隆重者则寡欲养心之助为多

  朱子曰有非非妇人也有善非妇人也盖女子以顺为正无非足矣有善则亦非其吉祥可愿之事也惟酒食是议而无遗父母之忧则可矣易曰无攸遂在中馈贞吉而孟子之母亦曰妇人之礼精五饭幂酒浆养舅姑缝衣裳而已矣故有闺门之修而无境外之志妇人无外事惟以贞信为节一失其正则余无足观

  问妻有七出却是正当道理非权也朱子曰然

  朱子曰人伦有五而其理则一朋友者又所藉以维持此理而不使悖焉者也朋友之交责善所以尽吾诚取善所以益吾德非以相为赐也然各尽其道而无所苟焉则丽泽之益自有不能已者问必择胜己为友刖胜己者必以我不如己不吾友矣曰我求胜己者为友不如己者又来求我即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也讲学以会友则道益明取善以辅仁则德日进友所以辅仁故尽其心以告之善其说以道之然以义合者也故不可则止若以数而见疏则自辱矣泛交而不择取祸之道子张之言泛交亦未尝不择盖初无拒人之心但其间自有亲疏厚薄耳凡敦厚忠信能攻吾过者益友也其谄谀轻薄傲慢亵狎导人为恶者损友也

  朱子曰朋友不善自当疏但疏之以渐若无大故则不必峻绝之所谓亲者毋失其为亲故者毋失其为故或问原壤母死而歌夫子为弗闻而过之曰若要理会不可但已只得且休

  问人伦不及师朱子曰师与明友同类而势分等于君父惟其所在而致死焉又云人伦不及师者朋友多而师少以其多者言之夫道虽若大路然非上智生知之资亦岂能不藉师友而独得之哉要当有以发其端倪然后有余师者可得而求耳

  朱子曰天下之义莫大于君臣其所以缠绵固结而不可解者是皆生于人心之本然而非有所待于外也谓之君则必知抚其民谓之民则必知戴其君其位置名号自足以相感而相持

  朱子曰臣之事君犹子之事父东西南北惟命之从此古今不易之理也问忠是实心人伦日用皆当用之何独于事君上说曰君臣是义合世之人便易得苟且故于此说忠是就不足处说仕所以行君臣之义虽不洁身以乱伦亦非忘义以徇禄君子之仕也有官守者修其职有言责者尽其忠一日立乎其位则一日业乎其官一日不得乎其官则不敢一日立乎其位有所爱而不肯为者私也有所畏而不敢为者亦私也柳子厚有言食君之禄畏不厚兮惮得位之不昌退自服以默默兮曰吾言之不行今人多是此般见识臣子无爱身自佚之理近臣以謇锷为体远臣以廉退恬静为体诚以天下之事为己任则当自格君心之非始欲格君心则当自身始修身事君初非二事不可作两般看欲正人主之心术未有不以严恭寅畏为先务声色货利为至戒君有过不能谏又顺之者长君之恶也君之过未萌而先意导之者逢君之恶也士大夫出身事主上则欲致其君为尧舜之君下则欲使其民为尧舜之民至于谏不行言不听而洁其身以去岂其心之所乐哉

  朱子曰君道贵刚太柔则废当以威济之则吉君臣之分以严为主朝廷之礼以敬为主然一于严敬则情或不通而无以尽其忠告之益天下之本在君君之道在心心之术在仁义人主之心正则天下之事无一不出于正人主以眇然之身居深宫之中若不可得而窥者而其符验之着于外者常若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而不可掩盖必常于接物好恶不偏然后有以正伦理笃恩义而齐其家其家已齐事皆可法然后有以立标准胥教诲而治其国其国已治民知兴起然后可以推己度物举此加彼而平天下

  朱子曰三纲五常大伦大法有识以上即能言之临利害辄己失其所守以学不足以全其本心之德是以无所根着而忘之耳

  朱子曰天高地下人位乎中天之道不出乎阴阳地之道不出乎柔刚是则舍仁与义亦无以立人之道矣然而仁莫大于父子义莫大于君臣是谓三纲之要五常之本人伦天理之至[以上分十九节]

  天德第九

  朱子曰敬天德也敬便彻上彻下与天无闲

  朱子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而实造化之枢纽品汇之根柢也故曰无极而太极非太极之外复有无极也太极云者何也即两仪四象八卦之理具于三者之中而蕴于三者之内者也正以其究竟无极无名可名故特谓之太极犹曰举天下之极无以加此云耳以其无器与形而天地万物之理无不在是故曰无极而太极以其具天地万物之理而无器与形故曰太极本无极

  朱子曰太极者本然之妙也动静者所乘之机也太极形而上之道也阴阳形而下之器也推之于前而不见其始之合引之于后而不见其终之离故程子曰动静无端阴阳无始非知道者孰能识之五行异质四时异气而皆不能外乎阴阳阴阳异位动静异时而皆不能离乎太极至于所以为太极者又初无声臭之可言是性之本体然也天下岂有性外之物哉

  朱子曰阳而健者成男则父之道也阴而顺者成女则母之道也是人物之始以气化而生者也气聚成形则形交气感遂以形化而人物生生变化无穷矣

  朱子曰人人有一太极物物有一太极合而言之万物体统一太极也分而言之一物各具一太极也所谓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者于此尤可以见其全矣

  朱子曰天地之闲理一而已然干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则其小大之分亲疏之等至于十百千万而不能齐也不有圣贤者出孰能合其异而反其同哉

  朱子曰众人具动静之理而常失之于动圣人全动静之德而常得之于静

  朱子曰阴阳成象天道之所以立也刚柔成质地道之所以立也仁义成德人道之所以立也道一而已随事着见故有三才之别而于其中又各有体用之分焉其实则一太极也

  朱子曰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天道也始于阳成于阴本于静流于动人道也然阳复本于阴静复根于动其动静亦无端其阴阳亦无始则人盖未始离乎天而天亦未始离乎人也

  朱子曰元亨诚之通动也利贞诚之复静也元者动之端也本乎静贞者静之质也着乎动一动一静循环无穷而贞也者万物之所以成终而成始者也故人虽不能不动而立人极者必主乎静惟主乎静则其着于动也无不中节而不失其本然之静矣

  朱子曰静者性之所以立也动者命之所以行也然其实则静亦动之息尔故一动一静皆命之行而行乎动静者乃性之真也故曰天命之谓性

  朱子曰横渠先生言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其名义甚密不易之至论也

  朱子曰邵尧夫云性者道之形体心者性之郛郭身者心之区宇物者身之舟车语极有理

  朱子曰知言曰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动心妙性情之德此言甚精密与其他说话不同

  朱子曰天地之闲有理有气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气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是以人物之生必禀此理然后有性必禀此气然后有形天下未有无理之气亦未有无气之理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观万物之异体则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

  或问性朱子曰程子言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张子言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自古论性至程子方始明备有天地之性有气质之性天地之性则太极本然之妙万殊而一本者也气质之性则二气交运而生一本而万殊者也以理言之则无不全以气言之则不能无偏论天地之性则专指理而言论气质之性则以理与气杂而言之

  朱子曰天道流行造化发育凡有声色貌象而盈于天地之间者皆物也既有是物则其所以为是物者莫不各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已是皆得于天之所赋而非人之所能为也其至切而近者则心之为物实主于身其体则有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情浑然在中随成而应各有攸主而不可乱也次而及于身之所具则有口鼻耳目四肢之用又次而及于身之所接则有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常是皆必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已所谓理也外而至于人则人之理不外于己也远而至于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也极其大则天地之运古今之变不能外也尽于小则一尘之微一息之顷不能遗也是乃上帝所降之衷烝民所秉之彝刘子所谓天地之中夫子所谓性与天道子思所谓天命之性孟子所谓仁义之心程子所谓天然自有之中张子所谓万物之一原邵子所谓道之形体者

  朱子曰仁义礼智性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以仁爱以义恶以礼让以智知心也性者心之理也情者性之用也心者性情之主也心主乎身其所以为体者性也所以为用者情也是以贯乎动静而无不在焉静而无不该者性之所以为中也寂然不动者也动而无不中者情之发而得其正也感而遂通者也静而常觉动而常止者心之妙也寂而戚戚而寂者也情之未发者性也是乃所谓中也天下之大本也性之已发者情也其皆中节所谓和也天下之达道也皆天理之自然也妙性情之德者心也所以致中和立大本而行达道者也天理之主宰也静而不知所以存之则天理昧而大本有所不立矣动而不知所以节之则人欲肆而达道有所不行矣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所偏倚而其守不失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无少差谬而无适不然则极其和而万物育矣盖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吾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矣吾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矣此万化之本原一心之妙用圣神之能事学问之极功固有非始学所当议者然射者之的行者之家亦学者立志之初所当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