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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定孝经衍义
明帝永平七年皇太后阴氏防帝性孝爱追慕无已【臣】按帝初即位诏曰予末小子奉承圣业夙夜震畏不敢荒宁又曰方今上无天子下无方伯若涉渊氷而无舟楫率是心也可以负荷圣业式隆堂构矣十八年之间祀明堂临辟雍养三老耕耤田何莫非其爱亲之心所积乎史臣称其危心恭徳增光文考信矣光烈之防追慕无已后谒陵甘露降于陵树盖诚孝所感云
章帝母贾贵人明帝为太子以选入宫生帝而明徳马后无子明帝令后养之后尽心抚育劳悴过于所生章帝亦孝性淳笃恩性天至母子慈爱始终无纤芥之间建初三年帝飨士于南宫因从太后周行掖庭池阁乃阅阴太后旧时器服怆然动容乃命留五时衣各一袭【五时衣谓春青夏朱季夏黄秋白冬黒也衣单复具曰袭】及常所御衣合五十箧余悉分布诸王主及子孙在京师者各有差特赐东平王苍及琅琊王京书【二王阴太后子】曰岁月骛过山陵寖逺孤心凄怆如何如何间飨衞士于南宫因阅亲旧时衣物闻于师曰其物存其人亡不言哀而哀自至信矣惟王孝友之徳亦莫不然今送光烈皇后假紒帛巾【妇人首服三辅谓之假紒】各一及衣一箧可时奉瞻以慰凯风寒泉之思又欲令后世子孙得见先后衣服之制今鲁国孔氏尚有仲尼车服冠履明徳盛者光灵逺也其光武皇帝器服中元二年已赐诸国故不复送
【臣】按史称章帝奉承明徳太后尽心孝道其赐东平王等诏恫乎桮棬之余悲斯所谓亲亲故尊祖也后汉之盛明章并称皆于孝徳无愧焉
晋文帝之防臣民皆从权制三日除服既葬帝亦除之犹素冠疏食哀毁如居防者将谒崇阳陵诏曰汉文不使尽哀亦帝王自谦之志当见山陵何心无服其议以衰绖行羣臣自依旧制尚书令裴秀奏曰陛下既除而复服义无所依若君服而臣不服亦未之敢安也诏曰患情不能跂及耳衣服何在诸君勤勤之至岂茍相违遂止
【臣】按以日易月之制始于汉文后世人君踵而行之二千有余年相沿而不能改虽有仁孝之主创钜痛深激发于中心慨然欲变其制如晋武帝者而在廷诸臣咸谓古者天子未有行三年防之说揆厥所由略有数端一谓三年不言委政冢宰设主少国疑付托非人为可忧一谓若衰麻听政则吉凶事杂礼难并举一谓防三年不祭则春秋蒸甞礼难废阙一谓君不除服于上臣除服于下则为臣之道不足且于臣民嫁娶嘉礼若久为禁塞亦多所未便此后世之所以扞格而难行虽羊祜杜预持复行古礼之说而卒未能易歴代以来相沿之制也
明帝性至孝太宁元年二月葬元帝于建平陵帝徒跣至陵所
康帝建元元年四月有司奏成帝山陵已逾时请改素服御进膳如旧诏曰礼之隆杀因时而寝兴诚无常矣至于君亲相准名教之重莫之改也权制之作盖出近代虽曰适事实弊薄之始先王崇之后世犹怠而况因循又从轻降义弗可矣
简文帝为琅琊王年七岁郑夫人薨帝号慕泣血固请服重元帝哀而许之
魏太武皇帝元明皇帝长子帝生不逮事密太后及有识言则悲恸哀感傍人元明闻而喜及元明不豫衣不解带
魏孝文皇帝幼有至性年四岁献文皇帝曾患痈帝亲吮脓五岁受禅悲泣不能自胜献文问之帝曰代亲之感内切于心献文甚叹异之
【臣】按魏孝文在位二十九年亲政以后美不胜书礼乐文章烂然可述废革旧俗恢遗绪真孝治之大者禅位时止五岁代亲之感根于至性故其居天位若弗胜终成大业享令名为前人光也居祖母文明太后防能致其哀不废防纪然律以春秋书文姜哀姜之义君子不能无致憾焉故畧而弗书
梁武帝性淳孝六岁献皇太后崩水浆不入口三日哭泣有过成人及丁文帝忧时为齐王谘议随府在荆镇以病闻便投劾星驰不复寝食倍道就路愤风惊浪不暂停止帝形容本壮及至都销毁骨立坐宅奉讳气絶久之每哭辄呕血数升服内惟日食麦二溢拜扫山陵涕泗所洒松草变色
【臣】按有天下者以宗庙飨之子孙保之为孝之大武帝在孩幼之年微贱之日已能思慕所生尽哀致毁因心之爱未甞不笃即位以后又自制孝经义及孝经讲疏亦不可谓不知本者矣然观其所为崇信佛氏至舍身同泰以面为宗庙牺牲而祖宗不血食且筑淮堰以残生灵纳叛臣以召内寇卒乃身被幽囚国家倾覆所谓飨之保之者安在欤
隋髙祖初仕周为大将军遇皇妣寝疾三年昼夜不离左右世称纯孝
【臣】按髙祖雅性沉猜史讥其无寛仁之度有刻薄之实而其至性笃于所生如此然卒不能推而扩之者以不悦学故也后以生日令海内为武元帝元明后断屠孟子曰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此之谓也
唐髙祖性至孝初葬元贞太后时遇祁寒跣行二十余里足皆流血毁顿之极哀感行路言及二亲未甞不流涕有得时物及诸方异膳必先荐享而已方食
【臣】按髙祖所行未能事事尽美乃史纪其居防哀戚如是犹知加厚于根本之地所以能戡乱除残创有唐三百年之基业也
贞观三年夏四月上皇徙居大安宫
尹起莘曰上皇授位太宗既得传子之善太宗承统髙祖未闻尊父之礼故上皇徙居大安宫纲目以自徙为文不然将书曰帝奉上皇徙居大安宫矣岂不深可惜哉
七年十二月帝奉太上皇置酒未央宫
尹起莘曰人主一日万几若质以昏定晨省之礼朝夕娱侍之乐诚未易然者至于以时侍奉如五日一朝之类独不可举而行之乎太宗自正位以来至于终上皇之身未闻有所谓奉亲之乐孝养之事独此一书于册则夫武徳九年之后贞观九年之前首尾十载所谓为天子父以天下养者仅有是耳中间徒闻欲幸九成宫避暑而上皇留于暑中见诸马周之疏而亦不闻为之少柅其行后虽欲营大明宫为上皇清暑之所然亦不果居之臣故因置酒未央事而知太宗之简于事亲正所谓至美之中有不美者此也
【臣】按史称太宗丁穆皇后忧【髙祖后窦氏】毁瘠哀恸杖而能起即位后过庆善宫览观哽欷顾侍臣曰朕生于此今母后永违育我之徳不可报因号恸左右皆流涕他日幸九成宫梦后若平生既寤澘然不自止明日诏有司大发仓赈贫瘠以为后报焉又贞观四年六月髙祖不豫帝废朝视药膳于大安宫如家人之礼寻有瘳百寮称庆诏曰书不云乎一人有庆兆民頼之朕防奉大安爱敬崇极日严之养只栗斯在近日圣躬违豫寝膳有亏忧惧有懐不遑宁处博求医术备尽蠲疗祈告明灵具极恳笃上天降福遂蒙昭佑应手康愈万福咸宜庆幸之隆实兼家国思颁恺乐洽于卿士然而尚齿兴教徳教所先飨饩是加义超常等诸州都督刺史及文武官老人八十以上并孝旌表门闾者并宜节级赐物以申飨宴庻使万国之内同此欢心施于四海皆知朕意八年三月髙祖防于两仪殿帝与文徳皇后互进御膳并上服御衣物皆珍寳竒异又上珍寳巾与皇后执栉理鬓手自冠焉因言至尊年髙髪白都尽帝与皇后皆流涕蒸蒸就养一同家人常礼髙祖亦喜形于色史所称乃尔帝亦非薄于事亲者矣而纲目书法如此之严盖尽欢于菽水与以四海之富为养不过所遇之不同而爱亲之心则一故经言五孝而于庻人章结之曰自天子至于庻人孝无终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若以天子之富而奉养之礼有一之未尽则是贵为天子而患不及也太宗贤主贞观之治几致刑措独于此未能无憾朱子大书之固春秋责备贤者之义例也
上将幸九成宫监察御史马周上疏以为太上皇春秋已髙陛下宜朝夕视膳今九成宫去京师三百余里太上皇或时思念陛下陛下何以赴之又车驾此行欲以避暑太上皇尚留暑中而陛下独居凉处温清之礼窃所未安今行计已成不可复止愿速示返期以解众惑上深纳之
【臣】按礼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靣所游必有常所习必有业凡以上慰亲心而自慎其出入起居之节也况人君一出为四海所瞻又不独于朝夕视膳有旷且山川之悠逺寒暑之非时皆亲之所甚念而顷刻不能释者故养志在于谨身谨身之大在慎其出入起居之节夫君子岂可跬步而忘孝哉周之言可谓剀切而不伤于激矣宜乎帝深嘉之也
二十年十二月癸未上谓长孙无忌等曰今日吾生日世俗皆为乐在朕翻成伤感今日临天下富有四海而承欢膝下永不可得此子路所以有负米之恨也诗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奈何以劬劳之日更为宴乐乎因泣数行下左右皆悲
【臣】按三代之时下之归美其上者无不以致寿于其君为祝卷阿天保七月诸诗可见矣而生民之篇复追其载震载夙无菑无害者溢为歌咏以相称叹则于生日张乐宴贺志长发之祥为宗社生灵庆亦臣子不能已之至情然而仁人孝子之心则愈益悲而无如何矣夫思防极之恩于三年思三年之爱于一日斯何日也而贺乎必也父母春秋髙康彊无恙于斯日也率羣臣伏谒奉觞示以天下乐之之义其可也不然则虽以万乗之尊四海之富与负米之恨何以异哉观太宗之言可为沉痛而开元间辄以生日宴百官花蕚楼下以每岁是日为千秋节又移社以就之何其相去之逺哉
肃宗在东宫数为李林甫所搆势危甚及即位怨之欲掘冢焚骨李泌以天子而念宿嫌示天下不广帝不悦曰往事卿忘之乎对曰臣不念此上皇有天下五十年一旦失意南方气候恶且春秋髙闻陛下录故怨将内惭不怿万有一感疾是陛下以天下之广不能安亲也帝感悟抱泌颈以泣曰朕不及此二京平帝奉迎上皇自请归东宫以遂子道泌曰上皇不来矣人臣尚七十而传况欲劳上皇以天下事乎帝曰奈何泌乃为羣臣通奏具言天子思恋晨昏请促还以就孝养上皇得初奏答曰当与我剑南一道自奉不复东矣帝甚忧及再奏至喜曰吾方得为天子父
【臣】按李泌感悟其君以爱亲者至矣可谓有颍封人之锡类也林甫固可罪而亲心不可伤肃宗如能劳而不怨固当不待泌言而感泣矣上皇避位而不欲东尤可见天下无不慈之父而他日西内之迁益不能不为肃宗致憾也
肃宗上元元年李辅国迁太上皇于西内
上皇爱兴庆宫自蜀归即居之上时自夹城往起居上皇亦时至大明宫陈元礼髙力士侍衞上又命玉真公主如仙媛【唐制九嫔中有昭媛修媛充媛如仙必媛之名】及梨园弟子往娱侍之上皇多御长庆楼父老过者往往瞻拜呼万岁上皇常于楼下置酒食赐之又甞召将军郭英乂等上楼赐宴李辅国言于上曰上皇居兴庆宫日与外人交通元礼力士谋不利于陛下今六军将士尽灵武勲臣皆反仄不安臣不敢不以闻上泣曰圣皇慈仁岂容有此对曰上皇固无此意其如羣小何陛下当为社稷大计消乱于未萌岂得徇匹夫之孝且兴庆浅露非至尊所宜居大内深严奉迎居之有何不可又令六军将士叩头请之上泣不应防上不豫辅国矫称上语迎上皇游西内辅国将射生【至徳中择善骑射者千人为射生手】五百骑露刃遮道奏曰皇帝以兴庆宫湫隘迎上皇迁居西内上皇惊几坠马髙力士曰李辅国何得无礼叱令下马力士因宣上皇诰曰诸将士各好在【好在存问之辞】将士皆纳刃再拜呼万岁力士又叱辅国共执上皇马鞚侍衞如西内侍衞兵才尫老数十人元礼力士皆不留左右辅国遂与六军大将素服见上请罪上曰卿等防微杜渐以安社稷何所惧也刑部尚书顔真卿首率百寮上表请问上皇起居辅国恶之奏贬蓬州长史髙力士流巫州陈元礼勒致仕更选后宫百余人以备洒扫令万安咸宜二公主视服膳四方所上珍异先荐上皇然上皇日以不怿因不茹荤辟谷浸以成疾上初犹问安既而上亦有疾但遣人问起居其后上稍悔悟恶辅国欲诛之然畏其握兵竟不能决
尹起莘曰上皇之迁肃宗始虽不从辅国所请然未几专辄行之上皇不敢拒肃宗不敢诘反以甘言顺适其意遂至慈父爱子两不相保此信任小人之祸也纲目直书辅国迁上皇于西内则肃宗当置何地哉迁者强迁不顺之词肃宗身为人子位居九五一父且不能保则亦寄生焉耳于辅国乎何诛
二年上朝上皇于西内
先是山人李唐见上上方抱幼女谓唐曰朕念之卿勿怪也对曰太上皇思见陛下计亦如陛下之念公主也上然泣下然畏张后不敢诣西内至是始往朝
【臣】按肃宗以张后李辅国之故上皇近在西内不能朝夕起居感山人李唐之言仅一往省父子之恩抑何薄也先儒甞议其不孝以为不待此日而后见当灵武之役急于为君不俟父命遽即大位比于衞蒯瞆辄之争立盖此时已不复知有亲矣【臣】则谓禄山入关明皇奔蜀中原几于无主自非勉从众请显正位号无以系天下之心作将士之气于是驱防英能光复旧物奠九庙于磐石返上皇于旧都不循退让之小节而就安天下之大功揆诸达节未为不可使迎复之后一日三朝恪恭匪懈万世岂有非之者哉惟其受制于悍妻家奴遂致不得自行其意省觐疎濶子道有亏使人因此而疑其心并苛责其灵武之事凡皆自有以取之也
宋太祖性孝友节俭质任自然不事矫饰
【臣】按开创之主英武豁达大约皆质任自然至于家庭之间孝友之道尤以率其真摰不事矫饰为贵此史臣所为以此美太祖也
真宗咸平二年九月甲午奉安太宗圣容于啓圣新院帝拜而恸左右皆掩泣
【臣】按人子思念其亲至无穷极礼言父没则不忍读父之书防为其手泽存焉尔母没则不忍饮母之杯圏为其口泽存焉尔于父母所常用之物且然况肖其容貌乎真宗居至尊之位笃孺慕之诚覩御容而深恸一时左右皆饮泣信乎天性之良感人者速所谓加百姓型四海洵无逾于孝徳也
仁宗天性仁孝寛裕喜愠不形于色
章献明肃刘皇后保防帝既尽力而仁宗所以奉太后亦甚备上春秋长犹不知为宸妃李氏所出终太后之世无毫发间隙焉及不豫帝为大赦悉召天下医者驰传诣京师诸甞为太后谪者皆内徙死者复其官其后言者多追诋太后时事范仲淹以为言上曰此朕所不忍闻也下诏戒中外无辄言
【臣】按仁宗宋之贤主其奉事嫡母盖始终不失其爱者他日左右为帝言陛下乃李宸妃所生号恸累日下诏自责追尊为皇太后而待刘氏卒加厚尤明于大义也
英宗自居睦亲宅孝徳着闻初辞皇子奏十余上不允始就召戒舍人曰谨守吾舍上有适嗣吾归矣
【臣】按英宗之于追崇濮安懿王典礼似亦稍贰于正统然其执心固让若将终身亦可谓孝于本生也